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哥。」


    那一剎那,楊柳月做出的第一反應是撇開瞭然然的手,忙不迭的擠進去蹲在了易成則的身邊。


    而在她旁邊的李雲新,她卻一眼都沒瞧過。


    我和王瀟瀟都是女人,我們一個對視就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隻有然然,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鄧珩和宋安戈也在,場麵有點血腥,李雲新是下了狠手,一把菜刀一灘血,易成則倒在血泊中,看起來還很嚴重。


    好在鄧珩是醫生,已經採取了相應的措施。


    李雲新手上沾了血跡,然然以為自己的爸爸受了傷,哭的有點傷心。


    這事不光驚動了全小區的人,警察都出動了。


    經檢查,易成則的傷口主要來源於兩處刀傷,一處在手臂,一處在腹部,因為是菜刀,所以都是劃傷,沒有砍進去。


    人倒是沒有多大的事,但李雲新還是被警察帶走了。


    然然暫時拜託老闆娘幫忙帶著,我和王瀟瀟陪在楊柳月身邊,宋安戈配合警察做口供,這一夜,兵荒馬亂戰火烽煙,好不容易平靜了小半天的生活,再一次風起雲湧。


    楊柳月一氣之下,給當初夏初臨介紹於我打官司的律師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起草一份離婚協議。


    這些年,不管生活再苦再難,不管李雲新在工作上如何窩囊,生活中如何不懂體貼和照顧,楊柳月始終念著李雲新最初的好。


    趁著警察找楊柳月談話的空隙,王瀟瀟倚在易成則的病房門口,耷拉著腦袋對我說:


    「江離,這一次我有預感,月姐的這段婚姻,保不住了。」


    我又何嚐不是這種感覺,有些話就連心直口快的王瀟瀟都不敢說出口,但我們心裏都明白,自從易成則出現後。楊柳月已經兩次動了離婚的念頭,這一次更是有了實際行動,隻怕再這樣下去,這段原本可以好聚好散的婚姻,終將會冠上不雅的名聲。


    見我不回話,王瀟瀟拍拍我的肩膀:


    「我知道,你是最不喜歡說這些背後的閑話,但我真的是想不明白,這段婚姻熬過了七年之癢,卻熬不過一個易成則。」


    我趕緊捂住她的嘴:


    「別瞎說,婚姻之所以分崩離析,絕不是一朝一夕一人一事的問題,而是長久以來積累的矛盾沒有及時得到解決,我相信柳月是個智慧的女人,等她靜下心來就會想清楚,會解決好這件事情的,我們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等醫生和護士出來後,我們要盡全力的說服易成則,不要起訴李雲新故意傷害,不然對柳月和然然,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王瀟瀟繼續慨嘆:


    「所以說不管做哪種類型的女人,都要有一份自己的小事業,不求賺大錢,隻求關鍵時候有個保障,看這情形,就算易成則這邊寬宏大量不追究,李雲新隻怕也無心工作了吧?說不定好好的家,就要爛尾咯。」


    王瀟瀟就是這樣,總改不了有話就必須說出來才痛快的性格。


    對於易成則的傷勢,鄧珩親自把關,他說沒大礙,我們也放下心來。


    隻是這兩處傷,好歹要在醫院住上一陣,本就不富裕的家,破財免災也是一大難。


    「江離,你做事情總是這麽雷厲風行嗎?就一個晚上都等不及?人家可是半點都沒還手,盡顧著讓他了,不然也不至於受這兩處刀傷,你現在讓人家通融理解,你讓人家怎麽想?」


    見我要進去,鄧珩攔住了我。


    原本和我保持一致意見的王瀟瀟,經鄧珩這麽一說,她立刻無原則的倒戈了:


    「就是,鄧醫生說得對,江離,你能不能別把職場上叱吒風雲的那一套拿到生活中來運用,生活是講究人情的,凡事做的都要有點人情味,我覺得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轉身,進電梯,下樓,去挑一籃子最好的水果,然後再進去看易成則。」


