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水墨病了,已經連續住院七天,她依然食欲不佳,臉色蒼白,槁木死灰的模樣讓人心疼。


    “水墨,你得吃點東西,醫生說你壓力太大,才會引起低血壓休克的,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倪兆憂心忡忡的勸著她。


    她隻是苦笑的搖著頭。“可是我還是吃不下東西,我很抱歉,這麽麻煩你。”


    “你還要跟我這麽客氣嗎?”他有點泄氣的說。


    “是我造成你的困擾的,明明沒有你的事,卻把你卷入了這場是非,你才是真正最無辜的人。”她一臉的歉意。


    “不,我不算無辜,我確實行介入你婚姻的打算。”他誠實不諱。


    “倪兆……”


    “別再逃避我的心意!”他嚴肅的看著她,正色托起她的秀顎。“我不介意卷入你的是非,我所在意不舍的是你所受到的委屈,水墨,拋開過去吧,讓自己從頭開始好嗎?”


    “要怎麽樣才能重新開始?”她茫然失神的問。


    如今的她不僅失去了丈夫,也成了全台灣人鄙夷的女人,她甚至不敢上街,不敢麵對那些指指點點的目光,輿論如影隨形,這種壓迫教她喘不過氣來,也許躲到了醫院,避開眾人指責的目光,這裏對她來說才是唯一能夠喘口氣的地方。


    “跟我走,我帶你回美國,在那裏沒有人認識你,你在那裏重新開始。”


    “去美國?”


    “嗯,我來台灣隻是為了個展,如今展覽也結束了,我得回美國,我的事業以及朋友大多都在美國,你跟我走,我會照顧你的,你可以在美國過著舒適的日子,有我陪著,一切會很順利的。”倪兆積極的遊說著。


    “我走得了嗎……”走了就等於真正的離開他了……


    “可以的,走吧,拋開這一切煩人的事,跟我一起走,雖然我不想卑鄙的趁虛而入,想等到你真正擺脫情傷時才要求你跟我在一起,但,此時此刻的你是如此的無助,我不可能放下你不管,眼睜睜的看著你一個人哭泣。”


    “我不孤單的……我有父母——”


    “你的父母隻來看過你一次,那一次還是責怪你怎能背叛丈夫。他們是生你的父母,卻聽信媒體不相信自己的女兒,這樣的父母你能依靠嗎?”他殘酷的說出事宙貝。


    “不要說了!”楊水墨難堪的撇過頭,父母居然不相信她,出現隻為責罵她的不守婦道,讓他們丟盡臉了,連一句話也不聽她解釋就離去。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現在的你眾叛親離,這裏不值得你再留戀了,跟我走,我會給你幸福,相信我,你隻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她怔怔的望著他。這男人是她溺水後唯一的浮木,是他讓她沒有被狂流溺斃,是他不斷拉著她上岸,提醒她呼吸,要求她喘氣,他對她的好、對她的真,她都感受得到,但是,自己真能將感激當成愛情嗎?


    “倪——”微啟的唇突地被吻住,倪兆不想看見她的猶疑,用行動表達他的愛意,這一吻讓楊水墨倏然驚大了眼眸。


    白色牆外,地上跌落了一束百合,一個男人心痛得無法言喻,捧著胸膛臉色發青,瞳孔溫度降成冰點,嘴角緩緩的揚起一抹痛徹心肺的笑容,沉痛憤怒得幾乎站不住。


    “水墨,我要你跟我走,我要你親口答應願意跟我離開!”這個吻仿佛綿延了一世紀之久後,倪兆才鬆開了呆若木雞的人兒,他滿是柔情的輕撫著還殘留著他溫度的櫻唇。


    楊水墨愣愣的望著他。他的笑容飽含著包容與真誠的濃情,他是個好男人……無庸置疑的好男人!忽然間,她整個人又再次茫然了。“倪兆,我——”


    白牆外,男人的世界在刹那間停格不動,世界也頓時靜默了。他聽不見任何聲響,當然,也聽不見她的答案。


    真好,聽不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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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鈴?”楊水墨愕然的瞪著意外的訪客。


    “我知道你並不想見到我,但是我不能不來見你,對不起。”翰鈴還是一貫柔弱無依的模樣。


    她皺了皺眉。為什麽翰鈴隨時看起來都像個受害者,而她反倒成了加害者了?


