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飛聽到她的話,也不生氣,隻是表情更加複雜了幾分:“蘇言,你也是自小時候就和我在同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的確,對於我們這種家族來說,臉比什麽都重要。但是,我相信小浩他有分寸,畢竟現在的小女生,可比你印象中的要複雜難懂的多。”


    “是嗎?”蘇言仍舊麵無表情,隻是眼底多了一抹譏諷。


    “當然。”閆飛恢複了往常那般溫潤的笑臉:“你能成長到今天這般優秀的模樣,是因為蘇家有這個條件和能力去培養,你能視金錢如糞土是因為這輩子都要什麽有什麽,從沒有嚐試過因為一塊錢而壓彎了腰的苦楚。”說到這裏,他鏡片後麵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現如今的女孩子,為了那些身外之物,為了自己的虛榮心,能自我犧牲到什麽地步,同樣也是不可想象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小,周圍的人自然也是聽了個一清二楚,話語裏的各種明示暗示,無一不是在指責黨玥玥因為貪圖閆浩的錢而出賣了自己的身體,任人為所欲為。


    蘇言終於側過頭認真的看了看閆飛的那張臉,而對方則是淡定的和她對視,目光中甚至帶著溫柔繾綣。果然,能在商場上無往不利的男人怎麽會是個弱雞,之前幾次見麵對方倒是將自己的本性隱藏的頗好,那種慫慫又溫柔的個性加之多金的背景,也的的確確能夠讓許多女人陷入情網中不可自拔。想來那是針對於有著蘇家小姐身份的她而特意編織出來的一個美夢,那張大網必定柔軟又有粘性,一旦沾上就別想掙脫的那種。


    就在這時,剛剛進入到審訊室的那位律師走了出來,掛著一抹職業假笑衝著江離道:“是這樣的,如果警方沒有確鑿的證據能夠給我的當事人定罪,那麽我覺得我當事人的人身自由應該得到保障,如果警方執意要將我當事人扣留在這裏長達四十八小時的話,我方也將保留事後追究你們責任的權利。”


    這是毫不遮掩的威脅,但是閆家在南城市屬實有這種底氣。


    “根據我當事人的說法,一切都是黨玥玥自願的,並且在事後我當事人也已經支付她十萬元作為……嗯……我們或許可以稱之為補償。”律師頗為輕蔑的笑了笑:“這點我方可以提供轉賬記錄作為依據,證明這是一場十分友好的交易,而且黨玥玥失蹤當天我當事人的確去見過她,不過也是關心她的情況而已,在黨玥玥表明自己無事之後,我當事人就離開了。之前我當事人隱瞞這點的確不對,但是也請各位警官考慮一名行為良好的大學生不想招惹麻煩上身的心情。”


    顯然是想將這件事的性質往輕了的方向引,了不起算個賣淫嫖娼,這樣雙方都占不了什麽便宜,一旦定性黨玥玥也別想討到好處去。況且警方現在根本找不到人,沒有另一方的口供就無法進行下一步的處理。


    “不要臉了。”蔡成濟忍不住暗罵。


    江離麵上不見多生氣,但是在律師說完之後,那張平時見不到什麽表情的臉卻罕見的掛上了一抹淺笑:“這位律師說的我都理解,不過閆浩畢竟是警方已知的最後一位在黨玥玥失蹤以前和她有過接觸的重要人證,所以我覺得一名行為良好的大學生是不會拒絕留在這裏配合公安機關提供重要線索的,對吧?”


    他這話一出口,其身後站著的幾名同事都鬆了一口氣,隻要江隊肯硬剛,他們怎麽著都能把人留在這裏四十八小時。


    律師看向了閆飛,閆飛表情冷了下來,許是他的身份不允許他在這種情況下說出或者做出不恰當的言語和舉動,所以最終他隻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江離,然後笑出聲:“那好,我想我弟弟一定會盡力配合警方工作的,不過等到時間一到,我要在第一時間讓他邁出警局的門檻。”後麵這一句顯然是對他身邊的律師說的。


    律師急忙應了。


    閆飛在上電梯之前還瞟了一眼他們所在的位置,表情帶著幾分輕視,顯然並不將這些小警察們放在心上。閆家能夠在南城市立足多年,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完了完了完了。”蔡成濟拍了一把自己的額頭,聲音響亮:“你們瞧著吧,一會兒江隊肯定又要被叫過去訓話了。”


