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個禮拜,川流不息的訪客占去了克林大半的時間。理察爵士待在那裏的時間長得都該有個房間了;凱恩則每天下午來訪,納山也是。莉雅白天很少看到她丈夫,不過晚上就全是她的了。克林每天晚餐後總會把調查的最新進展告訴她。


    狄先生幫了一次大忙。他查到一份在蓓莉失蹤前幾個月簽訂的人壽保險,契約上的受益人是她的哥哥尼爾,保險公司是摩敦父子保險公司。


    經由他的消息管道,克林發現如果蓓莉沒回倫敦,尼爾將繼承他妹妹自出生便由一位遠房姑媽撥出來的嫁妝。


    理察爵士也和他們一起晚餐,他聽著克林對莉雅解釋他所知道的一切,然後開口道:“除非找到屍體,否則他還是不能得到保險金或嫁妝。如果他就是凶手而且動機是錢,又何必費事藏她的屍體呢?”


    “這的確不太合理,”克林同意道。“他自己已經有了一大筆銀行存款。”


    理察爵士同意地一頷首。“不過他也可能想要更多。”他說道。“莉雅提過說尼爾並不太喜歡他妹妹,而這又是一個不利於他的線索,雖然這隻是情況證據。你們瞧,六年前他向羅萍求婚被拒,而據說她和子爵婚後他仍繼續在追求她,甚至有人相信她和他有不尋常的關係。而這正是這兩個女人之間的關聯。”


    “我無法想象會有任何女人想和白尼爾在一起,”莉雅低聲道。“他一點也不……迷人。”


    “你收過任何其它的禮物嗎?”他問道。


    她搖頭。“我準備送納山和莎娜的禮物今天早上送過來,結果克林差點把它拆壞了才想起我訂了那艘船。幸好他隻扯破了盒子。”


    “你忘了提那盒子是用金線紮的,”克林說道。“起碼要五個大男人才毀得了它。”


    凱恩衝進餐廳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他們發現蓓莉的屍體了。”


    克林立即伸手覆住莉雅的手。“在哪裏?”


    “在離此騎程約一個鍾頭的田裏。一個佃農湊巧挖到了墳墓,狼群已經……”莉雅痛苦的表情令凱恩沒了聲音,他不想多描述細節讓她更難過。


    “當局確定了那就是蓓莉?”她問道。


    她雙眸滿是淚水,卻強忍著控製自己。她可以以後再為蓓莉哭泣,為她的靈魂祈禱……在謀害她的人落網之後。


    “她佩戴的首飾……有助於身分的指認。”凱恩解釋道。


    理察爵士推開椅子站起來,說是要去看看發現屍體的地方。


    “外麵現在已暗得什麽都看不到了,”凱恩說著拉開莉雅旁邊的椅子坐下。“你得等到明天了。”


    “她被發現的那塊地是誰的?”克林問道。


    “白尼爾。”


    “真方便哪。”克林說道。


    “太方便了。”凱恩同意道。


    “我們盡量搜集證據,”理察宣布道。“然後再一一拆解尋求真相。”


    “你打算何時叫你的人開始挖掘?”克林問道。


    “明天一大清早。”


    “挖掘?”莉雅問道。“既然已找到蓓莉,你們為什麽還要……”


    “隻想看看能不能發現其它的什麽。”理察解釋道。


    “你認為羅萍也被埋在那裏嗎?”


    “沒錯。”


    “我也一樣。”凱恩出聲附和道。


    “尼爾不會笨到把他的受害者埋在自己的土地上。”她說道。


    “我們認為他極有可能行凶,”凱恩道。“可沒說他很聰明。”


    她拉拉凱恩的手好引起他注意。“但那正是重點所在呀,”她爭辯道。“到目前為止他一直很聰明,不是嗎?他為什麽要把那兩個女人埋在他自己的土地上呢?太沒道理了。而且你們也忘了一件事。”


    “是什麽?”凱恩問道。


    “你們全都假設隻有兩個女人,事實上或許更多呢?”


    “她說得有理,凱恩。”克林說道。“甜心,放開我大哥吧。”


    她發覺自己正捏著凱恩的手,趕緊放開來,將注意力轉向理察。“你還有什麽其它的計劃?”


