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朋友?”江離挑了挑眉,又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含糊道:“隻可惜上次休假時間太短,你和你的朋友大概沒能好好的聚一聚。”


    “隻是見一麵而已。”蘇言微笑。


    接著男人也沒再繼續問下去,二人還算安靜的坐在一處吃完了這頓早飯。沒過多久,那位‘燈泡’先生就披著自己的外套,帶著幾名大夫和護士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這是蘇言第一次正式見到魏和誌,因為一群人把病床圍了一個水泄不通,所以她也隻能透過縫隙去一點一點的觀察。對方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身材健壯,梳著寸頭,隻不過現在整個人毫無血色的躺在那裏,連掀開眼皮都要耗費很大的力氣。


    “目前生命體征較為平穩,也並沒有器官衰竭的前兆,不過仍舊沒有脫離危險期。”大夫在細致的查看完他的情況,並且囑咐護士多加注意之後,扭過身衝著他們說道:“你們想要問他什麽我也不會阻攔,但是我的意見是,很可能你們問了也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隨後,在護士給魏和誌注射了藥物之後,一群人才陸續的出了這間病房。


    耳邊是各種監測儀器‘滴滴滴’的電子音,蘇言在得到江離的首肯之後,走到了魏和誌的身邊,俯身看著臉上還罩著氧氣罩的人。對方似乎有所察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嘴唇微動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麽話來。


    “你之所以殺了祁可玲和麵春梅,是覺得她們和你姐姐之間的死有什麽關係嗎?”目前的狀況沒有給她太多的時間去進行鋪墊,所以便直接開口問道。


    “咳咳咳……”魏和誌突然咳嗽了兩聲,劇烈喘息了幾秒鍾之後才漸漸恢複了平靜,他耷拉著眼皮,隻餘一道很小的縫隙,就好像是失去了意識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一般。


    “你昨天和警方說過,這兩起案子魏冉的確參與了,其實你錯了,這不叫參與,這叫主導。”蘇言略微彎了腰,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語氣溫柔但是表達的意思卻是異常的尖銳:“你覺得你是在為你姐姐報仇嗎?我告訴你並不是,祁可玲和苗春梅她們和你姐姐之間的關係是誰告訴你的?讓我猜猜,是魏冉吧?你做的全部都是魏冉想要讓你做的,你以為的並不是你以為的,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可悲的事情嗎?!”


    “你想不想聽聽魏冉在早些時候被審訊的說辭,她否認了你的指認,並且表示你這是栽贓陷害。”她說完之後掏出手機放了一段錄音,正是魏冉被審訊時候說魏和誌偷取煙蒂想要陷害她的那段對話。


    魏和誌的胸膛開始劇烈的起伏,心率也略有些上浮,這就表明他對外界的感知是一清二楚的,隻不過就是不想回應罷了。


    蘇言見狀,嘴角翹起無聲的笑了笑,語氣諷刺更顯尖銳:“你覺得你的所作所為就能讓魏姝美瞑目了嗎?你在聽完魏冉的口供之後,還對她所說的話深信不疑嗎?我們浪費了一點時間做了一個小調查,據認識你們的人所提供的側麵信息來看,你和魏姝美在幾年前的經濟狀況並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是拮據。雖然你姐姐賺的不少,但是你們兩個消費都是大手大腳的,攢不下什麽錢。結果突然在兩年半前,你有了一筆資金開了一家跑腿公司,不如你和我說說,這些錢是哪兒來的。”


    床上的人右手開始微微顫抖,緊閉著的眼角的肌肉也因為隱忍和抽搐著。


    “哦,對了,有人證表示,魏姝美在那個時候被人包養了……”


    魏和誌就在此時突然睜開了眼睛,眸子裏透著凶惡的光,惡狠狠的看向床邊站著的人,瞧這架勢要不是兩隻手都被拷在了病床上,沒準他就會拚死起身進行攻擊。


    “不是……”他艱難的喘著氣,因為喝下的藥物對喉嚨及氣管和食道等位置都產生了一定的傷害,所以說起話來十分的吃力:“不是……包養……”


    蘇言認真的聽完了對方的反駁的話之後,表情是渾不在意的,甚至於無所謂的攤了攤手:“好好好,不是包養,那就是正當的男女朋友關係咯?你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什麽嗎?經調查發現,熊向明原本家住在城郊那片,家裏是靠種地為生,不過近些年城市規劃,那片統一動遷了。他獲賠了三套的拆遷房還有近百萬的補償金,這大約是在三年前。”


    “包養魏姝美的那位就是熊向明不是嗎?你開公司的那幾十萬也是他給的吧?”


