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上車。」


    正當我們焦急的關了店門後準備往電梯方向跑時,一輛車刷的一下停在了我們麵前。


    後座上,唐攸寧臉蛋紅撲撲的,俞力和方潔帶的那群人,近在咫尺了。


    我當時也是沒辦法,和王瀟瀟一起,二話不說就鑽進了唐攸寧的車。


    事過之後才隱隱覺得此事過於蹊蹺,且不說唐攸寧為什麽要救我,就俞力和方潔,年前我去找過她們,她們對我的態度並不是這樣的,今天卻突然氣勢洶洶的帶了一夥人來,還恰巧就趕上了唐攸寧。


    坐在我們之前吃過飯的那艘船上,王瀟瀟驚魂未定,而我對唐攸寧,卻不自覺的保持了一股警戒。


    「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在你們小區晃蕩?還從天而降的救了你們?」


    不等我開口問,唐攸寧就先發製人了。


    王瀟瀟喝著水喘著氣:


    「對啊,當時那一刻,你簡直就像是神兵天降,別提有多酷了。」


    唐攸寧艱難的扶著腰撐著桌子站起身來,她肚子裏懷的寶寶應該快到預產期了,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高渤說她懷孕後胎兒不穩,所以除了定期去醫院做產檢外,她幾乎不會出門,侯鄴更是對她照看有加,怎麽會允許司機帶著她出來瞎晃呢?


    「其實說起來,你們不要感謝我,得感謝侯鬱,如果不是侯鬱,今天你們可就慘了。」


    唐攸寧起身後,給王瀟瀟添了杯水,說起侯鬱的時候,還露出一絲像嫂子一般的關愛來。


    王瀟瀟一口熱水噴出來:


    「侯鬱?那個不學無術的臭小子?他腦袋裏又在想什麽餿主意?」


    唐攸寧掩嘴笑著:


    「他還能想什麽餿主意,一回家就被鄴哥哥關了起來,現在都沒放出來呢?要說餿主意嘛,讓我來找你們玩,算不算餿主意?」


    眼瞧著我和王瀟瀟都不理解,唐攸寧坐回座位:


    「我實在是無聊的很。每到春節,鄴哥哥都很忙,忙著催款收帳,忙著走親訪友,也忙著去辭去迎新,根本就顧不上我什麽,侯鬱見我不開心,就讓我來找你們倆玩,當然咯,侯鬱那臭小子打的什麽歪心思,我心知肚明,瀟瀟,你可是侯鬱的菜啊,你別嫌棄他年紀小,現在很流行姐弟戀的。」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所以我們的救命恩人是來給侯鬱當媒人說客的?」


    唐攸寧玲瓏淺笑:


    「媒人說客算不上吧,最多是製造個機會罷了,據說相思最苦,藥石無醫,我這不是想著成人之美嘛,侯鬱已經在來的路上了,那臭小子看上的人,得等他自己煩了厭了才會放棄的,瀟瀟,你可要小心哦。」


    人倒是來了,但是第一個衝進艙內的人,卻不是侯鬱,而是高渤。


    高渤進來的時候,神情驚慌,像是發生了什麽令他難以控製的事情一樣。


    不過他見到我們和唐攸寧坐在一起談笑風生,才慢慢平靜下來。


    而後進來的侯鬱,更是一句話就推翻了唐攸寧之前的說辭:


    「瀟瀟美女,你果真在啊。」


    唐攸寧咳咳兩聲:「臭小子,別愣著了,快坐吧,今天晚上吃魚,你最討厭的。」


    侯鬱早就被王瀟瀟的出現給驚喜到了,從他的表情裏可以看出,他事先不知道這件事,如果是他對唐攸寧說讓她來找我們的話,他不至於如此驚訝且驚喜。


    「沒事,瀟瀟美女愛吃什麽,我就愛吃什麽。」


    王瀟瀟把座位往我這邊挪了挪:


    「離我遠點,你身上有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侯鬱嗅了嗅自己身上:


    「什麽味道?我今天沒喝酒啊,我又不抽菸,對了,瀟瀟美女,我也不吸毒不叫檳榔,絕對的五好青年,我打算把酒也戒了,從此以後做個老老實實的少年,全心全意的追求你。」


    王瀟瀟沒法再挪了,隻好一巴掌擋在他臉上:


    「告訴你多少遍了,要叫姐,雖然我很不希望有你這麽個弟弟。」


    說了多少遍?