    這顆牆頭草,我把她往鄧珩身上一推:


    「那就麻煩你們兩位出去買點水果來吧,反正我去了也沒用,我沒錢,窮著呢,我在病房等你們,快去吧。」


    王瀟瀟舉起拳頭,最終恨恨的指著我:


    「江離,你現在這摳搜摳搜的樣子,像極了以前的我。」


    鬧歸鬧,王瀟瀟說完還是拉著鄧珩走了。


    病房裏,我和易成則都沉默了小片刻。


    「你這傷?」


    到底還是我先開了口,易成則急忙回答:「不礙事,今晚這事不怪李雲新莽撞,怪我。」


    怪...自己?


    我驚的下巴都要掉了,莫非...


    易成則看到驚訝的表情,趕緊解釋:「江離,不是你想的那樣,柳月這人心善,之前因為你的事情,她心裏一直有魔障,總覺得枕邊人會有事情瞞著她,我也寬解了她一陣,我們之間就是純粹的朋友關係,後來徐曼在我那兒,多虧了她的幫助,今晚去找她,就是想把她之前落在我家的一條圍巾還給她,沒想到在樓底下見到了李雲新,就發生了後來的事情。」


    那條圍巾上沾滿了血跡,我認得。


    難怪李雲新會這麽憤怒,那條圍巾是他送給楊柳月的聖誕節禮物,雖然圍了很多年,但楊柳月一直懷念當年那個懂浪漫肯花心思去哄女人的李雲新,所以捨不得丟了當年的定情信物。


    我回頭望了望,深夜裏的醫院寂靜的嚇人,門外若是響起腳步聲,我們一定能聽到。


    所以我小聲問他:


    「易大哥,現在這兒就我們兩人,你能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易成則神情淡定,像是已經料到了我要說的話:


    「柳月是個很好的女人,李雲新很有福氣,但我們之間沒有半點不正當的感情,江離,請你相信我,像我們這種在婚姻當中受過傷害的人,是絕不會去做傷害別人的事情的,柳月不會,我也不會,可能之前的交往,我們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但以後,我會和她保持一個合適的距離。」


    不愧是有閱歷的男人,我想問的,他都回答了。


    但我從他的話裏,聽出了那麽一點相見恨晚的意思。


    「謝謝你的坦誠,不過你不用刻意的保持距離,這樣反而會讓人覺得你在避嫌,對你,對柳月的名聲,都不好。」


    易成則皺了皺眉:


    「所以你完全相信我的話?」


    我輕鬆一笑:「我有什麽理由不信?就算你的話不能全信,但我和柳月認識十多年,她是個什麽樣的女人,我心裏很清楚,你在這個時候和她保持距離,會挫傷到她,會讓她感到羞愧,會讓她認為在你心裏,她是個不正經的女人,同時我也想說一句,這七八年的婚姻當中,柳月雖然是個全職太太,而我們中國男人的思想,往往對於全身心為家庭付出的另一半,不能夠保持一種平等的心態,所以我認為,不能助紂李雲新的大男子主義思想。」


    這些年,我和王瀟瀟是看著楊柳月意氣奮發的從大學畢業後,漸漸成為了一個圍著灶台打轉的黃臉婆。


    而李雲新對楊柳月的付出全然視而不見,還約束著楊柳月的正常社交,就連偶爾有幾個插花烹飪的業餘愛好,也會被李雲新以浪費錢的名義扼殺在搖籃裏。


    我想,是時候趁此機會讓楊柳月改變一下目前的生活現狀了。


    我不贊成她離婚,李雲新再不好,至少一顆心都在家,在她和孩子身上。


    如果李雲新能從這件事情當中悟到一些婚姻的真諦,也不枉費今晚這一遭。


    易成則深呼吸一口氣:「江離,別人的婚姻我管不著,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加入我們,群裏每天都會有新的人員進來,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受害者,我希望你能幫幫她們,讓她們也能看到生活的曙光。」


    曙光,我冷笑一聲:


    「易大哥,你好好養傷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我剛起身,易成則叫住了我:


    「江離,就在前幾天,一個剛入群沒多久的女孩投河自盡了,她才二十三歲,結婚才兩年時間,離婚後她前夫給她留下一筆五十萬需要共同償還的債務。」


    五十萬,在我眼裏,這個前夫好仁慈啊。


    如果我隻有五十萬的負債,那我做夢都會笑醒的。


    可我知道,有太多人都背不起這份債務,更多的,是對婚姻的恐懼和生活的絕望。


    但我不是萬能的,我能支撐著自己走到今天,就已經花光了我所有的勇氣。


    剩餘的那一點點小幻想,我要留著在自己熬不住的時候拿出來鼓勵自己挺住,我真的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安慰其餘的人。


    「易大哥,你是群主,你在關心群裏受害者的同時,更應該明白,你還是一個法官,你是法律的發聲者,你能做的事情,絕不僅僅是防止群裏的人有自殺傾向,而是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今天你能救一個,那明天呢,你能救千千萬萬處於婚姻當中對二十四條毫不知情的人嗎?」


    就如同死亡一樣,這世上每天都有生命逝去,也有新生兒降臨。


    婚姻這座城,有人因二十四條傷痕累累慘澹出局,也有人削尖了腦袋一頭熱血的想著要擠進來。


    若不能斬斷罪惡的根源,以一人之力,根本救不了所有受苦受難的人。


    易成則低著頭,王瀟瀟和鄧珩進來時看到我們都默不作聲,王瀟瀟把水果往地上一擺,拉著我往門口走去:


    「姐們,咋了?談崩了?人家要告李雲新?」


    我回頭看了看易成則,輕嘆一聲:


    「人家寬宏大量,根本不計較這點傷。好了,你去聊兩句吧,我們早點回去,然然還在老闆娘那兒呢。」


    楊柳月因這件事,醫院和派出所兩頭跑。


    宋安戈帶著我和王瀟瀟回家,一路上王瀟瀟都在嚷嚷著易成則這人還真不錯,而我的注意力,已經從易成則身上轉移到了那個漂亮的老闆娘身上。


    於是乎,我問宋安戈:


    「認識樓下那家服裝店的老闆娘嗎?」


    話題突然轉到了老闆娘身上,宋安戈估計沒來得及細想,答道:「認識,但不是很熟,阿珩和她倒是挺聊得來的,時常會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什麽的,對了,你問這個做什麽?你也想找韓伊蕊定做衣服?又是阿珩在給韓伊蕊拉客吧?我跟你說,你就別去湊這個熱鬧了,人家韓老闆忙著呢,活多的忙不過來,不缺你這一兩個單。」


    原來老闆娘名叫韓伊蕊,很好聽的名字。和她那張好看的臉對的上號。


    王瀟瀟還沒聽出話裏的意思來,逮住宋安戈最後幾句話問我:


    「江離,你要買衣服啊?你想買什麽樣的衣服?最近我看到了好多時尚的新款,要不我們明天去逛逛啊,後天你就要上班了。」


    這個沒心沒肺活著不累的傢夥,我晃晃手:


    「不去不去不去,我最近很窮,欠一屁股債,哪有閑情逛街購物。」


    王瀟瀟拍了拍宋安戈的肩膀:


    「你怕什麽,反正有姐夫在啊,姐夫,以後我就這麽叫你了,不過你記得啊,紅包得補上,要不然,我今天可以捧著你,明天就能換了你。」


    宋安戈哈哈大笑:


    「好,紅包我一定補上,你們明天去逛街,看中的所有東西,我都買單。」


    我回頭白了王瀟瀟一眼。她朝我吐吐舌頭:


    「江離,你就別死鴨子嘴硬了,都睡一張床上的人了,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啊,好了,到家咯,我得趕緊睡美容覺,免得睡前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聲音。」


    我忍不住出手揍了她一下:


    「別瞎說,我們還要去韓伊蕊家接然然呢。」


    王瀟瀟壞笑:「你知道韓伊蕊家住在哪個房間嗎?難不成你要挨個去敲門?我告訴你,現在是北京時間淩晨三點五十七分,這個時候去敲門不太好,不如你們倆呢,先抱團取暖睡一覺,然然在韓伊蕊家,不礙事。」


    宋安戈難得開一回玩笑:


    「那你也要努努力了,我們家阿珩可是很受女孩子歡迎的,你小心名草有主啊。」


    王瀟瀟倒車長嘆:


    「姐夫啊,你們家那個阿珩真的是難搞定,我這個學長簡直就是個木頭,不管我怎麽暗示,他都跟個傻子一樣的。毫無反應。」


    宋安戈還給王瀟瀟出起了餿主意:


    「要不然你今晚打扮的性感一點,勾勾他?」


    王瀟瀟趴著座位賊眉鼠眼的笑著:「姐夫,原來你喜歡這一招啊,江離,沒想到你看著像個禁慾係的鐵血娘子,骨子裏,其實也騷得很嘛。」


    對於這倆狼狽為女幹的傢夥,我已經什麽都不想說了。


    回到家我是第一個衝進主臥室並且反鎖了房門的人,放了熱水舒舒服服的泡著澡,結果我出來的時候,發現床上已經躺著溜光水滑的宋安戈。


    我裹著睡袍一枕頭砸下去:


    「宋安戈,你過不過分?」


    宋安戈擺了個很妖嬈的姿勢咧嘴笑著:「不過分啊,我在自己家裏,睡自己的床,等著自己的女人洗完澡出來一起睡大覺,過分嗎?」


    自己的女人,這男人臉皮真夠厚的。


    我盤著腿坐在床上盯著他:


    「宋安戈,今天我們必須說說同床共枕這件事了,我們是什麽關係?炮友?多夜情?還是取暖瓶?或者你把我當成了冬天裏的暖寶寶了?我告訴你,老娘不跟你這樣不清不楚的睡在一張床上,老娘也是有尊嚴的。」


    宋安戈來牽我的手:


    「江離。你這是在向我討要名分嗎?」


    我甩開他的手:


    「我的意思是,這種不清不楚的狀態發生在我們都需要安慰,都很脆弱的時候,但我們都是成年人,必須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我現在已經清醒了,你,和我,今晚必須分床睡。」


    宋安戈撒嬌似的朝我靠攏,把頭靠在我的大腿上:


    「江離,人生在世冷暖自知,我們都經歷著大劫大難,好不容易有個相互取暖的人,你想就這麽輕易失去嗎?要不,我們在一起吧,我照顧你的後半生,你把喜怒哀樂都展示給我,怎麽樣?」


    我把宋安戈拉了起來:


    「你這是在向我求婚?求愛?求溫暖?」


    宋安戈有點小反常,雖然我們從認識到現在,關係一直處於模稜兩可的狀態,但我看得出來,他不想進一步發展,可今晚說的話,又不像是說讓我做他的誰誰誰,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都求,我什麽都缺。」


    我冷笑一聲:「宋安戈,宋大爺,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直接開口行不行?別這麽拐彎抹角扭扭捏捏的,你現在這樣讓我感覺到你是在算計我,給你個機會坦白交代,三分鍾之後你要是還唧唧歪歪不講正題,你就是說破天我也不會幫你忙的。」


    宋安戈秒變正經臉:


    「確實有件事情想找你幫忙,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我皮笑肉不笑:「不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找我幫忙,我就算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說吧,是你現在突然單身了,有一堆的紅粉知己迫不及待的想爬上你的床,所以你招架不住了?想拉我出來當擋箭牌?」


    宋安戈撓撓頭:


    「擋箭牌三個字吧,不太準確,但又有那麽點貼切,不過呢,我要你幫的,不是擋人,是秀恩愛。」


    秀恩愛?


    我渾身一顫:「秀什麽恩愛?秀給誰看?」


    宋安戈倒也實誠,實話實說:「秀給陸可兒看。」


    陸可兒?


