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附近傳來的刺痛感讓蘇言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出聲,就在此刻,她耳朵裏的耳返中傳來了那個同事的聲音:“蘇言,你描述一下裴莎莎具體的進山路線,我們在山腳下發現了好幾條小路。還有,你人呢?”


    她瞬間就感受到了刀尖上傳來了更大的壓迫力,識相似的,她並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裴莎莎似乎對於她的反應十分的滿意,另一隻沒有拿著刀的手把她耳朵及衣領上的聯絡器等扯了下來,隨手扔向了遠處。那耳返裏還在不停的傳來越來越緊張急促的男聲:“蘇言?蘇言?……”


    “喏,現在清淨了。”裴莎莎湊在了她的耳邊,輕聲呢喃,神色與語氣相較於之前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人:“這位……蘇警官?您和我是有什麽愁還是什麽怨呢?你要是不追過來,不就沒事了?”


    “你大可不必這樣,我們原本就隻是想要帶你回去進行調查取證,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去證明什麽。”蘇言開口,雖然看起來是在勉強自己鎮定下來的模樣,但是那略微顫抖的身子和語氣中微不可查的哭腔還是出賣了她:“你剛剛已經傷了我的一個同事,你可知道等會兒他們過來的話,按照規定是可以將你擊斃的!”


    自打蔡成濟倒下的那一秒,這場拘捕行動性質就變了,這回不說對方身上背著的幾條命案,光是阻礙公務執行致民警受傷這一點,就足夠她喝一壺了。


    “想騙我?”裴莎莎冷笑:“不過沒關係,咱們走的這條路村子裏都沒有幾個人知道,等你的同事摸過來,我已經出山了。”說話間,她用那隻手臂用力的絞住了蘇言的,在聽到一聲強忍著的悶哼之後,她笑得十分快慰:“怎麽了,蘇警官?那天晚上在溪邊你不還振振有詞的與我科普‘襲警’來的?現在我才是正兒八經的襲警,怎麽不見有人來抓我啊?”


    “啊……”蘇言被絞住的手臂再次傳來劇痛,她短促的痛呼出聲,額間甚至開始冒出了細密的冷汗,她快速的喘了幾口氣之後,才勉強的咬牙開口道:“你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你要知道,一旦殺了我,就代表你承認了南城市、江源市、大安村等八件命案!然後呢?你將會被全國通緝,以如今的公安科技手段,你覺得你能逃到哪裏去?”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然後接著說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法理不外乎人情,你隻要肯自首和配合公安機關調查,我相信法律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頗有種苦口婆心的意思。


    “我看你們幹警察的除了會說這些風涼話,別的倒也沒什麽大能耐。”裴莎莎很是不屑,當然也不會將這種‘廢話’聽進去半分:“我將來會不會被抓住,就不勞你操心了。”她顯然對於自己是有著極大的信心,全國那麽大的國土麵積,她要真是隨隨便便去了哪個小山溝亦或是大城市,被警方找到的幾率約等於零。


    “永別了,蘇警官。”裴莎莎說著,拿著刀的那隻手就用了力。


    蘇言感覺到了鋒利的刀尖劃破了自己脖子上細嫩的皮膚,然後就有溫熱的液體流淌了下來,鼻間甚至隱約可以聞到空氣中飄散著的血液的味道。


    “咳咳……”她不由得咳嗽了兩聲,忽而譏笑:“我還以為這種領兵器不是你的風格,你難道不是比較喜歡給人家注射空氣,然後看著他們在等待死亡來臨的那期間恐懼的眼神嗎?要麽就是像你殺了你父母一樣,將其扔進水裏,看著他們在水中掙紮,求饒,崩潰直至死不瞑目的沉入水底?”


    “說說吧,你更喜歡哪一種?”


    “你什麽意思?!”裴莎莎聞言突然惡狠狠地拽住了她腦後的馬尾,迫使她整個身子呈現向後仰著的姿態:“你剛剛說什麽?”