    這讓她覺得很無奈可笑。


    “你特地來醫院找我,有什麽事嗎?我以為我們之間不會有話好說的。”不想受影響,她盡量表現得淡漠。


    翰鈴落淚了,當著她的麵“先”落淚了,她的眉擰得更緊。


    “水墨,他真的失蹤了,沒人找得到他,他消失了!”她慌張的告訴她這件事。


    “失蹤了,消失了?!”她的心也急蕩下來。


    “沒錯,大選在即,但是他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明伯伯發動所有人去找他,全都一無所獲,大家都慌了,連媒體也知這件事情,正在大肆報導說他因為婚變大受打擊,打算退出大選,就連他的政敵也不斷出言抹黑,逼他非退選不可——”


    “這些事你告訴我我也無能為力,他的行蹤應該隻有你最清楚,你來找我也無濟於事。”楊水墨強忍住心中的擔憂,讓臉色看起來毫無波瀾的說著。


    為了清靜,她好久沒有看電視讀報紙了,完全與外界隔離,而她自我封閉的這段時間,原來外麵發生了這麽多事。


    瞧著她無動於衷的表情,翰鈴心慌了。“你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他連心愛的女人也沒找,他真的消失了!


    “你認為我該知道嗎?”楊水墨冷冷的反問。


    “我以為他會來找你……”


    “你憑什麽以為他會來找我?!我不過是他的前妻,你才是他現在真正的女朋友,一個現在進行式對著過去式要人,你不覺得可笑嗎?”


    “我……對不起,我隻是一時心急,以為他至少會跟你聯係,如果沒有的話,那……打擾你了,我很抱歉,先走了。”


    趕緊收抬眼淚,翰鈴急於離開另外想辦法找人。


    “等等。”在門外,剛帶著食物回來的倪兆喚住她。


    翰鈴轉頭。“有事?”看見是他,她焦急的表情有了變化,變得忐忑。


    “有,你就是明經生的秘書,翰鈴?”他瞄了一眼她走出來的方向,知道她剛見了水墨出來,至於她為了什麽事而來,最近新聞報得很凶,他大概清得出來,這女人就是明經生外遇的對象!他冷眼睨視著她。


    “嗯。”


    “你來得正好,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她警戒的望苦他。“什麽事?”這男人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壓迫感,讓她極為不舒服。


    “我想問你,媒體怎麽會知道拿我跟水墨作文章?”


    “這件事怎麽會問我,我怎麽會知道?”她心虛的撇過頭。


    “我以為你是明經生的秘書,應該知道一些事情才對。”他皺眉。


    “他的事,我不是全都知道的。”她的目光閃爍。


    “是嗎?秘書不知道的事,那身為床伴應該多少知道一點吧?”


    她更顯得局促了。“你到底想問什麽?!”她惱羞不已。


    “我隻想知道,散布水墨離婚的事是誰幹的,就這樣。”他炯炯的瞪視著她。


    她又是一陣心虛。“不是我!”她馬上否認。


    倪兆眯起了黑眸。“也不會是明經生,那小子沒這麽蠢,公開自己的家醜來打擊自己,而我隻是好奇,公開這件事的人怎麽會知道拿我跟水墨來炒作,這個人未免太可怕,她掌握一切訊息了,你說是不是?”他緊盯著她。


    翰鈴吞了一口口水,怕他看出自己的心虛。事實上,她長期找人跟蹤調查楊水墨的一切,為的就是要找出她的把柄,希望有機會能讓經生離開楊水墨,所以才會發現倪兆對楊水墨特別照顧,也因此她才藉這次的機會,一舉將楊水墨打落穀底,讓她成為所有人指責的對象。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如果你有空對我問東問西,還不如好好把握住你的女人,我想現在的她應該很需要你。我還有急事,不再多說了。”她轉身逃命似的奔離。


    倪兆注視著她倉皇的背影。這女人,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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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下自己的生日數字,這是這間溫泉別墅的保全密碼。


    這裏是礁溪,著名的溫泉勝地,她喜歡泡溫泉,喜歡被熱熱的水包圍的感覺。


    他也喜歡溫泉,喜歡看她泡過溫泉後,全身紅通通的樣子,所以他買了這間溫泉別墅給她。


    每年他們總會在冬天的時候來這裏享受個兩三天的溫泉假期,不過今年的冬天他們缺席了,而今天她獨自來是因為直覺告訴她,他應該在這裏。


    解開了保全後,楊水墨走進了大門,這裏定時有人來打掃,一如往常他們來度假時一樣,一塵不染。


    他沒來嗎?她的預感不對嗎?!


