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隻是正常的配合警方調查而已,您不必這麽敏感。”項陽上前一步解釋。


    張涼笑得有些諷刺,指著已經進了屋子裏開始陸續取證的技術大隊的幾名民警道:“我可不覺得這陣仗是正常的配合調查,那敢問警官,怎麽大安村這麽大,偏偏就來我家裏取證了?”


    “張先生,既然搜查相關的手續能夠批下來,就代表我們一定是依法辦案的,您要是真想知道我可以留在這裏解釋到您滿意為止。不過我覺得我要說的那些話,您自己心裏都是再清楚不過的,不是嗎?”項陽的態度也有些微冷起來。


    聽到這番話,張涼便適時的沉默下來,過了幾秒鍾之後自己搖著輪椅往屋子的方向走:“希望各位警官能在我的家中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


    蘇言站在屋子裏回頭,就看見張涼正在屋外神色晦暗不明的看著屋內。


    警方來的雖不算是大張旗鼓,但是也並不隱秘,平日裏隻有著路燈微弱亮光的街道被警燈那麽晃著,沒一會兒就有許多村民好奇的走出了自己家的大門。那稍微含蓄一點的隻是站在自家門口往這邊探頭探腦的張望,更多的是幹脆圍了過來,透過那木籬笆伸著脖子往裏瞄。


    江離看著越聚越多的人微微皺了皺眉,蘇言則是一直在注意著隔著一道磚牆裴書記那家的動靜。


    不出她所料,沒過多久裴書記家的院子裏亮起了昏黃的燈光,緊接著傳來了那聒噪的將大鐵門拉開的聲音。


    裴書記在來到張涼家大門外的時候,正穿著背心和大褲衩,往常那四外圈梳的很整齊的地中海發型,這個時候也略微有些淩亂。他先是看到了站著離他不遠處的項陽,揮了揮手:“項警官,你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線索?難道說這凶手是張涼?!”


    “是他……我就說嘛……”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他的話頓時引來了周圍村民的議論紛紛,而站在他身邊的裴莎莎更是神色一變,似乎對於眾人這麽評價張涼十分的不滿。


    “不是,我們隻是例行調查取證,還希望裴書記以身作則,在警方結案之前,不要散布這些不實信息,以免對大家造成不必要的困擾。”項陽表情十分嚴肅的解釋。


    “沒錯,沒錯。”裴書記訕笑。


    項陽上前兩步,示意將大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的村民們都往後退一退。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裴莎莎忽然拔腿就衝了進去,項陽根本來不及阻攔,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跑到了張涼的身邊。


    “你沒事吧?”裴莎莎半蹲在輪椅便,一雙眸子不安的將男人從頭看到腳。


    “沒事。”張涼微微一笑,習慣性的伸出手撫了撫她的發頂:“警察也要講證據的,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就冤枉我。”


    二人在院子裏旁若無人且態度親昵的說了幾句話,大門外的村民們卻再次炸開了鍋。


    “書記,這你家姑娘和張涼是什麽關係啊?”其中一個微胖的中年婦女一臉八卦的詢問,表情像是有些在看熱鬧:“這張家小子是什麽情況你還不知道嗎?這輩子都算是廢了,你可別犯糊塗讓莎莎跟了這種人!”


    “就是,本來這小子看著還成,誰曾想當初進了城就學壞了,不僅進了監獄還把自己搞成了這幅鬼樣子,如今又成為了警方的重點懷疑對象……”旁邊一個老頭接過了話頭:“咱家莎莎可是個打小就優秀的好孩子,那結婚怎麽也得找個大學生,以後跟著去城裏享福不是?”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直將裴書記的臉都給說綠了,裴莎莎和張涼一直都十分小心的注意避開旁人私下裏接觸,所以他竟也一直未曾發現自己的女兒是什麽時候開始和僅有一牆之隔的張涼勾搭上的。


    “裴莎莎!”裴書記大喝一聲:“你給老子滾回來!”


    裴莎莎被自己親爹這一嗓子給嚇得一激靈,隨即好像突然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她瞬間垮下了臉,先是怯生生的扭過頭看了一眼表情震怒的裴書記,之後可憐巴巴的衝張涼癟了癟嘴,十足的小女兒姿態。


    蘇言就靜靜的靠在門框上默默地觀察著他們。


    張涼偷偷拍了拍他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回到裴書記的身邊。而裴莎莎露出了些許擔憂的神色,再次略微彎下腰:“我相信你,就算是全世界所有人都懷疑你,我仍然會選擇相信你。”說完之後,她伸出手摟住了張涼的脖頸,兩個人擁抱在了一起。


    啊……真是令人感動呢,蘇言心想。


    裴莎莎可能也是顧忌著還在大門外氣的幾乎都要昏過去的裴書記,所以這個擁抱並不如想象中的那般親密,一觸即離。她在臨走之前正好瞟見了門口站著看戲的蘇言,眼珠子轉了轉還是開了口:“希望你們警方真的能執法為公,執法為民。或許你們根本不知道,警方的一個小小的舉動,會給我們平民百姓帶來什麽樣的傷害。”說到這她指了指門外站著的那些人:“就算今天沒能從那屋子裏找到任何所謂的證據,這裏的人也並不會認為張涼就是清白的,這位警官,你們可能從來就不知道什麽叫人言可畏!隨隨便便就把別人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人生毀掉,你們難道如此心安理得嗎?你可知道今天過後,他又將麵對的是什麽!”


