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看著蕾姆那做作的樣子笑了起來,然後眼光落到了自己手頭。


    “看吧,在閑扯之中收褲腳的工作就完工了。幹得不錯吧?”


    “……是的,確實是。在縫紉上你是滿分。隻是,這個技能就如同昴本身一樣沒多大用途。”


    “咦!?咱們不是剛剛才和好的嗎!?”


    蕾姆手持完工的褲子,先是讚同了昴的觀點然後又繞彎吐了下毒舌,昴則回之以吐槽。剛才為止的糟糕氣氛一掃而空。


    昴將針線盒還給了蕾姆,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頭。


    “然後呢,關於頭發的事……什麽時候剪?今天這麽晚了恐怕是不成了吧?”


    “是這樣,的呢。盡管我很想盡早就做,但這幾天晚上都安排有工作……很遺憾。”


    “那麽,再找機會吧。讓別人替自己剪發,好久都沒有這樣了呢——”


    昴從中二開始將近五年了都是自己理的頭。現在已經熟練到了僅憑手感不照鏡子都能剪的地步。


    “那麽,已經時間不早了我就告辭了。從明早開始就有工作,你能起得來嗎?”


    “說實話,我沒啥自信呢。雖然我很自負自己屬於鬧鍾一響就起床的類型,但估計這兒沒有這麽方便的工具吧。雞什麽的,到早上會打鳴嗎?”


    “……看起來很艱難的樣子,那明早就由我或者姐姐大人來叫你吧。”


    聽了昴那靠不住的回答後,蕾姆無可奈何地伸了根救命稻草。


    “真的?但是讓前輩來充當鬧鍾倒也挺不好意思的……”


    “要是你一覺睡到太陽落山反倒麻煩。”


    “你覺得我是有多愛睡懶覺呀!?”


    “總而言之,睡上一整天沒問題吧?”


    過了好一會兒昴才意識到這是蕾姆式的玩笑。


    結束了這番對話後,蕾姆向著接受了提議的昴施了一禮便退出了房間。


    昴向著在門扉的遮掩下漸漸不見的少女揮了揮手,不由暗忖著。


    “不管口頭上再怎麽說,果然是姐妹呢,那二人。”


    殷勤無禮的蕾姆,與桀驁不馴的拉姆。盡管如此二人還是無限地體貼溫柔,昴真心覺得作為同僚來說她們真是太讓人滿意了。


    10


    ——之後。


    “然後呢,那之後昴的情況如何?”


    時間是晚上——正是夕陽西落、弓月掛空時分,這裏正在進行著秘密匯報。


    寬敞的房間。屋子中央設置著迎接訪客用的長沙發和茶幾,裏麵則擺放著房間主人辦公用的書桌與椅子。黑檀木質的辦公桌上散放著文件與羽毛筆,旁邊尚冒熱氣的杯子裏散發出微微柔和的香氣。


    這裏是羅茲瓦爾公館主樓的最上層,家主羅茲瓦爾?l?梅紮思的辦公室。


    坐在椅子上,提出最初那個問題的正是這個羅茲瓦爾。


    耳語般的聲音卻確實地傳遞到了對方的耳朵裏。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羅茲瓦爾問話的對象正蜷縮著身體側坐在他的腿上。


    “從那次對話後已經過去五天了。差不多該露出本性的時候了。”


    “是的呢。他完全不行,堪稱無能。”


    耳際回蕩著主人的聲音、被撫摸著緋色桃發的正是拉姆。在屋裏的隻有羅茲瓦爾跟拉姆兩個人,可以稱得上是拉姆半邊身子的雙胞胎妹妹蕾姆並不在這裏。


    原因很簡單,今天匯報的主題是關於昴的,而拉姆正擔當著他的教育指導。


    聽到那教育指導明確的否定評價後,羅茲瓦爾愣了一下然後笑噴了出來。


    “啊啊,是麽。完全不行麽。”


    “卯日真的什麽也不會幹。做飯不行,打掃也很糟糕,還沒剛一拜托去洗衣服就喘粗氣了。隻有縫紉方麵倒是莫名其妙地好。除此之外別無一長。”


    “在女性成員多的家庭裏,考慮到這點,也真是麻煩事呀。”


    那個年齡階段的話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羅茲瓦爾苦笑著說道。拉姆抬頭望向主人,一邊回想著自昴被雇傭以來的這四天時間。每當明確地回想起這短而充實的時間,無表情的麵具便從拉姆那精致的臉上剝落下來露出痛苦的表情,旁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竟然能讓你露出這樣的表情,真稀罕呐。就那麽廢柴嗎?”


    “一無是處完全廢柴。不是笨拙而是無知。隻能認為是出身於優越的家庭。隻不過,卻缺乏相應的教養。”


    “真嚴厲呢。”


    羅茲瓦爾強忍著笑意。拉姆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在主人的臂懷中換了個姿勢,將側坐的身姿進一步往裏麵拱了拱。羅茲瓦爾用寬大的手掌溫柔地撫摸著拉姆的桃發。


    “那麽拉姆,直奔主題——間諜的可能性如何?”


