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蔡成濟站在門口嘖嘖稱奇:“項陽,還記不記得咱上一次見到如此壯觀的現場是啥時候?”


    “要是單論血腥程度的話,應該是兩年前那回,就宏德保險大樓上自殺的那個人。”項陽一邊說著一邊還露出了不忍回憶的神色:“從三十幾層的天台跳下來的……”說道這裏他沒有繼續往下說。


    但是大家也都基本上想象的到,全身如爛泥一般,頭蓋骨都能摔成幾瓣。


    法醫張啟山這會兒也帶人進了來,率先進入了臥室當中,看著屋子裏的狀況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和身邊的實習生開始忙活起來。一邊帶上了手套,一邊說:“項陽說的那件事我也有印象,當時是另一個同事出的現場,回來就和我說,入殮都沒法入,那叫一個慘。”


    幾個人長籲短歎的,江離則是返回了那兩個派出所的民警麵前,客客氣氣的問了兩個人的名字,瘦高個的那個叫李輝,稍微矮一些,壯實一些還帶著眼鏡的那個叫馮彬。


    二人都是六合區惠興派出所的治安民警,江離這麽一詢問,兩個人就把事情的始末說了個清楚明白。


    據李輝所說,基層派出所最近這段時間為了配合市裏的精神和全市局範圍內的統一行動,他們一直都奔波在打擊黃賭毒的第一線。裏麵的受害者就是他們接到群眾舉報,並且用網安上了技術,盯了很久的一位皮肉生意工作者。這名死者也不是自己單幹的,背後都是有組織的,這個組織在南城市內還算是規模比較大,現在他們就是配合掃黃大隊要把這個組織徹徹底底的連根拔起。


    好不容易今天接到網安的消息,說是這邊或許有動靜,他們幾個一大早就過來這邊蹲守了,這名死者在他們所謂的‘組織’裏地位還算不錯,想著逮個現行帶回去從頭審。沒想到的是,他們在樓下蹲守,那個‘顧客’來了之後上去了,沒到五分鍾就神色慌裏慌張的下了來,直接一溜煙的就跑了。


    多年的工作經驗讓李輝和馮彬直覺不對勁,於是所裏幾個一商量,就由他們兩個上樓來看了看。二人上來的時候,防盜門是四敞大開的,刺鼻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在看到現場之後,沒有絲毫猶豫的就上報了這個情況。


    “盯了她這麽久,具體的身份信息應該有吧?”江離接著問。


    李輝點了點頭:“我們這邊一直以來得到的信息呢,她做生意時候的自稱是‘玲玲’,算是老油子,之前被處理過兩回,看守所都快要認識她了!身份信息的話……”


    旁邊在查找手機的馮彬急忙把電話遞了過來:“這是我讓所裏給發過來的身份信息,她原名叫祁可玲,今年二十七周歲,戶籍地是外地的,據她自己說是沒什麽家裏人。”說完之後他頓了頓,然後接著道:“當然了,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屋裏那個是她本人,現在沒了頭,我們光靠身子,可看不出什麽來。”


    “嗯,回頭我們會進行指紋核對。”江離把手機還給了馮彬:“那個‘顧客……?’”


    “我們這邊隻有網安部門提供的他和祁可玲在社交軟件上的聊天記錄,和他的賬號。”


    “這就可以了,我到時候聯係網安那邊精確一下他的相關信息,瞧著現場痕跡和死者的死亡時間,這名‘顧客’和死者死亡應該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他回頭看了一眼臥室裏的淩亂。


    “但是他有可能無意中破壞了一些現場的初始痕跡,還是要帶回去問一下的。”蘇言接口道。


    ……


    市局專案大隊辦公室。


    蘇言剛從法醫室那邊回來,還沒進屋的就聽見裏麵傳來了那幾個熟悉的男聲,辦公室門半開著,他們幾個倒還真是不避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整個市局刑偵支隊的女人太少了一些,所以平日裏這些老爺們兒就逐漸開發出了女人的專屬技能,八卦。真的,這男人要八卦起來一點都不遜色,再加上這一群人觀察力超群,連哪個領導在家被老婆撓了他們都能知道。


    就問你們可怕不可怕。


    她搖頭輕笑,拉開門進了去,好笑的看著不停在地上轉圈的蔡成濟:“蔡哥,你們說什麽呢這麽熱鬧,離著老遠就聽到你們的動靜了。”


    蔡成濟聞言一拍巴掌,走到她的辦公桌邊開始了滔滔不絕:“這不早上派出所人說的那個‘顧客’,咱們查到他的身份信息了,然後剛才我就聯係了他。你猜怎麽著,在我表明身份之後,那頭說話都是哆嗦的。”


    “正常,那一般人見到屋裏的情況,不嚇得尿褲子都算好的了。”丁凱嶽嘿嘿一笑:“這位還能硬著腿腳跑了,算心理素質過硬了,不過你說他為啥不報警呢?”


