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掖了掖被子,將雲傾仔細蓋好。此地雖南,可畢竟已入冬,天寒地凍的,雲傾又不能運功抵抗寒氣,他隻怕這人會冷著。


    在銅爐裏加入一些小玩意兒,雲傾沉沉睡去,又在門口窗旁都灑了防小人的藥粉,以確保雲傾安全無虞。


    跟著看看自己的裝扮,下午那會兒已經引起旁人關注,若再這麽大搖大擺出去肯定不成。雖不喜歡用回春功改變自己的身型大小,可小春還是咬咬牙,吞了顆“一點都不痛”,把自己縮成約莫八九歲的孩童模樣。


    接著又望了熟睡中的美人一眼,流了好一會兒口水,最後把長度不適宜的袖子褲管卷了卷,從窗子躍出客棧去。


    出城至近郊,小春來到燕蕩山底下的小村落。此地因為瘟疫肆虐的緣故早已沒了人跡,八大派遂直接在此處落腳。


    燕蕩山山勢陡峭直聳,平日煙霧繚繞看不清虛實,偶有霧散也隻見寸草不生礫石遍布。此山四麵皆為峭壁,隻有鳥才飛得上去,唯一一條開辟出來的通路便在村子入口處。而今此處,則被八大派給守住。


    小春偷偷摸摸、躡手躡腳地進了村子裏,這村子高手雲集,又因為大戰在即個個卯足了勁四處巡邏,讓他是東閃西閃,就怕被人給發現。


    小春這邊挖磚窺探、那頭戳紙窗偷瞧,四處尋找他家七師兄下落。“怪了,師兄明明說要來圍燕蕩山的,怎麽不見人?”


    小春想了想,突然低吼了聲:“難道跑了?”跟著又自言自語道:“絕對是,那小子怎麽看怎麽不像認份的,肯定覺得累,找地方睡大覺去了。”


    “八師弟,你說什麽?”身後極近的地方突然傳來熟悉的嗓音。


    小春深吸一口氣,立即擺了個諂媚笑容回頭說道:“八師弟正在思念七師兄您呢!想不到七師兄與師弟心有靈犀,這麽快便出來接師弟了啊!”


    月光下的小七懶懶攬著一襲寬鬆的青色錦衣,黑發歪歪斜斜地用條紅線隨意綁束,臉上還有著困意。


    小七打了個嗬欠,瞥了這人一眼:“你身上這股臭藥味,我打八百裏遠便聞見了。”他伸指勾了勾小春,見那小子顛顛地朝他走來,無奈地領著這人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我是恨不得雙脅插翼立即飛離這地方,可偏有人硬往這死地闖。”小七喃喃念著,又打了個嗬欠。“趙大雄那匹夫中毒之後倒好,天天榻上睡,苦了我三天兩頭整軍匯報幹這幹那,一天休息不了一個時辰。”


    村子裏有座較為清幽的獨門宅院,正準備帶領武林群雄消滅魔教妖孽、邁向康莊大道的正副盟主就住在這裏。


    小七一進宅院,華山派守著的弟子便立刻迎向前來拱手請安。


    小春看這十來個穿著華山派衣服的少年弟子,個個是唇紅齒白修長秀致,年紀還一個比一個小。他當下打了個哆嗦,心想這華山掌門收弟子的眼光真是別樹一幟,這等清秀稚齡如花似玉的少年素質之高,恐怕也隻有相公館才看得到。


    小七推開趙大雄的房門,指著榻上奄奄一息臉色全黑的中年人道:“幫個忙,先把他給我弄醒,其他都好說。”


    小春點頭走過去把起趙大盟主的脈,分神問:“七師兄,當日寒山派裏打敗各門各派的是你,當上武林盟主的也理當是你吧,怎麽會是華山的?”