    經過客廳,繼續往樓上走。這裏太幹淨了,幹淨得像沒人住過。


    但當她失望的打開臥室的門後,她定住了。


    他,在這裏,身體卷縮著正在睡覺,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果然來這裏了!


    悄悄的靠近他,發現睡夢中的他眉頭的折痕仿佛深刻到無法消弭,臉上的胡碴看起來也有好幾天沒有刮了,身上是一套發皺的襯衫、西裝褲,顯然他來到這裏後就沒下過床,沒碰過任何東西,那麽他是否也什麽都沒吃?


    他經曆了什麽壓力竟然到需要躲起來的地步?


    這不像他,他是那種天塌下來也不會逃避的人,沒有人能撼動得了他的意誌,更沒有人能激起他過多的情緒,他該是個強人,一個強人怎會做出逃避的事?


    她不解,也看不慣他當個縮頭烏龜,所以她要找到他,把他找出來負起責任,起碼對支持他的選民,他不能展現出懦弱的一麵。


    想著見麵後,要痛罵他一頓,然後她會甩頭離開,因為她不想讓他誤會她對他還有糾纏。


    可是此刻看著他,內心忽然湧起一股濃濃的不舍。這個男人變了,變得就快要教她認不出來了。


    她蹙著眉在他身旁坐下。所謂變,就在他的雙眉間,睡夢中的他竟然會顯露出彷徨的表情,這表示現在的他脆弱得不堪一擊,變得軟弱無助。


    怎麽會這樣?什麽事打擊了他……想起那日在明家大宅,他求她別走的聲音,聽起來壓抑而破碎,讓她揪心不已……難道她誤會他了嗎……


    不,她不認為他會因為她而受打擊,雖然他複雜的心一直是她難解的謎,但不管如何,他不會為了她而自毀前途,這是她可以確定的。


    那麽,他又是為什麽而出走?


    忍不住輕碰了他一下深蹙的眉心,瞬間他驚醒了,睜開眼,愕然竟看見她,驚坐起來。


    他臉色丕變,瞪著她幾乎有千年之久,才又緩緩的恢複以往慣有的自若笑容。“你來了。”


    下了床,披件外套,從容的走出房為她倒了杯水回來,坐到她麵前。


    然後專注而含笑的看著她,像是對她的出現一點也不訝異。但是,剛才乍見她時,他的模樣明明很錯愕的不是嗎?他為什麽要刻意表現得若無其事?


    此刻對著她笑的神情,那謎樣的臉龐看起來有點刻意,可她又說不出哪裏怪。


    “你——”


    “我知道你想問我為什麽跑到這裏來?”在她開口前,他先出聲了。


    “知道就好,你知道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你怎能這麽不負責任?!”她馬上責罵他。


    他異常專注的盯著她,讓她下意識摸摸臉龐。她臉上有什麽不對勁嗎?


    “我隻是休息一下,休息夠了就會回去。”他終於說話了,口氣出奇的淡。


    “發生什麽事了嗎?”她忍不住問,雖然這已經不需要她關心了,但她還是想問個清楚。


    他盯著她,很久很久後才斟酌謹慎地開口,“外麵很亂是嗎?這些你別管,過你自己的生活吧。”


    他拒絕回答她的問題,還把她推離?!“你怎麽——”


    “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用你煩心,你回去吧,我想再睡一會,晚一點我就會離開了。”他急切了起來,還趕她走。


    “你到底怎麽了?!”麵對他拒人於千裏的態度,楊水墨終於爆發了,大聲質問。


    他眉頭深鎖,望著她,沒有出聲,就隻是看著她發飆。


    “你說話啊,為什麽不說話?自己躲起來,搞得外頭亂七八糟,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你給一個交代啊?!”