    什麽情況?


    我側目看著,侯鬱拿出手機來叫屈:


    「好好好,叫姐就叫姐,姐,你看看,我給你發了多少信息打了多少電話發了多少微信,你怎麽都不理我啊,我從大年三十開始,到今天都五天了,天天給你請安,你倒好,一個字都沒給我回過,害我以為你出什麽事了呢。」


    王瀟瀟很不屑的說:


    「我能出什麽事?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出點什麽事?」


    侯鬱聳肩:


    「姐,冤枉啊,我天天盼著你好呢?不過你能不能稍微搭理我一下,我能有個喜歡的人不容易,這年代,都是快餐化的愛情觀,像我這樣耐著性子追求你的,你算算,你身邊還有幾人?」


    他們倆有一搭沒一搭的掐著,唐攸寧聽著歡喜,臉上的笑容都沒停過。


    從我坐的這個方向望去,唐攸寧認真聽著侯鬱調戲王瀟瀟時的樣子,側臉看起來很像一個人。


    可我一時間想不起來,越想努力去想,就跟一個漢字寫的多了看得久了一樣,就越不像了。


    這頓飯吃的很活躍,有了侯鬱這個皮糙肉厚的人給我們當活靶子調侃,艙內的氣氛好到難以形容。


    想起上次來這兒,我被人推進了江裏。


    這次我特意注意了唐攸寧,她身上沒有任何香味,倒是侯鬱身上,有一股鬱美淨的味道。


    等唐攸寧上廁所的間隙,我打斷侯鬱正在講的話,問他:


    「你身上的味道,好像小姑娘才會用的吧?」


    侯鬱再次嗅了嗅:


    「你們姐妹倆,一個說我身上有作嘔的味道,一個說我身上有小姑娘才有的味道,我身上到底有什麽味道?」


    王瀟瀟聞了聞:


    「是鬱美淨的味道,小時候經常買這個護膚,男人抹鬱美淨,太娘了點吧?」


    侯鬱撓撓後腦勺:


    「我接到嫂子電話,說是請你們倆吃飯,問我來不來,我自然要來,出門前就洗了個澡。我哥的浴室裏沒有香水,我覺得這個挺香的,就抹了點。」


    侯鄴的浴室裏有鬱美淨?


    所以這個香味的確來源於侯鄴和唐攸寧。


    侯鄴是個大男人,他要對我動手,不可能從背後偷摸著來,我心裏一咯噔,除了侯鄴,就隻有唐攸寧了。


    結合高渤進來時的驚慌失措,我下決心找個機會從高渤那兒探探話。


    再次站在船艙上,唐攸寧摸著大肚子走到我身邊:


    「還敢站這兒,上次你就腳滑落水,這次可得小心點了。」


    我轉過頭去看著她:「誰告訴你我是腳滑落水的?」


    唐攸寧微微笑:「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腳滑失足落水,這船又沒動,難不成是水底下有冤魂索命?」


    她說冤魂索命四字的時候,完全不像個嬌弱的小女人,反而眼裏閃過一絲不易令人察覺的殺氣。


    對,就是殺氣。


    我幾乎可以斷定,那天推我下水的人,一定是唐攸寧。


    但我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她,而且她懷有身孕,如果說她對我動手,動機呢?


    動機是什麽?