    “尼爾當然涉有重嫌。”他宣稱道。“不過它隻是個開始,莉雅。我和你一樣還無法確信他就是凶手本人,這些證據方便得令我起疑。”


    她對他的回答甚覺滿意,於是欠身告退。凱恩起身為她拉椅子,她轉身要謝謝他,卻驚訝地發現他雙手扶住她的肩,低頭吻了她的前額。


    “恭喜,莉雅。”他說道。“潔玉和我都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


    “什麽消息?”理察爵士問道。


    她讓克林回答他,自己抬頭笑望著凱恩。“我們兩個也都很高興。”她輕聲道。


    她朝門口走去時,理察正熱烈地和克林握手。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令她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克林。“你還在懷疑為什麽你的家庭同時有三個女性被挑中了嗎?你曾把尼爾丟出去過,”她提醒她。“他有可能是懷恨在心而想報複嗎?”


    克林不作如是想。她讓他和凱恩、理察一起討論所有的可能性,自行上樓去。富恩正在圖書室裏等她,他的妹妹玫恩也是。


    “她來了。”莉雅進門來時,富恩宣布道。


    “莉雅公主,這就是玫恩,”他介紹道。“她將盡心服侍您。”


    富恩以肘推推他妹妹的身側,她立刻往前一步,笨拙地行了禮。“侍候您將是我最大的榮幸,夫人。”


    “不是夫人,”富恩提示道。“是公主。”


    玫恩點點頭,她長得很像她哥哥,皮膚顏色相近,甚至連笑容都是富恩的再版。她以真正的喜愛看著她哥哥,此情此景令莉雅滿心溫暖。


    “我們會處得很好的。”她預測道。


    莉雅點點頭。“可婷人在哪兒?我們不是約好她明天就會開始幫我處理信件的嗎?”


    “她還在整理打包。”富恩答道。“您向您丈夫提過我妹妹們的事了嗎?”


    “沒有。”莉雅回道。“別那麽擔心,富恩。他會和我一樣高興的。”


    “我把玫恩安排在樓上最後一間臥室,”富恩說道。“如果可以,可婷就使用她隔壁那一間。”


    “當然可以。”


    “那房間真不錯,夫人,”玫恩急切地說道。“而且是第一間我獨自占用的房間。”


    “是公主,不是夫人。”她哥哥又糾正道。


    莉雅忍著沒笑,她不想侵犯富恩的權威。


    “明天你就開始接受訓練,玫恩。我想現在我該上床休息了,你有任何需要就找你哥哥。他會照顧你的,就像他對我和克林一樣。沒有了他,我們真會不知該怎麽辦哩。”


    富恩被她的讚美弄得麵紅耳赤,玫恩則是一副印象深刻的樣子。


    她告訴克林他們新雇的人手時,他笑了起來,隨即又因得知他薪水微薄的管家竟是玫恩和可婷唯一的經濟支柱時,迅即恢複嚴肅的表情。他早已知曉富恩的雙親已亡故……滕斯推薦他的侄子作克林的管家時已告訴過他,隻是他未曾提及他有妹妹。不,他不知道,而且很高興莉雅接納了兩姊妹。第二天一早,他就給富恩加了薪。


    那天下午有人送花來給莉雅,是狄先生用以表示對她“悲劇性的損失”的哀悼之意。莉雅在插花時,克林卻對著小卡片皺眉。“這是什麽意思?”他問道。


    “伯特死了。”


    克林聞言放聲大笑,她則微微一笑。“我想你應該很高興。”


    “這時候你還笑未免太無情了吧,克林。”


    凱恩站在餐廳門口,對著他弟弟大皺其眉。他轉向莉雅欲向她表達哀悼之意,卻發現她正淺笑盈盈。


    “伯特不是你們的好友嗎?”


    “不再是啦。”克林慢吞吞地說道。


    凱恩大搖其頭,克林又笑了起來。“他根本不存在。”他解釋道。莉雅道。“莉雅創造了‘他’她讓狄馬修聽話。”


    “但是他給過我很好的意見。該死,我一定會想念他的。我……”


    “是‘莉雅’給了你好意見,以後問她好啦。”克林建議道。


    凱恩一副驚愕狀。莉雅給了她丈夫一個“早告訴過你了吧”的表情,才又轉向她的大伯。


    “狄先生隻有在相信我會把消息轉告伯特時,才肯真正跟我談投資的事。而從現在起,他就改為跟克林談了。如果他發覺伯特根本不存在,一定會很不高興,為此我請求你什麽都別說。”


    “何必這麽煞費周章呢?”凱恩問道,仍無法確定自己是否相信她的話。


    “因為男人喜歡和男人打交道。”她耐著性子解釋。


    “你來有事嗎?”克林改變話題問道。“有任何新的消息嗎?”


