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停了下來。


    「到了嗎?」


    「嗯,走吧。」兩人下了牛車,旁邊是一間小小的木房,大門旁已經站著一位微笑著的年輕女人。「晴明大人,我家小姐等您很久了,請進。」年輕女子帶了點疑惑看著博雅。


    「這位是源博雅大人。」


    女子微微行了禮,然後領著兩人進屋。木屋裏隻有著很簡便的幾件家具,而且看起來已是陳年舊物,但這卻遮掩不了坐在木椅上的女人的美貌。


    大約二十多歲的年紀,臉上點了淡淡的脂粉,微微垂著眼的樣子,就像是從畫裏麵走出來的美人一樣。


    「好久不見了,紅葉。」


    晴明隻是淡淡地看著女子,但她卻抬起眼,像是盈滿了感情般地注視著晴明。


    「你今天能來,我真的很高興。」


    晴明隻微微扯了下嘴角,並介紹了博雅。


    「那麽,我們開始吧,你今日還要出京不是嗎?」


    「晴明,不想和我聊聊嗎?」


    晴明?這女人竟這樣叫他?博雅忍不住開口問著:「晴明,這位是……」


    「紅葉,我第一個交往的對象。」


    晴明坦然大方的態度讓博雅心裏沒有太大的起伏,但仍不免有些許訝異。


    「這樣啊,沒聽你提起過呢。」


    晴明轉過頭彎著眼笑。「因為你沒問過我啊!」


    「啊,是啊,的確沒問過啊……」


    一旁的女子臉上浮現了憂傷的表情。「博雅大人……是晴明很重要的人吧?」


    「咦?」麵對女子突然帶著泫然欲泣的表情問著,博雅一時之間答不上話。


    「因為,他從來沒有那樣對我笑過。」


    「呃,這樣啊……」


    「紅葉,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博雅會困擾的。」


    女人淡淡地笑了下。「看來我們之間真的沒有話題可聊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今天願意來,我就要出平安京了,以後也不知會不會再回來,無論如何都想見你一麵,室町小路,也隻是個小小的藉口而已。」


    「我知道!不過來送你—程也無妨,你放心吧,不會遇到危險的。」


    三人走到屋外的空地,晴明脫了鞋,穿著白色襪子的腳直接站在泥土地上,隨後並將太刀從博雅手中的刀鞘內抽出來握在右手上,左手伸出了兩指湊上唇邊。


    「晴明!」博雅一個大踏步走上前到晴明身邊。


    「你要作法?身體受得了嗎?」


    晴明淺淺地笑著:「沒事,一個小小的護身法而已。」


    博雅退後,晴明踏出左腳,嘴裏同時念起咒。


    「謹請天蓬、大內、天衝、人輔、天禽、天心、天柱、天任、天英……」


    晴明手上的太刀沒有什麽動作,但腳下卻踩著奇怪的步子,曲曲折折,來來回回的,加上狩衣寬大的袖子隨之翩翻,看上去就像一隻優雅美麗的振翅大鳥。


    「南鬥、北鬥、二台、王女、左青龍避萬兵、右白虎避不祥、前朱雀避口舌、後玄武避萬鬼……」


    晴明踏著特殊的步子,來回走在木屋前空地的四個方位,像是繞著一個正方形。


    低沉醇厚的嗓音念著咒語,臉上肅穆的表情及一身純白狩衣,看起來尊貴聖潔,像不沾塵世萬物的神隻。


    博雅在一旁近乎癡迷地看著。


    雖然是在作法,但是晴明挺直的背脊及典雅的動作,就像是在跳著個知名的舞蹈,莊嚴又充滿著美感。


    過了一會兒,晴明的咒聲停止,踩著特殊步伐的身子來到紅葉麵前,左手的兩指在她眼前輕輕劃過,然後伸進狩衣內層,拿出一張繪有五芒星圖記的符紙。


    「雖然室町小路沒有你想像中那樣危險,但我還是做了中反問法,你可以安心地經過那裏。」


    紅葉接過符紙收進單衣內層。


    「世界上沒有任何人的安全保證比安倍晴明的更讓人相信了,我不擔心。」


    「那麽我們告辭了。」


    「晴明!」女子叫住了正轉身離開的晴明,他停下腳步。


    「很高興你來送我,還有,對不起……」


    晴明沒有回答,和博雅上了牛車。


    和來的時候一樣,博雅理所當然地並攏了雙腿讓晴明坐上來,並且伸手扯去他額角滲出的細汗。


    「累嗎?」


    晴明搖搖頭。


    「晴明,剛剛你說的那個中反問法……」


    晴明扯著唇輕笑:「你其實是想問剛剛那個女人吧?」


    被說中心事的博雅隻能尷尬地笑了聲。


    「紅葉真的是我第一個交往的對象,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吧,其實現在想想,竟然不能確定當時的感覺是不是喜歡,隻是因為她不像周遭其他人一樣會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所以我們自然就走得比較親近。」


