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來,陸離終於獲準可以去看林淩雁了。


    陸離步入房門,聽到了一陣淡淡的呼吸之聲。抬眼向床榻之上望去,林淩雁似乎睡著了。


    一股濃重的藥味彌漫在鼻端,讓陸離感覺有些不適。他轉頭望向柳茗煙堆滿了瓶瓶罐罐的桌子,那裏倒是常年堆放著不少藥物。


    陸離悄悄靠近林淩雁。林淩雁的頭發全部變成了雪白的銀絲。這大概是那招煮月之術留下的後遺症了。好在林淩雁的麵容已經恢複了原本的模樣,沒有皺紋,沒有枯槁,依舊是紅潤細膩。


    陸離忍不住輕撫了一下林淩雁的臉。看到她的臉色,想必也是無礙了。


    隻是,這樣的情況,隻能持續一年。一年之後……陸離的心無可抑製地被捉緊。


    煮月之術,到底是什麽樣的功夫?怎麽能把人變成這個樣子?陸離思考著這個問題。但是他並不了解煮月之術,所以根本無從下手。


    聽林淩雁說,這功夫是魯夫子教她的,那麽那個老頭子應該會知道更多。可是,上哪去找那個人?陸離倒是也想找到魯夫子,問問清楚這煮月之術到底是什麽回事。當然,他也不介意向那對師徒算一算這麽算計他這麽多次的賬。


    可惜,魯夫子和千晉似乎就像是在人間消失了一樣,樊籠那邊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現在陸離時間緊迫,所以陸離隻能暫時放棄那個想法。漫無目的的尋找,肯定比不上有目標的探尋。所以相較之下,陸離還是決定雲滇一行。


    陸離看著熟睡之中的林淩雁,手掌輕柔地拂過她的頭發。


    “好了,你可以帶她走了。”柳茗煙的聲音忽然響起。陸離轉頭望著她。柳茗煙指了指門外說道:“你可以帶她去別處休息了。你們的住所,安排在柴如歌那個賤人住過的地方。已經打掃過了,別嫌棄。”


    柳茗煙大概還記得柴如歌順走她不少傷藥的事情。


    陸離笑了笑,他伸手,把沉睡的林淩雁連人帶被子橫抱了起來。正當他要出門的時候,柳茗煙叫住了他,“晚上守著她一點。”


    “嗯。知道了。”陸離對於這個圓潤的醫仙言聽計從。他頓了一下,然後發自內心地說道,“大恩不言謝。以後石穀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還請吩咐。”


    “哦,把診金交了就行了。談感情傷錢。”柳茗煙十分不耐煩地揮手。


    “……”陸離無言以對,他抱著林淩雁出門。


    入夜起風,陸離仔細地把林淩雁裹好,深怕她著涼。林淩雁在陸離懷抱之中,仿佛變成了一個嬰兒,置身繈褓。


    石穀之中的夜晚,是靜謐的。前穀的熙攘遠遠傳來,漫步山道之上,恍若隔世。


    很快,那株菩提樹出現在了陸離眼簾。菩提樹下有兩間木屋,一間是皇甫玉的,一間是柴如歌的。隻不過這兩間木屋,相隔也有一段距離。


    陸離順著石徑,來到原本柴如歌的那間木屋之前。


    外麵的空地上,柴如歌常年烤乳鴿的烤架還在,那兩塊當做凳子的石頭也在。陸離想起了柴如歌,那個家夥最後出手,倒也是仗義。


    推門而入,果然是已經收拾過,房間內家具還是原樣,但是用品煥然一新。


    陸離小心翼翼地把林淩雁放在那張床上,然後幫她平躺下來,掖好被子。之後,陸離又拿水壺去灌了一壺熱水,以備不時之需。


    左看看右看看,一切完備之後,陸離吹滅了燈盞。


    陸離搬過一旁的凳子,坐在床邊,就這麽看著熟睡的林淩雁。


    外麵的滿天繁星,屋內借著星光,也能隱隱約約看出物品的輪廓。陸離聽著林淩雁的呼吸,沉默不語。


    經過這件事,陸離想了許多。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理智的人,或者說他一直想讓自己成為一個理智的人。但是,當他知道林淩雁出嫁的消息的時候,的確是陷入了一種狂躁的情緒之中。


    急切,不安,狂亂,暴躁,這些情緒讓他保持不住原來的心境。


    隻能說林淩雁在他心中的地位太過重要,讓這個理智的人,陷入了感性的狂熱之中。


    在陸離心中占據一角的,還有另外一個人。


    柳扶風。


    陸離對於這個師父,心裏更多的卻是愧疚。如果不是他的教導,陸離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如果不是他的存在,那麽或許自己早就想辦法去皇宮送死了吧。


    雖然陸離認識的柳扶風,是那麽不靠譜,但是他從來都是護犢的。古河派之中,陸離茫然四顧,舉目無親。唯有師父柳扶風站了出來,麵對天下群雄,將自己護在身後。


    哪怕是到最後,自己即將身死,也求著夜闌珊保下自己一命。


    沐三白,江軻。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陸離的拳頭在黑暗之中握緊。他殺了古河派不少人,古河派也殺了他師父。這個血仇已經結下。隻有鮮血能解。


