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戈跑的很急,到了車旁,我都快沒氣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宋安戈開了門:


    「先上車。」


    聽起來還比較急,我上了車係了安全帶,宋安戈把車開上了大路,才跟我說:「韓伊蕊現在下落不明,鄧珩去了她老家,韓伊蕊的老公把玥玥帶走,本來鄧珩這一趟去是一無所獲的,但是離開之前韓伊蕊的父親接到一通電話,說是玥玥走丟了。」


    我努力平穩自己的思緒:


    「所以我們現在是要去找孩子?」


    宋安戈一臉菜色的看著我:


    「我們現在去醫院,孩子找到了,在村口的水溝裏找到的。」


    我們到醫院的時候,從縣城趕往省城的救護車還沒到,鄧珩找到玥玥,第一時間送的是鎮上的人民醫院,但因醫療條件有限,鎮上的醫院不敢接收,於是緊急轉到縣城醫院,玥玥是出了車禍被人丟棄在水溝裏的,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生命垂危,血是暫時止住了,但心髒病復發,隻能爭分奪秒的往省城醫院送。


    我不知道在玥玥身上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那個坐了三年牢的男人為何會讓這麽小的孩子出了車禍,而現在韓伊蕊聯繫不上,一想到孩子的處境,我的心緊繃緊繃的,好像快不能呼吸了一樣。


    救護車到達醫院,是夜裏十一點十七分,我們在醫院的緊急通道看到了鄧珩,孩子被送進了手術室,跟著孩子一起來的外公外婆,也雙雙因為血壓上升住進了醫院,最後從車上下來的鄧珩渾身是血,整個人精神恍惚。


    我們在手術室門口等著,鄧珩連喝了三瓶水後,才慢慢恢復平靜。


    肇事的是個女司機,救護車來省城的路上,玥玥的外婆接到電話,那個女司機知道事情敗露後。喝農藥自殺了,家裏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斷氣,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突然之間,好像全世界的惡意都撲麵而來,落在我們這群弱小的無力反抗的人身上。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還有善意存在,但鄧珩身上刺目的鮮血似乎在說著生而為人的殘忍。


    沒有人生來是享福的,都是來受苦受難的。


    誰都逃脫不了。


    宋安戈一直緊緊的抱著我,好像一鬆手我就會從他十指縫隙中流失掉一樣。


    這麽冷的天,鄧珩一直坐在地上,他自責,懊惱,恨不能替玥玥承受一切。


    這個手術很漫長,漫長到我坐的四肢都發麻了,宋安戈給我揉了左腿揉右腿,揉右腿揉左手,最後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渾身都像失去了知覺一樣,宋安戈攙扶著我站了十幾分鍾,我的右腿才開始感覺到酥麻,繼而全身都有了感覺。


    鄧珩更是手腳冰涼,後來趕到的王瀟瀟和慕歡,一左一右的給鄧珩搓著手,但他像個冰凍的怪物一樣,瞳孔渙散,神情呆滯。


    楊柳月更是匍匐在易成則的肩膀上,嚶嚶抽泣。


    淩晨六點二十二分,手術結束。


    這個長達八個多小時的手術結束時,醫生從手術室出來,我們幾人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問問手術是否成功。


    直到護士朝我們走來,很不滿的對我們說:


    「誰是病人家屬?」


    後麵的醫生立即出聲製止,然後走到鄧珩身邊,蹲下身:


    「鄧醫生,手術結束了。」


    鄧珩慌亂的抓住醫生的手:「徐醫生,怎麽樣?孩子怎麽樣?」


    徐醫生拍著他的肩膀:


    「手術還算成功,隻是病人失血過多,還沒脫離危險期。」


    這對我們而言已經算是最好的消息了,尤其是鄧珩,他作為一名醫生,太明白這樣的手術有多難,最後我們相擁狂歡的時候,所有人都落了淚。


    這個與我們毫無關係糾葛的小生命,在這個清晨,仿佛與我們血脈相融。


    接下來的幾天,鄧珩除了四處托人尋找韓伊蕊的下落外,剩下的時間都在照顧還沒脫離危險期的玥玥。


    易成則也是動用了所有的人脈,我們每個人都在為此付出努力。


    但是生活畢竟不是童話,不是我們殷切期望就能有個好結果。


    那是一個周六,難得這麽風和日麗。


    星城連續下了很多天的雨,終於在這天放晴了。


    我們都以為這是祥瑞之兆,早上五點多,鄧珩激動的在群裏發了個小視頻,昏迷了這麽多天的玥玥,醫生都宣布她醒不過來了,但她竟然甦醒了,隻是一直叫著要爸爸。


    一開始玥玥還有點迷糊,鄧珩不知道她要哪個爸爸。


    早上我們到醫院的時候,玥玥說要宋爸爸。


    也不知道宋安戈和玥玥都聊了什麽,玥玥很開心。


    中午易成則來醫院,給我們報告了另外一個好消息,他多方打探終於找到了韓伊蕊的下落,原來韓伊蕊回到家得知孩子被婆家帶走了,急火攻心的去婆家找,礙於韓伊蕊的強勢,婆家把孩子送了回去,但要她留下來處理離婚的事情。


    後來韓伊蕊的老公又來把孩子帶走了,而韓伊蕊因為受了刺激抑鬱症發作,差點傷到人被送進了醫院。


    「易大哥,那韓伊蕊什麽時候才能來見孩子?」


    王瀟瀟是個急性子,不等易成則說完就開始催促。


    易成則看了看時間:


    「他們的離婚官司定在周一,韓伊蕊現在在回來的路上,應該太陽落山之前會到。」


    下午,還沒脫離危險的玥玥,說想出去曬曬太陽。


    鄧珩不放心玥玥的狀況,哄著她說改天再去。


    徐醫生把鄧珩叫了出去,不知道說了什麽,鄧珩竟然同意了,還給玥玥紮了個很漂亮的辮子,說是在陽光下,會很漂亮。


    玥玥照著鏡子,說自己是班裏最漂亮的女孩兒。


    但就是那個太陽即將落山的下午,漂亮的玥玥沒等到見她媽媽最後一麵。


    她是帶著微笑離開的,離開之前,她說想看宋爸爸跳舞,宋安戈這個七尺男兒竟然不顧顏麵的在草坪上跳起了舞,我們都笑的很開心。


    玥玥也咧著嘴笑,隻是笑容還沒退去,她的小手艱難的伸向鄧珩,鄧珩蹲下身替她蓋了蓋身上的毛毯,她沖鄧珩微笑,輕輕的喊了一聲鄧爸爸。


    時間定格在二月十八號十八點三十三分五十四秒。


    一聲爸爸,是鄧珩的心願。


    鄧珩說過,他希望有一天,玥玥能認可他,喊他一聲爸爸。


    這個小天使在臨終之前完成了鄧珩的願望,卻沒能熬過最後的三分零七秒。


    二月十八號十八點三十七分零一秒,韓伊蕊風塵僕僕的從醫院門口跑了進來,她見到的,是玥玥最後的笑臉,但玥玥卻再也不能睜開眼睛露出甜甜的微笑,糯糯的喊她一聲:媽媽。


    我們誰也沒能阻止一個女人的瘋狂。


    韓伊蕊跪在玥玥麵前,平靜的喊著:


    「玥玥,我的寶貝,媽媽來了。」


    「寶貝兒,今天乖不乖啊。作業寫完了嗎?」


    「玥玥,不許偷懶睡覺,媽媽在叫你呢。」


    「寶貝兒,晚上想吃什麽?媽媽給你做啊,想吃雞蛋肉餅是不是?」


    鄧珩抱著韓伊蕊,輕聲說:


    「伊蕊,玥玥太累了,讓她安安靜靜的睡吧。」


    韓伊蕊瘋了一般的衝著鄧珩吼:


    「不,她不能睡,她不能睡,玥玥,咱不睡啊,是不是心口又疼了,媽媽帶你去找醫生,你要聽醫生的話,等你長大了,賺錢給媽媽買花裙子好不好?」


    鄧珩還想去攔著韓伊蕊,被宋安戈拉住。


    韓伊蕊抱著玥玥,一口氣跑到她熟悉的醫生辦公室,懇求醫生救救她的孩子。


    徐醫生勸慰著:


    「讓孩子安息吧,孩子身上有太多的傷口,這些天身上插了那麽多的管子,還有那麽多的傷疤沒有清理幹淨,好好給孩子擦擦身子,讓她安安心心的去天堂吧,但願天堂沒有疾病,也沒有疼痛。」


    韓伊蕊撕心裂肺的喊:


    「不,不,我的孩子不能死,玥玥不能死,她是我的命啊。」


    最終,韓伊蕊失控了,宋安戈和易成則把她控製住了,鄧珩接過了孩子。


    在給孩子擦拭身體的時候,鄧珩異常平靜的對我們說:


    「不知道是不是我冷血,我突然覺得,這樣挺好,徐醫生對我說,孩子是有感知的,她渴望陽光,也知道自己熬不了多久了。」


    說著說著,鄧珩就哭了:


    「我以為如玥玥所願,她就能熬的更久一點,至少等到她媽媽來,見媽媽最後一麵,但她還是走了,你們知道玥玥醒來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嗎?她說,叔叔,我知道你在等我,緊接著她又說,我還知道,你想當我的爸爸,你們都不知道,她淘氣時候的樣子,缺了兩顆門牙,笑起來卻特別的可愛,她說,她願意讓我當她的爸爸,雖然她更喜歡宋爸爸。」


    我們淚如雨下。


    韓伊蕊是徹底的瘋了,孩子沒了,靠著鎮定劑才能安穩一會的她,眼角一直淌著淚。


    鄧珩也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抱著韓伊蕊的時候,一直在自責,後悔自己沒能更勇敢一點,後悔自己因為害怕被拒絕,所以連表白的勇氣都不敢有。


    玥玥走後,好不容易晴了的天,又灰濛濛了起來。


    韓伊蕊精神不佳,鄧珩經過深思熟慮,沒讓她參加玥玥的葬禮,隻是給了她一張孩子的相片,韓伊蕊坐在窗邊,唱著搖籃曲,仿佛玥玥不曾離開。


    這個清淡如菊的女人,在我們麵前徹底變了一番模樣。


    玥玥葬禮過後,我就沒再去過醫院探望韓伊蕊。


    我的心髒不知道為什麽,從玥玥出事的那天晚上開始就變得緊繃,好像一直被什麽揉捏著,舒展不開,所以我時常會感覺到氣不順,甚至躺著的姿勢不對時,我會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斷氣休克了。


    宋安戈察覺到了我的異常,帶我去檢查過。但我的心髒沒有任何問題,醫生說我的身體狀況,很健康,就是最近有些勞累,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沉澱自己。


    韓伊蕊的離婚官司延後了一個月,因為這些事情,我連夏初臨回來了都不知道。


    還是他在那個突然放晴的下午來接我上班,我才知道他回來了,而我的日曆上明明寫著接機日期,卻還是忘了。


    那天他穿了一件藍色的刺繡棒球服,氣色很好,一出現在店裏,就引起了店裏的一陣小騷動。


    小嶽說,雖然宋大叔看起來成熟穩重,讓人有安全感,但二少爺陽光帥氣,讓人更著迷。


    夏初臨很友好很禮貌的對大家笑,然後湊我耳邊問:


    「能不能提前下班,我不想成為她們眼裏的獵物。」


    我昂著頭看著他:


    「上學的時候我讓你翹課,你說逃課的學生不是好學生。現在你讓我翹班,難不成翹班的員工就是好員工了?」


    夏初臨從背後抱著我:


    「你不翹班,那我就在這兒補上你沒來接我的擁抱和親吻。」


    我隻好順從:


    「你等會,我跟她們交代一下。」


    翹課是我最擅長的,但是翹班,說實話,還真是不習慣。


    翹班之後的我,想和他去吃頓大餐,但他執意要回家洗手給我做羹湯,於是我們回到小區,先去樓下超市買了菜,再到水果店挑了好多水果,回到家我盤著腿吃著零食看肥皂劇,夏初臨圍著圍裙在廚房裏做最稱職的家庭煮夫。


