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傾昏迷後小春為了看顧他,便將問診之處挪到客棧大廳裏。


    他知曉雲傾怕髒,於是尋了套幹淨的被褥讓雲傾睡下,每看完兩三個病人便衝上樓看看雲傾醒了沒,這麽折騰了一天二夜,連鎮上還存活的人都給揪出來看完了病,雲傾也沒醒來,這讓小春十分擔心。


    看了眼屏風後的雲傾,小春將手中含著淚仍嚶嚶哭著的黑衣小娃娃交給門口的穆襄,低聲說道:“這小魔星喝了幾帖藥已經沒事了,你替我看著罷,別讓他們再搶來搶去,小孩子,驚不起嚇,很容易夭折養不大的。”


    那娃娃掙紮了兩下,一對可憐的眼睛眼淚汪汪,手朝穆襄身旁的溫玉伸去,鼻音軟軟地說:“姊姊,抱。”


    小春笑:“這小家夥不喜歡被男的抱,隻喜歡女的,真不知師兄是怎麽養的。”


    溫玉有些尷尬地看了穆襄一眼,穆襄笑著將小孩交給她。


    穆襄說:“華山派掌門在圍攻烏衣教時被蘭罄下了附骨之毒,蘭罄說解藥在他孩兒身上,趙兄弟為此子診治時可有發現任何丹藥?這藥若不拿出來,恐怕其他人仍不放過這孩子。”


    小春摸了摸下巴,笑道:“下毒的人不是蘭罄,所以這孩子身上有解藥自也是假。”


    “此事怎說?”穆襄問。


    雖穆襄信得過,但小春還是不會冒險將蘭罄一直以來都在他身邊沒空回燕蕩山這事告訴穆襄。


    小春隻道:“你去同那些人說別再打這孩子主意,華山掌門那頭我有空會順道看看,解毒不是太難,要他們放過這娃兒便是。”


    穆襄點頭,見黑衣小童在溫玉懷裏蹭了幾下竟不哭不鬧地睡了,心裏想果然還是女兒家哄得了孩子。


    穆襄又問了些該注意的事項,小春怕吵醒雲傾,聲音仍是壓得低低的。


    小春道:“先將那些死掉爛掉的屍首集中起來,放把火燒了。再用雄黃、艾草、菖蒲加上我調好的五味消毒散一起,讓人拿大鼎將這些東西加入其中,一日燃上四回,煙霧薰焚繚繞可以驅疫避穢,跟著讓他們用米醋泡藥草洗浴淨身。而最最重要便是,我開的方子絕對得照著吃,這樣一來過個幾日大抵皆痊愈。”


    “趙少俠這身醫術真是叫人佩服。”溫玉紅著臉說:“我才服了一帖藥,竟是不咳也不倦了。”


    “好說。”小春笑。他瞥了眼穆襄,想讓這人管管自己未過門妻子,別讓她老看著自己臉紅。


    “司徒莊主那裏又該如何?”溫玉突然又道:“我師姐說莊主叫得喉嚨都啞了,趙少俠是否能放莊主一馬,畢竟司徒莊主也為武林正道做過許多事……”


    “他是為武林正道做事又不是為我,我管他那麽多!反正你們先替我先看著他,讓他乖乖的叫上十天十夜。雲傾還沒醒,等雲傾醒了我自會去找他算帳!”小春哼了聲。


    講了一會兒該防的事情,穆襄沒瞧見小春一直朝他使眼色,最後小春也死心了,木頭若是會開竅,小寒也不會這麽辛苦了。


    送走兩人,小春走回雲傾身邊,探了探他額上的熱度,發覺仍是虛汗滲個不停,臉色也還是蒼白到不像話。再為他把脈,心裏一緊,便狠狠罵起自己來:“大病中脈相不衰反旺,冷汗淋漓又加弦脈亢盛,邪氣大熾之相灌了藥也平息不了,枉你自稱神醫,卻拿這病沒辦法。再這樣被那子蠱吸下去,元陰耗損過度,你難道真想讓雲傾枯竭而亡。趙小春你個混帳,明知道雲傾身子不比往常,卻隻顧著看別的病人,沒把雲傾放在心上。這下子好了,人昏了這麽久還沒醒,該怎麽辦?趙小春你個混帳加混帳,雲傾要真有什麽事,我絕對叫你拿把刀割了自己,下去陪他。”