    「可是她剛剛說對不起……」


    「那是因為,她到最後還是被輿論所影響,然後離開我。」


    一句話也沒說就消失了,直到好多年後,才因緣際會地見了麵,但也為時已晚。


    「晴明,不管周圍的輿論怎麽傳,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晴明像含著蜜一樣地看著博雅。「我知道啊,所以今天才找你一塊來。」


    「咦?」


    「你擔心保憲師兄的事,我和你解釋過了,而—直沒有告訴過你的往事,今天也帶你來看過了,從此以後,在感情這方麵,你應該沒有會再感到疑惑的地方了吧。」


    博雅擁著晴明。「對不起,晴明,我的小心眼是不是讓你覺得為難了?」


    晴明讓他緊摟著,微笑地開口:「那麽你剛剛另外一個問題,還要我回答嗎?」


    「另外一個問題?什麽?」


    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博雅,完全忘了剛剛用來當開頭的話引。


    晴明轉過頭,狹長的眼戲譫地看著博雅。「剛剛還一副誠懇的表情在問我中反問的事呢。」


    「啊!對……我是想要問中反問的事……」


    「差點就忘了吧?這是個小咒,就是在要遠行,或是會行經混沌之地前所作的一個護身法;剛剛我走的步子叫禹步,是從大唐之前一個叫夏的朝代傳來的,就是踏破惡星,召喚吉星的意義,所以你以後如果需要遇上我剛剛講的狀況,就告訴我吧。」


    「……這樣啊,雖然我不是很懂,不過剛剛晴明你踏著步子的姿態,就像在跳舞—樣呢!」


    「是嗎?如果喜歡舞蹈,改天倒是可以跳一曲給你看看。」


    晴明輕描淡寫地說著,博雅卻驚訝不已:「晴、晴明,你會跳舞?!」


    「很奇怪嗎?」


    「可是從來沒聽你講過啊!」


    「因為你沒有問過我啊!」


    「呃,也對,是沒有問過呢……」博雅有些懊惱,晴明到底還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啊……


    「也沒有很多了。」


    「啊?」


    「你剛剛在猜,我到底還有多少事是你不知道的吧?」


    「咦?」


    「哈哈哈……」


    這個單純的男人,隻看表情就可大概猜出他的意念,完全不需要用咒。


    牛車緩緩地走到了晴明宅邸,才剛下車的兩人就看到了在門口有些焦躁地左右張望的萱草。


    「萱草,你怎麽在外頭?」


    「晴明大人,是景正大人和陰陽寮內的兩位大人來了,在屋裏等您很久了。」


    進到屋內,看到了帶著一臉不耐的藤原景正和兩位陰陽寮同事。


    「平安京內的首席陰陽師的確是狂妄,該執行公務的時候卻不見人影!」藤原景正不友善地開口。


    博雅皺了皺眉頭,晴明卻隻是淡淡地笑著。


    「不知道正執行公務中的景正大人來找我有何要事?」


    「我就是有要事也不想來拜托你!今天是受了皇上的命令,隨他們兩位一起過來。」


    晴明偏過頭看著陰陽寮的同僚。「二位是來……」


    「是……今天彌川大帥來了,他說……保安親王消失了……」


    「什麽?!這怎麽可能,就一兩天前晴明才去看過他的!」


    「一兩天足夠讓事情起了意想不到的變化,總之,現在保安親王消失了,晴明你打算怎麽做?」藤原景正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望著晴明。