    就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江離兜裏的電話響了,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沒接。之後轉身吩咐他們幾個:“我一會兒上樓一趟,你們幾個在這務必盯好了,屋子裏的三個人可能與失蹤案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卻是強奸案的主要嫌疑人,爭取在規定的時間內撬開他們的嘴,得到點有用的東西。”


    “是,保證完成任務!”蔡成濟甚至敬了一個禮,用一種無比敬畏和憐憫的目光送別江離穩健的背影。


    在場的所有人心裏都清楚,資本和政府之間的關係必然不會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也不是說資本犯罪就不用負責任了,前提是得把他們一錘子釘死。不然的話,就會像他們這樣,後患無窮。


    “行了,都回去工作吧!”蔡成濟在江離走之後開始揮手把人往屋裏趕:“咱們也不能讓江隊白扛雷不是?想什麽辦法也得讓他們走不出咱們市局大樓,不然以後專案大隊的臉往哪擱?!”


    “走……走……”一個兩個的陸續回到了審訊室內。


    蔡成濟推開門才發覺蘇言沒有跟上來,他扭過頭看著站在窗邊不知道在想什麽的人,開口喚道:“言妹子,想啥呢?你不會是想剛剛那個閆飛吧?對於這件事呢,我現在終於對你的眼光表示了讚同,那是個啥,那就是個垃圾。”要不是得維持辦公區的衛生還得對得起身上的警服,他都想吐口唾沫以表達自己的唾棄之情。


    蘇言從自己的思緒當中回過神:“蔡哥,我突然想事需要確定一下,這邊你先自己頂著,我一會兒就回來。”說完之後快步的跑向了電梯,看著電梯要好半天才能下來,便一秒都不耽擱的跑進了樓梯間。


    “……什麽情況……”蔡成濟摸不著頭腦,嘟嘟囔囔的自己轉身進了審訊室。


    ……


    專案大隊辦公室。


    蘇言站在白板前,歪著頭看著此時滿滿當當的偌大的白板,上麵貼滿了有關於三起女大學生失蹤案的證物照片,那些照片旁邊還用白板筆做了密密麻麻的標注,幾乎沒有一處空著的地兒。


    旁邊長長的會議桌上還散落擺放著許多案件相關書麵材料,偶爾空調的風吹過,紙張還會被輕輕吹起一角,發出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響。


    她正在對已知的不多的線索進行逐條梳理,而且她和江離的想法一樣,以閆浩那可笑又稚嫩的個性及犯案手法,幾乎不可能與失蹤案有任何的關係,更何況他除了年齡段,別的條件也根本不符合這三起案子的罪犯側寫。


    第一起失蹤案是發生在二十幾天之前,受害者名字叫張田田,是南城師範學院大二的學生,數學係,同樣是室友報案,但是警方沒能獲得多少有效的線索。


    第二起失蹤案距離第一起間隔不到兩周的時間,這名受害者名字叫滿真,就讀於科技大學大三的生命科學學院,同學報案,同樣警方沒能得到可用的線索。


    這兩起失蹤案凶手的手法十分利落,兩名受害者在何時乃至於何地失蹤的,根本無從查起。


    至於黨玥玥……蘇言眼神微閃的看向了黨玥玥的那張照片,第三起案子據上一次對方犯案隻有一周左右,而且黨玥玥因為身體不舒服留在寢室休息,所以警方得到了她失蹤前的監控錄像,並且在時間充裕的前提下,有可能會在外國語大學的監控裏尋找到她失蹤當天的軌跡。


    或許可以認為這是凶手的一個小失誤。


    到底是出現了什麽意外的情況,無意中觸動了凶手腦子裏的一塊禁地,從而導致他瞬間失去理智,在時機根本不成熟的情況下冒險出手犯案?


    蘇言的目光在三張受害者的照片上來回巡視,三人無論從外表,穿衣打扮,發型和家庭背景來說都沒有任何的相似之處,除卻年齡之外實在是找不到什麽共通點了,那麽凶手又是以什麽為標準來挑選自己的目標的呢?


    大學城……


    她拿白板筆在這三個字周圍畫起了圈圈,這裏代表了凶手的舒適區,他必定對於這片區域有著特別的感情,才會選擇在此地接二連三的犯案。


    共通點……共通點……


    手中捏緊了白板筆,她在白板麵前來回踱步走著,低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黨玥玥口中的神秘的追求者……等等!


