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轟鳴的聲音幾乎不斷,就這樣過了五小時,時刻來到午夜十二點,戰場被黑暗所覆蓋,戰場呈現夜戰的樣貌。


    由於天空被巨石碑碎片的灰塵遮蔽,沒有任何月光,加上外圍區沒有街燈,因此環境暗得叫人膽戰心驚。


    當中斷斷續續可以聽到震耳欲聾的戰車炮轟隆聲與足以撼動大氣的衝擊波。仿佛敲打字機一般充滿韻律感的廿五毫米機炮火光。之間還夾雜原腸動物的低鳴、怒吼,與嚎叫。


    此外,如同事前預料,不論過了多久自衛隊都沒有對民警提出支援請求。


    蓮太郎不由得焦躁起來。


    他們究竟在想什麽?在意自己的功勞、地盤,或者是自尊等等,抱著那些無謂的東西戰鬥,那些家夥真的以為能獲勝嗎?


    如今不是該團結一致並肩對付原腸動物才對嗎?


    現在究竟是哪方占有優勢,戰況到底怎麽樣了?


    無數的疑問,在每個人心中環繞。


    蓮太郎轉動脖子,望向民警軍團的陣容,大夥圍著燃燒中的營火,其餘民警也大氣不敢喘一聲地守候事態的進展。


    位在小山丘上的蓮太郎一行人,可以輕易看清全體部隊的情況。


    蓮太郎等人在前線基地帳篷營前方一公裏,排成長長的橫隊待命。


    數量超過千人的民警軍團,最底層組織為輔助部隊,其上是統帥十個輔助部隊的中隊長,再來才是指揮中隊長的團長,我堂長正。


    蓮太郎的右斜前方,看得見蓮太郎的直屬長官中隊長。


    看來各位中隊長都是由我堂長正的輔助部隊裏選出,那是名身穿鉛鎧甲造型外骨骼的年輕男子。


    他的名字是我堂英彥,是我堂長正的兒子。


    蒼白消瘦的雙頰,掛著眼鏡顯得更為瘦長的臉龐。


    感覺,他比較接近整天關在研究室不見天日的學者,甚至是圖書館管理員。


    他身邊則是名叫心音的起始者。


    前天訓練途中,蓮太郎看見英彥撫摸心音的肩膀並抬起她的下巴時,露出陶醉表情的側臉。


    看來他對自己的起始者懷抱超越搭檔、女兒,或是妹妹以上的感情。


    看著那個英彥,蓮太郎很難不被不安的心情影響。


    在這幾天進行的民警軍團訓練過程,他的反應顯得十分笨拙。


    不僅下達命令的速度太慢,而且欠缺果斷,命令的態度也感覺不到自信與威嚴。


    ——別說比長門兄,跟他自己的父親我堂長正的雷厲風行相比,此人也相差太遠。


    甚至到了此時,他也一邊抱著起始者的肩膀,一邊低聲祈禱什麽。


    內容恐怕是期望自衛隊勝利,戰局不要發展到自己必須上場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駁火聲逐漸平息,原腸動物的叫聲也變小了。


    接著雙方很唐突地完全無聲。


    正前方的平原,就像吸收夜晚的寂靜一般,被完全漆黑的幽暗覆蓋。


    “喂,到底打得怎麽樣了?”


    “哪一邊贏了?”


    “誰過去看一下吧”


    竊竊私語聲仿佛波請在動搖的民警之間響起,交談此起彼落。


    蓮太郎看向我堂英彥:”喂,你至少發射照明彈跟本部聯絡一下吧?”


    我堂英彥聞言以誇張的表情搖頭:“可是其他部隊都沒有這麽做吧?我們不能擅自行動。”


    就是因為其他部隊沒做,所以我們才非做不可——蓮太郎本想這麽反駁,但是途中便搖頭不再說下去。


    這家夥的思考邏輯與自己完全不同,無論說什麽都無濟於事。


    這時原先始終默默凝視幽暗的緹娜,忽然壓低音量喃喃開口:“哥哥,有人來了。”


    “這麽暗的環境,你看得見嗎?”


    緹娜是體內有著貓頭鷹因子的起始者,她的瞳孔具有可將光量增幅投影到視野的功能。


    在這種情況下,一道距離超過三百米,蓮太郎的超錵義眼都發揮不了什麽作用。


    緹娜卻回答:“可以,有人朝這裏走來。而且人數不隻一、兩個。”


    過不了多久,在前方一百米外營火照亮的範圍,仿佛在應驗緹娜的話,出現模糊的人影,看起來正朝這裏走來。


    排成橫排的隊伍大約五十人,全都是身穿迷彩服的自衛隊士兵。


    民警之間明顯流過放鬆的氣氛,其中有人想要慰勉對方,離開隊伍朝他們跑去。


    “等等,有古怪!”


    不知為何,蓮太郎感覺異常不安,急忙出聲喊道,但是已經來不及。


    以常識思考,這些人應該是來報告順利擊退原腸動物的消息。


    不過既然如此,為什麽要派這麽多人?


    以無線電通知就夠了,總不可能派他們來傳達命令。


    即便真的是傳令,隻有一個人,或者兩個人也夠了,況且他們沒有搭乘任何交通工具。


    太過反常!


    那群人的身影在視野之中慢慢變大,或許是因為負傷的關係,走路的樣子不太規則。


    看到這個光景,蓮太郎鄰隊的一名起始者忍不住衝了出去。


    那是名年約八歲的少女。


    以起始者而言勉強達到可以接受戰鬥的年紀,少女一頭波浪卷發,模樣看起來很溫柔。


    她跑向負傷的士兵,從下往上湊近關切對方的情況。不過少女的動作突然停住。


    蓮太郎也在這個時候,看見異常的東西。


    那群人一邊拖著從腹部流出來的腸子,一邊若無其事地走著。


    他們就這麽走到可以清楚看見表情的距離。


    那群人麵無血色,嘴唇發青,破裂的腹部流出的血,把迷彩服染成鮮紅色。半開的嘴唇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響。


    毫無疑問,他們的失血量已經超過致死的程度。


    如此讓人忌諱又極為熟悉的光景,令蓮太郎全身竄過寒氣。


    被原腸病毒感染了!


    蓮太郎以極快的速度衝過去,快速拔出手槍拉開保險栓,一邊朝著那名少女叫道:“快跑!不要靠近那家夥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以快哭出來的表情回頭,她旁邊的促進者則是嚇得快要昏過去。


    冷不防地,他的脖子以上部分消失了,下個瞬間,血液有如間歇泉驚人地飛散空中。


    少女的雙腿一軟,直接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令人作惡的血腥味襲來。


    在蓮太郎的側麵,一個籃球大小的東西應聲落地,是那個民警的頭。


    “該死的!快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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