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種戰戰兢兢的心情得等到什麽時候才能放鬆?


    馬車在火車站前麵停下來。大衛先下車,再扶婷琵下車。李斯抱起裘伊,伸出一手要扶費絲。他看了費絲蒼白的臉一眼,就把裘伊交給大衛。他抱起費絲走過月合,直抱進他在芝加哥買的火車私人車廂。


    大衛放裘伊到地上,牽著她的手走在李斯後麵。為了配合裘伊的步子,他和婷琵走得很漫。


    “歡迎上車,先生。”一個挑夫為李斯打開車門。


    李斯急忙把費絲抱進盥洗室,放她站到地上。


    費絲的雙腿軟得幾乎站不住,她一手撫著胃,彎身朝洗手合裏嘔吐。


    李斯幫她把帽子的帶子解開,摘下她的帽子,再擰濕一條冷毛巾擦她濕熱的臉。


    “好一點了嗎?”他柔聲問,把毛巾交給她。


    費絲尷尬萬分的點頭。


    他托起她的臉強迫她看他。她已經恢複了血色。“你不必覺得難為情,我們每個人偶爾都會生病。”


    她迷惑的望著他。


    他微笑。“我也是會生病的凡人。”他走離開她。“我去找東西給你喝。”


    她閉上眼睛一下再張開,手扶著頭。


    他舉雙手作投降狀。“我保證不再給你喝香檳。”他退出盥洗室,關上門。


    “她在哪裏?”


    李斯轉頭看婷琵。“裏麵。”他指指盥洗室的門。“我要去找東西給她喝。”他走向車廂一角的吧台,倒了一杯水,再把水杯交給婷琵。


    婷琵敲敲盥洗室的門。“費絲,是我,婷琵,我可以進去嗎?”她沒有等費絲回答就打開門走進去。


    費絲擁抱她阿姨尋求安慰。“噢!婷琵阿姨,我覺得我好像是個大傻瓜。”


    “沒有的事,你隻是太緊張。你當然會緊張,換成我也會緊張。”


    “可是我不曾緊張得嘔吐。”


    “可能跟你昨晚喝太多香檳也有關係。每個人都難免會有不舒服的時候。”婷琵慈愛的幫費絲拂拂額上的濕發。


    “他也是這麽說。”


    “真的?”婷琵對李斯的印象立時好了幾分。她把水杯遞給費絲。“用水漱漱口,你會覺得好一點。”


    費絲依言漱口。


    婷琵想提醒費絲她接著得履行合約,做一些她以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可是她又怕嚇得費絲不舒服工王親愛的,不要太緊張、給自己太多壓力。她用她戴手套的手輕拍費絲的臉頰。


    火車的汽笛響了。婷琵擁抱費絲。“我真希望能夠陪你去,在你身邊照顧你。”淚水流下她的臉頰。


    李斯敲門。“火車再幾分鍾就要開了。”


    婷琵放開費絲,開門走了出去。


    費絲的目光越過李斯看到他背後,這才知覺她在哪裏。她驚訝的打量車廂,發現它並非一般乘客的車廂,這是個有家具的私人車廂。她走進車廂,轉動頭用目光梭巡。“裘伊呢?”她想走向車門找她妹妹。


    李斯擋住她的路。“別急,”他溫柔的說。“她和大衛在外麵。她想看馬車上火車,他們馬上就進來。”


    他才說完車門就開了,裘伊衝進來,帶著一臉的興奮,她跑向費絲,可是李斯快一步擋住裘伊。


    “裘伊,你媽媽不舒服,讓她休息一下好嗎?”他牽裘伊的手領她坐上沙發。“我們坐在這裏,你一樣可以看著她,對她講你剛才看到什麽有趣的事。不過我想你得先跟婷琵姨婆說再見。”


    裘伊跑向婷琵,抱婷琵的腰。婷琵低下身子親裘伊的臉頰,裘伊也回親婷琵。“你要去哪?”她問婷琵。


    “回家呀!”