    紅著眼自哀自怨了好一陣子,小春心想這麽下去絕對不行,從包袱裏拿出行醫用的金針考慮了一下,不管雲傾醒不醒,決定先紮他個幾針,將他的功力盡數封起來再說。


    封起雲傾的武功,雲傾便不能動武,雲傾不動武,那子蠱便無可趁之機,子蠱無可趁之機,雲傾再如何也不會筋脈衰竭而亡。


    對,就這麽辦!


    小春爬上床,趴到雲傾身上,拉開雲傾的褻衣,手裏金針朝他身上穴位比劃著。


    可衣衫才掀開,雲傾胸膛雪白的肌膚立即吸引住小春所有注意。


    冰肌賽雪暖玉生香合該便是用來形容這麽一個美人。


    小春望著雲傾胸前那一大片又光又滑又柔又嫩的雪肌,還有其上兩朵紅紅粉粉嬌豔欲滴的小桃花,連自己爬到雲傾身上是想做什麽都忘記了,隻能望著雲傾口水猛流,蘇蘇地吸個不停。


    昏睡中的雲傾感覺身上有些重,緩緩睜開眼睛,見著的便是小春手裏拿著不知什麽,目露凶光死盯著他胸口不放的情景。


    “你做什麽……”雲傾喉嚨有些沙啞,聲音幹澀地問道。


    “金……金針封穴……”小春擦了一下口水。小桃花啊小桃花,好想擰一下。


    “金針封穴?”雲傾聲音高了起來。


    小春一下子猛從桃花園裏被震了出來,抬頭望向雲傾,有些驚愕又有些結巴地說道:“金……金針封穴刺一刺……看……看看你能不能快點醒來……”


    娘啊……絕對是自己在他身上趴太久,才把雲傾壓醒的!


    小春連忙從雲傾身上爬下來,說道:“不過既然你都醒了,那這針也不用埋了。會痛的,我舍不得你痛。”


    隨即又正經地撥了對方的眼皮仔細瞧,而後正色說道:“舌頭吐出來我看看。”


    他這回又投入了醫者的角色當中,把方才的事當完全沒發生過一樣。


    雲傾照做。


    小春最後鬆了口氣。“醒來就沒事了,你休息休息,我燒水替你擦身。”


    房內彌漫著濃濃的草藥味,藥爐裏茶褐色的湯汁滾著,桌上幾個斑駁的銅爐升起嫋嫋香煙,這麽一些雜七雜八的味道混合,卻因為室內的窗總是開著,而沒有令人窒息的感覺。


    因為不夠人手,還活著的都去照顧病人,小春反正也習慣自己來,便燒水提水扛浴盆回房放。


    雲傾沐浴時看了他一眼,似在詢問為啥不一起洗,小春一是怕擦槍走火,二是怕浴缸太小水滿出來,猛搖著頭拒絕了。


    雲傾起身後,小春整整把自己洗了兩次。


    換過的清水裏有著藥人身上的藥香味,他昏昏欲睡地眨著眼睛,雖然身上幹淨了,卻也沒力氣爬起來,懶了。


    雲傾瞧著小春蒼白的臉色,問道:“你多久沒睡了?”