    維持著一貫的聲調,羅茲瓦爾麵帶笑容的問道。雖然羅茲瓦爾沒提主語,但拉姆很清楚問話對象指的是誰。她閉上了眼睛,稍微考慮了一會,然後——


    “雖然不能完全否定,但我個人認為可能性很低。”


    “唔,他的心呢?”


    “不好也不壞……不如說,特別是在壞的意義過於顯眼了。混入這個家的手段以及之後……說到底,卯日他本身就。”


    拉姆一邊吞吞吐吐一邊直言不諱地回答道。


    雖然拉姆並沒有給出完全否定的回複,但羅茲瓦爾像是對回答滿意一般微笑了起來。主人的微笑中流露著一副正合我意的樣子。那微笑雖然並不是直接對著自己的,拉姆仍感到自己臉頰熱了起來。


    “原來如此我理解了。這樣一來,他也許真的就是懷揣好意的第三方嘍?”


    羅茲瓦爾一邊說著一邊改變身體的姿勢,椅子被壓得咯吱直響。


    與之前麵向辦公桌的姿勢相反——羅茲瓦爾正好麵朝著月光傾瀉流入的大窗戶。


    羅茲瓦爾眯起左右異色的雙瞳,看著眼下的光景鬆弛了嘴角。


    “不過話說回來,他也真是不氣餒啊。”


    從辦公室往下看便是公館的庭園。在庭園的一角,可以看見正笑談中的銀發少女與黑發少年。依舊是少年單方麵搭訕的形式,不過那少女並沒有露出厭惡之色。


    “真是令人微笑的場景啊。那種熱情,我已經沒有了。”


    “被那樣狂熱地追求,女孩子也會開心的呢。”


    拉姆回答了羅茲瓦爾那近似於獨白的感歎,然後跟近距離盯著自己的羅茲瓦爾的雙眸眼神相合。但是,與這曖昧的氣氛相反,羅茲瓦爾惡作劇似的眯起了雙眼。


    “該不會,你對昴的評價意外地高的嘛?”


    “……雖說那人完全廢柴,但我並不認為他很壞。在工作方麵昴學得也不賴。隻是缺乏知識,倒還孺子可教。”


    拉姆眼神中流露著不滿冷冷地回答道。羅茲瓦爾用梳理過拉姆頭發的手輕輕撫摸了下她的臉頰。對著像是陶醉般沉默起來的拉姆,羅茲瓦爾思考著拉姆剛才的答複。


    拉姆如此評價他人真的很罕見。


    其言外之意便是說昴還有更加上進的空間。看來黑發少年相當討得二位女仆的歡心啊。努力的姿態很美麗,羅茲瓦爾也讚同這一點。


    “以我的立場來說,昴倒是挺礙眼的呀。”


    羅茲瓦爾以黃色之瞳俯視庭園,看著那可愛的幽會如此感歎道。


    “他們還都是孩子,放置不管也不會有問題的。”


    “可以這麽說。”


    辦公室裏重疊起輕微的笑聲,俯瞰少男少女約會的窗戶的窗簾被拉上了,然後被一隻手攔住。


    小醜伯爵和拉姆都有些呆,然後拉姆臉色一紅,急忙站起來,手足無措地低著頭,仿佛犯錯的孩子。


    “咳咳,不用在意,我突然過來隻是先跟二位交流一下情報。”


    “哦~既然如此,那就請凱撒君直言不諱吧。”羅茲瓦爾帶著如常的小醜微笑。


    窗戶上突然出現的人影,正是多日未見的(其實隻有一日啦)羽飛白了。


    他此刻全身都隱藏在黑色的巫師袍裏,嘴唇微動幾下,不知說了什麽,便跳下樓去,消失無蹤。


    羅茲瓦爾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嘴角泛起危險的幅度。


    “嗬嗬,不過是一群被人操控的雜種而已,也配得對我動手?拉姆。”


    “是,拉姆在。”


    “去聯係【他們】。凱撒君的這條情報很有用,賢者會的老家夥們是時候動動筋骨了。”


    ——那之後辦公室的樣子,就連月亮也窺視不得了。


    月橫正空時分,是昴的個人時間,他正興致勃勃。


    他平展了下身上執事服的褶皺,再次確認自己倒映在窗戶上的身姿。已經差不多快穿了四天了,昴覺得自己也基本上適應了這身衣服。


    “不賴,不賴,我呢。沒關係,辦得到。洗完澡後的自己對著鏡子看來增了五分英俊呢。這個現象,更加鼓舞了我呢。”


    事實上是否真的變英俊了還是未解謎題,不過自我暗示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隻有心境變帥了的昴,微微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踏出了步伐。他踏上了修剪得矮矮的草坪,向著綠色的一角——被巨木環繞著,沐浴在明亮月光下的地方。


    一位少女正坐在那裏。她的銀發在月光中閃閃發亮,縈繞著淡淡的光芒。


    蒼白的光輝——現在的昴很清楚散發著螢火蟲似的光芒的正體其實是精靈。配合著這個事實,那幻想般的光景有著能捕捉到觀者之心的惡魔一樣的魅力。昴不由停下了步伐,吞了吞聲。


    像是感受到了昴的氣息般,一直閉著眼輕輕竊竊私語的少女忽然睜開了雙眸。


    兩枚紫水晶將正麵而來的昴捕捉進了視野中。


    “哦唔,在這、這種地方碰麵,真是巧合啊。”


    “明明每天早上日課的時候都混過來,還說什麽巧合呀……住在同一屋簷之下吧?”


