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男性休息和香皂的氣味包圍丹絲,她輕顫了顫。


    “到底怎麽了?你受傷了嗎?”


    “我——我不喜歡水。”丹絲在他肩上喘道,不由自主的發抖。


    他將女孩擁住。“沒事了,你現在安全了,公主。”


    安全。是的,她有安全的感覺,結實的肌肉,強壯的雙臂,她像飛蛾撲火似的迎向那感覺。


    洛克低頭看著丹絲,她那種嬌弱無助的模樣和滿眼赤裸裸的渴望震驚了他,在陰冷的幽黑中,兩人之間仿佛迸出了電光石火。


    “老天!”洛克在一陣饑渴的呻吟下吻住了丹絲,星星之火一變而為熊熊大火,丹絲以相同的渴欲回吻他,大火成為狂風暴雨。


    他強力的吸吮她,咬噬她,舌尖深入她口腔。丹絲戰栗不已,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熱。


    哦,她以前也曾經被吻過,但島上的男孩和她同樣青澀生疏,而她又識相的不去與外國水手勾三搭四,並非她在必要時也不那麽做,而是西倫叔叔的臆測保住了她,於是她以處子之身贏得了“婊子”的封號,但一直到此刻,她才真正體會到人們對靈欲弱點那些咒罵與譴責的大道理。


    顯然她是真的非常非常脆弱。


    “洛克。”她帶著痛楚的耳語。


    他的身子頓然一僵,四下隻聞他們的心跳與喘息之聲,他呆望眼前這張姣美的麵孔。“我的天,”他沙啞的說:“我一定是瘋了。”


    洛克說這話給她的感覺像摑了她一巴掌似的,他的撤退對她尤甚於身體上的打擊。現實回到眼前,她感到屈辱,自尊心受傷,從他懷中掙開,但他抓住她。


    “丹絲——”


    “不要!”她命令道,眼睛不看他。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什麽也不要說,你走就是。”她往外走了一步,差點又跌倒。


    洛克扶住她。“我才不走,外麵凍死人,你做這種傻事,不是得凍瘡就是更糟的下場。”


    “我恨這個冷冰冰的鬼地方。”


    洛克半扶半抱的把雙腿已經麻木的丹絲帶回小徑。“有我在,你就不會暴屍野外。”


    “我不需要你幫忙。”


    “沒錯,”他抱住她走過雪地,怒氣變成歉意。“我不是存心嚇你——或做其他事。”


    這話安慰不了她,也掩飾不住被他擁吻過後的顫意。“那你幹嘛跟蹤我?”


    “我看你剛剛離開會場時,似乎很沮喪。”


    “所以你想趕來安慰我?真有義氣。”她嗤道,伸手推他。“我叫你走的嘛!”


    “別這麽執拗,身為紳士,我不能讓你獨自走回家。”他捺著性子道。


    “我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壞了範夫人單子上的規矩,我可以向你保證,多加這一條對我名譽沒多大影響。”丹絲尖銳的說。


    “忘恩負義的女人,如果不是我,你現在已經浸在結冰的池塘中了。”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離開小徑亂奔亂走!”丹絲怒道:“所以,你大可不必再好心幫忙我。”


    “我不會給你選擇的機會。”他固執的說:“羅宅就在附近,你得趕快脫掉這一身濕衣服”


    他們來到公園的另一側出口,麵對燈塔街一列豪華高級的大宅。


    “你真體貼,麥先生,”丹絲尖酸的說:“如果被別人見到我們兩人單獨在一起,你就得娶我了,對你來說,這是多大的打擊。”


    他嗤道:“或許我得把握這機會。”


    “可惜我沒興趣!如果你把手放開,立刻離開,我會非常感激你的。”


    “讓你一個人去悶悶不樂是嗎?”他慢吞吞問道:“說真的,發生了今晚的事件之後,這也不能怪你。”


    “少來!她用手在他外套裏麵推他一把。“你盡管幸災樂禍吧——不必否認!羅家出醜,你最痛快!”


    “的確是有那麽一點,”他在幽微的街燈下撇嘴笑了笑,伸手把外套領子提到丹絲的下巴,然後抬起她的臉。“我會保住你今晚的小秘密的。羅怒基是個自大的家夥,今晚這場洋相夠他受了。”


    “他忌憚我,”丹絲自言自語似的說,在洛克懷中打起冷國。“我不能再留下來了。”


    “你一碰上麻煩就逃之夭夭嗎?”