    小春咕嚷說道:“這兩天沒怎麽睡,忙著提筆開方、尋找鎮上藥材鋪裏可用藥材,整治司徒那個無良前武林盟主,其餘時候便在你床邊眼巴巴盼著你醒。”


    “司徒究竟是什麽人?”雲傾困惑道。沒想到還有人和蘭罄一樣,讓他一望便失去理智,恨不得斬而後快。


    “提起那混帳我就有氣,”小春和雲傾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之下,也習慣用混帳來替稱覺得實在很混帳的人。


    小春:“司徒本來是你一手扶植的前武林盟主,可後來卻因為我救了烏衣教一些人,把我看成烏衣教護法囚禁起來……其實我不是什麽護法……那是大師兄擅自將我安上去的。因為那時你中毒太深,需要每日服用解毒藥祛毒,你將藥放在我這裏死活都不肯帶著,司徒一把我關了,你沒了解藥遂毒發瀕死。欸,總之其中曲折一言難盡,最後他甚至把我打下山崖……欸……也不是,其實是我與他大戰三百回合後渾身脫力剛好後頭又是懸崖,一個沒站穩就給摔了,然後死裏來活裏去整整昏了兩年半,還虧得我是藥人,命被藥材泡硬了,這才沒摔死。奶奶的……”


    小春自嘲地笑著,回過神來卻發現雲傾不知何時竟來到浴盆旁,而且一臉陰霾地望著他。


    “你別生氣,千萬別生氣,七情傷身、怒則氣上,會傷肝!”小春連忙說:“其實司徒爛人那個混帳在那之後從武林上銷聲匿跡,穆襄同我說他是被蘭罄抓到燕蕩山去當毒人試毒,這些年簡直是生不如死。這回八大派潛入燕蕩山救出他,他才得以重見天日。不過……”


    小春頓了頓,又哼了聲:“那個人我還真不覺得有哪點好,值得一堆人犧牲性命到魔教總舵救他。況且救了他也沒能讓他待人處事好些,不過是個前武林盟主罷了,囂張什麽。我這神醫一根手指頭便能玩死他,我叫他再傷人!”


    “你如何處置他?”雲傾問。他覺得小春根本不是狠毒的人,臉上神情再如何惡狠,也都是裝模作樣殺不了人。


    小春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轉,竊笑道:“我在他身上下了‘無奸地獄’。”


    “無間地獄?”


    “強奸的奸,”小春笑得開心,一吐怨氣實在暢快。“無奸地獄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淫蕩尖叫和曖昧呻吟,滾來滾去翻來翻去,雖然不傷身,可是傷喉嚨,一經發作,便會喊到喉嚨啞為止,而且沒有解藥。像司徒那種好麵子的人,我把他綁在街上讓他沒人奸也一直叫,簡直比脫光衣服拉他遊街示眾還令他難堪。”


    雖然這法子有些不厚道,但那人三番兩次不拿別人的命當命,這回還害得雲傾陷入昏迷,他不整整那惡人,吐不了這口怨氣。


    “你的藥名一個比一個奇怪……”雲傾無言。


    “好說好說,隻是比較貼切而已。”小春笑得粲粲然。


    講完了司徒無涯,小春也泡得皮都皺了,他朝著雲傾擠眉弄眼要他轉個身好讓自己出來,畢竟渾身赤裸地攤給別人看總是不好。


    可無論自己怎麽表示,雲傾還是沒有閃躲的意思。


    無可奈何之下,他隻好用力站起身來,迅速拿巾子把前頭不該露的地方蓋起來,跟著光著屁股跑回床邊扯開幹淨的褻褲套上。


    “睡了。”小春滾到床榻內側,緊繃了幾天的情緒一鬆,眼皮就直打架,讓他睜不開眼來。他拉起棉被蓋上,沒一回兒便響起了呼嚕聲。


    雲傾醒來後就沒了睡意,他如今覺得氣行順暢神清氣爽,想必是小春下了一番苦心替他將體內真氣歸位。


    走到床前靜靜聽著小春的呼嚕聲,小春才一沾床便昏睡過去,臉色又不好,眼窩底下一圈淡淡的青色,想必都是累出來的。


    外頭那些人小春不會放著不管,這期間定也是一一為他們看過病了。


    想到這裏雲傾不由得又有點氣悶,氣小春平白無故對那些生人如此之好,悶那些人隻懂取討,沒一個想過小春身體不好,需要休息。


    然而最可恨的還是小春,一碰上別人的事,也不管自己是否有可能一樣染上疫病,就這麽一頭栽下去也不懂得自保,義無反顧地像蠟燭一樣拚命燒。


    就算燒到命都沒了,也是理所當然、甘之如飴。


    看著小春滿頭白發和疲累的神情,原本睡時還會翻來覆去,如今卻乏得沒半點動靜。突然之間,一股懼意籠罩雲傾,這人會不會就這樣一睡不醒,再也不會同他說笑?