    小七環著胸看著小春診治病人,毫不在意的口吻說道:“你還真以為武林盟主武功高的就可以當啊!擂台賽隻是掩人耳日,盟主之選早就內定,打贏的頂多落個副盟主頭銜當當,上麵那些老頭子哪可能真將權力放給年輕人。”


    小春先塞了顆萬靈丹到趙大雄嘴裏,跟著在床上擺弄瓶瓶罐罐,這加一點那取一些,搓搓搓搓成了一顆雞蛋般大小的藥丸子泥,扳開趙大雄的嘴,硬是塞了下去,而後手沿著對方脖子順下壓去,成功讓趙大雄吞下藥。


    “成了。”小春將藥罐又往懷裏塞,瓷瓶撞擊頻頻作響。


    小七看趙大雄臉上黑氣迅速退去,也不免佩服起這八師弟來。“說吧,你到銘城來做什麽?找我又有何事?”


    小春從懷裏取出一張紙攤開來,對他師兄說:“師弟想向你討張人皮麵具來用用,照這臉做成不成?”


    攤在小七眼前的是張人臉拓印,墨是上好的鬆煙墨,紙是珍貴的橋溪宣紙,樣式呢,是個三四歲的小娃娃臉拓,印得輪廓分明眼鼻有秩。


    “聽說江湖上有個易容術出神入化無人能的高手,他出手的人皮麵具薄如蟬翼,一戴上就宛如第二層肌膚,不隻外人摸不出來,連戴上的人也沒半點感覺。可惜從來沒人知道那個人姓什麽叫什麽,長得又是什麽模樣,隻知道那個人一張人皮麵具叫價千金,珍貴稀有。”小春咧著張嘴,笑得叫一個萬分燦爛。


    他接著說道:“師弟這些年有幸摸過幾張,而那些麵具後頭,偏偏都刻了叫人不仔細瞧也瞧不出來的七字。想來想去,承襲師父易容術的師兄你,自然極可能是這個人。”以前兩張,是韓寒給的;後來又得了一張,從靈仙處而來。


    小七伸出手指,輕輕停在小春眉間。


    “嗯?”小春出聲問。


    小七突發勁力食指成勾,朝他那師弟前額狠狠敲上兩記,記記叩叩作響,又清又亮。


    “唉呦!”小春壓著額頭,叫了出來。不過其實……一點都不痛,叫假的。


    “大師兄這心肝寶貝是八大派好不容易潛入緲日峰給偷抱出來的,本來想拿他來解毒,沒想到卻讓你撿去還弄了臉拓。你小心啊,要是讓大師兄曉得你這麽對他的寶貝,不把你脖子擰斷我隨你。”小七拿過那張臉拓仔細瞧。


    小春接口說:“七師兄,老實講,你們這麽多人圍攻燕蕩山到底是為了什麽?我怎麽聽說那些高手懷裏都攢了來路不明的秘笈?該不會偷人解毒為其次,首要是扒人家裏的值錢東西吧!”


    小七邪邪一笑,道:“該說的你都說了,叫我還說什麽?夜色已深,師兄我回溫柔鄉補眠去,你要的麵具明日再說,自己找地方睡吧,不奉陪了!”說罷小七還是那副環胸姿態,瀟灑地跨大步離開趙大雄的廂房。


    小春摸著下頜嘖嘖兩聲,“難怪這麽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也一堆人做,烏衣教大劫啊,隻剩下個冒充的假貨教主撐著,這回還不被掏空。不過,大師兄也是時候出現了,他的心血,才不可能放著被人玩。”


    床上的華山掌門氣息突然厚重了起來,小春思索烏衣教未來之際,左手竟被抓進一雙滿是汗水的濕熱掌心裏。


    “小弟弟……小弟弟……”病懨懨的趙大雄雙眼放光,直盯著如今才八九歲模樣的小春像要吃人似地。“你是閻王爺派來要拘我下地府的嗎?怎麽生得這般粉嫩機靈,莫非是我生前好事做太多,閻王爺遂我心願,才派你來……”


    趙大雄喘了幾口氣,噘著嘴朝小春而去。“勾魂使者,讓我親一口吧,親一口就好。我收了那麽多弟子卻一個也沒親過……如今就要死了,實在死不瞑目啊……”


    小春慌忙從趙大雄緊扣的掌中縮回手,迷藥狠狠灑上三大包,那急色鬼便再度昏了過去。他又是抖肩膀又縮脖子,搓著手臂上爬起的雞皮疙瘩,快步往外走去。


    “奶奶的,居然是個喜歡童子雞的……”