    晴明蹙起了斜飛入鬢的眉:「我先到彌川大人那裏走一趟,博雅,要和我一起去嗎?」


    「當然。」


    在牛車上,博雅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讓晴明靠著,然後擁著他。


    「晴明,叫我一輩子都這麽抱著你,我都願意。」


    「知道了!同樣一句話都不知講幾次了呢。」晴明閉著眼淡淡地說著,但嘴角卻不自覺揚起美麗的弧度。


    ***


    「彌川大師,請您立刻解釋清楚,就在不久前,我和晴明才來過您這兒,當時不是說了保安親王沒事嗎?」


    博雅看到彌川,想到晴明所受的苦是和他有關,口氣就無論如何也好不起來。


    「是這樣沒錯,但就在前幾日……」


    彌川轉向晴明:「就在前幾日,我又過了那座橋想拿點東西過去,但已經看不到保安親王的蹤影了。」


    「可有試著找我?」


    「沒得找……」


    「哦?」


    「那間屋子也消失了。」


    屋子也消失了?晴明蹙起眉頭,該不會是彌川做了什麽事,讓那些鬼怪不高興了吧!


    他看向彌川,而彌川的臉上有著—絲無措及無奈。


    「是那樣的嗎?」晴明盯著彌川。


    「就如同晴明大人所想的。」彌川無奈地回應。


    果然!又是藤原景正!他一定叫彌川做了什麽惹惱鬼怪的事,想要禍延保安親王,然後間接害得他在天皇麵前無法交代,接著可能會人頭落地吧!他輕輕歎了口氣。


    「晴明!彌川大師說的是什麽意思?你所想的是什麽?」


    「就是那些鬼怪被某件事激怒了……現在重要的是,先找到保安親王的下落。」晴明隻簡略地解釋,然後避開這個話題。


    「依照這陣子我和那些鬼怪算是半共同生活的情況下,料想它們應該也不至於會對保安親王下毒手,隻是,要找到它們可能也不是容易的事。」


    晴明低著頭想了一下。「這樣吧,我回去想—想,明天再過來和您商量對策。」


    「好的,晴明大人,還是得向您說聲抱歉了。」


    「不用了,你也身不由己吧。」


    晴明和博雅走出彌川的住處,然後坐上牛車。


    「晴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你和彌川大師的對話我都聽不懂?」


    「博雅,別太好奇了,真相對你來說並不重要。」


    而且隻剩二十多天,事情馬上就要揭開了。


    一到晴明府邸的門門,兩人就看到了宮中的侍衛站在門旁。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博雅開口問著,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保安親王消失,皇上下今押安倍晴明進宮。」


    「不行!你們不能帶他走!」博雅擋住晴明麵前。


    「博雅大人,請別為難我們吧,我們是奉了皇上的命令。」


    晴明也淡淡地開門:「博雅,這是逃不掉的,我就走一趟吧。」


    當初接下保安親王安危的人是他,即使天皇不知其中尚有內情,但現在親王不見了,他就是得負起全部責任。


    「我和你一起去!」


    來到清涼毆,天皇的臉色非常難看,旁邊坐的是左右大臣及內大臣藤原景正。


    晴明大略地說明了情況。


    「安倍晴明!廢話就不用多說了,你沒有盡到保護好保安親王的責任!」


    藤原景正粗聲地說著,然後轉向天皇:「皇上,未盡忠職守之人不得姑息,更何況是關係到保安親王的事。」


    「內大臣覺得該加何處理?」


    「皇上,當然是處以死刑。」


    一旁的左大臣開口:「可是,大和這一百多年來幾乎沒有動以死刑過。」


    「但此事非同小可。」


    右大臣接著小聲地開口:「景正殿,相傳被處以死刑的亡靈會尋來複仇的,尤其又是像陰陽師這種人!」


    一旁的晴明帶著嘲弄的淺笑冷眼旁觀,博雅先沉不住氣地發聲:「皇上,這件事的錯不在晴明殿,而且要是將他處以死刑,那麽保安親王可能永遠都找不回來了啊!」


    天皇低頭沉思,憂慮的卻是剛剛右大臣所說的亡靈複仇之事,「那麽死刑可免……」


    「皇上!」藤原景正著急地開口。


    「內大臣,朕也不想破了先帝未曾處以過死刑的先例,就用別的代替吧。」


    藤原景正憤恨地咬著牙齒,腦子裏快速思索著其他途徑。


    「皇上,大和的正刑分為笞、杖、徒、流、死,那麽可以將他處以杖刑之後再流放他國。」


    左右大臣都微微愣了下,對於藤原景正如此想要晴明受到處置的態度感到奇怪。


    「皇上……」博雅再次開口替晴明求情。


    「博雅,就照內大臣的建議,已經免除了死刑,但是其他的刑罰選是得受!」


    天皇開口下了結論,藤原景正帶著一絲笑容離開。


    「晴明,你剛剛怎麽一句話都不講?難道不該為自已申訴一下嗎?」


    兩人走在朱雀大道上,博雅有些氣急敗壞。


    流放加上仗刑,晴明最近越來越虛弱的身子怎麽受得了?