    在自己發覺之前,雲傾已經伸出手搖了小春兩下。他不想小春這麽睡下去,不想小春醒不過來。


    小春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著是雲傾,開口的聲音乏力中帶著幾分慵懶酥軟。“怎麽了?”他問。


    雲傾一愣,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懊惱自己吵醒了小春,眉頭一皺,別過臉說道:“沒事,你睡。”


    小春咕噥了幾聲,揉揉眼,看見雲傾上的神情,也不知他在擔憂什麽,隻是挪了挪,將雲傾招過來,讓他往他身旁坐。


    “睡不著?”小春問。


    “……嗯。”


    “怎麽了?”小春再問。


    “……覺得太安靜,聽不見你說話的聲音。”


    雲傾沒頭沒腦地說著,小春搔了搔頭,便道:“那我和你說說話,你累了便睡,好不?”也不待雲傾點頭,小春一手搭在雲傾腿上,歪著頭倒在床縟之間說道:“你睡著的時候,我治了外頭那些人,和數十個患病被留下等死的鎮民……原來穆襄他們當初入鎮時和那些人接觸過,這才染上了病……”


    小春眼皮慢慢垂了下來,聲音間歇了,又用力睜開來繼續說道:“其實這瘟疫看來凶猛,可隻要控製得當絕了外邪入體契機再對病患症下藥,也沒什麽。頂多高熱燒個幾天,等熱退也不咳嗽,病人就會好了……”


    雲傾撫著小春的臉頰,小春被摸得舒服,咕噥了幾聲,聲音又漸漸低了下去:“……等我睡醒我們就立刻啟程……聽說燕蕩山上有個蘭罄對華山掌門下了毒,可師兄這陣子一直和我們一起,那沃靈仙精通易容之術,分明是他李代桃僵藉機竄了教主之位……那小子夠狠……說解藥在烏衣教少主身上……弄得那娃娃少主一路被人又追又掐,差點氣絕……”


    小春眼皮垂了幾下,勉強睜起來又繼續道:“說的也奇怪,司徒無恥卻說那娃娃是他生的,烏衣教人說那是他們家少主,師兄當年在司徒新婚之夜搶了司徒的妻子回去當壓寨夫人,搞不好是搶一送一,當了人家的現成爹……奇怪,我之前明明一路睡了大半個月,這麽這會兒竟這麽困……”


    “小春,”雲傾頓了頓。“其實之前你斷斷續續有醒過,不過因為我不斷灌你喝酒,所以你記不得了。可若不如此,你清醒後一旦發覺離京尚近,定會伺機將我甩下獨自逃離。”


    “我不想離開你。”雲傾說。他對此沒有絲毫愧疚,為了留下小春,除了這麽做以外別無他法。小春隻會同他倔,要治這個人別讓他自個兒往險境去,隻有早此人一步下手。況且那些酒份量拿捏上他十分注意,不怕會傷著小春。


    小春早猜到雲傾動了點手腳,他懶懶地笑了聲說:“我本來應該得感動萬分,抱著你親上幾下的,隻可惜我現下手酸腳酸眼皮酸……實在無力……”


    “為什麽?”雲傾問的不是小春為何發酸。


    “你比我有能耐。”小春歎了口氣說道:“想當初我中了同命蠱的時候,一見蘭罄便暈頭轉向的,整顆心蕩的不得了,可這蠱遇上了你竟然沒用,該說你死心眼還是怎麽著,認定了還真就不改了,連那臭蟲子也奈你莫何。你這般還能惦著我,怎能不教我感動萬分。”


    所以說人心哪是隨隨便便一隻蠱便可控製,當初製蠱之人可有想過同命蠱也有展不出威力的一天。


    雲傾沒在意小春誇張的感動言語,卻是拐了個大彎將話鋒給挪了,突然問道:“為何你嘴裏一講出別人姓名,我心裏便不舒服?”