    ***


    隔天下午,小春睡飽了又在外頭偷偷晃了幾圈觀察地形,日落西山紅霞滿天時分,他才溜進百裏七的廂房裏。


    “師兄,我的人皮麵具好了沒?”小春喊了聲,關上門後大搖大擺地經過小廳,望著屏風後麵大床上頭交疊的人影。


    “噓——”有個聲音輕聲說:“我家公子剛入睡,小公子千萬別吵醒了他。”


    小春探過屏風往裏頭一看,不看還好,一看那個不得了。


    奶奶個好大一頭熊!床上躺著四個活色生香軟衣羅綺的大美人,而他家七師兄就這麽枕在一個美人胸前肉饅頭上睡得正香。


    淩亂的床鋪,美人衣不蔽體,這裏露一截藕臂,那處露一截玉腿,看得小春是血脈賁張,差點一沱血就從鼻腔裏噴了出來。


    床上美人笑笑,其中一人輕攏薄紗慢步下床來,將一個已經收拾好的小布包交給小春。“公子怕是小公子急著用,便連夜替您做好了,所以方方才入睡呢!公子還很擔心小公子,希望小公子此行一去,萬事小心。”


    小春連聲稱謝。


    他七師兄還真本事,一拐就拐了四個美人跟著他。可一對四啊,小春嘖嘖幾聲,溫柔鄉是英雄塚,尋常人受不了的。師兄保重身體啊!


    小春趁著夜色穿過防守人牆溜入燕蕩山,燕蕩山上三峰十二嶺,若非前陣子替他師兄送藥來時找過路,這會兒肯定沒能這麽快便登上緲日峰。


    站在烏衣教總舵前頭,小春順了順氣,看著前方巍峨黑色的建築。


    烏衣教總舵建在緲日峰上,沒皇宮那麽大,卻是整個金碧輝煌,青玉石階,遠看便已奢華至極。


    而緲日峰鶴立於群山之間,地勢不高,有一縱穀環繞,穀深萬丈下有寒潭,山峰之間隻以飛棧相接。


    尋了顆巨石掩蔽,小春施起回春功從八九歲又一路縮,縮回四五歲的模樣。


    他拉起袖子伸出蓋在底下的肥嫩小手臂仔細看了看,覺得似乎比那娃娃的手又大多了。


    口訣心法硬是再使上兩遍,然而已達極限,連服過祛痛丹不怕劇痛的身體都狠狠繃了起來。


    心知無法再縮下去,小春遂拿起人皮麵具覆上,再以墨粉染黑白發,套上新買的小娃娃衣,往龍潭虎穴出發。


    他先使輕功先由絕壁攀爬至飛棧下,再抓著飛棧底下的木索,吊著兩條手臂慢慢地往對岸移去。


    燕蕩山上情勢緊張,小春動作自也小心放慢以免被發覺,所以等他沿著峭壁攀爬翻入烏衣教時,天都蒙蒙亮了。


    飛棧前有一占地頗寬的平台,料是烏衣教平日操練弟子之所,平台至大殿入口甚至左右兩方絕壁前都有為數不少的弟子看顧。


    小春放了一把“白日夢渺”讓這些人恍然入夢,趁這空檔一溜煙地便翻牆竄進大殿裏頭去。


    他沿著牆順山壁築成的通道爬了兩下,嘴角才掛起得意的笑,心裏想怎麽這麽容易便叫他潛入成功之際,忽聞背後一聲石破天驚的“少主”傳來,差點把他三魂七魄全數嚇飛掉。


    突然,腰被摟住,小春整個人被倒著掛起,“少主你怎麽會在這裏!”那人抱著他便直往內堂跑去。


    接下來便是扯開嗓子大喊:“少主回來了,教主、夫人,少主回來了!”


    “嗚咿——”小春欲哭無淚。


    他沒料剛進來就給發現,接下來該走哪步都沒想好,這下該怎麽辦!