    我打開床頭櫃翻出那張清純的學生照來,指著她問:「這個?」


    宋安戈點點頭:「她以前的名字叫陸可愛,後來覺得這個名字過於小家子氣了,就改了陸可兒這個名,她今天跟邵文信領證了,明天雲泉九曲開業慶典,邀請函在這兒,雖然邵文信出來單幹還跟可兒在一起,但畢竟我們十幾年的交情,我不去的話,說不過去。」


    有一個問題,我在心裏盤桓許久,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宋大叔,我就稍稍揭一下你的傷疤問一句,你跟陸可兒在一起十六年,為什麽不結婚啊?按理說這個陸可兒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想結婚了才對。」


    宋安戈躺倒在床上:


    「我向她求過婚,這些年逢年過節我就向她求婚,但她總覺得事業還在上升期,所以想等一等。」


    結果,這一等,相愛了十六年的人突然跟自己的好兄弟結了婚。


    我不忍心在他的傷口上撒鹽,所以我安靜的躺在他身邊,輕聲說:


    「睡吧,明天早點叫醒我,我要敷個麵膜補補水,還要化個美美的妝,穿最漂亮的衣服,免得我給你丟臉。」


    宋安戈翻個身將我摟進懷裏:


    「明天的剪彩儀式我們不去,晚上的酒會準時出席就行,禮服我都給你備好了,你想好了我們要怎麽秀恩愛了嗎?」


    我睜大眼睛無辜的眨了眨:


    「我們倆之間都沒恩愛,怎麽秀?」


    宋安戈將臉湊了過來:


    「要不要我教教你?」


    我用手擋住他的臉:「算了,我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總之隻要不是太過分的話,我都會盡量配合你的,畢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恩情我無以為報,現在能報一點是一點,你就偷著樂吧,我現在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能對你這麽用心,我自己都要感動哭了。」


    宋安戈將我摟的很緊,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他對我小聲說了一句謝謝你,對不起。


    但我當時太困,就沒問他為什麽要跟我說對不起。


    這一覺倒是睡的很好,醒來時家裏沙發上坐著然然和李雲新,王瀟瀟比我還起得晚,見到李雲新,驚的嘴裏都能塞下一個雞蛋:


    「這人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下那麽狠的手,不拘留幾天嗎?」


    我刷著牙回應著:「估計是易成則說得情,這種事情啊,清官難斷家務事,能盡快處理,誰都不想拖著,你今天要在家帶然然。沒問題吧?」


    王瀟瀟擠了擠我:「聽你這意思,你要跟姐夫出去約會啊?昨天晚上進展不錯?帶沒帶套?說不定一個月後就有好消息傳出哦。」


    我一巴掌推她臉上:


    「別瞎說,我跟宋安戈,就是純潔的暖寶寶關係。」


    王瀟瀟吐出兩個字:「奇葩。」


    今天屋子裏的氣氛很微妙,可能是有李雲新的存在吧,我記得他跟楊柳月結婚的時候,王瀟瀟也熱情的喊著李雲新姐夫長姐夫短的,就跟現在調侃宋安戈一樣,這麽多年過去,我都記不得王瀟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李雲新改變了稱呼。


    對李雲新的思想教育課,是免不了的。


    吃飽喝足後,王瀟瀟就開始給他上綱上線:


    「李雲新,你說說你,一個三十好幾的大老爺們,怎麽就怎麽想不通呢?不就是看到一塊圍巾嗎?要說你這心眼是真小,一個女人要是不愛一個男人了,那她還留著這個男人送的一條破圍巾做什麽?李雲新,你捫心自問,楊柳月自從嫁給你之後,有半點做的不好的地方嗎?」


    或許是在派出所呆了一晚上的緣故,李雲新暴躁的脾氣也平穩了許多。現在他捧著頭坐在沙發上,悶聲不語。


    王瀟瀟又說:


    「李雲新我告訴你,像楊柳月這種守著一條破圍巾就能跟你過八年的女人,我還真是第一次見,現在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圖點啥的,要麽圖錢,要麽圖愛,如果啥都不圖,日子還有啥奔頭?可你呢?每個月賺那麽點錢,還顧慮著你心裏那點大男子主義,不讓楊柳月出去工作,行,她嫁給你是因為愛情,那就不那麽俗氣,不圖錢,說說愛,結婚後,你這心裏對楊柳月,還有愛嗎?」


    李雲新依舊不語,王瀟瀟有些抓狂:


    「行。咱也不說愛,說說陪伴吧,女人到最後圖的,不就是有個伴嘛,可你呢,每天出去開車,回來後往沙發上一躺,端茶遞水,盛湯盛飯,洗腳鋪床,哪一件事不是楊柳月把你服侍的妥妥帖帖的?你給過她什麽?你自己好好想想。」


    說到最後,李雲新這個七尺男兒竟然低著頭抽泣了起來。


    幸好我提前把然然送到韓伊蕊的店裏去了,不然讓孩子看到這一幕,影響多不好。


    良久過後,李雲新抬起頭來,眼眶泛紅:


    「對不起,我昨天太衝動了。」


    不光是我,就連王瀟瀟看到李雲新這樣兒,都不忍心再厲聲說下去。


    畢竟他是個男人,肩上擔子很重。


    王瀟瀟軟語道:「李雲新,你要是個男人的話。你就去醫院看看易成則,畢竟你把人家傷的這麽重,你誠心誠意的跟人家道聲歉,該賠的醫藥費,一分都別少人家的,人家現在是二十四條的受害者,前妻欠下的債務至今沒還清,還有楊柳月那兒,關起門來你們兩口子好好聊聊,該道歉的道歉,該哄哄的,你就多哄哄,別老想著你那點可憐的大男子主義,要是把老婆給氣沒了,我看你上哪兒耍你的威風去。」


    李雲新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帶著淚光問道:


    「瀟瀟,你的意思是,我跟柳月的婚姻,還有挽救的餘地?」


    王瀟瀟恨恨一聲:


    「這我不敢跟你保證,但你要不照我說的去做,你跟楊柳月的婚姻。肯定是到了盡頭的,你現在知道著急了,之前幹嘛去了?人家楊柳月幫著江離照顧徐曼,你心眼小偏要吃醋,總認為易成則和楊柳月之間有什麽,現在好了吧,你老婆現在在醫院照顧易成則,你滿意吧?」


    我急忙拉了拉王瀟瀟的手,對她皺皺眉。


    王瀟瀟咳咳著,話鋒一轉:


    「話說回來,楊柳月去照顧易成則,也是為了你,你放心吧,楊柳月是個念舊的人,一塊破圍巾都能當成寶貝一樣的戴八年,我要是你啊,等這件事情過後,我就麻溜的去商場裏給楊柳月買一條新圍巾,婚姻需要維持,愛情需要保鮮,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


    李雲新哽咽著:


    「我懂,我懂,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王瀟瀟吼了一聲:


    「去醫院啊,笨蛋,難道你願意看到你的老婆和你懷疑的對象共處一室,趁著人家兩個清清白白的時候,你趕緊去,一刻都別耽擱,否則感情這種事情,說來就來。」


    李雲新幾乎是狂奔而出,等門一關,我才埋怨她道:


    「你這話說的,李雲新本來就是個小肚雞腸的男人,你還火上澆油,萬一他脾氣一來,又拿把菜刀把人給砍死了怎麽辦?」


    王瀟瀟長籲一口氣:


    「放心吧,現在的李雲新沒你想的那麽精明,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想著如何挽回楊柳月,哪有功夫管別的,再說了,我就是要嚇嚇他。別以為娶個媳婦回家就萬事大吉了,在這個上了床都走不到最後的年代,煮熟的鴨子隨時都可能被人抱走啃掉,誰的婚姻就那麽容易了事,感情這種事情,最容不下敷衍。」