    蘇言麵上因為疼痛而閉上了眼,實際卻掩去了眼底的肯定,果不其然,李雲香就是一個能夠觸動對方的開關。等到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對上了那雙猩紅色的眸子,她平靜而又客觀的繼續道:“你母親是你實際意義上的第一個受害者不是嗎?那個時候你應該還小吧?所以才找到了張涼幫你完成那次謀殺?讓我猜猜,張涼先打暈了李雲香,然後你們二人合力將其拖到了溪邊?之後呢?你看著自己母親無助的樣子十分的快慰?你到底是個什麽怪物,才會在親眼看到自己母親溺死的時候產生所謂的快感?!”


    ‘怪物’兩個字似乎一下子就刺激到了裴莎莎,她用力的將蘇言摔在地上,並且伸出腳對其肚子猛踢了一陣,耳邊傳來的是腳腳到肉的悶響,還有女人的悶哼。


    再踢了十幾腳之後,裴莎莎便開始繞著地上躺著的人轉圈,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手中拿著的那把刀仍然十分具有威脅性的指著此時躬身哼叫的蘇言,來回轉了幾圈之後,她才再次站定,陰鬱至極的警告:“別提那個賤人!”


    “呼……”蘇言覺得小臂在隱隱作痛,她雖然用技巧護住了身體上的一些要害部位,但是這具身體一向養尊處優的,這會兒仍舊疼的厲害:“為什麽不能提?她終究是拚了命才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不是嗎?!就算裴安在你的小時候虐待你,折磨你,她或許因為懦弱而不敢上前阻止,但是她仍舊是愛你的。”


    “虐待我?折磨我?愛我?”裴莎莎好像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為好笑的笑話:“她就是個自私自利的賤人!當初為了錢在剛剛成年的時候就嫁給那個畜生,就算那個畜生在她懷孕的時候把她打到骨折,她也不離開他,還選擇把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然後在她女兒六七歲的年紀,為了不讓自己再遭受毒打,親手把自己的女兒推進了那個畜生的房間?!”


    “你感受過叫破嗓子也沒人去救你是什麽感覺嗎?你知道你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躺在那裏,自己母親去任勞任怨的過來替那個畜生收拾殘局的那種絕望嗎?愛我?去地獄去愛吧!”


    所以那些受害者,在裴莎莎心中都是李雲香的影子,應該是在某一方麵的舉動或者言語突然刺激到了對方的敏感神經,這才會招致殺身之禍。


    蘇言躺在草地上,側著臉吐出了一口喉嚨裏帶著血絲的唾沫,接著試探:“好,就算是裴安和李雲香在你心中有著一百種死去的理由,那裴玲又怎麽招你惹你了?據我們警方了解,她可是好吃好喝的養了你那麽多年,怎麽還換不來你一點感恩之心呢?!”


    “她?她更該死。”裴莎莎蹲下身,用刀身拍了拍她的臉蛋:“我曾經真的拿她當過親人,真的。可是她在發現裴安對我的所作所為之後,竟然罵我是個爬自己父親床的婊子!她既然那麽喜歡罵人,那就再也不要說話好了,哈哈,哈哈哈……”她說到這裏狂笑,眼角甚至都笑出了淚水。


    “……”蘇言這會兒再沒什麽話可說,而是想要掙紮著站起來。


    裴莎莎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扼住了她的喉嚨,將她再次按回在地上,並且膝蓋跪在了她的胸前,以防她試圖掙脫。


    “你知道嗎?其實人在窒息的時候,那個表情也相當的美妙。”裴莎莎神色有些迷醉:“你說的對,刀這種冷冰冰的東西的確不太適合我……”她說著,手上的力氣愈發大了,看著手底下的人那因為缺氧而漲紅的臉,她表情變得十分的亢奮。


