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秦朗坐在自己房間的屋頂上,手裏還拎著一瓶酒,旁邊坐著同樣拎著酒的小程,他身側還放了不少未開封的酒。


    看他有一口沒一口喝的百無聊賴的模樣,秦朗忍不住搖了搖頭:“你弄了這麽酒,萬一一會兒敵人來了,你醉眼朦朧看不清人打錯了怎麽辦?”


    “打錯?”小程愣了愣:“難不成我還能打到自己人不成?”


    秦朗笑嘻嘻的點頭:“那可說不準。”


    “這倭國的清酒雖說入口綿柔度數也不高,可後勁兒卻是頗大,你可別喝多了一會兒爬都爬不起來。”


    小程難得的歎了口氣,抬臉看著星空:“阿朗,我想家了。”


    “想爹娘,想那些不成器的弟弟們,也想子桑了。”


    “上次出征突厥,好歹軍隊的兄弟們,周圍的人都是大唐人,即便到了突厥也沒覺得有什麽。”


    “可這次跑到倭國,崇義那家夥一開始就跑的沒了蹤影,身邊也就剩下你和一個別有用心的韓如飛。”


    “眼睛裏看的,耳朵裏聽得,全都是異國之景異國之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自己身在異國他鄉。”


    “一開始整日裏提心吊膽就怕被拆穿了身份,來不及也顧不上傷感,可現在觀勒被你弄死了,韓如飛也被你弄死了,眼瞅咱們就能回家了,我卻突然有點等不及了”


    “nnd,老子還從未這般傷感過。”小程說罷抹了抹臉,看著頗有些知道自己矯情,有些羞惱的模樣。


    秦朗被他說的一愣,然後心裏便有些酸澀難言。


    可不是嘛,這一次離家實在太久了。


    自己前世時因為要到處做任務且也沒有父母親人在,莫說出門一年半月,便是出門十年八年的也沒人惦記。


    而他自己,也從來沒有過這方麵的問題。


    所以來了大唐,雖說也惦記著家裏人,可最多的卻是前世多年的習慣。


    習慣身在異國他鄉,習慣周圍除了戰友之外全是陌生人的環境,所以一時間倒是忘記了,小程不過一個未及冠的少年。


    隻是,盡快回到大唐……這他可不能保證。


    觀勒那些不知藏在何處的兒孫們,還有興元寺裏隱藏著的人,更有韓如飛那些物部氏族人們……


    隻有把這些普通人對付不了的人都拔出了,他才能放心的回去。


    要不說計劃趕不上變化,當初他想的是將自己身體問題解決了,能殺了觀勒最好,再坑一把倭國便回去。


    可現如今,倭國是坑過了,連皇宮都被他們給轟成了渣渣,觀勒是也已經死了,可身體的問題仍舊沒能解決不說,觀勒之死也遺留了一大堆的問題。


    尤其是,沒能從倭國手中搜刮到足夠多的財富,豈不是白來倭國一趟?


    他看倭國地底下埋藏的那些各種礦可是眼饞的緊。


    這樣一來二去,想回去還不知要到何時,可瞅著小程的樣子,他不由歎了口氣。


    “要不然,你跟著船隊先回去?”


    “左右這邊的事情也辦的差不多了,你若實在想家,便跟著船隊回去吧。”


    小程聞言瞪了秦朗一眼:“呸!少糊弄小爺我!”


    “雖說小爺沒你和李崇義機靈心眼兒多,可卻也不是傻子。”


    “若真是事情差不多快能回去了,你才不會這麽說,定是會安慰小爺再等一等,用不了多久便能回了。”


    “可現在你說讓我先走,那便是還得好久才能回去,甚至於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何時能回得了。”


    “都說了一起來一起走,要幫著你把事情辦完才回,若是就這麽走了,豈不成了言而無信之人?”


    “還有,小爺不過是一時傷感發發牢騷罷了,你就不能老老實實聽著,安慰安慰兄弟?”


    本來倭國就驚險萬分,一個不注意露了身份便是舉國皆敵,他若又不在,阿朗一個人要何其艱難?


    就算說他沒幫阿朗太多,可好歹能陪著阿朗聊聊天不至於讓他那麽孤獨不是?


    秦朗聞言‘噗嗤’笑了一聲,而後翻了個白眼。


    這廝就連傷感起來,都是個沙雕,真是沒救了!


    “那我陪你練練身手,就當做安慰你了,行不?”


    一看秦朗皮笑肉不笑說出這句話的樣子,小程便知道不能再矯情了,真把這家夥惹惱了要揍他,可沒人能攔得住。


    “別別別,我沒啥事了。”小程一邊擺手,一邊拎著就憑和秦朗碰杯,以期能夠轉移話題。


    秦朗白了他一眼,不再追究,拎著酒瓶與他碰了一下。


    兩人便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聊著,時間便漸漸過去了,看天色,已然是子夜時分,可敵人卻依舊沒個蹤影。


    小程有些不耐煩了:“這守株待兔,實在不是小爺我的風格。”


    “照我說,不如直接點齊了人馬殺上門去,反正都已經翻了臉不是嗎?”


    “還維持那點表麵的和平有什麽用?”


    對於他這沒救了的莽撞性子,秦朗實在不知如何糾正的好。


    他以為蘇我家是他秦朗嗎?


    手裏握著道門和神霄宮那樣會奇異手段的屬下,不懼興元寺之人的手段嗎?


    莫說蘇我家一個貴族,便是再聯合上幾個,也不夠興元寺的人收拾的。


    沒有必勝的把我,以蘇我蝦夷和蘇我入鹿父子倆那謹慎的性子,豈會輕易動手?


    再說即便動手,這父子倆也是讓別人打頭陣,讓蘇我家跟在後麵撿好處。


    可其他貴族又豈是傻子,能任由蘇我父子倆想怎麽做便怎麽做?


    再加上這兩日京都被大唐炮轟,各個貴族都逃出了京都才剛回來,不先談好了利益,誰會先行動手?


    “點齊個屁的人馬!”秦朗實在是忍不住爆了粗:“你以為誰都跟咱們似的,手裏有的是底牌,不懼興元寺的手段?”


    “虧得咱們現在在倭國,你手裏也沒什麽人馬,否則豈不是害人又害己?”


    “說了多少遍遇事要冷靜莫要莽撞,怎麽說了這麽多次你還是如此?”


    “若非地點不對,非好好的罰你幾日小黑屋,讓你想明白再放你出來!”


    一聽他這話,小程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


    小黑屋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莫說讓他走上一遭,便是光聽一聽都有些受不了。


    他眼中懷疑之前兩次被關小黑屋,他已經被關出毛病來了。


    隻他又不敢頂嘴,生怕搞得阿朗更生氣記他一筆,等回了長安真把他塞進小黑屋裏。


    “我這不是隨口說說嘛,阿朗你別氣。”


    “就是等的時間長了,有些煩躁才那麽說,真遇到事你放心,我定然冷靜不莽撞,不會帶著咱們自家人去送死的。”


    秦朗白了他一眼,剛準備說話,卻忽然眼神一凝:“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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