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為震驚,「喂,你不會現在就想——」


    一片陰影覆蓋,他第二次吻住她,她完全看不到身旁的景物,隻知道他騰出一隻腳關門,溫柔而妥貼地將她放在軟而涼的床褥上,身體和心裏的交相衝擊,使她想不起任何完整的句子,任憑那雙指尖租糙的手指漫遊在每一寸肌膚上,並成功地喚起一波波熱浪。


    他始終沒讓她來得及開口說話。


    她轉了個身,直覺抬起左大腿勾住抱枕,調整舒適的姿勢繼續安睡,發現勾到的是溫熱的軀幹,並且有隻手在微微挪動她的大腿位置。


    她怵然一驚,圓睜雙眼,一張熟睡的男性的臉距離不到十五公分,鼻息撩動她的頰,長睫覆蓋成兩道陰影,她合上了正要尖叫的嘴,慢慢將前夜的畫麵一一喚醒。


    原來和相愛的人合而為一就是這麽回事啊!


    她噙起了甜笑,細細回想他每一個熾熱的吻、每一個令人心跳的動作、每一句動人的愛語,想到兩頰發熱,掩起麵孔。


    桌上一個小型的鍾在靜謐裏走著,指針發出微弱的移動聲,她不經意瞄了一眼,連忙驚坐起,差點吵醒身邊的男人。


    午夜一點了!遮蔽的窗簾根本見不到外麵的天色,她竟迷迷糊糊睡了一覺!


    薄荷呢?回家了嗎?心怦怦跳。不能久留了,她怎能貪戀纏綿而忘卻責任!她輕輕從男人身下移脫,下了床,赤腳走到浴室。


    沒想到做愛是一件這麽累人的事,現在一動,才感覺筋骨酸疼、渾身異樣感。


    隨意紮起亂發,穿回裙裳,低著頭躡手躡腳地開了房門,遠遠看著他動也不動,安心帶上門離去。


    叫了輛計程車直奔茶坊,原本熱鬧的巷子已經安靜下來,除了巷口的不打烊便利店,多數商店都關了門,燈火暗了一半。


    茶坊的鐵卷門已密密拉下,她走到了側門,從皮包摸出一把鑰匙,對了半天才對準鑰匙孔,背後有人出聲叫喚——「薄荷?」


    她不假思索回頭,想看清對方,一個戴著棒球帽的陌生年輕男子,遮掉半張臉,沒有半點印象見過,她狐疑問:「你是?」


    「薄荷嗎?」男子再問。


    「有什麽事找——」


    她來不及說完,也來不及聽到男子的回答,她最後一個印象是襲至腦門的勁風,帶來一片燦亮星子的夜空,遠勝以往所見的最美星空。


    他比她晚起了五個鍾頭,一見到空無一人的床畔,便心裏有數,她離開他了!用盡心思,也無法將她留到天亮,抹去她至深的牽掛,一陣懊惱,他默默下了床,到浴室梳洗一遍,思忖著先到何處尋她。


    頭發才衝淨,門鈴響了,十分急促,摁的人似乎等不及了。頂著滴水的濕發,他大踏步穿過客廳應門,從孔眼望出去,眉一蹙,愀然不樂地開了門。


    楊仲南直挺挺站在前方,少有的凝肅不安,盯著他不發一語。


    「你和薄荷逍遙完了就找上門來,能不能先看看現在是幾點?」他指指手腕,一股無名火燃起。「薄荷呢?」


    「薄芸是不是在你這?」答非所問。


    他臉立刻一沉。「你該管的不是這件事,我們已經說清楚了不是嗎?」


    「我問你薄芸是不是在這裏?」執拗地要他回答,平時的輕佻全不見了。


    兩個男人逼望了好一會,某種不尋常的氣氛蔓延,他按下疑惑,照實回答,「她離開了,時間我不清楚,為什麽找她?」


    呼吸變得急促,嘴開開合合幾次,歉然、為難、愧責交識在帥氣的臉龐,楊仲南困難地說明來意,「半小時前我接到電話,薄芸——被綁架了,薄荷發現茶坊門前有一點血跡,我來是想問你,要不要報警?」