    這種全身血液都倒流的感覺讓她覺得很是享受,將刀仍在一邊之後,另一隻手也要掐上那纖細的脖頸。


    就在這時!那原本‘嬌弱無力’的蘇言突然抬起了腿,‘咚’的一聲,右腳結結實實的踹向了裴莎莎的後腦勺。這一下顯然力度是十足十的,因為用腿壓在她身上的人腦袋晃了幾晃,連帶著掐著她脖子的手勁都小了不少。


    借此機會,她抬起雙手將對方的手臂用力隔開,然後用雙腿緊緊地鉗製住了裴莎莎的腰身,身上一個用力,兩個人在草地上滾作一團。


    這邊的動靜驚了一樹林的鳥兒。


    還沒過一分鍾的時間,裴莎莎就以一個趴著的、麵朝大地的姿勢被蘇言從背後壓製了住,任由她怎麽掙紮也掙不脫身上的那座大山。


    蘇言順帶著卸了她的一隻手臂,防止發生什麽意外,然後周圍四處看了看,最終盯上了身下人此時此刻穿的那件運動褲的褲腰。將用來係緊褲腰的繩子抽出來之後,利落的將裴莎莎的雙手給束縛了住,最後歪著頭打了一個十分符合她自己審美的死結。


    “你詐我?!”裴莎莎扭過頭,表情是窮凶極惡,可惜臉頰上粘的青草沫子讓這張臉在此時此刻沒有什麽說服力。


    “嘶……”蘇言伸出手摸了一把剛才被刀刺出來的傷口,疼的吸了一口冷氣。她跪坐在對方的背上,不緊不慢的從褲兜裏掏出了自己的電話,屏幕上表示正在錄音的紅點正在一閃一閃的,時間也還在一秒一秒的往上跳,她保存了錄音之後微微一笑:“我這人特怕麻煩,還要多謝裴小姐的配合。”


    裴莎莎:……


    ……


    大安村很快就來了許多輛警用轎車和兩輛特警所乘坐的大巴車,外加還有兩輛救護車,蔡成濟被人抬上救護車的時候看到了江離的臉,他想要開口說話,卻先疼的呲了呲牙。


    “嚴重嗎?”江離皺眉。


    “不算嚴重,刀傷隻有一厘米深,沒有傷及要害。”隨行的大夫回應:“我們已經簡單的進行了包紮處理,等回到醫院再仔細的進行下一步的身體檢查。”


    “好在老子當時動作迅猛,往後縮了一下。”蔡成濟罵道:“這娘們兒下手是真他媽狠啊!……對了,江隊!剛剛聽小王他們說蘇言再追捕裴莎莎的時候失蹤了,他們最後得到的信息是她說裴莎莎入山,她要下山接他們,卻沒有見到人。”


    “嗯,已經安排特警和派出所的出發掃山了,我也馬上過去。”江離正說著話,兜裏的電話響了,他隨手接通之後,對麵說道:“江隊?我們找到蘇言和裴莎莎了……”


    警方發現兩個人的時候,蘇言正捂著脖子坐在嫌疑人的身上,看到他們小姑娘就好像看到親人一樣,瞬間紅了眼眶。


    江離感到之後,見到的就是脖子流著血,外麵披著不知是誰的薄外套,正坐在車後備箱上的蘇言。他黑著臉走過去,最終千言萬語化作了一句:“胡鬧。”


    “我都要下山了,是她挾持了我,真的。”蘇言解釋,鼻頭紅紅的,還吸了吸鼻涕,一副委屈吧啦的樣子。


    江離很想相信她,隻是回想起裴安死的那天晚上,她那跟宣誓一般的話,他就覺得眼下對方的闡述實在是沒有太多的說服力。


    “對了,還有這個。”蘇言歡天喜地的交出了自己的手機。


    江離:……


    信她他就輸了。


    他正欲開口教育她兩句,那邊兩個同事壓著裴莎莎經過了他們身邊,裴莎莎停住了腳步看向‘小可憐’似的蘇言,然後是江離手中的手機,她譏諷一笑:“你就不好奇在江源市是誰幫的我?”