    我抱了抱自己的雙臂:「冬天就快要過去了,這座城市,快要甦醒咯。」


    唐攸寧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以為冬天快過了,難道你忘了倒春寒的滋味?」


    她的笑容裏隱藏著敵意,我能清晰感受到。


    我不想跟她話裏珠璣的相對,隻能一笑置之:「最寒冷的時候已經過了,區區一個倒春寒,也不足懼,多加幾件衣裳就是,倒是你,預產期快到了吧?」


    唐攸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預產期在下下個月,春分那天。」


    明天就是二月份了,正月初七立春。


    我伸手去摸,她下意識的後退:「你要做什麽?」


    我友好的笑了笑:


    「恭喜你,年紀輕輕就有孩子了,不像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自己的孩子,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了,畢竟把孩子生在背負著那麽多債務的家庭,對孩子而言太殘忍。」


    唐攸寧不但沒有安慰我,反而落井下石:


    「聽說過沙灘女屍的故事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宿命和前債,有些人活著就是為了來還債的,上輩子作惡多端,老天都來不及收拾,這輩子,欠下的債終歸是要還的,再沒還清之前,想死都沒那麽容易。」


    話畢,她轉身回了艙內,留下我不知從何開始消化這段話。


    直到我身旁有了笨重的呼吸,我驚慌回頭,看見高渤站在一旁。


    從認識到現在,高渤對我沒有敵意,卻又有著一絲與尋常人不同的感覺。


    「你經常這樣悄悄摸摸的出現在別人身後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高渤應該知道些什麽的。


    他拿了外套給我:「江邊風大,你別感冒了。」


    我接受了他的好意,並叫住他:「高渤,侯鄴綁架我對我下手的時候,你為什麽要救我?」


    高渤眺望遠方:


    「冤冤相報何時了?更何況你也是個受害者。」


    何來的冤?


    我反問他:「陳沉到底背著我做了多少錯事?他不僅僅從侯鄴那裏借了錢吧?」


    高渤冷笑:「你別想那麽多,好好規劃一下以後的生活吧,每個人都隻有一條命,每個人的命運都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你覺得命運捉弄著你,那你可能要靜下心來好好想想了,畢竟上帝那麽忙,不會故意捉弄你這麽一個渺小到連上帝都難以察覺到的小角色。」


    這話裏的意思是,如果我的命運難以操控,就意味著有人在與我作對。


    他是在暗示我提醒我。


    我迫不及待的追問:


    「你知道是誰推我下水的?」


    高渤立即反駁:「我聽說你是精神恍惚失足落水的,如果你還想知道別的,恕我無可奉告,攸寧的預產期快到了,要做媽媽的人了,以後的人生,應該沒那麽閑。」


    我從一開始就覺得高渤不簡單,唐攸寧作為侯鄴的女人,侯鄴又是他的老大,按理說他應該尊稱唐攸寧一聲嫂子才對。


    而他直呼唐攸寧的名字,還去掉了姓氏,顯得很親昵的樣子。侯鄴卻沒有任何不滿,他叫的也很順口。


    可見他和唐攸寧的關係很親近,親近到侯鄴都知道。


    「高渤,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卻不自知,如果是的話,請你明明白白的告訴我,我不想當瞎子摸象,如果我錯了,我會坦坦蕩蕩的認錯。」


    高渤回頭:


    「江離,不是每個錯誤都有彌補的機會,更何況有可能你承受的痛苦,並非你本應承受的,告訴你的朋友,以後別和侯鬱走太近,還有你,吃魚難免刺喉,小心點。」


    我或許應該好好反思,我和陳沉的婚姻,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一步錯,步步錯。


    錯到今天。陳沉死了,而他留下的爛攤子裏到底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我都無從知曉。


    這種被人圍困卻看不到敵人在哪動機為何的感覺,讓我感到窒息。


    從離婚到現在,正如高渤所說,就好像有人緊緊掐住我命運的咽喉,想讓我喘口氣,我就能鬆快兩天,想讓我憋著氣,我就連順暢呼吸的本能都沒有了。


    這個疑問一直纏繞著我,解不開,丟不掉,忘不了。


    初六上班,一團和氣。


    店裏每個員工都精神飽滿,這兩天的沉悶讓我都快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可看到這麽一群活力四射的人,我也開始蓬勃起來。