    如此一來,魏冉的憤怒就可以說的通了,雖然家中動遷分了三套房子,但是城郊的房子根本不值錢,甚至賣出去都很困難。那近百萬的賠償金才是最重要的,結果自己的老公和自己的遠房親戚搞到了一起,還一下子送出去幾十萬,換誰誰都得瘋。


    “熊向明愛她,他們兩個是要結婚的!”魏和誌被她刺激的雙眸凸出,用損傷的聲帶艱難的說出了一句十分完整的話。他此時就仿若一個鬥雞一般,就算身上被限製住不能動彈,但是仍舊高高將頭部從枕頭上抬了起來,不肯示弱。


    “……”


    他的回應成功的讓在場的三人都陷入了無語的狀態當中,要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呢,第一次見到這種自家姐姐做人家小三,弟弟不僅不以為恥,還反以為榮的。那句話怎麽說來的:隻要你活的夠久,什麽樣兒的人和事兒都能見識得到。


    “最後的結果呢?熊向明不還是和你姐姐分手了嗎?而且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有向你們討要那給出去的錢吧?你管這種畸形的關係叫愛?”蘇言觀察著床上人的狀態,說到這裏還故意的嗤笑出聲:“而且在你姐姐自殺之後,你竟然還接受了魏冉的救助,去他們家中的修理部工作,聽從魏冉的建議,殘忍的奸殺了兩名無辜的女性,你怎麽想的?”她真是無法理解,一個人竟然憨憨到這種程度。


    江離身邊站著的‘燈泡’同誌此時此刻也終於是忍不住開了口,他臉上都是荒唐的神色:“你難道就沒懷疑過魏冉的意圖?”


    “她根本不知道……”魏和誌因為過於震驚,整個腦袋都跌落回了枕頭上。


    蘇言現在終於知道對方的那個跑腿公司為什麽會關門了,就這個腦回路,賣個涼皮都賣不好,雖然這麽說有點對不起執法人員的身份,但是這種智商就別怪被人家當槍使了吧?她終於了解了魏冉到底是如何選擇的魏和誌,隻不過女人隻是在最後一步算錯了,算錯了魏和誌對生的渴望、對死的恐懼。


    “魏冉利用了你,利用你奪取了兩條無辜的生命,那兩個人和你姐姐的死根本談不上有關係,你殺錯人了。”她後退了兩步,冷冷的看著他,聲音自然也是極度額冰冷:“你真的覺得她對於你姐姐和熊向明的事一無所知?嗬嗬……”撂下了這句話,她便轉身出了這間病房。


    江離見狀囑咐了‘燈泡’同誌繼續在這裏守著,也出了去。他走出病房的時候,左右看了看,在走廊盡頭的那扇窗戶前,看到了蘇言那在逆光下略顯單薄的背影。


    放輕了腳步走上前,他靠在了一旁的牆壁上,沒有出聲。


    “江隊。”蘇言在沉默了半晌之後突然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剛剛有些太過了,不管怎麽說,他現在畢竟是躺在醫院裏,手無寸鐵、毫無還擊之力。”她忽然陷入了自我懷疑的情緒之中不可自拔,習慣了還是特種兵時候的‘作戰模式’,做事隻求結果不求過程。但是現在畢竟身份不同,她的咄咄逼人在外人看來是否是冷血的表現也未可知。


    江離張嘴,正欲回答,魏和誌的病房裏卻忽然傳出一陣異響,緊接著護士站的呼叫鈴也響了起來。下一秒‘燈泡’同誌衝出來衝著那邊大聲喊叫:“大夫?大夫!!!!”


    不出半分鍾,一群穿著白大褂的烏泱泱的一股腦的湧進了病房內。


    江離沒有即刻上前,而是安慰似的抬起手拍了拍蘇言的肩膀:“總有人要為那兩條無辜枉死的生命負責,而我們的工作就是要替這些受害者討回公道,所以你並沒有做錯任何事。”說完手下還捏了捏,然後快步的返回了魏和誌的病房。


    經過近辦個小時的搶救之後,魏和誌的生命體征終於再次恢複了平穩,不過情況不容樂觀。


    江離和蘇言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中午的時間了。二人先後上了蘇言開過來的那輛跑車,車裏相對於狹窄的空間內彌漫著沉默的寂靜。