    這種感覺很溫馨,雖然我會有點自責,畢竟我好吃懶做是不對的。


    但夏初臨很享受這種,我時不時的攛到他身後,餵他薯片,或者是給個擁抱。


    他炒菜之前把我抱住:


    「離離,你知道嗎?十年前我就幻想過這一幕,不過我想的是。你做飯,我搗亂。」


    我戳戳他的心窩窩:


    「現在是不是很不爽啊,我不會做飯,從小媽媽就說我很賢惠。」


    夏初臨瞪大眼:


    「咱媽這麽溺愛你,不會做飯還誇你賢惠?」


    我調皮一笑:


    「因為我閑的什麽都不會啊。」


    夏初臨伸手撓我的咯吱窩,我怕癢,往客廳裏跑,被他撲倒在沙發上,他捉住我的手,看著我小拇指上的尾戒說:


    「離離,你知不知道,離開你的這段日子,我有多想你。」


    我羞的往他懷裏躲:


    「太肉麻了,能不能好好去做飯?」


    夏初臨很嚴肅的批評我:


    「江離同學,這是夏初臨同學回來之後的第一次告白,你必須保持高度集中的精神,認認真真的聽,人生苦短,所有的愛都要說出口才行,我不想留下任何一絲遺憾。」


    我投降:


    「好好好,我聽著。你說,我倒要聽聽,你有多愛我。」


    夏初臨低下頭來和我額頭相對:


    「很愛很愛你,愛到你永遠都不知道的那種地步,江離,我敢發誓,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遇不到一個像我這麽愛你的男人,我也向你發誓,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除了你,我都不會再這麽熱烈濃鬱的去愛一個女人了,所以,你要對我好一點,別辜負我,別傷害我,別冷落我。」


    對於忘了接機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


    當然,忘了就是忘了,我應該很認真的道歉:


    「初臨,對不起。我最近...」


    夏初臨刮刮我的鼻翼:


    「我說要你別冷落我,不是指你沒來接我,也不是指你這些天都關機不理我,我隻是希望,不管你遇到什麽事情,不管你是第幾個告訴我的,但最終你都能告訴我,讓我知道你的喜怒哀樂,我不想錯過你生命中的每一個瞬間,其實我很嫉妒宋安戈,偏偏是他,好多事情都陪著你一起度過。」


    我知道,他說的是玥玥的事情。


    但我隻是想,他在國外治療,玥玥的事情那麽悲痛,我們之間本來就負能量爆棚了,要是再拿生離死別的事情來刺激彼此,何必呢?」


    麵對我的羞愧,夏初臨反過來安慰我:


    「小壞蛋,沒事啦,雖然你這些天沒開機,也沒來接機,但你看看你的日曆,看看接機日期是哪天,今天又是哪天?」


    我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難道是你提前回來了,想給我個驚喜?」


    夏初臨無可奈何的把日曆拿到我麵前來:


    「是延後了幾天,你說巧不巧,我回來的那天,在登機口竟然遇到了我媽,嚇得我當時掉頭就跑,唐醫生還以為我發病了,跟在後麵沒命的喊,小夏,小夏,等等我。」


    我捂著嘴笑:


    「唐醫生不是喊你少爺的嗎?怎麽喊你小夏了?」


    夏初臨起了身,把我也拉了起來:


    「什麽少爺,這年頭少爺是什麽鬼稱呼,還是小夏比較好聽,當然,更好聽的是你喊我初臨,不過,我希望有一天你喊我老公。」


    老公。


    好別扭。


    說來也奇怪,毫無疑問,我對夏初臨是有感情的,甚至我不反對自己和他親熱,但要我喊他老公,我是真的難以啟口。


    和陳沉七年的婚姻,都是喊他老公喊的很自然,一點都不別扭。


    夏初臨去做飯後,我把這個感覺說給王瀟瀟聽了。


    王瀟瀟在微信上回我:


    「你笨吶,陳沉是跟你領了結婚證受法律保護的夫妻,你跟夏初臨認識這麽多年,又別扭了這麽多年,雖然相愛,但所有親密的關係都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來的,別著急,慢慢來,你們進展太快的話,宋大叔會急得團團轉的。」


    幸好我的微信聲音開的很小,不然被夏初臨聽到就慘了。


    我有些心虛的去廚房轉悠,夏初臨漫不經心的說:


    「雖然我人在國外,但我聽說宋安戈的公司開業了?就你上次說陪他去找的那個草根歌手,叫什麽來著?」


    我伸手去偷吃菜,夏初臨拿筷子夾了餵我:「小心燙。」


    我吧唧吧唧的嚼著:


    「叫廖空,他現在可是好音最受歡迎的歌手,號稱情歌王子,來聽他唱歌的女生,排著長隊訂票,還有好些妹子都混臉熟,天天準時準點的去。」


    夏初臨低下頭:


    「那你呢?你覺得廖空唱的怎麽樣?」


    我一時間得意忘形,誇讚道:


    「自然是好聽吶,你都不知道,我跟你說過沒,當時我陪宋大叔去找他,真的是三顧茅廬啊,大大小小的地下通道我們都找遍了,愣是沒找到他,結果你猜怎麽著,宋大叔請我去小杯茶吃飯,說來也巧了,就在湘江大魚頭快要上桌的時候,廖空竟然在唱那英的歌,我還記得裏麵的歌詞,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請允許我們相依為命。」


    夏初臨拿著菜勺看著我,我這才恍過神來,提醒他:


    「快翻滾兩下,菜要糊了。」


    夏初臨啄了我一下:


    「我看我再不跟你翻滾翻滾,你的心也要糊了。」


    我嘿嘿笑著:


    「沒那麽誇張,我的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花了十年時間才攻克,別人怎麽可能輕而易舉的就攻城略地?你放心,十年後我都老了,也沒人喜歡了。」


    夏初臨哎喲一聲,鍋裏的菜果真是糊了。


    吃完飯,我們窩在沙發裏,夏初臨問我:


    「你說的那首相依為命的歌,叫什麽歌名?」


    我打了個飽嗝:


    「那英唱的,夢醒了。」


    夏初臨又問:


    「那天晚上宋安戈的公司開業,廖空在台上唱給你聽的歌,叫什麽名字?」


    我一下子驚醒了,向他求饒:


    「那天晚上,真的真的就是個炒作,跟我沒關係,宋安戈可能是覺著這樣比較有感染力。所以就拿我的側臉做了個小小的噱頭,別叫我長的這麽好看呢,你說是不是?你看那側臉,其實一點都不像我,我發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夏初臨握住我那隻手:


    「廖空唱的什麽歌你也不知道?」


    我撅著嘴:


    「你明知故問。」


    夏初臨狠狠的咬了我一口:


    「再讓我知道你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的話,我就把你身上咬滿齒痕,用這種獨特的印記向全世界宣布,你江離,是我夏初臨的女人。」


    我撫著他的心口:


    「好好好,是你的,就是你的,隻要你不拋棄我,誰都搶不走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好不好?」


    夏初臨像個孩子一樣的指著我:


    「那你保證,死了也不許喝孟婆湯。」


    我舉手保證:


    「孟婆湯那種東西難喝的要命,誰喜歡誰喝去。」


    夏初臨滿意起身:


    「得咧,我去洗碗,你起來運動運動。你最近看起來很疲憊,所以今晚早點休息。」


    在他洗碗的時候,我在一旁踱來踱去,夏初臨忍不住笑了:「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我訕訕的問:


    「你這次去國外治病,時間挺久的哈,這個年都過了,你是不是應該補送我一個壓歲紅包?」


    夏初臨碰了碰我:


    「原來是要禮物啊,你放心,都放在你床頭了,睡覺時就可以看到,紅包沒有,我的銀行卡都在你那兒,我沒有私房錢。」


    我切了一聲,指著他:


    「那你去國外治療的醫藥費哪來的?」


    夏初臨怔了一下,嘆口氣:


    「唐醫生說,醫藥費是打在他卡上的。」


    時機成熟,我嘿嘿笑著:


    「所以你看,你媽媽還是關心你的,你畢竟是她的兒子,她十月懷胎生下你已經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現在她老了。所有的青春都都獻給了你,你是不是應該回家去看看,哪怕就陪她吃一頓飯也好。」


    夏初臨出了神的看著我:


    「她這麽對你,你不恨她嗎?」


    我沉思了一會兒,坦然回答:


    「我說我從來都沒恨過她,你信嗎?」


    夏初臨的兩隻眼睛都閃爍著我不信我不信,我哼笑著:「我說的是真的,我從來都沒恨過她,她作為一個母親,作為孩子的守護神,想給孩子最好的一切,我能理解,我恨的是這種門當戶對的觀念,我理解的門當戶對,是兩個人的上進心和三觀都在一個台階上,哪怕你稍稍往前,我也能隨後跟上,而不是因為我家裏窮,就配不上一個富人家的孩子。」


    這些道理,還是媽媽說給我聽的。


    媽媽說,任何一個做媽媽的。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


    但不是每個媽媽都很聰明,有時候關心則亂,雖然方式方法行為準則是錯的,但愛孩子的那顆心,永遠都是對的。


    「初臨,我想,過年是我們中國最隆重的傳統節日,你在這樣的日子裏缺席,做媽媽的,得有多失落,回去看看吧,不管她表麵上是不是歡迎你,但她心底,肯定是歡喜的。」


    夏初臨握住我的手: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嚇的都退了一小步:


    「我?我就算了,我跟你回去,多破壞氣氛啊,我答應你,如果哪天我們下定決心要把彼此的後半生交到對方手裏,我一定會努力得到你媽媽的認同,你沒有爸爸了,我也沒有爸爸。我們隻剩下兩個含辛茹苦的母親,如果得不到她們的祝福,我們就算再相愛,總歸是有遺憾的。」


    夏初臨微微嘆息:


    「所以你現在還沒有做好把你的後半生交給我的準備?」


    我很坦然的點點頭:


    「我不能騙你,我負債纍纍,根本不敢去想再婚的事情,給我點時間,我會慢慢梳理清楚自己未來要走的路。」


    夏初臨親了親我的額頭:


    「快去臥室看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吧,我想你肯定會喜歡的。」


    見到那個禮物,我不喜歡都難。


    枕頭上,一個紫色的禮盒很醒目。


    一層層打開,最後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天藍色的記事本,第一次跟他約會吃飯的時候,他穿了一件藍色的襯衫,我說我很喜歡這種天空的顏色,看來他一直都記在心裏。


    翻開記事本,從離開的第一天到回來,密密麻麻的思念在字裏行間跳躍著。


    我拍了照片發了朋友圈,王瀟瀟在朋友圈評論了兩個字:奇葩。


    隨後她是第一個來吐槽我的人,一個電話打的,我還是躲在廁所裏接的。


    「大小姐。現在幾點了,你還不睡?你打電話不會是想潑我冷水吧?」


    王瀟瀟應該是在敷麵膜,不能大笑,說話也是很別扭的:「江離,真不是我瞧不起你,是你現在的品味越來越低下了,人家談戀愛收名牌包包名牌手錶名牌香水,或者曬鮮花巧克力口紅什麽的,你曬個小學生都不用的記事本,還什麽天空的顏色,大姐啊,你現在是三十歲啊,不是三歲,你能不能務實一點?別活得那麽縹緲。」


    我咯咯的笑著:


    「王瀟瀟,我發現了,你這會兒的心態,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我不管別人怎麽看,我覺得我挺珍貴的,像我這把年紀的女人還會因為收到一個記事本而感到幸福,這也算是一種本能吧。你看看現在的社會,多少女人失去了這樣的本能。」


    王瀟瀟不由得慨嘆:


    「我現在總算是知道了那句話的意思,最怕你一生碌碌無為,還安慰自己平凡可貴,你現在就是典型的這類人,沒出息。」


    我哈哈大笑:


    「說實在的,你現在怎麽樣?那個臭小子是不是還纏著你姐姐長姐姐短的?」


    王瀟瀟哎呀一聲:


    「別提他行不,我討厭他,就算是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老娘也不會看上他啊,再說了,別看你現在跟侯鄴好著呢,井水不犯河水,但在我心中,姓侯的欺負過你,就是我的仇人,聽說,唐攸寧的預產期快到了,就在這幾天。」


    我記著是三月份,反正她和徐曼的預產期每隔多久。


    這麽說來,徐曼的預產期也快到了。


    「徐曼也快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帶著小寶去羊城看她,一想到她這個小小的身體裏會生出一個小生命來,好神奇啊。」


    王瀟瀟毫不客氣的吐槽:


    「不是神奇,是你應該感到羞恥吧,你瞧瞧人家,年紀隻有你的一半,能力比你強了很多,你什麽時候也鼓搗一個小娃娃出來玩玩?」


    我呸了她一口:


    「不跟你說了,我這就去鼓搗娃娃去,初臨好像忙完了,不說啦,我們要睡覺了,晚安。」


    王瀟瀟在電話那頭喊:


    「喂喂喂,我送你的套兒,你要記得用啊,你現在這情況,不適合鼓搗娃娃,我跟你開玩笑的,安全,安全措施,一定不要忘了,安全第一。」


    我噗嗤笑了:


    「好了,記住了,你那麽囉嗦,跟柳月一樣了,就這樣,掛了啊,晚安。」


    掛完電話從廁所出來,夏初臨倚在門口等著我:


    「要鼓搗個娃娃出來,對吧?」


    我羞愧的放下手機去刷牙,夏初臨從背後摟著我:


    「要不,你認真考慮考慮,給我生個孩子吧。」


    我差點就被牙膏給嗆到:「生孩子?我們現在生孩子不太好吧,生孩子很麻煩的,我要十月懷胎,還得人手身材一點點的發福,到時候我就變成一個大胖子,你都不願意帶我出門的那種。」


    夏初臨咬著我的耳垂:


    「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都不嫌棄你,離離,我是真的很想讓你給我生個孩子,有了孩子我才能安心的確定,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生孩子這種事情,跟去商場買東西不一樣啊。


    刷完牙洗了臉,我躺在床上想,真的要生個孩子嗎?


    我的肚子會慢慢的膨脹,直到撐不住了,會有個小生命撲通一下就掉了下來,光想想我就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夏初臨洗漱完來到我身邊:


    「怎麽樣?願意嗎?」


    我翻個身從抽屜裏拿了王瀟瀟送給我們的同居禮物遞給他:「瀟瀟說這是禮物,之前忘了拆,你要不要看看?」


    夏初臨很認真的把盒子打開了,拿了一個出來在我眼前晃了晃:


    「你打算今天享用她送給你的同居禮物?」


    我羞愧的無地自容,夏初臨欺壓上來:


    「離離,我不勉強你,總有一天,你會親口對我說,你願意給我生猴子。」


    我伸手去關燈,摸了好幾下都沒摸到。


    倒是摸到了擺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剛準備放下,手機就響了,是鄧珩打來的。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王瀟瀟偷偷告密。


    下午跟夏初臨回來後。我把手機開了機充電,宋安戈就在微信上問我,今天我是不是請假了,在店裏沒看到我。


    他肯定是去過店裏,也知道夏初臨回來了,卻還明知故問。


    我說夏初臨回來了,我今天翹班,之後他就沒回了。


    現在慫恿鄧珩打電話來騷擾我,肯定是想攪和我的好事。


    果不其然,鄧珩每天照顧韓伊蕊都心力交瘁,卻還是幫宋安戈打了這通電話,我開口就問:「阿珩,伊蕊今天怎麽樣了?情緒好不好?」


    鄧珩一張嘴就出賣了宋安戈:


    「老大說我一定要及時打這通電話,江離,我聽說二少爺回來了?」


    我嗯哪一聲:


    「你別理宋安戈,好好照顧伊蕊,對了,伊蕊的離婚官司,什麽時候開庭?」


    鄧珩說具體要等通知,韓伊蕊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出庭。


    掛電話之前。鄧珩讓我給宋安戈回個電話。


    我問了夏初臨的意思,他說可以。


    我就真的很宋安戈回了個電話,他顯得很吃驚:


    「這個點不睡覺,打我電話做什麽?要向我請教什麽問題?」


    我就看不慣宋安戈這種態度,但我也沒生氣,好言說道: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個點,廖空要上台唱歌了吧?我們家初臨說,他想聽聽廖空唱歌,但是剛回來比較累,不想去現場,所以,就勞駕你開個擴音唄。」


    宋安戈很大方的開了擴音,夏初臨躺在我身邊,我們倆聽著廖空唱悟空,起初夏初臨還跟我有說有笑,三首歌唱完後,夏初臨抱著我睡著了,唐醫生在微信上跟我說過,他們在飛機上都沒睡覺,所以回來讓我和他早點休息。


    我悄悄掛了電話。宋安戈很不滿的發來微信埋怨我:


    「你知不知道一聲不哼就掛電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我回了一句:


    「我家初臨太累了,聽歌聽著聽著就睡著了,所以我不能打擾他休息。」


    宋安戈發來一個心好累的表情,後麵還配了一句話:


    「我家初臨,叫的挺親熱啊。」


    我才不跟他鬥嘴,跟他道了晚安,他卻問我:


    「聽說你有了生孩子的計劃了?」


    我沒反駁,回了一個字:「嗯。」


    宋安戈打來一長串話,說什麽我現在身體不好,夏初臨也沒有痊癒,我們現在的狀況,醫生是不會允許我們要孩子的,就算要了孩子,孩子不健康怎麽辦?債權人找上門來影響安胎怎麽辦?孩子生下來得不到好的教育怎麽辦?


    總而言之,他叨叨了一堆大道理,就為了一句話,讓我別生孩子。


    我本來是想回他,你是不是不喜歡孩子啊,所以陸可兒懷了你的孩子,你卻不想要。


    但我又把這段話給刪了,改成了:


    「宋大叔。要不你做我孩子的幹爹吧。」


    宋安戈直接甩過來一個電話:


    「江離,你不方便說話,那你就聽著,我才不做你孩子的幹爹,幹爹幹爹,跟有一腿似的,要麽你讓我做你孩子的爸爸,要麽免談,就這樣,我說完了,順便溫馨提醒你一句,鄧醫生說了,像你和夏初臨這樣的狀態,不太適合圓房,所以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就這樣,拜拜。」


    我就知道,宋安戈處心積慮的就想破壞我跟夏初臨的房事。


    不過這種感覺,我竟然還覺得很不錯。


    帶著宋安戈對我的怒氣入睡,我竟然夢到了他,夢見他為了保護我被別人打的鮮血淋漓。我還感覺到手臂火辣辣的疼,發現自己身上流血了,血滴落在地上,成為一片,我嚇的往宋安戈懷裏躲,躲著躲著抬頭一看,宋安戈的身子上,卻是一張夏初臨的臉。


    我立刻驚醒了,夏初臨抱著我,耐心的哄著,天還沒亮,我又沉沉睡去。


    一連幾天,每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宋安戈就打電話來讓我們聽廖空唱歌,成心不讓我們好過。


    不過夏初臨倒是很配合,聽完歌就睡,也沒再提跟我生孩子的事情。


    直到三月初,唐攸寧的預產期到了,王瀟瀟說侯鬱大半夜把她吵醒,說唐攸寧生了,生了個男孩,可把侯鄴高興壞了,不過唐攸寧產後大出血,差點就沒挺過來。


    我也給徐曼打了電話,預產期是在四月底,讓我們到時候和小寶一起去,她很想弟弟。


    原本以為生活因為新生命的到來就會充滿活力,沒想到那個清晨,夏初臨把我從睡夢中搖醒,我的手機裏,收到了好幾張恐怖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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