    明經生臉色鐵青,還是沒有出聲。


    “經生,這不像你,你不像是遇到挫折就會躲起來的人,告訴我,你發生什麽事了?”她不習慣這樣懦弱的他,一個衝動她蹲到他麵前,仰著頭懇切的問:“雖然我們離婚了,但是不代表我們不能成為朋友,當然,我一度以為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的,但是看著現在的你,我想……如果你需要我,我會幫助你的。”


    她終究放不下他,從沒見過他如此失魂落魄過,她不忍心,強烈的不忍心,但她告訴自己,這將是她最後一次以朋友的立場關心他了。


    但他依舊沉默的望著她,最後隻是苦笑的搖頭。他恨這一切,更恨自己!


    她的心一陣刺痛,他拒絕了她,他不要她伸出的援手,那種被拒絕的難堪,讓她臉蛋怒紅。


    “好!我知道了,你需要的不是我,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會幫你找來翰鈴的,我想隻有她才能真正的給你幫助!”她憤怒的站起來。


    “水墨……”他臉上終於有了表情,但這表情是難解的,總是難解的。


    她落寞的歎了一口氣。“算了,我總是不了解你在想什麽。我想我永遠也別想看透你,我走了,你……盡快回去吧,翰鈴她……她很擔心你。”


    垂下肩膀,她難掩失落的打算離開。


    “水墨。”明經生忽然叫住了她。


    她苦笑的轉身與他相望,婚姻的盡頭就是兩條平行線,想要有交集,難上加難。


    看著他,依舊是難解的表情。


    “對不起……”沉默了半天,他終於幹澀的說出這句話。他多想留住她,可惜現在的他……


    楊水墨笑得更苦了,不管如何,這句話似乎成了最好的句點。“你可以對我說對不起,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對翰鈴說了,至少她是真心對你,如果可以,別再令另一個女人受傷。”說完,也該離開了。


    “水墨!”他再次叫住她,這次語氣多了些欲言又止的急切。


    她充滿疑惑的回頭,等著他還想說什麽。


    凝視了她許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了,他卻艱澀的發出聲音。“沒什麽……我隻想對你說再見,你……要幸福喔。”他臉色無比複雜的說。


    這話讓她整個心酸了起來,眼眶跟著紅了。他要她幸福,可有想到,讓她變得不幸的人是誰?!是他,就是他啊!


    一顆晶淚飄出,埋怨的言語留在心裏並沒有說出,這次她掩麵奔了出去。


    明經生悵然的站在原地。這算是正式的結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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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奪門而出的刹那,楊水墨悲傷的蹲在門邊搗著唇痛哭,很清楚他最後的意思,他不會再要求她回去了,他們之間徹底的劃下休止符。


    這樣的結束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嗎?而他終於同意了,但自己為什麽這麽心痛,這麽放不開?!


    往日的愛恨情仇,從這一刻起都該放下了,不過可悲的是,與他相識到結婚這許多年來,她竟然無法確定他到底愛過她嗎?


    這些青春,這些與他共度的歲月,是真實的嗎?是值得的嗎?不會隻是她一相情願的愛戀,而他隻是淡然的接受?對他而言,這隻是一場平淡的婚姻,所以他的心才會輕易的被翰鈴吸引了,走離屬於他倆的圈圈,與翰鈴畫上另外一個圈……


    淚眼模糊的看著天空,黃昏的夕陽不美,一點都不美,要黃不黃要黑不黑,輾轉反側的心情沒有詩意,隻有讓人討厭的失落,抹去淚。該走了,她該瀟灑的離開了!走過別墅的庭園,她突然停下了腳步,有東西吸引了她。


    這是……一棵自從他們結婚買下這棟度假別墅後,兩人一起種下的櫻桃樹被砍倒了。


    她滿腔心酸,不由自主的走近被砍倒的樹旁。


    “這裏的土質不適合種櫻桃,可能會枯死的。”


    “不會的,我們請園丁特別照顧施肥,就算長不出櫻桃果實來,隻要它能活下來長高,看著綠油油的葉子冒出芽,我就很滿足了……”


    這棵櫻桃樹最後是長大了,也零星冒出過幾顆果實,但是很酸,難以入口的酸,她曾強塞一顆進他的口裏,他酸得瞪著她,兩眼冒星火,不過沒有吐出來,硬是吞下肚了……


    而它被砍了,連樹根都被挖起……


    是他砍的嗎?