    我不得不承認,王瀟瀟說的很有道理。


    眼看著時間也到了,宋安戈一直在對我擠眉弄眼,暗示我應該捯飭捯飭了,我敷了個麵膜,躺在沙發上的時候,王瀟瀟還沒過夠嘴癮,又拉著我說:


    「不過話說回來,江離,這件事李雲新有錯,月姐也有錯,我看得出來月姐的心在動盪,一份感情若是不能細水長流,遲早要被注入心海的小支流給侵占,我得敲打敲打月姐,如果她還愛著李雲新,就要好好抓住這次機會整頓一下李雲新這個不思進取的傢夥,要是她的心已經被別的人占有了,那就勇敢一點逃脫婚姻的桎梏,勇敢的去追求第二春。」


    第二春哪有那麽好追求的,一個女人,有家有老公有孩子,就很難再有別的心思了。


    宋安戈拿了禮服出來,打斷了王瀟瀟的話:


    「江離,你能接受這個尺度嗎?」


    王瀟瀟兩眼冒光:


    「哇塞,露胸就算了,還大露背,姐夫,你今晚要搞事情啊。」


    宋安戈賠笑:「沒什麽大事,就是帶你姐去參加一個小小的酒會。」


    王瀟瀟嘿嘿一笑:


    「姐夫,你那個小小的酒會,我可以去湊湊熱鬧嗎?」


    我著急大喊:「不行,你不能去,你要在家帶然然,人家老闆娘工作很忙的,總不能這麽叨擾人家,你要是覺得無聊的話,就帶然然去吃阿根達斯啊。」


    王瀟瀟捂著心口哀嚎:


    「你以為阿根達斯能經常吃啊,這大冷天的,對腸胃不好。」


    這個小氣鬼,我會心一笑,敷好麵膜後請王瀟瀟幫我化了個美美的妝,她對我讚嘆不已,還拿徐錦跟我對比,說人家一出事老了好幾十歲,我這遇到天塌下來了,也沒見眼角多幾條魚尾紋。


    我才懶得搭理她這陽奉陰違的話,三十歲了,再也不是二十七八的時候,笑一笑看到眼角皺了皺就哭天搶地的姑娘了。


    從二到三,姑娘二字似乎都不敢自稱,平時想飛揚跋扈一下,隻能自稱老娘。


    好在三十歲的女人,有三十歲的韻味。


    比如這禮服穿在身上,王瀟瀟忍不住誇讚:


    「真好看,女人味十足啊,江離,你這麽美,以前是怎麽跟客戶談合同的?該不會都是靠著美色誘惑吧?」


    我白了她一眼:


    「你會不會誇人,不會的話就閉嘴,今天晚上我們可能要晚點回來,你在家好好帶然然,別總讓人家跟著你啃方便麵和垃圾食品,你不是會做水果沙拉嗎?代替那些垃圾食品,又營養又美味。」


    王瀟瀟把外套遞給我:


    「行了,你別叨叨了,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問她:「像什麽?」


    王瀟瀟捂嘴笑著:「你現在就像個老媽子要出門,對著你的女兒千叮嚀萬囑咐,瀟瀟啊,你是姐姐,你要好好照顧弟弟,等爸爸媽媽回來啊,乖。」


    說完,她捧腹大笑,我揮揮手出了門,還聽到她大喊:


    「媽咪,你跟爸比好好玩哦,別急著回來,我會照顧好弟弟的。」


    原本我心裏很緊張很忐忑。畢竟要在宋安戈愛了十六年的人麵前演戲,我怕自己應付不來。


    不過有了王瀟瀟這麽一鬧,我心裏輕鬆了不少。


    就連宋安戈都誇我:


    「你真像個美艷動人的媽媽,江離,以後你想生女兒,還是兒子?」


    我悶聲長嘆:「以前我計劃是三十歲要孩子,現在看來,這輩子我連自己都養不活,哪敢奢望孩子啊,總不能要個小生命來跟著我遭罪吧。」


    宋安戈邊開車邊問:


    「你現在應該想的問題,難道不是沒有個貢獻染色體的男人嗎?」


    我嗬嗬著:「宋大叔,你還真是孤陋寡聞啊,難道你不知道這世上有一個神奇的地方叫做精子庫嗎?在那兒,隻要有錢,我就能找到一顆優秀的精子。」


    宋安戈不甘心的問:


    「活生生的人在你麵前你不要,你偏要像那種連親爹都不能相認的法子,不如憐取眼前人吧,我們倆現在這樣,最適合假戲真做,不如,你考慮考慮一下我?」


    我冷笑一聲:


    「你?宋安戈?胰腺癌晚期患者?你這攜帶著癌症病毒的精子。我可不敢要,宋大叔,你有閑工夫調戲我,不如好好開車吧,等會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我得養精蓄銳,不能敗下陣來。」


    宋安戈冷不丁的誇我:


    「你對我的事,還真上心啊。」


    我回他一句:「那是自然,誰叫你是我的恩人呢?」


    但是我想的太天真了,我以為對這個恩人的報答,隻需要陪他出席一個所謂的酒會,應付一個已婚的女人而已。


    沒想到...


    到達酒會地點後,宋安戈很紳士的來開車門,陸可兒和邵文信手挽手的站在門口,見到我們,笑盈盈的朝我們走來。


    宋安戈的手都在哆嗦,卻一直安慰我別緊張。


    「喲,宋總,這麽快就找到新歡了?」


    邵文信那張臉,看起來真的很陰險,如果王瀟瀟在的話。我真想跟她吐槽一句,這邵文信就是一張惡毒男配的臉,我要是編劇,分分鍾弄死他。


    倒是陸可兒,一雙眼睛直勾勾的在我身上流轉,最後視線落到我的胸前,挖苦道:


    「安戈,新歡妹兒很正哦,這胸,該不會是隆的吧?」


    要比胸大的話,陸可兒的胸比我大多了,深v的領口看起來誘人的很。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相框上的陸可兒很清純,胸部應該沒現在這麽誇張,若是換了別人,我一定唇槍舌劍的反攻回去,但她是宋安戈愛了十六年的女人,我在心裏安慰自己,忍忍,必須忍忍,我今天是來秀恩愛的。不是來砸場子的。


    對付這個招數,我往宋安戈胸前一靠,故作委屈的說:


    「宋大叔,怪不得你昨天晚上一直給人家按摩來著,現在我可算是知道原因了,原來你是想給我揉大一點,你放心,回去後我多買幾個木瓜吃。」


    宋安戈愣住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我又加了一句:


    「叔,你不幫我介紹一下嗎?」


    宋安戈哦了一聲,剛要介紹,邵文信就伸了手:


    「你好,我叫邵文信,我是宋總的...」


    陸可兒幹咳兩聲,邵文信立即把手收了回去,我笑著打招呼:「哦,原來你就是那個經常在陌陌上約火包的邵文信啊,今天可算是見到你的廬山真麵目了,真帥。」


    邵文信幹瞪眼:「你別瞎說啊,我什麽時候在陌陌上約火包了?」


    在陸可兒要發飆之前。我狡黠的吐吐舌頭:


    「我開玩笑的,宋大叔說你們認識十幾二十年了,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就口無遮攔的開了個玩笑,別見怪啊。」


    這倆人的表情都很難看,我得意的看著宋安戈,他的眼神很複雜。


    陸可兒掐了邵文信之後,看著我怪笑:


    「江離,一個傳奇的女人啊,聞名不如見麵,你這嘴,果真是不饒人。不過今晚得知安戈要帶新歡來,我就給你準備了一個見麵禮,江離,裏麵請吧。」


    既來之,則安之。


    雖然我知道陸可兒的見麵禮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我自信滿滿的挽著宋安戈的手跟著陸可兒走進去,沒想到,推門進入主會場的那一刻,我的雙腿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見麵禮,當真是一擊而中的敲打在我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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