    「博雅,你先不要那麽急,你想想,景正大人擺明了就是想要讓我受罰,那麽我就算替自己找出上百個理由,難道就能逃得過這一劫嗎?」


    「可是……」


    「好了博雅,還不知會被流放到哪兒呢,趁著還有點時間,我要回去休息一下。」


    「我和你一起回去!」


    晴明看著博雅,然後淡淡拉出笑容。「好啊,多吹幾首曲子給我聽吧。」


    ***


    隔天,宮裏的發放令就傳上來。或許是考慮到晴明優異的能力,怕將他流放到別國,若臨時有事趕不回來,於是隻將他流放到平安京的邊境,一間關著無期徒刑犯人的牢房。


    再隔天,晴明就被帶走了,博雅早上進宮,一結束早朝就立刻來到那個牢房。


    「晴明呢?快帶我去見他!」博雅衝進黑漆漆的牢房,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是誰在大呼小叫的?」看守牢房的侍衛叉著腰擋在博雅麵前。


    「我是源博雅。」


    朝中官吏眾多,所以像這樣在邊境地區機關的侍衛,也未必識得每一位殿上人的容貌。


    「啊……是博雅大人……」侍衛聽到博雅的名字,立刻換上了謙卑的態度。


    「晴明呢?」


    「晴明大人在後頭的房裏裏,博雅大人請隨我來……不過……因為才剛剛結束了杖刑,可能有些汙穢,博雅大人小心別被血跡沾上了衣服……」


    「閉嘴!」聽到侍衛略為嫌棄的口吻,博雅怒喝一聲。


    晴明他……豈容你們這些小輩用這樣的字眼和態度來評論?


    再加上聽見杖刑二字,簡直就像是胸口都要撕裂了一樣。


    「是誰讓你們動杖刑的?」


    「博雅大人……是……是宮裏下的命今,說是每日處以杖刑……」


    「什麽!」博雅霍地轉身瞪著那侍衛。「每天?」


    「博……博雅大人……我……也是照命令行事……」侍衛嚇得幾乎腿軟,一看到了晴明的房間,立刻開了鎖快速離去。


    「晴明?」博雅走進牢房,隻見晴明全身是血地趴在地上。


    「晴明!」博雅心神俱裂,衝向晴明並且輕輕地摸著他微涼的臉。


    晴明閉著眼,飛揚的眉輕輕蹙起,纖長的睫毛垂下來,像把小扇子。


    「晴明……可惡!他們竟然把你傷成這個樣子!」背上那片血淋淋的傷痕,就像是打在了博雅身上那樣教他疼痛。


    感受到了博雅的觸碰,晴明費力地睜開眼,身體仍是動彈不得,「博雅?」


    「晴明,我在這裏。」


    晴明有些虛弱的聲音傳出來:「……真是的!想翻過身看看你都沒力氣……」他隻能這麽趴著,才不會壓到背上那些仍劇烈疼痛著的傷口。


    「我抱你坐起來吧。」博雅輕輕地扶起晴明讓他坐著,並且靠住自己肩上,「晴明,你怎麽讓他們真的對你動刑了呢?」


    「這是那男人的命令。」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至少可想個辦法逃過刑罰。」


    晴明輕輕地扯了下嘴角。「我如果再不合作,事情就變得更麻煩了,景正大人不知又要想什麽其他招數來對付我,倒不如安分點,讓他先對我失去戒心,我再來想辦法。」


    「可是,晴明,剛剛那侍衛說,皇上下的命令是每日處以杖刑……」博雅心急如焚,晴明纖瘦的身子怎麽受得了這殘酷的刑罰。


    「每日的話,那我可能活不過幾天了呢……」


    「晴明!」晴明自嘲的語氣讓博雅急得大喊。


    「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每日杖刑的話,那我可能活不過幾天了,所以,我有準備,」晴明伸手進單衣的內層,拿出了幾張已剪裁好的紙人。


