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華沒有意識到人可以那麽有錢。當年馮征在夜都裏大把撒錢的時候,他的心都是顫抖的。如今,他沒想到對於馮征來說,失業不等於破產,馮征依然那麽有錢。


    這破爛是不撿了,和鍾華商量後,馮征帶著他乘著自家的私人飛機去看爺爺,隱約是種見公婆的意思。馮征本磨著鍾華要去鍾華的家鄉看父母,但鍾華想著自己的爸媽可沒有那麽開明,能接受自己兒子是同性戀的事實。這種事瞞一天是一天吧。還好自己還有妹妹和弟弟,這傳宗接代的任務是可以躲過去的。


    馮征和鍾華是在海灘上找到老爺子的,夕陽如畫,老人一頭白發似也被染成了金色。兩人走近,馮征喊了聲爺爺,鍾華叫了聲馮老先生。馮老爺子歎了口氣,看著麵前的兩個人,又把目光轉向了鍾華,「還不叫爺爺嗎?」


    馮征欣喜若狂,說,「爺爺你……同意我們的事?」


    馮老爺子把目光又轉向夕陽,「我老了,管不了你們,喜歡就去做吧,等老了後悔就太晚了。」


    當晚,馮征和爺爺談了很晚,鍾華沒有參加,他靜靜地坐在沙灘邊上,看著夜幕中的大海,感覺心中一片清靈。緩緩閉上了眼睛,人已達到了一種忘我的境界。遠遠聽到了腳步聲,鍾華睜開了眼,看著馮征慢慢走近,靠著他坐了下來。


    「爺爺想讓我重新奪回馮氏,我思考了很久,隻有辜負他的願望了。」


    「馮途呢?」


    「他也是可憐人,一直生活在算計中,我想他長這麽大,恐怕都沒有快樂過。我聽爺爺說,如今雨天集團鬧分裂,所以他想讓借此機會東山再起。馮途如今日子可不好過。一個叛徒,還是背叛了最親的人,你說這樣的人有人敢和他長期合作嗎?他呀,即使我不去整他,他也不會有好結果的。你。會不會說我很沒誌向?」


    「我是小人物,你的那些誌向我都不懂。但我想,人隻要過得開心,做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夠了。」


    「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說說容易,做起來太難了。因為死過一次,才知道生命是很可貴的。幾十年而已,很快就會過去,我不想浪費這個時間去勾心鬥角,最後弄得傷痕累累,我隻想和你在一起,走走逛逛。累了,就歇歇,歇好了,就再走。我的錢足夠我們揮霍,隻要你不去吃金子,我就養得起。」


    「你以為我是尤二姐……」


    「二姐是可憐人,放心,我可不是賈鏈,讓你任人欺負。」


    「你想怎樣?要爬牆?」


    「我敢嗎?別說你,那佘青可在盯著我,要是我對不起你,我就提前投胎了。對了,這佘青該辦完事了吧?」


    鍾華沒看他,隻是盯著海麵看,馮征順著他的眼光看去,竟然看到一隻青色的大鳥翩然飛來,鍾華伸出胳膊,它停到臂膀上,眨著漂亮的眼睛看著鍾華。盯了半晌,竟然口吐人言,卻是佘青的口音,把馮征嚇了一跳。


    「道長,此間事情已解決,靈蟾完全臣服。而我被推舉做了族長,雖然極力推脫,奈何族中無人,因此短時間內不能回到道長身邊,道長請一切多保重。這隻大鳥叫青翼,是我的式神。我知道長心善,不願擁有自己的驅使役。請道長接納青翼,它是隻神鳥,危急時自可助道長一臂之力。」


    青翼停了停,馮征開了口,「這佘青怎麽說話變地文諏諏的?」


    「自比那隻會欺負道長的某人強地多。」大鳥接著說。


    馮征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這句話是接著它上麵說的,遂吼道,「什麽某人,我有名有姓行不行?」


    大鳥轉過了頭,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極了佘青,「死狐狸,你要是膽敢對不起道長,我不會放過你的。告訴你,這一世,我不和你爭。我找了道長那麽多年,既然讓我找到了他,我自會一直守著他。放心,等到下一世,我碰都不會讓他碰到你。」


    「什麽狐狸?哎,把話說清楚。哼,不讓我碰到他?說不定下輩子我和他是雙胞胎呢,你以為你誰呀?閻王爺不成?」


    「上麵是主人的話,已經傳達完畢。青翼見過道長,以後任由道長差遣。」青翼的聲音極清靈,特別好聽。鍾華捋了捋它的毛,這麽漂亮的大鳥,真是少見。


    青翼撒嬌地蹭了蹭馮征,然後把頭轉向馮征,說,「雙胞胎?難道你想亂倫嗎?」極為純真的眼睛,極為清靈的聲音……


    鍾華哈哈大笑,馮征幾乎要吐血。


    ***


    鍾萍畢業了,但卻沒去馮氏。寒假時,她做誌願者去支教,畢業後又去了那裏,說最少要在那待一年,那裏的孩子太需要老師了。鍾響考上了大學,但卻報了西部的一所學校,說是響應國家號召支援西部,以後畢業也留在那裏……馮征以手撫額說,還真像你們鍾家的人。鍾華把馮征領了回去,隻說是自己的朋友,鍾家把馮征奉為坐上賓。兩人關係還是沒有對父母講。


    馮途突然出了車禍,不治而亡。看著報紙詳細報道的消息,鍾華喃喃了一句,他害的人太多,不隻你一個,總是有報應的。在不該出車禍的地方發生了車禍,除非有厲鬼複仇,否則沒有別的解釋。


    雨可依然在國外晃蕩著,不知什麽時候回來。心口的傷什麽時候能好,誰也不知道。


    雲曉畢業後留了校,放棄了出國的打算。


    初夏的一場雨下過,空氣清新了不少,夜幕中走來了兩個人,其中稍微矮些的人肩膀上竟然有隻大鳥,還在唧唧喳喳說著什麽,更驚奇地是,好似正和旁邊高些的人拌著嘴。


    兩人一時說急了,青鳥竟然去啄旁邊那人,而那高些的人卻要去抓那大鳥的脖子。一人一鳥,竟然打了起來。


    「別鬧了。」矮些的人發了話,青鳥飛回那人肩膀上,撲棱著說:「你要是再敢說我主人壞話,我就不客氣了。」


    「你怎麽不客氣?說你是神鳥,你除了會說話,屁事不會,隻會吃東西。什麽神鳥?我看叫笨鳥算了。」


    「你要是再口吐狂言,我可真要出手了。」


    「你出手呀,我難道怕你不成?」


    「好,這可是你說的。」


    青鳥飛到空中,陡然增長了數倍,從空中如支離弦的劍般向馮征俯衝下來,馮征倒也不怕,舞起手中的桃木劍,像模像樣地挽了個花,迎了上去。


    矮些的人揉了揉腦袋,這妖的影子還沒看到呢,這內訌倒又鬧起來了。每天都這樣鬧,他們也不嫌煩。不過也有好處,就是這一人一鳥的功力都大增。


    鬧吧鬧吧,多鬧幾次,就成高手了。矮些的人背著手,悠悠向前走去。


    夜愈發靜了,遠處隱隱傳來一陣低吼聲,鍾華的眼亮了起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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