    搭話之前就被發現了的昴,在開口第一句話裏流露出了動搖,艾米莉婭則習以為常地歎了口氣然後進入了談話中。雖然被對方戳住了痛點昴仍毫不氣餒地向艾米莉婭搭笑道。


    “說什麽同一屋簷下,被人重新這麽一提心裏還真有些欲火難耐啊。”


    “‘欲火難耐’這個詞讓人感到發慌,總覺得不舒服。”


    看著仰望直盯自己的艾米莉婭,昴撓了撓臉然後理所當然似的坐在了她的旁邊。間距三拳,這微妙的距離感正是昴膽小的證據。


    艾米莉婭已經習慣了昴坐在自己的身旁,所以事到如今也沒有再去指出來。每早日課以及吃飯的時候,隻要昴一來就會這麽做。


    雖然昴不明白對艾米莉婭來說,默許與放棄抵抗哪個成分占得更大一些,但不管怎麽說,昴對這個距離感到很開心。


    “那、那個,你在幹什麽呢?”


    “嗯——?在延長早上的日課啊。雖然大部分的孩子在早上都能見到,但有幾個隻有冥日才能見到呢。”


    昴理解了艾米莉婭的回答,點了點頭表示回應。


    陽日以及冥日,昴已經漸漸習慣了這個世界獨特的表達方式。


    順便說一句,這裏一天的時間大致為二十四小時,人類的活動時間也跟原來世界的基本相同。雖然昴一向奉行隨遇而安的主義,但生物鍾能維持原來不變這一點也確實讓他略微鬆了口氣。


    關於像這樣的這邊世界常識的學習,在昴這四天的執事研修中也一並不斷地進行著。說起來,比起學習,習得傭人工作更處於優先考慮地位,在這上麵昴受到了相當的斯巴達式洗禮。


    “作為擁有周六周日休息的素質教育一代人,真希望她們能有長遠的眼光啊……”


    昴發出了對這四天來斯巴達教官的牢騷。就在昴這樣自言自語的同時,那邊艾米莉婭跟冥日限定朋友們的談話也在繼續進行著。


    昴像是被這幻想般的光景迷惑住了似的,一直沉默地盯著艾米莉婭的側臉看。


    “這沒什麽值得好看的呀?”


    也許是覺得昴的沉默很少見吧,艾米莉婭突然冒出了一句。


    向著看上去帶著幾絲歉意的艾米莉婭,昴挺起身子搖搖頭說了聲“不是”。


    “我從來沒有覺得呆在艾米莉婭親身邊很無聊哦。”


    “什、”


    由於昴的回答過於直白,艾米莉婭不由屏住了呼吸然後麵紅耳赤。不光吃了一驚的艾米莉婭桃麵緋紅,其實昴也是臉紅到了耳朵。


    要是刻意之詞還好說,剛才那完全是發自內心的表白啊。


    “啊、啊——,那個,說起來連著這好幾天咱們不都沒好好說過話了嘛?”


    昴像是為了遮掩害羞般連珠語發。艾米莉婭也跟昴同調著點了點頭。


    “是,是的呢。昴為了記住公館的工作也相當不容易呢。嗯,盡心竭力的幹呢……嗯,一直很拚命的呢。”


    “你支持我的心情讓我既高興又難為情真想哭啊。”


    昴為了改變心情而轉換了話題,沒想到卻是自掘墳墓,不由小聲悲歎起來。


    艾米莉婭這關於昴四天來工作的評價,帶著相當大的偏袒跟委婉。昴可是差勁到了即使大筆賄賂上司也會被一句“一無所用”而拒絕的地步。


    昴在做飯、洗衣、打掃等各方麵都完全不行,被迫從頭學起這些傭人基礎技能。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昴在以上三個技能上的判定都是“c”。


    “我隻在縫褲腳跟綴圍裙扣子的時候得到了‘s’判定。”


    “昴真的是隻有一部分很出眾高超呢。”


    “我家的教育方針是,與其成為一個平凡無味的家夥,還不如當一個冒刺兒的敏銳男兒。”


    雖說這是父母教育方針的產物,但也真不知道在縫紉技能上大展身手的昴及其父母是怎麽想的。


    “是麽,這樣子的啊。太好了。昴也有引以為豪的東西啊。”


    艾米莉婭並不清楚昴的內省,單純地讚美了昴自豪的技能。看著像當成自己的事情一般高興的艾米莉婭,昴內心複雜地擠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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