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在繼續向前走著。神廟之中一片黑暗。


    陸離的感知告訴他,甬道會在前方停止,因為那裏出現了一個更為空曠的空間。陸離料想著,那將會是大殿。可然後呢?關鍵是然後怎麽走?陸離隻是對比了絕仞峰下的神廟布局,然後就鑽了進來。


    他現在要找的,是打開神廟地下的道路。當然,前提是如果那個通道存在的話。如果不存在,也不打緊,這神廟之中的格局上來說,比起外麵那一片空曠的空地,肯定要更加適合陸離。


    以一敵眾,在空曠的地方對敵,還是在逼仄的地方對敵,這完全是兩個概念。


    所以,哪怕是雲渚士兵包圍了,陸離也能獲得更多的主動權。


    陸離的打算,就是這麽簡單。


    “你是豬腦子麽?”結果剛醒過來的非天在聽到陸離的解釋之後,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陸離一愣,非天這是幾個意思?


    非天已經從沉睡中醒來,此時他還有些虛弱,所以沒有從陸離背上下來的意思。不過,從他說話的口氣來看,他的聖戒應該算是成功了。至少,陸離沒有聽出非天的話語之中還有斂心的味道。


    “為何這麽說?”陸離覺得,自己還是需要捍衛一下關於自己智力的問題。


    非天趁著此處黑暗,陸離看不到他的表情,用略帶鄙夷的語氣說道:“來到此處,便是自尋死路。你最好的選擇,是前往彼岸花田深處。”


    “那花一觸即燃,如何走到花田深處?”陸離反駁道。


    “之前我便已經告訴過你,無眼怪魚身上的粘液可以克製彼岸花。你隻需要塗抹在身上,就可以在彼岸花田之中行走,而不引起自燃。若是有人追擊,他們在觸碰過彼岸花之後,便會投鼠忌器,不敢深入。你便可以在花田深處,等我醒來。”非天的話語很淡,但是他說的的確在理。


    陸離按照他的說法想了想,的確是可以這麽做。自己當時是忽略了這一點。不過,陸離覺得有一點,也是必須說明的。“等你醒來是可以,但是我更喜歡把主動權捏在自己手裏。”


    “哦?你不信任我?”非天問道。


    “不,在你進行聖戒之前,我是信任你的。”陸離倒也坦白。


    之前的非天時而冷酷,時而多舌,讓陸離感到有些奇怪。但是那時非天的身體之中,是有著感情存在的。那感情是斂心身體的殘留,亦是他魂魄的殘留。算不上是非天自己想要的感情,但是那時的非天,讓陸離感覺他更像是個人。


    非天借聖戒除去了斂心的痕跡,也抹去了感情。於是非天就真的成為了非天,那傳說之中的修羅。


    陸離曾經對非天說過,一個人是誰很重要,那會決定你能幹什麽,你會幹什麽。其實,也會決定別人對你會怎麽樣。陸離現在,對待非天就不一樣了。


    因為沒有感情束縛的非天,陸離沒有把握能看透他。


    “嗬嗬,我非我?我亦我?你又不明白,我又何必讓你信任?”非天也隻是笑笑。兩個有著共同利益的人,在非天實現了聖戒長生之後,開始出現了裂痕。因為非天的目標,就在於聖戒。他現在完成了聖戒,意味著他已經達到了目的。而陸離的目標,卻還沒有實現。


    合作雙方能夠合作的基礎,是有相同的利益目標。但是如果這個最基礎的共同目標不複存在,那麽合作就可以不用進行下去了。


    聖戒之後的非天,少了斂心的感情對他的壓製。他變得更加自如。“放我下來吧。合作是有基礎的。你要去雪山神殿找救人的方法,而我需要去雪山神殿,尋找讓我妻子蘇醒的辦法。我們的目標都是雪山神殿。所以,你還可以信任我。”


    “真的?”陸離蹲下身子,讓非天自己走。


    豈料非天隻是走出了兩步,然後便聽到哢嚓一聲。花田神廟之中忽然騰起一大片火光。這火光是可控的,來自神廟牆壁之上的火炬和燈盞。這些火光,讓花田神廟之中大放光芒,纖毫畢現。


    陸離滿臉驚異地看著非天。之前在地宮入口,就是非天在黑暗之中摸索著,打開了地宮的機關,讓地宮之中的光線變亮。同時,也讓蠱蟲隱藏起來,讓他們可以安然進入地宮。所以,當花田神廟之中的燈火亮起的時候,陸離第一反應是:這也是非天做的?他竟然知道這裏的秘密?