    “報警幹啥,報警了咋說,我來這裏嫖娼,結果人死了?”項陽‘嘖’了一聲,他說的這都是普通人的思維,誰都不願意惹一身騷。要不是因為派出所一開始就在那盯著,誰又能知道這人去過?


    “那他來不來配合調查?”蘇言問道。


    “來,說是一會兒就過來。咱們現在不僅掌握了他的身份信息和聯係方式,還知道他的工作單位,他要是不來找到他單位去不是影響更不好。”蔡成濟說完之後,這個話題就算是到此為止了,幾個人開始研究晚上下班之後去吃點什麽。最終一致同意,要是今晚不需要加班的話,敲江離一頓,畢竟上個案子結案之後,這是江離親口承諾的。


    大約二十多分鍾之後,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他們喊了一聲‘請進’,便探進來一個人頭,表情是戰戰兢兢的:“請問……這裏是專案大隊嗎?我找一位姓蔡的警官。”


    “我是。”蔡成濟站起身招手,示意他進來:“謝喆,是吧?身份證拿來我看一下。”


    “是。”男人從錢夾裏取出身份證遞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把周邊的環境打量了一遍,他就是普通人的長相,一張大眾臉帶著黑框眼鏡,身高大約有一米七五左右,偏瘦。這會兒不知道因為害怕還是別的什麽,看起來有點賊眉鼠眼的感覺。


    “行,你跟我過來吧。”蔡成濟在確定完對方的身份之後,往辦公室外麵走去,然後衝著蘇言努了努嘴:“言妹子你跟我一起來吧,你項哥一會兒還有別的事兒。”


    “好的。”蘇言站起了身。


    三人一起去了問訊室,在男人縮著脖子坐穩當了之後,蔡成濟也拉開了對麵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後他板著一張臉,用手指節敲了敲桌子:“知道找你來幹什麽嗎?”


    “不知道……”謝喆抬頭看了桌子那邊的二人一眼,又迅速的垂下了腦袋,搖了搖。


    “不知道你還來?”蔡成濟挑眉,語氣不是特別的客氣。


    “就……”謝喆縮了縮脖子:“警察給我打電話,我怎麽敢不來,不是說警民一家親,我身為公民就得配合你們工作。”


    “你還挺明白事理。”蔡成濟被他這幅態度搞得哭笑不得,然後很快就正色道:“今天早上七點二十左右,你人在哪裏?”


    “我……”


    蔡成濟不給他說出否認的話的機會,一秒也不停的步步緊逼:“去沒去過位於六合區秦水路的‘華耀府’小區?”


    “沒……”


    “我勸你想清楚再回答啊,我們可是有目擊證人的,而且也有你的聯係方式,可以調取出你當時的位置和軌跡。在這裏撒謊,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被他這麽一嚇唬,謝喆登時就慌了神,黑框眼鏡後麵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顯示了他此時此刻內心的不平靜。他是南城市內一家國企的職員,也沒有什麽犯罪前科,可以說是第一次經曆這種陣仗。在挺了沒幾秒之後,就泄氣交了底:“早上七點多的時候,我是去過華耀府。”


    “去那幹什麽?”


    “走……走親戚……”


    蔡成濟聽到這個回答,隻是抬起眼皮瞪了他一眼,包含煞氣,堪稱死亡凝視。


    謝喆哭喪著一張臉,他也是瞧出來了,這警方肯定是掌握了什麽證據,所以到了這個地步不得不選擇實話實說,但是在說之前還打起了商量:“我交代,我都交代,但是求求你們這件事可不可以不通知我的單位和家裏?我老婆剛生完孩子,還沒出月子呢,我媽說她不能受刺激,受了刺激萬一回奶了,我兒子可就遭罪了!”


    啪!


    蘇言把手裏的硬塑料的本夾子用力的拍在了桌麵上,巨大的聲響不僅將謝喆嚇得一閉眼,更是引來了身邊蔡成濟的側目。她冷笑一聲:“你還知道自己老婆不能受刺激呢?怎麽?還覺得自己挺有良心的?”


    “說!早上到底幹什麽去了!”


    她這一嗓子更了不得,謝喆也不敢再有那些顧慮了,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經過全都說了出來。原來他是在身邊一個狐朋狗友的推薦下,無意中加了祁可玲的微信,一開始吧隻是有賊心沒賊膽,每天暗搓搓的看著人家發的狀態裏麵的照片過過眼癮。後來這看得著吃不著的,心裏越來越刺撓,前兩天還和剛剛生完孩子的老婆拌了兩句嘴,一氣之下就和這‘玲玲’聯係上了。


    一開始祁可玲的態度是很謹慎的,畢竟她又不是新入這行的菜鳥,看守所都幾進宮了,自然十分小心。後來謝喆提了那個朋友的名字,二人這才聊得熱絡起來,並且訂好了時間。他一開始的確有顧慮,價錢不低萬一遇到貨不對版怎麽辦?但是因為這個‘玲玲’光看照片長得實在太好看了,加上朋友在耳邊的鼓吹,一咬牙一狠心,今早就去了。


    未曾想,到達對方給他的那個地址的時候,防盜門竟然不是關著的,留了一道不大的縫隙。他當時以為是人家特意給他留的門,畢竟做這種勾當,能不出什麽聲音,就不出什麽聲音。他就把門拉開,徑直走進了屋裏,在玄關的時候還喊叫了兩聲,不過並沒有得到回應。等到他走到臥室門口往裏麵一看,差點靈魂出竅,當場升天。


    回過神之後肯定就趕緊轉身往外跑,可以說是奪門而出,滿腦子想的都是可不能和這件事沾上關係。到時候被別人知道他花錢買快活不說,這警方不得把他列為第一嫌疑人啊!