    下午出了個大單,晚上我請客,請店裏的六個員工一起吃夜宵。


    誰料第二天就出大事了,門店來了很多人。起初我以為是俞力和方潔找到了我工作的地方帶人來尋我的麻煩,但那群人麵生的很,闖進來後其中一對夫妻坐在店裏,這麽冷的天把外套一脫,裏麵穿著睡衣,露出脖子和鎖骨來。


    「誰是店長?」


    我仔細一看,兩人的身上都密密麻麻的起了紅疹,應該是過敏反應。


    跟他們一起來的人手上抱著一床被褥,正是昨天從我們店裏買的。


    「我是店長,你們別急,先喝口水。」


    坐著的男人脾氣很火爆,蹭的起身掄起拳頭對著我:


    「能不急嗎?你看看我跟我媳婦,這大過年的我們都這樣了,說吧,你們打算怎麽賠償?」


    小嶽在一旁拉著我:「離姐,這些人一看就是來鬧事的,怎麽辦?要不要報警?」


    我對她眨眨眼,好言道:


    「發生了這種事情,首先,我很抱歉。這紅疹很可能是過敏反應,這樣,我們先去醫院做檢查,看是因為什麽引起的過敏,也好對症下藥,這位女士,你脖子上的紅疹都有了微微發膿的跡象,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很可能會留下坑坑窪窪的疤痕,影響美觀。」


    女士急了:


    「那你們就趕緊賠錢吧,賠了錢我們也好上醫院去治病。」


    小嶽很不滿:「你們怎麽一開口就要錢呢?新買回去的被褥都是要先洗過才能蓋的,這一點昨天你們買的時候我們就溫馨提示過,不管是什麽,隻要是接觸皮膚的東西,都要謹慎對待,況且你們的皮膚紅疹,也不能確定是我們的被子引起的過敏反應啊。」


    那男人狠狠推了小嶽一把:


    「你這小姑娘咋說話的呢?欠揍是吧?」


    我急忙把小嶽護在身後:


    「稍安勿躁,我是屬於敏感肌膚,去逛街試衣服都會產生過敏反應導致身上紅疹,但你們這紅疹。來勢兇猛,不排除有新買的被褥引起不適的可能,所以我們現在要找出病因,防止紅疹擴散加重。」


    那一堆人都喊著賠錢。


    且他們人多勢眾,我們店裏都是女孩子,也不好跟人硬碰硬。


    還有人拿著杯子給我看:


    「你們店裏賣的都是些什麽東西,你看看這被子上,這是什麽?你們黑心店家賣那麽貴的東西,質量差不說,還這麽不講究,也不怕遭天譴。」


    被子上有血跡,很大一圈,像是洗過又沒洗幹淨的那種。


    男人爆了粗口,揚起拳頭對我:


    「肯定是你們店裏有人偷情,弄髒了被子,還拿出來賣,大過年的真是晦氣,賠錢,要是不賠錢的話,我就揍你,往死裏揍。」


    我擺擺手,依了他們:


    「好好好,你們稍等,我們店裏昨天的入帳都上交了,今天這麽早還沒開張,就算是賠償,也要等我們經理來了才行,你們別急,我這就去打電話。」


    那群人把我團團圍住:


    「誰知道你是去報警還是找人來,你就當著我們的麵叫人送錢來。」


    我又看了看他們的紅疹處:「你們這昨天才買回去拿來蓋的被子,這麽快就全身都紅疹了,估計得賠不少錢,如果你們不嫌少的話,我們店裏的人湊一湊也行,不過我們身上都沒多少錢,幾百塊吧。」


    男人扯著嗓子吼:


    「幾百塊?你打發叫花子呢?」


    我嘆口氣:「我們隻是打工的,幾百塊我們還能自己了事,如果再多的話,就得要醫院證明,如果證明這過敏反應是源於我們的產品,那賠償費肯定少不了,這樣吧,我先去給經理打個電話,你們放心,我們店在這兒,如果處理不妥當,對我們的影響會很大,所以這件事我們會格外重視的。」


    女人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問我:


    「還要醫院證明?」


    我轉移了她的注意力,指著被子說:


    「就算證明不了過敏反應源於我們的產品,這被子的問題,我們也會給出一個合理的解決辦法的。」


    女人的眼裏閃過一絲不安,那群人嚷嚷著不用那麽麻煩,直接賠錢就是。


    我被迫當著他們的麵打電話,通訊錄裏,我就存了宋安戈的電話,名號是宋總。


    電話接通後,我先出聲:


    「宋總,今天有客戶反應我們的產品出了點問題,請您來店裏一趟,另外,鄧總在不在你那兒,如果在的話,也請鄧總來一趟,別忘了帶尤卓爾和氯雷他定。」


    宋安戈都懵了,但他又很快反應過來:


    「鄧總和我在一起,你們等著,我們就到。」


    四十分鍾後,宋安戈和鄧珩來到店裏。


    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皮膚科的大夫,男人和女人一見到醫藥箱,聞到醫生身上的那股藥味,兩個人都很急:


    「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鄧珩檢查著女人的脖子:


    「你這個比你老公嚴重多了,你老公病情容易控製,但你這個,是多種過敏因引起的,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可能會蔓延到臉上,會毀容。」


    女人頓時坐不住了:


    「怎麽可能,孟小姐說這個不嚴重。就是簡單的過敏,吃點藥就好了。」


    聽到真話,後麵那群起鬧的人不知不覺的就散去了。


    鄧珩坐在桌子上開方子:「我有個良方,是我的導師給我的,因為師母總喜歡小龍蝦,又對小龍蝦過敏,所以我導師研製出了這個藥方,現在你把過敏的原因跟我說說,我看適不適合這個方子,我跟你講,這個方子可是很靈驗的,藥到病除,保證你的肌膚比之前的還好。」


    女人心動了,坐在鄧珩麵前全盤托出,男人想阻止都阻止不了,隻是悶著頭不哼聲。


    與我設想的一樣,是有人故意找茬。


    但我以為是唐攸寧對我動了手腳,卻沒想到是孟允。


    「孟小姐說了,買被子的錢她出,隻要我們找江離的麻煩。讓她丟了工作,孟小姐就會給我們一大筆錢,我們也是沒辦法,孩子病了在醫院需要錢動手術,不然也不會做這種虧心事。」


    鄧珩假裝很嚴肅的說:


    「別的事等會說,你這個過敏,是因為被子的原因嗎?」


    女人搖頭:「不是不是,我對花椒過敏,我老公對魷魚過敏,我們一家都是過敏體質,我和我老公是因為食用了過敏食物才會導致紅疹的,鄧總,我這個紅疹,會留疤嗎?」


    鄧珩敲了敲桌子:


    「我不是什麽鄧總,我是名醫生,我很負責任的告訴你,過敏症狀可輕可重,輕則紅疹,重則喪命,以後可不要做這種事情了。對不起良心先不說,要是因此沒了命,你們的孩子可怎麽辦?」


    事情解決後,鄧珩給他們開了過敏藥,還問了孩子的情況。


    宋安戈拿著手機錄像和錄音問我:


    「接下來你想怎麽做?」


    我揉揉太陽穴:


    「刪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安戈不理解:「你現在跟二少爺在一起,這個孟允不過是個小小的秘書,她竟然敢做這種事情,你什麽時候這麽仁慈了,你就應該...」


    我抬頭看著他:「我應該怎麽做?應該給她個教訓,讓她知道我江離不是吃素的?讓她以後少招惹我?讓她對我忌憚三分?孟允之所以對我這麽做,真的隻是因為我和初臨在一起嗎?她的背後,是誰?趙筱雅,還是夏夫人?她們哪一位我都得罪不起。」