    巡邏侍衛的大聲吆喝引來所有人的注意,小春沒一會兒就被人帶到大殿,也見著從內堂方向走出來的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生得國色天香、纖弱清秀,兩彎黛眉似蹙非蹙,一雙杏目盈盈帶淚,四邊朱圍翠繞玉手相拱,纖纖病態楚楚嬌弱,看了就讓人心疼。


    倒栽蔥姿態的小春望著這美人,口水流下來灌進鼻腔裏差點嗆死自己,咳了幾聲一句“美人啊——”還沒喊出口,隨即猛地回過神來。他現下可是烏衣教少主,那小娃娃看見美人,可不是這麽叫的。


    小春雙指沾上天下第一辣的辣椒粉往眼上抹,瞬間兔子眼紅通通,眼淚撲簌簌地掉。他吸了兩下鼻子,奶聲奶氣地開口:“漂亮姐姐……不,娘親,抱——”配上嫩嫩帶著淚水的小臉,頓時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料峭身旁跑出了個六七歲左右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朝著侍衛伸出手,那侍衛立刻將小春交給她。


    哪料小春雖縮成娃娃模樣,可卻還是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小女孩才接過小春而已就整個人踉蹌了下往前跌去,小春也隨之往地下栽,頭著地撞了個七暈八素、腦袋嗡嗡響。


    結果就這麽,一大一小的小孩摔成了團。


    “無憂、蘭蘭,怎麽摔了,沒事吧!”料峭急急走上前來,憂心地將兩個孩子扶起,一個一個檢查傷勢有無大礙。


    無憂?小春腦子轉了轉,司徒無憂,不就是司徒爛人不會說話的妹妹,她怎麽也叫師兄抓到這烏衣教來了?


    “蘭蘭,誰救你回來的?”料峭摸摸孩子的臉,心疼地問。


    她彎下身來,伸手入小春脅下,才想將他抱起,卻因孩子過沉的重量而輕輕“咦”了聲。


    小春連忙附在料峭耳邊低語:“料峭嫂子,我是趙小春,幫個忙別嚷嚷。”


    方才那名侍衛是見他突然出現又無細想,才沒發覺他這個小孩身軀不該如此之重,眼前這是孩子的娘,隻要一抱就全露陷了,小春決定兵行險招,先開口再說。


    料峭手一緊,隨後放棄將孩子抱起來的打算,牽著他的手對周圍的人道:“少主受驚了,我帶少主回房,你們回去做自己該做的事吧!”


    美人柔荑柔弱無骨,身上還有股香香的味道,小春被牽著往內室走去,也忘了如今形勢險峻自己身處險地,心裏竟樂了起來。


    大師兄的老婆握著他的手哩,這好事絕非常人可以碰著。他怎麽就這麽好運!


    入了料峭房裏,無憂尾隨進來,小春一跳一跳地爬上桌子倒了杯水解渴,料峭關緊房門後連忙步向前來,心急如焚地問道:“蘭蘭現今在哪兒?你真是趙小春?可他明明……”


    “縮骨功!”小春碰地聲將杯子放下,長長吐了口氣說:“正確說來是叫‘回春功’,不過你可能不曉得回春功是什麽,其實這回春功和縮骨功差不多,能改變一個人外貌與身形。”


    “那蘭蘭……”


    “你家小娃娃如今在寫意山莊莊主穆襄手裏。”小春說。


    料峭一聽便慌了,“寫意山莊?是那些正道中人嗎?就是他們擄走蘭蘭、劫走司徒、盜走禁地秘笈的,他們會不會傷害蘭蘭。”


    “安心啦!”小春擺了擺手。“穆襄那些人個個都欠我條命,我讓他們好好照顧你家小娃娃,他們不會傷他的。”


    小春補了句:“又不是每個人都像司徒無涯,恩將仇報。”


    “司徒他……”料峭欲言又止。


    小春笑了笑,不答。他轉了個話峰說:“嫂子曉得我師兄在哪裏嗎?我有急事找他。”


    料峭輕歎了口氣說:“我並不常見他,不曉得他在何處,你若真有急事,要不,我替你去問問幾位長老有無見過他。”說罷,便離房去。


    “勞煩嫂子。”小春笑嘻嘻地作了個揖。看來這對夫妻相處得並不融洽啊,連丈夫在哪兒都不曉得。


    小春想起自己初見料峭那年,司徒無涯便已是心係料峭,他暗忖莫非料峭已經心許司徒,後來卻被師兄橫刀奪愛強搶回來當壓寨夫人?