    “看我幹什麽?”非天一臉鎮定,仿佛神廟忽然亮起燈火,就是他幹的。


    “你知道這裏?”陸離隨口問道,然後他又釋然。這裏的位置,可是在阿難陀寺的地宮之中。非天作為阿難陀寺的僧人,沒有理由會不知道地宮裏的秘密。“那你知道那棺槨之中有什麽麽?”


    “我怎麽知道。”非天將雙手負在了身後,看著大殿中央,一尊巨大的棺槨。他走上前去,繞著那棺槨走了一圈。棺槨的外層是石質的,但是顏色確實如同玉質一般。棺槨極大,足有非天的身高那麽高。非天繞到棺槨後麵的時候,陸離就看不到非天的身影了。


    “非天大師。”陸離叫了他一聲,但是非天卻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從黑暗的通道之中顯現出來。來者正是跟蹤而至的老巴圖。陸離看到老巴圖,沒有絲毫的懼意。他隻是握住了釋刀的刀柄。老實說,有釋刀在,他是真的不怕老巴圖,更別說還有一個完成了聖戒的非天也在這裏。


    哪怕非天現在沒有多少能力,但是純血巫族的天賦,天生避蠱控蠱已經被證實傳承了下來。一把避蠱的刀,加上一個避蠱的人。老巴圖的遭遇可想而知。


    老巴圖進入大殿之後,也是一凜。


    不僅僅是因為他看到了好整以暇的陸離,而是因為他還看到了牆壁上的刻畫。陸離和非天第一眼就看到了棺槨,倒是沒有將注意力放在牆壁上。但是老巴圖身為巫族,怎麽可能看不到刻畫著兩尊巫族大巫神的刻畫?


    敦柳與月曦,可是創造了巫族的巫神啊。


    片刻之後,老巴圖的目光,從刻畫移到了陸離的臉上。對於這個已經兩次交手,憑借蠱術卻占不到任何便宜的對手。老巴圖著實頭疼。但是老巴圖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他有著自己的決定。


    “你願意幫助我麽?”老巴圖盡量用符合老者年紀的和藹口吻說話,他開始釋放自己的善意。


    陸離這一下愣住。


    不要誤會,他根本什麽都聽不懂。


    “他說,你願不願意幫助他?”這個時候,非天的聲音從棺槨之後傳來。


    陸離看著老巴圖,他沒有放下戒備之心。他脫口而出,說道:“什麽幫助?”


    老巴圖看著陸離,眼睛眨巴了幾下。他看到陸離的嘴巴動了,也聽到了陸離發出的聲音。但是他聽不懂……他有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非天所在的方向。


    非天蹲在棺槨後麵,很是好心地用雲滇話說道:“他問你,什麽幫助?”


    老巴圖臉上路出一絲笑顏,在語言不通的時候,有個翻譯那真的是極好的。“稍等。”他說著,然後忽然轉身就走,他退回了黑暗的甬道之中。


    陸離呆在原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是幾個意思啊?”


    “沒什麽意思。”非天拍了拍手,站起身。“或許,你應該來看看這個。有意思的東西。”


    “嗯?”陸離快步繞過棺槨,來到棺槨後麵的位置。陸離看著非天麵前,隻見棺槨之上有著一幅一幅的圖案。那些圖案,都是用陰刻的手法刻畫在棺槨之上的。陸離打量了一眼,這些圖案,似乎還有著排列的順序。


    第一幅,是一人在天空之中,地下一群人跪倒在地,似乎是在跪拜著他。


    第二幅,圖案之上刻畫地是許多野獸的模樣。不過,那些野獸,看上去十分凶殘,而且絕不普通,更像是異獸。那些異獸衝進了人類的村莊,造成了破壞。


    第三幅,有一人出現在了第二幅圖案之上,從布局上來看,還是在天空之中。


    第四幅,那天空中的人,周圍出現了另外七個人。不過那七人的圖案,似乎和中間那人一模一樣。可能是那人的同伴。


    第五幅,就是一共八個人,帶領人類與異獸拚殺。雖然隻有一副圖案,線條也十分粗獷,但是刻畫得極其傳神。異獸的殘暴與仙人的威風被完美地刻畫在了一起。


    第六幅,畫麵急轉。原本一直在空中的人,躺倒在了地上。那八個人一起倒在了地上。周圍還是有刻畫著人們跪拜的圖案,而且,人們的數量變多了。


    第七幅,是八口棺材,由人們抬著,分別運往八處建築。建築之外,還點綴著星星點點,像是到了天空。


    陸離看著那第七幅上,運送棺材的終點。那建築的模樣,與花田神廟完全一模一樣。而那些星點,似乎就是花田。


    “所以?這裏埋葬的,是那八個與野獸戰鬥的人之一?”陸離轉身,問非天。


    (啊,出差在外,找了個網吧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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