    寒意迅速竄流四肢,腦袋一陣暈眩,他扣緊門把,低咆,「該死的關她什麽事!」


    後腦劇烈的疼痛,幾乎要裂開的疼痛,她反射性地想伸手觸探,兩手卻動彈不得,而且以奇怪的角度被拗至身後綁搏著,她又驚又怕,想尖聲叫嚷,嘴唇緊緊黏合,根本張不了口,不幸地被一張膠帶密貼住。


    想起身,腳分不開,抬腿一看,腳脛處被膠帶緊緊纏繞,換句話說,除了眼睛是自由的,她被限製了行動,而且是不懷好意的。


    房間當然是陌生的,簡陋髒亂,一看就知道是從不管內務的臭男生的房間;有一扇半開的窗,窗外的建築物亦是陌生,毫無頭緒的場景令她更加惶恐。勉強移到床沿,兩腳並攏著地,用跳蛙的方式前進,抵達窗邊,往下一探——這裏大約是三樓,一棟陳舊的矮公寓,底下一樓設有停車棚,旁邊是泥巴地和雜草叢,歪歪斜斜停了幾輛機車。


    她環視屋內各個角落,發現了一張小矮凳,立刻跳過去,慢慢將它蹭到窗邊,再使勁跳上去,增加了不少高度,試著攀上去,緊掩的門外忽然傳來了吵嚷聲,她豎耳傾聽,是兩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你的腦袋是怎麽長的?叫你抓的女的叫薄荷,你給我看清楚,就是照片裏的長相,你哪隻眼睛脫窗給我抓來裏麵那個!」


    「她……她又沒否認,天這麽黑,身材衣服都差不多,又是你講的回家時間,我哪知道是冒牌貨!」


    「她不是冒牌貨,是你白目。現在可好了,也不知道楊仲南肯不肯拿錢來換人,這女的好幾次上店裏找他的麻煩,我看他撒手不管的可能性很大,你說怎麽解決?」


    「我……我看,還是把她載回去算了,趁她沒醒,眼睛再蒙回去,偷偷扔在路邊,不就行了!」


    「媽的!你把我的計劃都搞砸了,本來想教訓一下楊仲南的,結果搞個燙手山芋。不管了,把她載到山裏去,讓他們找個兩天,不給錢,再抓另外一個,看他敢不敢不管!」


    她瞠目心驚,準備跳回床上,門砰聲打開,兩個男人發現一蹬一蹬活像跳蝦的肉票,皆嚇一大跳,較年輕的脫口道:「完蛋,醒了!」


    另一個男子相貌端正、臉色蒼白,朝她走近。她瞪大眼,電光石火間,倏地認出他來,是楊仲南店裏的紅牌調酒師,打過好幾次照麵,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她開始驚喊,發出來的卻是嗚鳴聲。調酒師慌亂了,拚命安撫她,「你別激動!別激動!我不會對你怎麽樣,你乖乖的,就可以安全回去——」一隻手就要伸過來,她肩膀一縮,更為激動,不斷發出嗚嗚聲,左閃右躲不讓他碰觸。


    「你乖一點,我說的是真的,我對女人沒興趣,不會對你下手,你放心,我隻是要教訓楊仲南那家夥,媽的!」恨恨踢了床沿一腳,似乎有無限怨忿。「他對姓章的另眼相看我沒話說,誰讓他們自小認識到大。這家店我付出了多少心血他都看不到,我等他等了那麽久,好不容易他放棄了姓章的,結果他竟然回頭找分手過的女人,這對我是汙辱啊!他把我當成了什麽?我對他表白,他竟然隻是笑個不停,還說他和我都搞錯了,他愛的應該是女人,什麽跟什麽啊?我真不甘心——」


    「大哥……」聽得目瞪口呆的年輕男子拉拉他的袖子,「她看到我們的臉了,萬一她告訴警察,我們就完了,你確定要讓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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