    說道最後,她的眼眶微紅,竟是差點落下淚來,而張涼看向她的目光裏滿是柔情。


    項陽在旁邊聽完之後有些不自在的抬手撓了撓脖子,將視線轉到了別處,心中暗道這妹子還挺癡情,不僅不嫌棄自己愛人的身體狀況,還能夠有勇氣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如此維護對方,真是真愛啊……這張涼也不知擁有著怎麽樣的人格魅力,能把好好一姑娘迷的不行不行的。


    麵對裴莎莎的質問,蘇言並沒有應聲,或許換做一般的熱血實習生在這種情況下一定會盡力反駁,但是她卻沒有這麽做。有的時候當警察和做特種兵都需要同一種特質,那就是忍耐,忍常人之不能忍。現在如果她選擇有理有據的出言駁斥對方的理論,那麽會後果或許會是兩個人吵得不可開交,這樣也會影響日後警方來大安村順利開展工作。


    那句話怎麽說來的?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原地升天。和諧你我他,警民關係靠大家。


    蘇言覺得,她這才剛剛進入警察這份工作沒兩天,這會兒都要全身上下都冒著聖人獨有的銀色光環了。


    “哼,怎麽,心虛不敢說話了吧?”裴莎莎調整好情緒之後就高高揚起了下巴,帶著一種隱秘的洋洋自得,似乎是對於自己剛剛的那番指責覺得很滿意。


    蘇言挑眉,不過還是沒打算搭理對方。突然,江離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邊,並且伸出手不輕不重的捏了一下她的肩膀,接著她聽到了身邊傳來的男聲:“裴小姐,我們警方做事一向講究證據的,還希望您能夠理解。另外,希望你能對警方參與辦案的每一位警員多一些尊重。”


    他說這話的時候冷著一張臉,看起來凶巴巴的脾氣不太好,裴莎莎見狀隻能悻悻然的垂了眸子,嘴巴小聲嘟囔了幾句什麽,旁人未能聽得清。


    “江隊!江隊!”蔡成濟下一秒叫喊著從裏屋衝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個透明的證物袋,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跳到了江離跟前:“江隊,這是他們在衣櫃最底層發現的,您看!”


    江離接過那證物袋仔細看了看,跟著從褲兜裏掏出電話翻了翻,翻出來一張照片,那是受害者倪悅案發當天在農家樂的監控錄像截圖,其身上穿著的那件淺藍色連衣裙和證物袋中的一模一樣!


    “是這小子沒錯了!”蔡成濟狠狠地瞪了張涼一眼。


    張涼在看到證物袋那一刻,有一瞬間明顯的表情失控,而裴莎莎則是從一開始篤定的表情逐漸變得懷疑,她走過去扯著張涼的袖子問:“那是什麽?!你屋裏怎麽會有女孩子的裙子?!”語氣甚至染上了哭腔,整個人顯得有些脆弱無助,和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模樣形成了極強的對比。


    江離給項陽使了一個眼色,對方會意,立刻上前半是勸解半是強迫的將裴莎莎從張涼身邊給拖離了開,將其送到了裴書記的身邊。


    蔡成濟這個時候也走到了張涼的身邊,居高臨下的說道:“張先生,看來今晚您是必須得和我們去市局走這一遭了。還有您可得記得,以後放狠話之前得確定自己把自己個屁股給擦幹淨了不是?”


    張涼沉默。


    警方今晚在張涼家中隻得到那麽一間疑似受害者生前的衣物,再無其餘的發現,不過就隻這一件證物就足矣將其帶回市局進行進一步的審問調查,總算沒有白忙活。


    臨近午夜的時候,他們終於開始陸續的撤出張涼家,項陽和蔡成濟也合力把張涼給弄上了警車。蘇言則是在走出大門之後、上車之前再次轉過身望著院子裏。


    眼前閃過許多情景,最終定格在了張涼那緊緊握著輪椅扶手的青筋暴露的小臂上。


    “言妹子,想啥呢?”蔡成濟見她遲遲不上來,搖下車窗探頭問道:“上車啊。”


    “來了。”蘇言回過神,鑽進了比來時還要擠上很多的麵包車裏。


    警笛發出了幾聲悶響,兩輛警車呼嘯著消失在了那條大安村通往市區的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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