    “那我為什麽要和你說再見?”


    “因為你暫時不回家。”


    “我們要坐很久的火車。”李斯打岔。“你剛才不是告訴我你喜歡坐火車嗎?”


    裘伊點頭,興奮中又有些遲疑。“我和你坐火車。”


    李斯模仿她點一下頭,頓一下,再點一下頭的樣子。


    “費絲也要坐火車嗎?”


    “對了,小東西。你媽媽跟我們一起坐火車。”當他第一次聽裘伊直接叫費絲名字而不叫媽媽,他立即喜歡上裘伊。雖然孩子直呼母親的名字有些不尋常,尤其是在南方,不過他覺得這樣也不錯,孩子可能因而會比較獨立,不至於太黏著媽媽。


    裘伊困惑的望著李斯,小腦袋裏似乎出現問號。她張開嘴巴就要說話。


    費絲屏住呼吸,以為謊言將被當場拆穿。


    “再見,費絲。”婷琵大聲的說。她很快的擁抱費絲,然後對裘伊說。“裘伊,你要做個乖孩子跟著費絲和喬登先生。記得我昨天晚上跟你講過的話嗎?”婷琵捏著一把冷汗,緊張的注視若裘伊。


    裘伊的表情豁然開朗,她微笑道:“婷琵阿姨,我不會忘記你的話。”


    費絲暗中籲出一口氣。她們的秘密目前暫時是保住了,但能維持多久誰也料不到。她不敢奢求要一個天真的五歲女孩一整年的每個時刻都記住她們的秘密。


    火車的汽笛再響,大衛在門口說:“漢彌頓小姐,我們該走了,火車馬上就要開走。”


    “好,我知道。”婷琵轉頭對李斯說:“請你好好照顧她們。”


    “我會的。”


    “如果費絲又不舒服……”


    “我會照顧她。”李斯幾乎是以丈夫的姿態說話。


    “可是……”婷琵仍然不放心。


    “我會自下一站打電報給你,讓你知道她是不是好一點了。”電報可能比婷琵還早到瑞奇蒙,不過他至少該這麽做來安慰婷琵。


    婷琵凝視李斯。“我希望能得知一些消息。”


    “好。”李斯不忍拒絕她,但也不想和費絲的親戚往來太密切。


    “謝謝!再見。”她對費絲和裘伊送上飛吻,接著跟大衛下火車,站在月台上和他們捧別,淚水成行流下臉頰,目送火車開走。


    費絲依依不舍的離開窗邊,婷琵遠得早就看不見了,火車站也被火車的黑煙遮蔽住。


    她轉身,發現車廂裏隻有她和李斯兩人,立刻感到驚慌。“你把裘伊怎樣了?”


    “我謀殺了她,在你和你阿姨揮手告別的時候,把她的小身子丟下車去。”他懶洋洋的歎氣。“你以為我會把她怎麽樣?她想看她的房間。”他打開裘伊房間的門。


    費絲走近他,從他身邊溜進房間,裘伊坐在一張兒童床的中間。她已經把外套、手套和帽子都脫下,分別丟到從門口至床的地上。


    裘伊抱著布娃娃,抬頭看費絲。“費絲,你看,李斯說這是我在火車上的房間,我自己一個人的房間呀!他還買了桌子、椅子和書還有玩具給我。”


    裘伊燦爛的笑容是有傳染性的,費絲不由得微笑。有一間屬於她自己的房間竟然使裘伊這麽高興。戰前,費絲把自己擁有一個房間視為理所當然;戰後,她們的房子損毀大半,她們隻能找尚堪居住的房間擠一擠。


    她走到床邊,坐下來,握住裘伊的一隻小腳幫她脫鞋。脫完了鞋,她讓裘伊穿著毛襪踩上床。“我們不能把漂亮的粉紅色床單弄髒,對不對?”