    嗯嗯,興許是如此,因那料峭本為師兄未過門妻子,後來一個家道中落淪落紅塵,一個上上下下七十二口滿門皆滅,兩人才因此分開。


    小春越想便越覺得自己猜測得對。所以後來司徒娶料峭的時候,烏衣教才踏平了司徒的綠柳山莊將新娘搶回來。


    他師兄的性子,自己的東西絕對不許別人碰,碰了,便讓對方生不如死。


    接下來小春更加篤定烏衣教的蘭蘭少主,是司徒的種。否則司徒也不會緊張那孩子到一聽見他不醫那孩子,就差點把他給掐死了。


    側眼瞥了靜靜坐在一旁的無憂一眼,無憂還是麵無表情地望著地上。


    料峭沒多久便回來,她對小春說:“在禁地,我讓無憂帶你過去吧!”


    “多謝嫂子。”小春從桌上爬了下來,走到無憂麵前。


    無憂伸出手又要抱小春,顯然是抱慣了,一見蘭蘭熟悉的麵孔靠近,便直覺該將他抱起來。


    料峭適時喊了句:“無憂,他不是蘭蘭,你牽著手就好,帶他去禁地找教主。記得別進去,帶到了就先回來。”


    無憂這才點點頭,牽著小春的手往門外去。


    小春走了兩步,頓了一下,才回過頭來說:“料峭姑娘,司徒和蘭蘭都在離這兩天路程一個小鎮上,烏衣教若躲不過這劫,你便叫人送你下山,尋了那兩人去吧!你的心不在師兄身上,也別勉強自己留在他身邊。他那個人死腦筋,你別陪著他耗費青春,徒失了自己。”


    料峭苦澀一笑,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不需把你脈,單看麵色便知。這些年你鬱抑心結,麵色灰黃,心緒不開,五髒皆傷。你生來本就身子不好,若不離了鬱源好好修養,隻怕再過兩年大羅神仙也難救,該準備棺木去。”小春說得直白。


    “可沒了我,他便真的什麽都沒了。”料峭難掩憐惜。“小蘭以前也不是這樣的人,若非家中突遭巨變,他現今也該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蘭家狀元郎。若不是那皇帝,他又怎會變得如此憤世嫉俗。”


    “你在他身邊幾年,他也沒變得少憤世嫉俗些,你就別理他了,隻顧他,到時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小春語畢,卻突然發覺這話怎麽就像說給自己聽。


    料峭慘澹一笑:“其實,有一陣子他也說過想離開,找個人能陪他喝酒的人,從此不問世事。我問他怎麽了,他說他的小師弟死在他眼前,他答應了那個人不再尋仇,這地方待著也無意義。”


    料峭幽幽說道:“之後,他開始肅清教內,要在五年內替蘭蘭安排好一切,讓蘭蘭繼位為教主。隻是後來不知又出了什麽事,沃靈仙叛教後,他突然匆忙下山而後失去音訊,再回來……卻是連我也不願見了……”


    小春怔愣地聽著料峭的話,他懷疑自己聽見了什麽,蘭罄曾經動過退隱的念頭?的確,他也是習醫之人,自不可能不知自己身體還能撐多久。大仇已報,隻剩雲傾不能殺而已,血腥江湖戀著無用,這才決定退隱的吧!


    隻是後來異變,或許是因他這該死之人沒死成,還著了靈仙的道,才讓蘭罄又千裏迢迢下山趕來,要救他一命。


    小春心裏頭暖暖的。原來自己一聲聲的哥哥從沒白叫,蘭罄是真心待他好。


    別了料峭,小春覺得自己該就此打住。


    料峭、司徒和蘭罄三人之間的事,他不該管,不是天下間有情人終能成眷屬,情義兩難全,料峭自也難以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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