    她忽而停住了腳步,抬起頭,眼睛晶亮。這時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江離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辦公室裏,正端著一杯速溶咖啡半坐在辦公桌上盯著她看,見她這個表情,就開口道:“有發現?”


    “三個受害者之間的共通點!”蘇言幾步就走到了他的跟前:“江隊,如果黨玥玥的性格真的像閆浩說的那樣,喜歡周旋於各種不同的男人之間,假設另外兩名受害者也是如此呢?”


    “嗯。”江離點頭表示讚同:“這點我之前也考慮到了,所以聯係了之前負責這個案件的江城區刑偵大隊的民警,他剛才回了話,經由那兩位受害者身邊人證實,的確她們都有著比較混亂的男女關係。”至少不是那種傳統的一對一異性關係。


    “這樣我們就基本可以確定凶手是經由什麽從而盯上的她們,這就是他選擇自己獵物的標準。”蘇言呼出一口濁氣,接著轉回身走回了白板前,用筆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其中一處,似乎是在繼續沉思。


    “神秘的追求者。”江離走到她的身後,低聲念出了她點的那處寫著的幾個字。


    “對。”蘇言轉過身:“江隊,我覺得這未必不是一個突破口,我們應該調查一下他們三個人的報警記錄,也要仔細詢問她們身邊比較親近的人。像是黨玥玥就有和同鄉汪楊表示過自己深受這位神秘追求者的困擾,如果其餘人也有類似的情況……”


    “那就表明這位神秘的追求者,有可能就是凶手。”江離接過話頭。


    二人對視,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情緒。


    ……


    蔡成濟和項陽等幾個人和閆浩三人在審訊室折騰了大半天,眼看著天色都黑透了,閆浩有了律師的支招肯定半點不會亂說,而其餘兩個把該說的都說過了,也幾乎再沒有什麽可挖的。所以在換班的來了之後,他們就去食堂吃了飯,然後晃悠著回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內黑漆漆的,燈都沒開,空無一人。


    進了大門之後,項陽的手往門邊的牆上摸索了兩下打開了燈,一邊轉頭還問後麵跟著的幾個人:“江隊還沒回來?”


    “沒有吧。”蔡成濟側身擠進了辦公室:“他不在,蘇言也半天不見人影兒,不知道到底幹什麽去了……我靠?!!!”他一抬頭,看清了鋪滿會議桌的資料和白板上的情況之後,不太文雅的兩個字脫口而出。


    “嘖!”項陽走到桌邊,隨手翻了翻上麵的材料:“該不會是他們兩個人背著我們在這裏搞什麽頭腦風暴了吧?”


    “咦?……”


    就在他們圍著這個白板想要看出點什麽的時候,蘇言和江離從外麵走進了辦公室。


    蔡成濟一個箭步就竄了過去:“嘿,被我逮到你們搞的小秘密了吧?還不坦白從寬,說說你們查的那個‘神秘的追求者’查的怎麽樣了?”說完之後還頗為期待的搓了搓手。


    其餘人顯然也很好奇,他們好歹也幹了這麽多年工作了,就算一時間想不通內裏,在看到白板上的寫寫畫畫之後,便都能猜到個七七八八。


    江離衝著身邊的蘇言使了個眼色。


    蘇言了然,走到了白板跟前,開口道:“我和江隊剛剛去了大學城的派出所進行調查,發現第一名受害者張田田,在兩個多月前曾經報過警,報警理由是有人跟蹤她。不過她隻提供了在不同地點收到的三指玫瑰花,再沒有其餘的證據,派出多民警也調取了相應的監控,並沒有發現張田田周圍有出現過可疑人物,所以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而第二位受害者滿真雖然並沒有過相關的報警記錄,但是經她的舍友回憶,滿真的確在寢室內抱怨過一位神出鬼沒的追求者,送禮物連個姓名都不留,但是顯然她並未覺得這是什麽大事。不過大約在一個多月前,發生了一件蹊蹺事,因為滿真的宿舍在一樓,一天晚上她在陽台上晾衣服的時候,發現寢室的窗簾被挑起一道縫隙,外麵竟是有人在偷看!這件事當時鬧得還挺大的,宿管老師都有印象,而且就是因為這個,滿真還自己掏錢在陽台窗戶的裏麵加裝了一層防護欄。”


    項陽捏著自己的下巴,皺眉:“黨玥玥的確也和老鄉抱怨過差不多的事兒,這麽說來……”


    “大學城出現了一名變態跟蹤狂!”蘇言冷著臉,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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