    “對!我的房間好漂亮,是不是?費絲。”


    費絲看看房間,房間不算大,可是衣櫥、桌子、椅子、床、玩具、故事書,幾乎應有盡有。她望向門口,和李斯的眼睛碰個正著。“這是我所看過最漂亮的房間。”


    “真的?”裘伊問。“比戰爭以前你的房間還漂亮嗎?”


    “真的,比我以前的房間還漂亮。”


    裘伊緊緊擁抱費絲。“噢!謝謝你,費絲。”她放開費絲跳下床,跑過去抱李斯的腿。“謝謝你,李斯。”


    李斯溫柔的摸摸她的頭發,他的眼睛望著費絲。“不客氣,小東西。”


    費絲站起來,走向門口的男人。“我們是該謝謝你,李斯。”


    他聳聳肩,似乎想聳掉她的感激。“她得有個她自己的房間。”


    “這個房間以前是誰的房間?”


    “我的辦公室。”


    她張口欲言,不過他搶先說:“我在外麵也一樣可以工作。”


    裘伊去玩玩具了,李斯關上門,讓裘伊自己在房裏玩玩具。


    費絲第一次細看起居室。這是個大房間,地上鋪著地毯,但不是一般的土耳其地毯,而是以亮麗的橘紅為主色的特殊圖案地毯。一張大辦公桌和椅子占據起居室的一角。環著一個大鐵爐擺了一張皮製的長沙發和兩張有扶手的單人皮沙發。幾張橡木矮桌上分別擺了燈、書籍和木雕的動物。牆上掛著大幅的畫,畫的是人煙稀少的西部風景。另一麵牆別掛著一張西部的地圖。


    費絲走近去看一幅較小的鉛筆素描。圖中一塊巨石高聳,比樹還高,形狀奇偉,似有神力。她從來沒看過這麽奇怪的畫。


    “白人叫它魔鬼塔。”李斯走到她身邊。“蘇族人叫它大灰熊的家,因為它的形狀好像一隻大灰熊要往上爬。”


    費絲微笑。“我比較喜歡蘇族人給它取的名字。你見過那塊巨石嗎?”


    李斯點頭。“它在保留區的東北角。”


    “威歐明?”


    “對。”


    “我們會住得離它很近嗎?”


    “不。”他注意到她聽到他的回答顯然有點失望。“我們住在距奇邑尼五哩的地方,靠近保留區的東南角。”他輕觸她肩膀。“你何不把外套和手套脫下來?我們得坐四、五天的火車,你可以盡量放輕鬆。”


    他走到吧台,拿起一個水壺裝水,然後走到爐前,把水壺放到爐子上。“等水燒開的時候,我帶你看看我私人車廂的其他地方。”


    費絲脫下外套和手套,很自然去摸下巴想解開帽子的係帶,但訝異的發現她的帽子不在頭上。


    李斯莞爾。“我記得你的帽子擱在浴缸。”


    “我不記得我什麽時候脫下帽子。”


    “你當時忙著嘔吐,是我幫你脫下來,你可以等下再去拿。”他接過她的外套掛在他的手臂上。“來吧!我帶你去看我們的臥室。”


    “臥室?”她張大眼睛,仿佛不解其意。


    他再莞爾。“是的,臥室,有床給我們睡覺的地方。”


    “我們……一起睡嗎?”她呼吸困難。


    “不然我們要怎麽生孩子?”他一派輕鬆的說。


    “可是……裘伊呢?”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合理借口。


    “裘伊有她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李斯凝視她,有點困惑為什麽一個結過婚、生過孩子有經驗的女人,會對和男人共枕這檔子事如此緊張?“她不和我們睡。你想我為什麽要把我的辦公室改成她的臥室?她需要她的隱私,我們需要我們的隱私。”他耐心的說,事實上他的耐心已快耗盡。他為了在她身上下種已經付了一萬塊,他急切的想撈回本。