    「啊,你要叫式神代替你嗎?可是今天為什麽不用呢?」


    「如果那侍衛發現每天杖刑但我卻完全沒有受傷,難道他不會起疑嗎?所以我還是需要受傷,這是個劫數,逃不掉的。」


    博雅輕輕撩起晴明頰邊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後。


    「你真是快把我嚇死了!剛剛聽到侍衛那麽說,我簡直要當場再過去了!」


    博雅從衣袖裏拿出一個小瓷瓶。


    雖然典藥寮已被藤原景正下令不得開立任何外傷藥給博雅,但因為博雅平日為人正直又熱心,所以講幾句好話,典藥寮的長官還是特別通融,給了他一小瓶外傷藥,還千交代萬交代地說不能透露給藤原景正知道。


    博雅扶著晴明趴在自己的腿上,掀開了白色的單衣,觸目驚心的傷口讓他緊緊皺著眉。一定很疼吧!


    「晴明,你是不是曾得罪過景正大人?我越來越覺得他似乎和你有仇!」


    博雅將藥粉灑在傷口上,晴明小小地扭動了身子,一隻手扯緊了他的衣擺。


    他心疼得趕緊朝那些血肉模糊的傷口上吹著氣。「是不是很疼?」


    「沒事,博雅,藤原景正這個人……你千萬要小心,我是得罪過他,所以他處心積慮找我麻煩,但是他似乎對你也有不滿,所以不可大意。」


    「我和景正大人素無交集,他為什麽要對我不滿呢?」


    晴明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透露一些訊息給博雅知道。


    離六十天期限也快到了,也差不多是時候將真相一點一點揭開了,讓博雅有點心理準備,若到時候他有個不測,博雅至少還能保護自己。


    「博雅,宮中的情況不像表麵那樣平靜,你是皇室血統,仕途也算順利,這對很多人來說,是一根長在肉裏的刺,你懂嗎?」


    博雅一邊輕輕地替晴明上藥,—邊皺著眉。「你是說,我招人嫉妒了?」


    「對,藤原景正就是其中之一,他為了自己和他兒子未來的官位,很有可能會對你不利,所以,你一定要提防他……」


    晴明突然噤聲。藥粉灑在一道腰部的傷口上,讓他抽了口氣。


    「好了,別講這些了,你休息吧。」博雅難過地看著承受痛楚的晴明。


    身為陰陽師,晴明的身體本來就異常敏感,加上腰部又是他一個特別脆弱的地方,那麽長的一道口子……「晴明……」


    博雅哽咽的語氣讓晴明虛弱地拉出笑容。「你該不會是想哭了吧?」


    「晴明,我多希望這些傷口是打在我的身上。」


    「又在說傻話了。」


    「是真的!別說傷口,就算要我為你犧牲性命,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傻瓜,誰要你那麽做了。」就是因為你這樣的個性,所以我才瞞著你這一切啊!


    「博雅,明日,請道滿大人來我這兒一趟好嗎?」


    「道滿大人?為什麽突然叫他來?」


    「想拜托他保安親王的事,彌川大師可能需要他的幫忙。」


    「他行嗎?」博雅嘴上懷疑著,心裏卻想到了之前曾看到道滿和晴明之間的對話,和那幾個交會的笑容。


    「你在想我和道滿大人之間的關係嗎?」


    「……不……我沒有……」


    「說起來,我和他之間……」


    「怎麽樣?」博雅緊張地問。


    「還說沒想,看你緊張的!」晴明帶著促狹的口吻。


    「……晴明……」博雅挫敗地低喊,晴明連受了重傷都有辦法捉弄他


    「我和道滿大人之間真的沒什麽,明天你請他來一趟吧。」擦完藥,博雅將晴明的單衣拉上,並再次扶起他靠在自己身上。


    「晴明,從明天起,你一定要叫式神出來幫你,知道嗎?」


    「嗯,這裏不能帶萱草來,你沒事的時候就過去看看她吧。」


    「嗯,我會帶烤好的香魚來的。」


    「那麽順便帶壺酒吧。」


    博雅皺起眉頭。「你受傷了,喝酒不好的,還是喝茶吧!」


    晴明露出微笑:「……啊,那就茶吧……」靠在博雅身上,又累又痛的身子放鬆下來,下一會兒就染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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