    魯楚學在柳扶風死時,依然出劍,斬下柳扶風頭顱。這個人,陸離必殺之。


    韓三娘,如不是她一味阻攔,一意孤行。事情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陸離遲早會向她討個公道。


    天下三大門派,個個與陸離有過節。


    陸離麵色冷冽,已經收回的潛龍在體內遊動起來,他再一次急切地需求力量。他要變得更加強大!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林淩雁啊。


    陸離揉了揉臉頰,多日緊張的情緒到今日才徹底放鬆下來,讓他有些疲憊。他俯下了頭,靠在了床邊。很快,他就迷迷糊糊,處在半夢半醒之間。


    這個時候,陸離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撫摸他的頭發,他抬起頭,對上的是林淩雁清亮的眸子。


    “淩雁,你醒了?”陸離很是溫和地說道。


    “嗯。”林淩雁從鼻腔之中哼出的聲音,軟糯至極。


    “怎麽樣,感覺好些了沒有?”陸離握著她的手問道。


    “好多了。已經完全沒事了。”林淩雁努力笑了笑,看得出來,她還是很乏力。


    陸離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乖,多睡一會。”


    “嗯。”林淩雁很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她又閉上了眼睛,可是一會就睜開了。“陸離,你不睡麽?”


    “嗯,沒事的。我守著你。”陸離說道。


    “不行,上床來,陪我睡。”話一出口,林淩雁臉上騰起兩片紅雲。好在隻有漏進來的星光,陸離並不能察覺到。


    “啊?”陸離一愣。


    林淩雁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們是夫妻,我要你陪我。”


    “嗯。”陸離倒也不矯情,除去外套之後也上了床。


    陸離鑽入被窩,林淩雁的身子就貼了上來,雖然穿著貼身衣物,但是依舊散發著溫暖的溫度和柔軟。陸離感覺到林淩雁伸手抱住了他。他不可遏製地起了反應。


    “唔,淩雁。”陸離的身子往後縮了縮。


    可林淩雁不依不撓地貼了上來,鑽入了陸離的懷抱之中。“陸離,對不起。”林淩雁在他耳邊說道。


    陸離聽了,歎了口氣,說道:“沒事道什麽謙啊。”


    “如果我當時一直跟你站在一起,或許就沒那麽多事了。還有那天,在武宗寶藏,我救不了你,還有你的師父……”林淩雁的語氣之中帶著自責。


    陸離把她摟緊了一些,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別想太多,沒事的。隻要你沒事,什麽都沒關係的。”


    “可是……”


    “乖,不要多想。隻要你在,我無所不能。”


    兩個人懷抱在一起,這種感覺陌生卻又熟悉。兩人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曾經在陸離帶著林淩雁掩藏行蹤的時候,兩人也曾經共寢一床。


    隻不過陸離與她沒有發生什麽而已。其中緣由,陸離不願趁人之危是其一,潛龍訣沒有修煉到罡氣境界是其二。


    現在的情況,不一樣。


    兩個陌生的男女躺在床上,哪怕發生些什麽,也隻是什麽。


    但是兩個互相愛慕的男女,哪怕隻是抱著睡覺,心中湧動的甜蜜,也已經讓他們無比幸福。


    是夜,靜默良久。


    “陸離,我們現在是夫妻了吧?”林淩雁問道。


    陸離點了點頭,說道:“是啊。你還想不承認嘛?”


    “沒有。”林淩雁的聲音小了下去,“可是,夫妻之間是不是還缺點什麽?”


    “什麽?”陸離一愣。


    林淩雁沒有說話。


    霎時,陸離明白了過來。如果這還明白不過來,那麽估計有人就要拿刀砍死老北了。


    想明白其中的意思,陸離頓時也沉默了。


    陸離沒有說話,他隻覺得懷中林淩雁的心跳越來越快,而林淩雁的嬌軀,也在散發著驚人的熱度。


    林淩雁低著頭,靠在陸離胸口。她的發絲弄得陸離臉上癢癢的,也弄得陸離心猿意馬。她紅著臉沒有說話,仿佛在等著陸離的回答。


    “不行,你的身體還沒有恢複。”陸離如是說道。想到林淩雁的身體狀況,陸離心中的那些曖昧與衝動,都冷淡了不少。林淩雁是昏睡了一天,是恢複一些元氣,但是這還不足以說痊愈,甚至連恢複了一半都說不上。


    話音未落,陸離隻覺得脖子一痛,卻是被林淩雁咬了一口,留下了一排牙印。


    “你這個家夥,表達心意也要我先來,這種事情也要我先來嘛?”林淩雁惱怒的聲音響起。


    “唔。”陸離無言以對,他有些孱弱地解釋道:“不是啊,你的身體……”


    “閉嘴!”這是林淩雁氣急敗壞的聲音,聽上去中氣十足。大概也是被陸離氣出來的吧。


    陸離以為林淩雁生氣了,正有些手足無措。可兩片火熱的紅唇便已經貼了上來。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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