    他率直的問話令丹絲氣息為之一咽,內心充滿罪惡感。“你不明白。”


    “別荒唐了,”他說:“信不信由你,別人怎麽說怎麽想,你根本不在乎。”


    “我知道你是這樣。”


    她不就是因為如此,今晚才做了傻事?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忘我的投入他的懷抱,以為可以在他身上尋找到慰藉?雖然那隻是一時的幻象,但依然教人心痛。


    “逃之夭夭是懦弱之人的行為,”洛克帶她朝羅宅走去。“問題隻會越拖越久。”


    “我不像你這麽堅強。”她突然語帶峻咽。


    他不可置信的哈哈大笑。“你今天晚上開了波士頓那些老古板一個大玩笑,這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


    “不,事情不完全是如此,”丹絲站立在羅宅正前方,急切的說:“那不是我,不是真正的我,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這麽大膽,整個人好像失去了控製,好像有人在操縱我那麽做似的”她失聲咽道:“也許我中了邪,或是瘋了……”


    “嘿,別急,”洛克不確定的看著她。“你隻是受到了驚嚇,差點凍僵,如此而已。”


    但丹絲突然淚流雙行,哭了起來。


    “別這樣,該死,”他哺哺說道:“拜托,丹絲。”


    可是丹絲止不住淚水,她旋身想走,但洛克不放她走,他把她納入懷中,不太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一退兒對她哺哺安慰,沒有激情,隻有善意。對丹絲來說,除了教她作畫的老師——可憐的諾密——這麽善待過她外,別無他人。想到這兒,洛克的接納格外令人感動,丹絲的淚水不由得又沿了下來,她手揪著他的上衣,好像可以這樣永遠抓住他似的。


    但這是不可能的,他是他,而她是她,她所犯下的罪過已將她和所有人最基本的聯係隔絕在外,太多的期望會危及她的自由,她的生命。


    丹絲把洛克推開,奔過空空的街道,根本沒發現到她仍披著他的外套。她知道他是不會喊她回去的。她再度懦弱的逃了,逃離她打從離開拉哈那後碰上最危險的威脅。


    “丹絲,親愛的?你醒了嗎?”


    丹絲從高高的羽毛床上爬起來,抹去自憐的眼淚,把麥洛克的外套卷成一團,塞到枕頭後麵。祖父要來質問她了,她寧可溜出去受凍也好過……


    又是逃避。


    她厭惡的想,強迫自己回聲道:“請進。”


    亞利進來了,仍是一貫的黑色上班服,手上端了一隻覆著餐巾的盤子,令人驚奇的是,他臉上是一副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


    “早呀,丹絲,你人好了嗎?”


    她抱膝坐在床頭板前,提心吊膽的看著他走到床邊。“我很好,亞利,我想解釋——”


    “沒有發燒?”


    她搖頭。“沒有,我——”


    “那就好,那就好,梅姬說你一直沒吃,和我一塊兒吃好嗎?”他在床沿坐下,把盤子擱在床上,掀開餐巾,那是一整份蘋果派和兩把又子。


    丹絲咽了咽。“我——一不太餓。”


    “我是說真的。”他故意逗她,開著玩笑道。


    可是丹絲卻覺得更難過,她勉強擠出話來。“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對,我的行為太糟糕了,我知道你對我一定很生氣。”


    亞利的嘴唇扭了扭。“不,我生氣的是我自己,我急躁而魯莽,人們接受我卻對陌生人苛刻,我太沾沾自喜,忘了人性,把你扔進鯊魚群裏、對不對?”


    她擰著被子一角。“也沒這麽糟啦。”


    “這隻是因為我對你期望太高,”亞利的表情內斂。“就像當年我對吉姆一樣。”


    “我爸爸為什麽離開波士頓?他在這兒不是好好的嗎?”丹絲問。


    “我們鬧翻了。”


    “為什麽?”


    “還不是一般父子間的爭執嗎?他在公司的職位、他喝酒太多、他中意的女伴等等,”亞利挑挑肩。“公司的合夥關係破裂之後,生意吃緊,我又沒多大耐心聽一個年輕人的理由,他出海時我很高興,心想經過磨練,他會更成熟,回來之後他就會定下來了。”


    “我相信他是抱這種想法的。”丹絲隻能這麽安慰老人,事實上,她對父親的記憶有限。


    “我逼他太緊,結果付出慘重的代價,現在又重蹈覆轍,在你尚未準備好之前,強迫你站上位子。”


    “這不是你的錯,你對我很好,隻是——”


    “隻是什麽?”亞利警惕的看她。


    “隻是我覺得我早到巴黎去早好,”丹絲咽了咽,不願傷老人的心,可是若她延遲不走,情況隻會惡化。“我知道你會對我失望,但是如果你可以把我那部分的賞金提給我,我會很高興的。”


    “我沒想到你希望如此,丹絲。”亞利訥訥說道。


    丹絲臉紅的回答道:“我知道我這樣就跟怒基說的那種專事拐騙的小人沒什麽兩樣。”


    “不必擔心怒基,”亞利命令。“我處理得了他。”


    “怒基不信任我,發生了昨晚的事後,我想道歉也沒有用的。”


    “他會想開的,”亞利站了起來,在金綠交織的土耳其地毯上來回走動。“謝天謝地,女孩,幸好你沒對他開槍!”


    她忍不住笑了。“幸好如此,而如果我和怒基之間相隔重洋,你想他會心安點。”亞利揉著後頸,臉色顯得有幾許懊惱。“老實對你說,我在這節骨眼兒上手頭有點吃緊,丹絲,我正和紐約方麵洽購一艘新船,對方要求付現金。”


    “哦。”丹絲失望的應道。


    亞利又在床邊坐下,握住她的手。“我保證我會付給你賞金的,但是我已經付了麥洛克那筆錢,現在隻好請你再耐心等一陣子——你在這兒住得不愉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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