    雲傾納悶不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管是最初的蘭罄、沃靈仙,還是後來的穆襄、溫玉甚至司徒無涯,當小春將他們一個一個掛在嘴邊,他就心情煩躁,額邊突突地跳。


    小春一愣,而後笑容由唇邊淺淺蕩開。“那當然是因為娘子你喜歡相公我喜歡得緊。不論我講誰的名,你都醋意漫天啊——小醋缸。”


    愛在嘴上占人便宜的小春,調笑似的語調,卻叫雲傾心頭狠狠顫了一下。


    以為是真氣再度行岔,雲傾抬起手來看著手指,卻發覺並無接踵而來的激烈震蕩。那酥麻的感覺像是被羽毛撓過般又輕又癢,卻叫他有些茫然有些慌。


    “怎麽了?”小春見況立即握住雲傾的手,三指按上手腕橈側,仔細探了一下。


    “沒。”雲傾望著小春的笑臉,心裏有著異樣。小春說的每一句話總會讓他心裏既酸又甜,那種莫名的滋味讓人難受又開心,心揪得緊,氣息微窒,幾番襲來令他完全摸下著頭緒,思緒紛亂而迷惑困擾。


    “小春……”雲傾低聲喚了這個名字。


    “嗯。”小春從鼻腔裏低低哼了聲相應,整個心思還是放在雲傾的脈相上。


    雲傾低頭吻住小春,讓小春嚇了一跳。


    但雲傾才含住小春的嘴唇而已,便讓小春別開臉,結束了這個吻。


    小春臉色酡紅,喃喃地道:“好了,都說了這麽些話也夠了吧,我真的挺累,你不睡便到外頭晃晃或是幫我看一下師兄,就這樣。”


    小春在被褥上挪啊挪,挪回原位去,被子蓋了就要睡。


    雲傾摸著自己沾過小春味道的雙唇,而後一把掀開小春身上的棉被。


    小春回頭望著他,雲傾靜了半晌不知該說些什麽,後來才低聲道:“你頭發還沒幹。”


    “隨它吧!”小春閉上眼,臉頰燙燙的。


    雲傾執起小春方才扔在床邊的巾子,為小春絞起濕發來。小春輕輕哼了兩聲,本來想說那巾子是自己出浴時拿來遮下麵省得著涼的,但想想便作罷。


    困意隨著雲傾刻意放緩的輕柔動作漸漸升了上來,小春勉強眨了兩下眼,緩緩地又睡了過去。


    雲傾凝視著小春,隻見小春光著上半身躺著,或許是覺得冷了,蜷著手腳翻身縮了起來,隻留下光滑的裸背麵向雲傾。


    雲傾順著略略凹陷的脊椎慢慢往下望去,直至底下的肌膚被褻褲所遮蓋,再也看不見底下是什麽模樣為止。


    那熟悉的灼熱感突地一下子貫穿下腹,令雲傾發起汗來。


    分不清是筋脈內亂竄的真氣惹禍,抑或是自身興起的躁動,雲傾有些手足無措地微微喘息,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感覺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就像最初遇見小春,小春朝他下藥,令他四肢酥軟乏力,心裏卻像有羽毛撓個不停的搔癢難耐一樣。


    他看著那個熟睡中人白皙的皮膚,將手放在方才便一直想碰觸的微涼肌膚之上,沿著背脊,一路緩緩滑向下去。


    小春覺得有些癢,睡夢中哼哼唧唧了幾聲,又往床裏頭縮了縮。


    雲傾隻覺得小春的聲音蠱惑了他,令他心頭一顫。


    他覺得困惑,忍不住再一次搖醒這人,問道:“小春,你是不是又對我下了藥?”不然怎麽會這麽熱?和那時候如出一轍。


    小春又被他搖醒,整張臉皺得像陳皮似,問著:“什麽藥?”