    宋安戈抓住我的手往裏屋去:


    「江離,才過了個年而已,你關機不理人也就算了,怎麽性情也變了,你不是這麽柔弱的人。」


    我失控的吼:


    「你不是說我太強悍了不像個女人嗎?那我現在示弱啊,不管是向那些想讓我不好過的人,還是我的命運。示弱又怎樣,如果能好過一點,我可以更卑微一些的。」


    宋安戈捧著我的手臂:


    「到底發生了什麽?過年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事情?孟允的事情你交給我,我保證...」


    我打斷他的話:


    「保證什麽?你能保證那些債權人不會拿著臭雞蛋和擀麵杖來找我?你能保證沒人在我身後將我推下水?還是你能保證我不用膽戰心驚的過日子?」


    宋安戈沉默了,我頹喪著說:


    「你什麽都保證不了,我們都保證不了明天會怎樣,我不明白,我不過就是嫁錯了人而已,怎麽我的生活就天翻地覆了呢?還是說我上輩子欠下了一筆血債,這輩子老天爺要這麽折磨我,懲罰我?好像誰都能對我落井下石,誰都能欺負到我頭上來。」


    宋安戈敏銳的察覺到了我的狀況:


    「你知道是誰推你下水了?」


    我搖著頭: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腳滑了吧,好了,我應該出去工作了,謝謝你又一次幫了我,但是你別想從我這兒得到任何回報,我什麽都沒有。」


    宋安戈安撫著我:


    「你今天的狀態不適合工作,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孟允的事情。你說怎麽做就怎麽做。」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為什麽會這麽難以控製,明明他們沒來的時候,我還覺得自己可以撐住場麵的,見到宋安戈,我所有的氣場都消失殆盡,在他麵前,我好像不需要任何偽裝了。


    我聽從宋安戈的話,讓他開著車送我回家。


    站在小區樓下,我問他:


    「要上去坐一會兒嗎?」


    宋安戈竟然拒絕了我:


    「不了,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剛好從機場回市裏,後天立春,好音演藝重新開業,今天有一堆的事情要忙,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別胡思亂想。」


    我有些失落,但我也猜到了,宋安戈不會上樓。


    畢竟樓上的小家,是我和夏初臨的。


    我往門口走了幾步,宋安戈叫住我:


    「後天晚上帶著店裏的員工一起來給我捧場吧,你還有別的朋友也可以請來。票在慕歡那兒,管夠。」


    我笑著嗯了一聲:


    「我一定到。」


    回到家裏,從陽台上往下看,宋安戈的車還停在那兒。


    不一會兒,我手機裏就收到了一條微信:


    「我在。」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有感動,也有莫名的愧疚。


    我不知道他在樓下守了我多久,下午我被電話吵醒,是孟允打來的,約我見麵,在步行街的一家咖啡店裏。


    對於孟允這個無關緊要的人物,我本可以不予理會的。


    但一顆老鼠屎壞一鍋湯的道理,我懂。


    所以我決定去見她,有什麽話當麵說清楚,不管她的背後是那個毫無心計的趙筱雅,還是一直對我敵意深種的夏夫人,我都不能逃避。


    孟允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子,安安靜靜的她側臉很迷人,咖啡店裏的駐唱歌手唱著我沒聽過的歌,店裏氣氛很好。適合談判。


    坐在孟允的對麵,服務員過來問我喝什麽,我伸手去拿孟允麵前的杯子,遞給服務員:


    「不要水,要兩份牛排,全熟,先不上,等會叫起。」


    孟允睜大眼睛看著我:


    「你這什麽意思?」


    我撩了撩頭髮,笑著答:「你找我來應該不會是想跟我交個朋友吧,鑑於上次的教訓,我覺得我們之間談話的時候麵前最好不要放水,我怕你一激動,手一抖就做出什麽不雅觀的事情來,當然,我也怕控製不住自己,憐香惜玉的道理,我懂。」


    孟允冷哼一聲:


    「你是虧心事做多了,得了被害妄想症吧?」


    我不跟她計較:「說吧,找我來有什麽事?還有誰來了?趙筱雅那個傻白甜的姑娘,還是夏夫人讓你來找我的?」


    孟允把手機放在桌子上。問我:


    「二少爺去哪兒了?」


    我故作驚訝的啊了一聲:


    「你不知道嗎?看來你不是夏夫人派來的,不然不會問我這麽愚蠢的問題,對了,你當二少爺的貼身秘書,沒幾天吧?」


    孟允恨恨的看著我:


    「沒有人派我來,我聽過你跟二少爺的故事,我隻是覺得,像你這樣膽小懦弱的女人,不配擁有二少爺的愛。」


    看來她是來向我下戰書的。


    我撐著腦袋嘆口氣:「那你覺得,怎麽樣的女人才配擁有二少爺的愛?」


    孟允瞬間成幻想狀:「能夠站在二少爺身邊的女人,一定要對他柔情似水含情脈脈,要給他全世界最溫柔最細膩的情感,要讓二少爺時刻感覺到幸福在包裹著他,讓他早點從過去的夢魘中走出來,當然,光有柔是不行的,還要硬氣,出身低微又怎樣?誰生來就是高高在上的?門不當戶不對又怎樣?隻要兩個人的三觀吻合,就是最好的門當戶對,彼此同生死,共進退,不管遇到多少反對的聲音,兩個人的十指始終緊扣著。」


    我也曾經這麽幻想過,不管麵對多少阻礙,我都會和他站在一條線上,不離不棄,無所畏懼。


    但現實摧毀了我,我不怕受傷,但我背負不起良心的債。


    看著現在的孟允,像極了十年前的我。


    幻想過後,孟允直指我:


    「但你是個膽小鬼,你辜負了二少爺十年的感情,你不配和他在一起。」


    我淡笑著問:「那你呢?你配嗎?」


    孟允低了低頭:


    「我也不配,我是農村出來的,我沒有背景,隻有背影,但我和你不一樣,如果二少爺選擇的是我,我會和他站在一起,捍衛我們的愛情,如果夏夫人反對,我會努力去感化她老人家,我會每天給夏夫人做飯,給她按摩,給她講很多故事,還會和二少爺一起,陪著夏夫人,孝順夏夫人。」


    太單純!


    我冷笑著,像是在看一個傻瓜做白日夢。


    孟允不服:


    「你憑什麽看不起我?你現在的眼神分明在說,你們看,眼前這個蠢女人竟然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江離,我告訴你,你沒有資格鄙夷我,你就算飛上枝頭,也變不成鳳凰,因為你沒有鳳凰浴血重生的魄力。」


    我聽的都快睡著了,打打哈欠:


    「你是來對我說教的?」


    孟允一拍桌子:


    「我是來跟你搶二少爺的,你已經禍害他十年了,你還想怎樣?他為了愛你,忍受了十年的孤獨,他為了愛你,不惜背叛家族,他為了愛你,落下一身的病根,而你呢,一麵占著二少爺女朋友的位置,一麵跟宋安戈談情說愛,江離,我鄙視你,你這樣的女人,活該被人騙,活該背負一身的債。」


    我哦了一聲:


    「原來初臨那麽愛我,孟允,我真心的感謝你,要不是你跟我說這番話,我還不知道初臨竟然這麽愛我,我決定了,以後我要加倍的對初臨好,爭取早點給他生個娃娃。」


    孟允起身。看到別人異樣的目光後,又坐下:


    「江離,你要是真的愛他,你就應該離開他,十年來你都不願意回應二少爺的感情,偏偏在你現在最需要錢的時候,你竟然答應跟二少爺交往了,你圖的是什麽,傻子都能看出來,但我告訴你,你的如意算盤註定會落空的,夏夫人是絕對不會出錢幫你還債的,你跟二少爺在一起,隻會讓他更痛苦,為了你承受更多的折磨。」