    剛才止住的淚,又悄悄滾落。


    蹲下身撫著那斷了身子的樹根……情斷,樹也斷了……淚掉進泥土裏,一滴又一滴。


    驀然,淚水懸凝在眼眶,她浮出了微訝的表情。


    這是什麽?


    眼角瞥見樹根下,混著泥土露出了木盒子的一角,帶著疑惑她翻開了黃土,取出盒子打開,裏頭裝的是閃著晶亮光芒的鑽石戒指,一共有五顆,每一枚戒指上都穿進一張紙簽,紙簽上頭有注明日期。


    她好奇的按著順序打開一張又一張圈在戒指裏的紙簽。


    日期從二○○三年開始排列,那不是他們相遇的那一年嗎?


    20o3.2.14


    今年是我與水墨共度的第一個情人節,我絞盡了腦汁,想著要送她什麽?


    我想送的是特別的心意,而不是俗氣的物質禮物,但要送什麽才好?一顆心吧,就送她一顆恒久不變的心吧。


    2004.2.14


    情人節又到了,美好的一天,照例,這心就跟我準備的鑽石一樣,不僅恒久不變,還堅固異常。


    2005.2.14


    婚姻真是美好,有她陪伴的日子更是完美,情人節,她問我今年要送她什麽?我對她說,有一天她會發覺我送她最特別的禮物是什麽,不過,在她發現之前,我早備好了“基本”禮物——礁溪的溫泉別墅一棟,以及一棵櫻桃樹。


    2006.2.14


    今年的情人節她不快樂,原因我不知道,但我送她一台相機,希望帶著它捕捉我們兩個生活的點點滴滴,記錄美好的回憶,而不是一再莫名的爭執。


    最後,我的心還是不變的送給地。


    2007.2.14


    第五年的情人節,應該是個特別的日子,我希望她能早點發現我每年準備的特別禮物,請不要讓這份禮物埋藏在櫻桃樹下太久……


    放下紙簽,楊水墨愕然的想起那年——


    “今年情人節你要送我什麽?”


    “我每年都會固定給你一樣東西,不過要你自己去發掘。”


    “什麽東西啊?”


    “我不會主動說,不過你有一天會發現的。”


    頓時她全身冷冷麻麻了起來。禮物,這就是他給的禮物,真正的禮物……


    她發掘了,現在才發掘!


    淚滴上了紙簽。原來他每年都會送她一顆心,一顆顆懷抱著愛她的心,一顆顆藏在櫻桃樹下的真心——


    但既然他願意送她這樣珍貴的禮物,又為什麽要做出讓她痛苦傷心的事?為什麽呢?


    茫然不解的淌著淚,看見被砍斷的櫻桃樹邊還躺著一本被撕得半毀的日記本,她捧起了這本日記,發現雖然有不少頁被撕毀,但留下的文字夠教她清楚這是誰的日記了。


    他為什麽要撕毀自己的日記,還丟棄在這裏?


    心驚的翻開那未被撕毀的部分讀著。


    2003.1.10


    今天我遇見了一個女孩,她的眼睛水亮得不可思議,整個人如其名,就像是一幅古同雅的水墨畫,她的名字就叫,楊、水、墨,我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我想我愛上她了,毫無抵抗能力的愛上她了,她的一顰一笑都深深的吸引著我,會愛上她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她是這麽的惹人愛,隻是,我從沒愛過人,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才不會將她嚇跑?


    (中間被撕了幾頁。)


    2004.12.23


    明天就是聖誕夜了,我告訴父親我要娶水墨,父親欣然同意,我知道他同意的理由是什麽,但我大聲的告訴父親,想娶水墨不是因為她擁有沒有瑕疵的家世,而是因為我想一輩子抓牢她,不讓別人有機會搶走她!


    2004.12.24


    她答應了,她竟然連考慮都沒考慮就答應了,我的心漲滿了無法言喻的喜悅,她即將屬於我了,我發誓,這輩子隻愛她一個人,此生不管她的任何要求,我都會欣然為她達成的。


    2005.1.10


    我選擇在兩年前我們相識的同一個日子結婚,都是一月十號,今天的她好美,是我見過的新娘子中最美的一個,這美麗的倩影我將永遠收藏在心中,為了讓她保持這美麗的笑容,我會盡一切的努力讓這份燦爛永遠不要——(下麵被撕毀了。)


    2006。1.14


    事情是怎麽發生的?我怎麽可能錯將另一個女人當成水墨,我真是該死,就算醉到分不清東南西北,也不該錯認自己心愛女人的味道,難怪她會生氣,一個錯誤的吻汙辱了她,我該如何請求她的原諒?!