    “春藥。”雲傾說。


    “……”小春帶著困意的眼飄向雲傾,而後移至雲傾雙腿間明顯撐起的敏感部分,半晌後拍拍他的手,無奈歎息道:“孩子,天地良心,我真沒對你下那種藥。年輕人心火旺盛本容易燥動,三天兩頭地自己翹起來不是什麽罕事。睡睡便會好的,別理它,它會自己消腫的。”


    說完話有點冷,發覺竟是上半身忘了穿衣便睡,小春遂拉來棉被將自己卷上,彈指滅了桌上燭火,說道:“睡吧!”室內頓時一片黑暗。


    雲傾在黑暗中呆了好一會兒,見小春不理他,他也不曉得怎麽辦,最後隻好聽信小春所言,脫了外衣躺到他身邊閉眼入睡。


    可下身的灼熱讓他怎麽也無法成眠,他硬試過幾次之後,隻好瞪著床頂,深深吐息著。


    旁邊那個人呼嚕打得響,翻到他身邊來,朝他縮了縮。雲傾本就欲望高漲了,被小春不安分的睡姿一弄,頓時如同在火上燒烤般焦躁難耐。等自己察覺時,他又已經俯身壓住那睡到把手伸進他胸口的小無賴,低頭吻上了對方。


    “嗯……”小春眼皮顫了顫悠悠睜開,這才發現某個人壓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雙腿大大被分開,下腹還被個硬硬的東西抵著……


    ***


    夜裏,很靜。除了不遠處傳來的那哼哼唧唧、嗯嗯啊啊的呻吟外,黯淡無光的月與星辰挺襯這間破敗簡陋的小鎮客棧。


    一抹銀輝從屋頂碎瓦處灑落,蘭罄凝視著腳下兩具幹屍,深邃黑眸波瀾不驚,平靜如一彎死水,沒有任何光亮。


    先是一個,後是兩個,在蘭罄身後單膝跪下。


    他沒開口,那些人也沒開口。


    蘭罄抬起手,掌心朝下,淡藍色的粉末緩緩飄落在那兩具幹屍之上。


    隨後內勁一催,粉末燃起小簇火光,火光一碰到衣服便燒了起來。


    深藍色的煙霧從燃燒中的屍體上飄起,蘭罄反手來回收攏,直至火熄,那些煙霧成了細末,他帶著笑,將其收進了瓷瓶裏。


    “疫種,可遇而不可求。”蘭罄笑。


    隨後他轉身,掃視身後的幾人。


    “烏衣八仙中琴仙趙凝仙已死多年未有遞補,影仙莫隱仙叛教被趙小春所除,蠱仙沃靈仙……一個我本來極為信任的人,卻出賣我,竊我烏衣教烏木令篡我教主之位,黑白雙仙擅自離教不知所蹤,鬼仙受伏而亡,笑仙坐守燕蕩山。如今八大仙兩護法,來的隻有你們三個和一個趙小春……”蘭罄說。


    後頭一字排開的,是原本便在鎮上的右護法靳新和黑衣女子柳移仙,跟著隨後趕來的是留在湮波樓分舵的靳無仙。


    “烏衣教教主之位雖隻傳蘭家長子,可也有個慣例,見烏木令如見教主本人……誰都可代掌教務。”蘭罄輕聲笑著。


    “屬下等誓死追隨教主,忠心不二。”三人道。


    “靳新。”蘭罄開口喚道。


    “屬下在。”靳新向前一步。


    “我沒有時間了。”蘭罄說道:“第二塊烏木令在趙小春身上,你應當曉得該怎麽做。”


    “是。”靳新恭敬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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