    他牽她的手,領她走到盥洗室隔壁的房間。


    “這間就是。”他打開門。


    費絲愕然抽氣。


    房間內最醒目的家具是一張用橡木雕刻的大床,床頭板的形狀像是個拱門,拱門之下刻著許多玫瑰。羽毛床墊比一般的床墊高,枕頭大大的,兩個並排,裏麵裝的可能是鵝毛或鴨毛,床罩是淺綠色線夾著金絲線織成的。床腳板的樣子與床頭版類似,不過較小些。


    那是費絲生平僅見最漂亮的一張床,看起來很溫暖、很舒服、很誘人。一個國王在火車上的房間也不過如此吧!牆、地毯和床罩,全是一係列的金色交雜綠色細紋,華麗而不俗。床兩邊的橡木矮桌上各放著一盞銅燈。其中一個還擺個小書架,書架裏站滿了書。另一個擺著一瓶紅色的玫瑰花,嬌豔的花朵使房內充滿了浪漫氣息。


    李斯走到橡木衣櫥前,打開其中的一個門,把費絲的外套放進去。她曾穿過的酒紅色晚禮服已經掛在衣櫥裏。他一定曾遣人把部分行李先送到車上。


    “右邊給你用,我用左邊。”


    她的目光停留在床上,所以她本來以為他說的左邊右邊是指床,當她移開視線才發現他指的是衣櫥。


    他的目光已隨她望向床。“我們待會兒再決定誰睡哪一邊。”他微笑著逗她,身體已因為想像和她一起躺上床而起了反應。


    費絲不安的低頭往門口走,但卻撞上他的胸。


    他的雙臂立即圈住她的腰扶她站穩。


    她的手碰著他的上臂,和他碰觸到的地方,即使隔著衣服都感到灼熱,甚至使全身都熱起來。嘴巴好幹,她用舌尖舔舔唇。


    李斯受不了這種誘惑,他低下頭去。


    費絲心跳狂亂的仰視他,他的眼瞳變成好深的顏色,幾乎不是巧克力色,而接近黑色。他的臉逐漸貼近她,他就要吻她了。她喘息著等待,可是他並沒有碰她的唇,她失望的輕歎。但是當她感覺他吻她脖子,她又興奮得起雞皮疙瘩。他舔吻她耳朵,輕咬她耳垂,她沒有力氣站了,整個人癱在他懷裏。


    李斯的雙手托住她腋下,把她往上提,沉默的示意她摟他的脖子。可是她抬不起手臂,隻能轉頭讓他親她另一邊的耳垂。他的手往下探,大掌罩住她的乳房,拇指逗弄她敏感的乳蕾。


    費絲就要融化了,他溫熱的舌頭還沿著她的脖子舔吻到她胸上。他的手握起她另一邊的乳房來輕捏。她的呼吸急促,幾乎呻吟出聲。


    他彎下膝蓋,把她整個人抱起來。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大床上,這一張他父母結婚時做的床,他曾在這張床上受孕,現在他也要他的兒子在這張床上受孕。他抱著費絲走向床。


    “李斯?”


    那個童稚的叫聲使他差點把費絲摔到地上。他轉身,放費絲到地上站。裘伊站在門口看他們,眼睛張得大大的,無言的發出感到奇怪的眼神。“水壺在叫了。”


    “什麽?”


    費絲輕聲提醒李斯。“你放在爐子上的水沸騰了。”


    “喔,我也沸騰了。”他耳語。即使裘伊在場,他的身體也還不能立即降溫。


    費絲訕訕的拉拉她的衣服,把幾綹發絲掠到耳後。她走向裘伊,牽裘伊的手。“我們去救水壺吧!”她再轉頭看李斯。“你來不來?”


    李斯模糊的在嘴巴裏嘟噥。他咬著牙詛咒她用詞不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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