    “我突然想起來有些資料落在了家裏,方便的話送我回家取一趟?”江離忽而開口道。


    蘇言微微頷首,明黃色的跑車匯入車流,在約莫四十來分鍾之後,跑車停在了男人家樓下,二人一起上了樓。


    一進入公寓內,江離就徑直往書房的方向去了,她閑來無事在客廳裏晃來晃去。沒過多久,對方從書房出了來,手中還捏著一個頗有厚度的檔案袋。


    “可以走了嗎?”她問。


    江離隨手將檔案袋放在了茶幾上,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接近飯點,所以便脫了外套挽起袖子進了廚房:“一會兒回去單位食堂估計也隻能菜湯拌飯了,不如將就著在我這裏吃一口吧。”


    “江……”蘇言沒來得及說什麽,廚房裏就傳來了叮叮當當的聲音,她也隻能把剩下的話給吞了回去。秉承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原則,她又轉悠了一圈之後隨意的坐在了沙發上,說實話想起男人拿手的鮮香海鮮麵,她嘴裏的唾液還真是不受控製的分泌了一些。


    等待的時間總是有些無聊的,她的目光不可避免的就落在了剛剛江離放在茶幾上的那個檔案袋上麵,緊接著她的瞳孔微縮,頓時移不開視線了。隻因為檔案袋上寫著一行字體不算大而且略顯潦草的英文,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現偏差的話,是星網的全稱。


    沒過多久,江離端著兩盤子用料很足的炒飯出了來,同她一起坐在了沙發上,黑眸若有似無的瞟了檔案袋一眼。之後二人就這麽窩在沙發裏一口一口的吃著炒飯,那飯炒的粒粒分明,有嚼勁又有著臘腸的鹹香,好吃的蘇言恨不得把舌頭都吞進去。


    男人吃的很快,吃過之後就把盤子放在一邊,側過頭盯著她瞧,在她快要吃完的時候終於說道:“對於魏和誌的事兒,你實在不用想太多,還是那句話,總有人得為無辜的受害者負責。你有了線索,進行審問,得到供詞和證據,僅此而已。”


    “在我審訊過後,他差點死了。”


    江離聞言似乎是有些吃驚的仔細看了看她:“我印象中的蘇言,好像不會為這種事情而糾結。魏和誌病危和審訊沒有任何的關係,是因為他喝下了百草枯,而且你覺得他是被魏冉利用才被迫犯下兩起命案的嗎?想想祁可玲和麵春梅的死狀,她們全身赤裸,被強奸,被分屍,毫無尊嚴的死去。犯罪現場和每一個細小的證據都在告訴我們,魏和誌不是單純的被利用,他本身就是一個虐殺者。”但凡有一絲良知和悔悟,也不會用這種殘忍的手法將人殺害,並且最終還將死者的頭顱像是丟垃圾一樣丟進水溝裏,實施了最後一步對死者的徹底‘侮辱’。


    “我們唯一應該覺得抱歉的是,沒能早一步找到魏和誌,讓他好好的站在法庭上接受死者親屬的唾罵,接受法律的製裁,並且在接下來的日子靜靜的感受著死刑逼近時候的恐懼感。”


    隨著男人低沉而又有磁性的嗓音,蘇言卻覺得豁然開朗,的確啊,不管是之前的她還是現在的她,世界裏從來都隻有兩種顏色:非黑即白。


    “謝謝江隊。”她由衷的感謝。


    江離輕笑著搖了搖頭,走進臥室拿出了一條嶄新的毛巾遞給了她,衝著衛生間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連軸轉了這麽久,回到局裏之後又要繼續提審魏冉,先洗把臉精神一下咱們再走吧。”


    “好~”這兩天的不眠不休,身上粘膩的感覺的確讓蘇言覺得難受,雖然不能洗澡,但是洗個臉洗個頭什麽的還是可以的。她接過毛巾之後進了衛生間,將外套脫下來露出了裏麵的黑色背心,打開水龍頭將溫熱的水撲在了自己的臉上。


    十多分鍾後,她擦著頭發打開衛生間的門,一身清爽的走了出來:“江隊……”卻在下一秒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般,一雙美眸略微瞪圓了一些,小嘴兒微張的看著此刻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


    這兩個人她算是見過一次,正是上次在那家私房菜裏見到的江離的父母:江成文和羅蘭。


    沙發上的兩口子看到她顯然也有點吃驚,江成文倒還好一些,羅蘭則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當看到她上半身穿著緊身背心的時候,更是吃驚不已。


    這時,江離從廚房走了出來,將兩杯水輕輕的放在了茶幾上:“爸,媽,你們怎麽過來了?”他說話的時候眉頭皺起,顯然對於他們這種不打招呼就上門表示了些許的不滿。


    “就是……”江成文正要開口說什麽,卻被自己媳婦給打斷了。


    “你們同居了?”


    羅蘭的話猶如一道驚天的炸雷,直接將屋子裏的所有人都劈了個外焦裏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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