    2006.6.3


    她又生氣了,可是我完全不知她為何生氣?她變得易怒,我根本無法安撫她,是我做錯了什麽嗎?選是我付出的愛不夠,讓她沒有安全感?但是我真的是全心全意的隻為她一個人活,這樣不夠嗎?她還要我怎麽做呢?


    我第一次對她感到茫然無措了,我該——(下麵被撕毀了。)


    2006.12.9


    翰鈴,翰鈴!


    我不懂這個人的名字為什麽會一再出現我的生活裏,水墨似乎很討厭她,但她是我的秘書又是父親恩人的女兒,我跟她隻是工作上的關係,為什麽水墨會一再提起這個人,甚至為了她不斷與我爭執?


    水墨到底怎麽了?是否因為我最近工作太忙了,忽略了她?也許我得放下一些工作,多花些時間陪陪她,才能讓她趕快恢複笑靨。


    翰鈴,這個女人,我會盡量遠離,隻要會令水墨不開心的人事,還是少接觸為妙,但棘手的是,她是父親特別囑咐拜托照顧的人,我無法請她離開,看來隻好暫時先忍耐,找到機會再將她調離身邊。


    (中間有很多頁都被撕毀了。)


    2007.8.3


    我與水墨正式簽字離婚了,她淚眼的對我說再也受不了我了,那淚水刺激得我心痛難當,我發過誓的,不管她的任何要求,我都會欣然為她做到,既然她堅持這麽做,我答應了,心痛如絞的答應了,但為了將她強留住,我找了借口,立了協議,不讓她對外透露我們的婚姻狀況,我私心的想要她回心轉意,我不能失去她,如果沒有她,我會變得行屍走肉,所有工作上的努力都變得毫無意義——(下麵有一大段被撕毀了。)


    2007.10.13


    出現了一個男人,他叫倪兆,他是一個可怕的勁敵,我害怕他會取代我在水墨身邊的位置,我是如此的害怕,害怕到夜不成眠,水墨,別離開我到任何男人身邊……


    2007.11.15


    是翰鈴,我終於知道,一切都是翰鈴所為,她破壞了我跟水墨的婚姻,也為了將我與水墨徹底分離,放出水墨先背叛婚姻的假消息,水墨成了眾矢之的,我沒有臉麵對她,但找還是希望她能聽我解釋,可惜似乎為時已晚,水墨的心已遠離,我的心也碎了。


    2007.12.04


    (前半段被撕毀了。)我忘不了這幕,他吻她了……


    他問她是否願意跟他走,我沒勇氣聽——


    (有幾段文字也被撕毀了。)


    這棵樹還是砍了吧,因為她再也不會有機會發現我給的禮物了!


    (這頁的字體將別的雜亂,幾乎難以辨識。)


    他看見了,看見倪兆吻她,也聽見倪兆要她一起去美國重新開始的話。驀地,她頹坐地上,驚愕的眼淚瞬間滑落。她不隻誤會了他,還傷透了他的心!


    他一定大受打擊,才會躲起來,他是為了她而逃避,竟然是為了她,這男人的愛是那麽的深刻,他卻沒有表達出來,他看似複雜,其實是個單純得可以的悶葫蘆,他不善於訴情,但不代表他不懂愛,相反的,就是因為太愛了,愛得太小心翼翼,才會愛到手足無措的無法表達自己的心。


    而她就這麽誤會他,誤會他不愛她,誤會他愛上別人,誤會他變得陰險無情,原來不夠愛人的是自己,是她,是她一遇到挫折就逃避放手。


    相反的,是他一直拉住她的手不放,是他用盡一切挽留住他們的愛情,而她卻沒“看見”,甚至一度對別的男人動搖了心。


    然而這所有的錯誤都不該發生的,她得乞求他的原諒,希望這一切還來得及!深切的望向那間有著他身影的屋子,她站起來拔腿狂奔。這次換她來拉住他手,不讓他走遠,不讓他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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