    蘇言眨了眨眼睛:“不好奇。”


    有什麽好奇的,江源市那三起從後頸部傷口來看,犯案人的力氣較之張涼小了非常多。而且她當時還分析了那三起案子相關許多證據,從拋屍的地點,屍體的幹淨程度上來說,種種跡象都在表明,裴莎莎獨自一人犯案的可能性非常大。


    當張涼是大白菜呢,她裴莎莎運氣那麽好,隨隨便便都能遇到。


    她在張涼麵前營造出一個虛擬的形象,也不過是為了撬開對方的嘴而已。


    裴莎莎被她這個回答懟的一愣,好幾秒之後才回過神,表情十分的不美麗:“你就算抓住我又能如何,我可是有精神病的。”這年頭,精神病就像是一道免死金牌,不管什麽事兒都能拉出來替人背鍋。


    “放心吧,你隻是心裏變態,不是精神病。”蘇言露齒一笑。


    裴莎莎:……太他麽氣人了,有沒有人管管?!


    ……


    轟轟烈烈的大安村連環殺人案終於告破,而與之相關的大安村偷拍案卻持續熱鬧了好一段時間,期間南城市政府采取了多項措施,最終在所有相關涉案人員全部落網之後,這件事的熱度才漸漸有所下降。


    不過這個案子的庭審仍然得到了很多網民的關注,大家所求的也不過是一個滿意的答案,並且外出的隱私安全也得到了大眾的進一步重視。


    在裴莎莎落網沒多久,蘇言就結束了實習期,返回了學校忙於畢業等等一係列的活動,而市局專案大隊還是忙碌如初。


    這天項陽和蔡成濟正端著茶杯站在飲水機旁邊口若懸河的吹牛逼,卻在看到進來的男人之後,登時和老鼠見了貓一樣閉上了嘴。蔡成濟頗為尷尬的揮了揮手:“徐副支隊,您忙啊……”


    徐毅沒好氣的看了他們一眼:“的確忙!不像你們還有閑心喝茶聊天!”


    蔡成濟和項陽縮了縮脖子,心道這又是發生了什麽事兒,觸到了他們副支隊的黴頭了。


    徐毅沒再理他們二人,走到了江離的辦公桌旁邊,用手敲了敲桌角,喚醒正閉著眼睛睡午覺的江離。


    “徐副支。”


    “又發生一起女大學生失蹤案,這可是這個月的第三起了。”徐毅眉頭皺的死緊,能夾死一隻蒼蠅。


    “什麽時候的事兒?”江離問。


    “二十多分鍾之前接到的警情,失蹤者是南城外語學院的大三學生,說是兩天沒回寢室也沒有去上課,與之交好的同學也都聯係不上,家裏人更是沒有得到半點消息。”徐毅沒好氣的瞪了旁邊圍觀的蔡成濟兩人一眼:“準備準備,去了解一下情況!”


    “外語學院?是在大學城那邊吧?警院好像也在那附近。”項陽小聲嘀咕。


    “對了,還有一件事。”徐毅停住了腳步回過身,指了指江離:“你不總說缺人嗎?最近校考上來了一批,我費死勁從局長那給你們專案大隊摳出來一個名額,就是咱們本市警院的應屆畢業生。按程序這個新人應該統一接受市局為期半年的入警培訓,你們隊裏這個,我找局長做主,特殊情況特殊對待,這個女大學生失蹤案比較吃緊,回頭你們自己去培訓的地方把人領回來吧!”


    “誒誒,徐副支隊,男的女的?”蔡成濟急忙問。


    “叫啥名?”項陽緊隨其後。


    徐毅一瞪眼:“趕緊給老子滾到外語學院去!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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