夏承軒惡意放輕了聲音,喃昵般的語調。


    「沒有沒有我馬上睡!」陳妙妙一把扯過毯子把自己整個人捂的嚴嚴實實的,好像這樣做就能安全些了。


    夏承軒沒有再繼續做什麽了,他下了床回到了沙發上,拿起了剛剛看的那本書,深幽的眼眸帶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笑意。


    聽見他遠離的聲音,陳妙妙悄悄的把毯子拉下來一點,偏著頭往他那邊看著。


    「還不睡的話,我就不隻是說說了。」夏承軒翻了一頁書,悠悠地說。


    陳妙妙趕緊把頭轉過去,緊緊的閉上眼。


    可是這樣怎麽睡得著嘛……


    毫無睡意的腦袋在勉強安靜了一下之後,還是盡量動作輕微的把頭側了過去。


    夏承軒安穩的橫躺在沙發上,兩隻長腿交疊著,麵無表情的看著手上的書,時不時端起沙發麵前茶幾上的杯子啜上一口。然而他動作也很輕微,幾乎不會發出什麽的明顯的聲響。


    感覺到他似乎沒有發現自己,陳妙妙放心的悄然翻了個身,直接麵朝他躺著,看著他安靜的看著書,莫名的居然覺得心安起來。


    等到她睜開眼時,天已經暗下來了。


    「我睡著了?」陳妙妙覺得完全不敢置信,之前她還覺得隻能勉強躺一下了,沒想到側身躺著看著他,連什麽時候閉上了眼都不知道。


    所以……是夏承軒居然還有這樣的催眠效果?


    「難道是我把你打昏的?」夏承軒的聲音在昏暗的屋裏傳來,一道修長的人影站起,打開了沙發旁邊的落地燈,頓時,暖黃的燈光溫和地撒滿了屋裏。


    陳妙妙趁他沒有發現偷偷朝他翻了個白眼,然後正要翻身下床時,才想起自己今天來要做的事也沒做:「啊,書房我還沒有——」


    「我早就讓下人處理了。」夏承軒淡淡的說,抬起眼睛來看著她:「現在說說吧,你是怎麽回事?」


    心裏隱隱明白了他問的是什麽,但是陳妙妙還抱著僥倖的心理裝傻:「啊?什麽?」


    「陳喵喵。」雖然夏承軒仍然不慌不忙的樣子,但是語氣裏的威脅感明顯加重了。


    「好好,我說就是了嘛。」陳妙妙皺著眉頭,搜腸刮肚的想著用什麽理由好,忽然靈光一現:「你也知道我們快期末了,我還是想要取得一個好成績,所以好像複習有些太用功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啦!」


    然而,氣氛迷之尷尬,夏承軒完全沒有相信她意思:「我聽說你已經通過了插班生的提前測驗,而期末的難度和這個差不多,你至於複習到這麽嚴重缺乏睡眠的地步嗎?」


    「呃……」沒想到他消息這麽靈通,眼見藉口被戳穿,陳妙妙撓了撓頭髮,又想到了一個理由:「可能是這段時間也看了太多戲劇的錄影,所以一不小心花的時間有些太多了……」


    「退社。」夏承軒冷淡的說。


    「什麽?」陳妙妙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她隻是隨便找了個和戲劇社有關係的理由而已,至於直接讓她退社嗎?


    「我說。」夏承軒看著她清晰地說:「退社。」


    「不是……等等,我覺得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打斷了陳妙妙的話,在得到了夏承軒的準許之後,門被打開了,一個下人恭敬的站在門口彎了彎腰,說:「少爺,晚餐準備好了,是現在就過去用餐嗎?」


    「等會兒吧。」夏承軒手掌往外隨意的揮了揮手。


    「好的,少爺。」下人說完拉上了門。


    「夏承軒。」陳妙妙終於繼續往下說了:「你是不是太過分了?上次說不準讓我演,這次直接就要求我退社,你為什麽總是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的幹涉?」


    夏承軒眉頭不悅的擰起:「因為我有權利幹涉。」


    陳妙妙氣結,真想不顧一切指著他鼻子罵他一頓,又緊接著聽到了他的下一段話:「這件事已經嚴重到影響你的健康了,我不可能不管。」


    罵人話一下就全堆在肚子裏了……他這話聽起來,似乎挺像是在為她著想的……


    陳妙妙深吸了一口,在沙發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說,如果好好溝通,說不定能夠和平的解決好這件事:「夏承軒,說實話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為什麽一開始不允許我參加這次的社團活動?之前學校的文藝匯演我們班也出了戲劇節目啊,這有什麽呢?」


    夏承軒沒有說話。


    陳妙妙再接再厲:「如果你覺得我演得不好,可以指出來我改,但是你就這樣完全沒有邏輯沒有理由的讓我不參與,我真的很難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麽,到底為了什麽好嗎?」


    剛剛夏承軒看的那本書被他甩到了茶幾上靠近陳妙妙的位置,陳妙妙看了他麵無表情的臉一眼,然後撿起來看到了朝下扣著的部分——是《格林童話》的《白雪公主》。


    她雖然覺得一頭霧水,但是還是順著讀了下去,直到把整個故事讀完了,就變得更加一頭霧水了。


    這有什麽啊?這不是和別的《格林童話》一樣嗎?有什麽特別的?