    “沒錯。”凱恩連忙恢複理智。“他們在離蓓莉的埋屍處約五十碼外發現了羅萍夫人的屍體。”


    “老天爺。”莉雅低呼道。


    克林伸手環住他妻子的肩。“還有其它的發現嗎?”


    凱恩搖頭。“目前還沒,他們還在繼續搜尋當中,尼爾已被控以第二樁謀殺的罪名了,他經由他的律師提出和莉雅一談的要求。”


    “絕對不成。”


    “克林,我認為我應該和他談談。”


    “不行。”


    “拜托理智點嘛。”她央求道。“你不想確定他就是真凶嗎?”


    克林歎口氣。“那就我去和他談。”


    “尼爾不喜歡你。”莉雅提醒她的丈夫。


    “我管他喜不喜歡我。”克林說道。


    她轉向凱恩。“克林把人家丟出去過。”她解釋道。“我很難想象現在他還會想和他交談。”


    “新門監獄對一個人的影響說不定會教你大吃一驚呢。”凱恩說道。“我倒以為他會和任何他覺得能幫他的人談。”


    “你不準去,莉雅。”克林對她說道。“不過,”見她又要抗議隨即接著說道。“你可以寫下任何想問尼爾的問題,我一定替你問他。”


    “我已經寫好了。”她答道。


    “那就去拿來給我。”


    “克林,我和你一道去。”凱恩宣布道。


    莉雅知道繼續和她丈夫爭辯無益。他眼中的神色已明白告訴她,對此事他要堅持到底。她上樓去拿紙條,在上麵又加了幾個問題後,才又下樓來。


    “我們搭我的馬車。”凱恩對他弟弟說道。


    克林點點頭。他接過妻子的紙條將之放進口袋內,並和她吻別。“待在家裏別出去,”他命令道。“我馬上回來。”


    “她不會留在家裏”。凱恩插口道。“我忘了提,納山在一小時內就要來接她了。”


    “幹麽?”克林問道。


    “潔玉要你老婆見見莎娜,”他解釋道。“母親和凱琳也在。”


    “納山會陪莉雅去嗎?”克林問道。


    “對。”


    莉雅轉身上樓。她得趕緊換個衣服,想留給莎娜最好的印象。


    “我該帶禮物去嗎?”她喊著問她丈夫。


    克林正要走出門口。他對她說那是個好主意,但他的語氣卻告訴她他已有些心不在焉。


    玫恩助她換衣服。富恩的妹妹很緊張,也有些笨手笨腳,但取悅女主人的心意卻是再明顯不過了。


    沒多久納山就來接她了。莉雅帶著富恩重新包裝的禮物下樓,請納山替她拿著卻沒解釋那是什麽東西。


    克林的合夥人一副心有旁鶩的樣子,在到凱恩城裏的大宅的一路上幾乎沒對她說一個字。


    她終於開口問他究竟是什麽事情。


    “我查遍了帳簿,”他解釋道。“想找出一些進帳的來源。克林才有數字頭腦,那些入帳可把我搞得暈頭轉向的。”


    “克林臥病期間是我記的帳,”她說道。“也許是我弄錯了。你認為收支差額有錯嗎?”


    納山搖搖頭。“克林告訴我你做得比他好。”他微微一笑,伸長雙腿。莉雅挪挪裙裾好給他多一點空間。


    “我找不到一筆多出來的存款的營運收據。”他說道。


    她終於明白了他的煩惱所在,正是克林得自國防部的酬金。


    “一共有四筆進帳沒有收據。”她說道。


    “沒錯,就是四筆。”納山同意地一點頭。“你曉得克林打哪兒得來這筆錢的嗎?實在很沒道理……船運的收入都有登記,而且我知道他並沒有其它的秘密收入。”


    “你問過了他了嗎?”


    納山搖頭。“我是今天早上發現的。”


    “你和克林……分享一切嗎?我的意思是,你們會對彼此有所隱瞞嗎?”


    “我們是合夥人,莉雅。如果我們連彼此都無法信任,又還能信任誰呢?”他對她投以銳利的瞥。“你知道錢是哪裏來的,對不對?”


    她緩緩點點頭。“應該要由克林來告訴你才對,而不是我。”她大聲理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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