    這邊謝喆是想的好好兒的,可是千算萬算都沒有料到,祁可玲這邊早就被警方給盯上了。就算今天對方沒死,那等待他的也是最少七天的行政拘留和罰款。


    這場問詢進行的還算是順利,初步排除了謝喆的嫌疑。但是在對方臨走之前,蔡成濟仍舊特別叮囑他,電話要保持暢通,或許後續還有需要他配合的地方。


    等到將人送走了,蘇言和蔡成濟兩個人肩並著肩返回辦公室,蔡成濟看了一眼她的臉色,笑著打趣:“我看這以後黑臉的角色根本用不到我了,你這小眉毛一豎,比我嚇人多了。”雖然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但是他心裏可一點沒開玩笑的意思,他當時就坐在旁邊,那一瞬間的空氣冷凝的感覺,讓人覺得心驚膽戰。


    也是奇了怪了,一個剛畢業沒有多久的小丫頭片子,身上哪裏來的這麽強的氣場?


    “我是覺得生氣。”蘇言這會兒已經恢複了平時的狀態,還順帶翻了一個白眼:“自己老婆辛苦懷胎十月給他生了孩子,他還真對得起人家,沒出月子呢就管不住自己下麵那坨爛肉。被嚇成什麽樣,都屬於活該!”


    二人一邊說著,一邊進了辦公室。


    這時丁凱嶽迎了上來:“你們那邊搞得還挺久,這都下班了吧?!”他點了點自己的手腕上的表:“收拾收拾,江隊說晚上請客!”


    “這感情好,去哪兒啊?”蔡成濟把東西放回自己的辦公桌上,隨口問道。


    “江隊家裏啊,打火鍋。”丁凱嶽站在門口等著他們:“家裏方便一些,咱們一起吃飯難免會談論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在外麵被人聽去了不太好。江隊和項哥出去買肉和菜了,讓咱們先出發去家裏,鑰匙都給我了~”


    “成,咱這就走吧!”


    專案大隊剩下的五六個人便出發到了江離家所在的小區,路上蘇言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人數,就江離家那麽點的地方,能放下這麽多人嗎?


    不到半個小時後,丁凱嶽拿著鑰匙順利的帶著他們進入了江離的家中,幾個人十分好奇的在客廳的範圍轉來轉去,時不時的還往兩個屋裏的方向探探頭。


    “沒想到江隊自己住,還挺幹淨的。”丁凱嶽咧嘴直笑。


    蔡成濟對著眾人擺了擺手:“你們這就不懂了吧,想要看江隊是不是單身,你們得看重點!”說完扭身去了衛生間,把燈打開摸著下巴看著洗漱台上擺放的東西:“牙缸牙刷都隻有一副,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大家‘切’了一聲,都沒有理他。


    他也不惱,本就是為了逗趣兒,就笑嘻嘻的從衛生間裏麵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幹咳了兩聲:“這他媽的剛才和謝喆廢了太多的口舌,這會兒渴的嗓子都要冒煙了。”隨即走進了廚房,拿起水壺卻發現裏麵沒有水,接著拉開冰箱,那裏也隻是擺著幾顆雞蛋。


    蘇言聽到他的話,跟著走了進來,抬手打開了抽煙機上麵的櫥櫃,從裏麵拿出了一瓶礦泉水遞給了他。動作行雲流水,不見絲毫猶豫和拖遝,之後出了去。


    蔡成濟站在原地手裏拿著礦泉水,看了看那個櫥櫃又看了看手中的水,然後眯起了眼看著蘇言的背影。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但是他多聰明啊,他生生的忍住了,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喝著水滿屋子的轉悠。可是再怎麽細細觀察,這裏的確沒有什麽女人生活的痕跡啊!


    終於,蔡成濟走進了主臥,看著床上的直男顏色的床單被罩,歎氣搖頭。正要出去的時候,眼尖的看到了衣櫃一扇門沒有關上,似乎是因為上麵掛著一個衣掛。


    “啥家庭啊,一眼就看出來價值不菲的實木衣櫃這麽個用法……”他嘴裏念叨著,上前拉開衣櫃門想要將那個衣掛拿下來,卻在下一秒整個人瞳孔放大僵直在原地。


    瞧瞧他發現了什麽。


    一件黑色魚尾禮服裙正靜靜的掛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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