    但是夏承軒既然把這本書扔給她看,應該就是有深意的吧。


    這麽想著,陳妙妙又把《白雪公主》從頭到尾讀了一遍,仍然一無所獲。


    她又看了看夏承軒,再看了看書……終於決定最後……再、看、一、遍!


    這遍讀完,她簡直一臉整個人都懵了,這到底是要表達什麽意思啊!這本書是正二八經的童話故事,裏麵的故事內容也沒有經過任何的改動,或者改編,完全和她在其他書上讀到的版本一模一樣嘛,所以夏承軒讓她看這書到底是什麽意思?


    腦海裏忽然出現了一個不是可思議的猜測,陳妙妙迅速吧書翻到了《白雪公主》結尾的時候看了好幾遍,最後終於有些不確定的弱弱的問:「你不會……是在意這個結局吧?」


    夏承軒沒有說話,而是舉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陳妙妙覺得自己簡直之前那麽認真的和他吵著件事,那麽生他的氣全都白瞎了……


    這個傢夥居然真的是在意這個!


    「我說……」陳妙妙無力的把書放回了桌麵上,哭笑不得的解釋:「這段到時候在舞台上肯定是表現一下就行,隻要看起來像就可以了,肯定不會真怎麽樣啊!」


    夏承軒斜斜的看著她,「不真的那要怎麽樣?」


    「拜託啊夏少爺!」陳妙妙伸著手努力的說:「這一幕我躺在水晶棺裏,根本就不會露臉,秦澤也就僅僅的會裝作親到的樣子把頭低下來而已。」


    「這樣?」夏承軒完全不關心她口中的「秦澤」是誰,隻關心她說的是否屬實。


    陳妙妙的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千真萬確!」


    「好吧。」夏承軒站起來打算開門出去了:「但是你還是要退社。」


    原本燃起了希望,覺得「看吧自己耐心的解釋下夏承軒果然還是可以溝通的吧」的陳妙妙簡直要一個跟頭從沙發上栽下去了。


    他是不是沒聽懂?


    「你不是說了……好吧的嗎?」陳妙妙垂死掙紮著,希望是他說錯了。


    夏承軒拉開門,回身看著她:「說好吧隻代表我理解了,但是不代表我認可你不需要退社。」


    「可是、可是!」陳妙妙衝到他的身前:「為什麽非要我退社呢!」


    「就憑你忙到身體變得這麽差。」夏承軒冷靜的說:「就不該再摻和社團活動了,有這個時間出來到處蹦,倒不如拿來補一下覺,養好身體。」


    「並且……」夏承軒的眼神變得鋒利了起來:「我從溪那裏聽說的戲劇社好像並沒有達到這麽高強度的要求,是不是戲劇社有哪個不開眼的在針對你?」


    陳妙妙心口一跳,針對的確實有……但是她這段時間休息不好的確不關副社長的事。


    「沒有啊,哪有這樣的事。」陳妙妙忙不迭的否認:「就是我自己沒有調整好社團活動和學習之間的度,導致睡覺的時間不夠了而已。」


    「你想上哪個大學?」夏承軒忽然問。


    這個話題跳躍太大,陳妙妙一時沒有懂他的用意,但是還是回答了:「英國的威廉士大學,從我知道那個學校開始,我就特別希望去那個學校讀書。」


    「為什麽?」夏承軒眼神終於沒那麽兇惡了。


    「因為……那是我父母都曾讀過的學校。」談起父母,陳妙妙開心了很多。


    很少聽到她提起過父母,這讓夏承軒多少有些好奇:「他們是在威廉士裏認識的?」


    「沒有哦,媽媽比爸爸晚一屆,隻在學校裏的優秀學生牆上見過他,就對他很有好感了。」陳妙妙笑了笑:「媽媽原本以為根本就不會有機會和這個學長見麵的,可沒想到回國後,他們居然在同一家報社相遇了。」


    夏承軒靠在了門邊,偏了偏頭示意她繼續往下講。


    「其實後來就沒什麽了啦。」往後不過是很世俗的結婚生子,一家人的柴米油鹽而已:「他們結婚,然後有了我。」


    「再然後?」夏承軒理所當然的問,像這樣的命中注定的愛情故事,不是應該還會有更多的故事嗎?


    「再然後啊……」陳妙妙掩飾的低下頭去,聲音變得有些低低的:「他們雙雙在一場車禍中去世了……」


    她忽然被摟入了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一個很能給人安全感的懷抱。


    「抱歉。」


    夏承軒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讓陳妙妙一時的吃驚壓過了這陣悲傷。


    他……剛剛的確是在跟她道歉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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