    我哈哈大笑:


    「所以你覺得我跟初臨在一起是為了錢?」


    孟允咬牙切齒的問:「不然呢?不然你怎麽突然就回心轉意了?你之前就算是欠了債,也沒有答應和二少爺在一起,你一開始是想傍宋安戈的大腿,當你得知宋安戈的公司破產後,你就轉投向了二少爺的懷抱,像你這樣為了錢糟糕愛情的女人。我都為你感到羞恥。」


    這個時候,應該來杯水了。


    我招了招手,讓服務員給我們上了兩杯水。


    「水溫正合適,但你別往我臉上潑,我最近心情不好,你要是欺負我,下場可能比你想像中的要慘。」


    說完,我喝了一大口。


    孟允還在說教:「現在好了,宋安戈的公司又要開業了,你又開始腳踏兩隻船,江離,你這個女人,玩弄男人的感情,良心不痛嗎?」


    我摸了摸心口:


    「不痛啊,孟允,一般來說一個女人要向自己的情敵宣戰,都會很強勢的,而你現在用的都是些什麽方法?感化我?讓我為了愛放棄初臨?侮辱我?想讓我自我審視?你還是太年輕了,或者說你偶像劇看多了吧,如果你用這樣的方式向我宣戰。我不屑應戰,因為你這樣的對手,不值得尊敬。」


    孟允很激動:


    「江離,我隻是想讓你放過二少爺,我覺得你和宋安戈很配,你既然有了宋安戈,為何要來招惹二少爺呢?你就讓他回到夏夫人身邊,以夏夫人的財勢地位,她一定會找最後的心理醫生來給二少爺治病的,十年了,他的心理疾病已經十年了,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死的。」


    唐知敏跟我說過,夏初臨的心理狀態很不好,有一個被封閉的地方,誰也進不去,誰也不知道裏麵藏著什麽,這十年,夏初臨的抑鬱症一再復發,後來和家裏決裂後。抑鬱症好轉了許多,所以他斷定,夏初臨的病根,一部分來源於十年前的事情,更多的是來源於夏夫人。


    而唐知敏給我的心理診斷報告,也是有病的。


    前段時間他跟我說,我有輕微的抑鬱症,但也可能是因為變故太多導致心理壓力過大,從而影響到了生理激素,才會產生輕微的抑鬱狀態。


    既然我們都有病,那我們就更應該相互取暖。


    眼前的孟允不足為懼,怕就怕夏夫人出手。


    「孟允,昨天的事情我不跟你計較,今天你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裏,看在你是真心實意喜歡初臨的份上,我替他感激你,但我的愛情,不需要別人指指點點,如果你接下來還要對我做什麽見不得光的小動作的話。我建議你慎重,我江離不是那麽好招惹的。」


    孟允的眼神直逼我:


    「江離,是誰給你的自信?難道你被人當成喪家犬一樣的追趕,還不能打擊到你嗎?」


    我瞪著孟允:


    「你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


    孟允像是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很不自然的轉移話題:


    「江離,你就告訴我,二少爺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夏夫人查過他的出入境記錄,他現在人在國外,他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你沒陪在他身邊?」


    我知道她不會告訴我,現在不管是誰,想針對我刁難我,太容易了,隻需要把我的消息放出去,有的是人來找我的麻煩,讓我無法安生。


    但孟允沒有把我工作的地方告訴債權人,那就證明她心裏隻是擔心夏初臨而已。


    「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如果你沒別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我一起身,孟允也跟著起了身:


    「江離,你連他什麽時候回來都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正好趁著他不在,自己好跟宋安戈在一起甜甜蜜蜜的?」


    我拿了包,輕鬆回了她一句:


    「你今天說了這麽多,關心初臨的那些話,我都收下了,至於別的,我不想反駁,也不想爭辯,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我不在乎你怎麽想我,就這樣,再見。」


    或許是我態度過於傲慢,孟允終究是忍不住,端起那杯水朝我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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