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色十足,飯量豐厚,而且三天兩頭換花樣。


    閻東官不笨,「他是誰?」


    「誰是誰?」情絲正窩在剛搭好的秋千上看奇幻小說,兩人這樣邊聊天邊做各自的事情好像變成了習慣,沒有人覺得突兀還是不自然。


    「虎叔。」


    「虎叔就虎叔,他又不能變成女的。」


    少女的臉上總是掛著盈盈的笑,說她天兵,功課卻好得驚人,說她聰明可慧,有時候又天兵得可以。


    閻東官放棄追問,接過情絲遞過來的高中教科書還有總整理,以及一冊外語選修,肥厚的幾大本,用來打狗會該該叫。


    「我不想看書。」


    「這年頭知識就是力量,你想贏,就要把這些東西啃下去。」這是一個少女會說的話嗎?的確是打情絲嘴裏說出來的。


    閻東官不語。


    「看你什麽時候把書看完,我們就溜出去看電影,最近有好幾部片子都不錯,我想看,要是讓我等太久,我就去找別人。」


    也不知道哪生出來的一股氣,「別小看我了,這幾本書能頂什麽用,學校我是不屑去,可不是不敢去,你拿高三的教科書給我,是存心考我?」


    「你會被我考倒嗎?」微風吹來撩起她一簇柔軟的發絲,她的眼藏在發絲裏,軟軟的尾音拉得很長。


    「你走著瞧!」


    「好。」她笑,露出潔白小巧的貝齒,「不過,後麵還有很多——男生如果隻有腦袋管用身體很爛也不成。」


    什麽叫身體很爛?閻東官唬地站起來,不過接著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又坐下去。


    的確,以前的他別說出門,就連曬太陽也很少,皮膚蒼白得像個鬼,又加上長期營養不良,他捏捏自己沒有幾兩肉的肚子,無話可說。


    「我們去打高爾夫。」她可是有十幾年的技術底子,從五歲就跟著她那愛炫的老爸縱橫北中球場,就算要出國比賽也沒問題。


    「我沒有球杆。」也不會打。


    「包在我身上!」她說。


    於是,閻東官的生活開始忙碌,也不知道情絲哪來那麽多的書,像螞蟻每天搬一點,沒多久就把小樓堆滿了。


    她一直搬,閻東官隻好一直嗑。


    兩人手上各拎一本書——別以為情絲表麵是個好學生模樣,一來到閻東官家裏就隻肯賴在沙發上練功,她練的功當然不是什麽武林還是滅絕師太的那種粗暴流汗的武打,是漫畫,什麽《瑪格麗特》、《夢夢少女漫畫月刊》那種眼睛比五官還要大的少男、少女漫畫,有天閻東官瞄了眼,她看的是一套陰風慘慘的變態殺人漫畫。


    還真是生冷不忌。


    說到底,她有沒有不敢看的書?


    至於高爾夫,情絲也不是隻出一張嘴,鑽過鐵絲網就是她家的小型球場,她從最基本的球杆解說、幾號球杆適合打什麽球,如何開球、怎麽揮杆推杆、打高球如何下杆,說得頭頭是道。


    兩人上了球場,她一身帥氣無袖白衣短裙球裝,露出一雙美腿,差點讓閻東官閃了眼睛。


    「專心啦,沒看過蘿卜喔」小小滿足了虛榮心,白嫩的臉蛋還是紅了紅,沒想到閻東官居然會注意她。


    閻東官收回目光,灰眼有著像薄冰般的閃光,一直到很久都發著亮芒。


    情絲放棄舒適的球車,十八個洞直到果嶺,全程跟陪。


    閻東官是那種不做就不做,認真起來肯定是一鳴驚人的學生,智能體育不管哪方麵很快表現出他該有的水準。


    不過,自從第一次情絲陪他打完十八洞中暑回來後,他堅持她隻要監工就好,再也不許她一個女生連頂遮陽帽都不戴的被曬暈了頭。


    讀書,打高爾夫,兩人偶爾拌個嘴,拔院子的雜草,閻東官的一天經常就這樣耗過。


    他的生活一下變得充實,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挑戰,吃好睡好,精神上有寄托,不再自暴自棄的他耀眼極了,像被精工雕琢出來的美玉,小神看在眼裏沒吭氣,因為比閻東官大上幾歲的他很清楚,情絲的出現對他這同父異母的弟弟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有天情絲心血來潮,「我教你品酒。」


    「你還沒滿十八。」


    「隻是品嚐,學而實習之不亦悅乎。」她居然拽文,還改了字。


    「你懂酒?從哪裏學來的知識?」


    她晃晃手上的漫畫。


    就這樣?


    她促狹的眨動圓滾滾的黑眼珠。就這樣!


    真是敗給她了!


    前幾天她手上揣著的是一本叫《琴之森》的漫畫,他瞄了瞄知道那是一本描寫少年在森林中發現一架鋼琴,後來變成鋼琴家的故事。


    他是不是要慶幸幸好她沒想到叫他去學鋼琴。


    她看這些漫畫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


    「你把我當白老鼠?」


    「怎麽,不願意?」


    樂意這兩個字他說不出來,隻能悲慘的搖頭,原來她的惡勢力已經深入他骨子裏,想反駁都覺得心虛。


    於是閻東官學了品酒之後也順便學調酒。


    以後他要是變成酒鬼,一定要賴在情絲身上,該不會她哪天看到築地漁市的書,就突發奇想硬要他當漁夫去吧?


    他居然在想以後了——


    是的,他想跟情絲有無數的以後,永遠就算有點沉重,但是他一點都不反對長長久久的想法。


    要是能一起白頭,那就更好了。


    他完全不考慮年紀輕輕的單純熱血能不能持久——


    一年過去。


    兩天後是閻九寰六十大壽。


    所有的孩子被規定一律要出席。


    「我不去!」閻東官嘀咕。


    「要去!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是錯過,難道還要再等一個十年,父親——老爺才會想到召見我們這些兒子?」小神推翻閻東官的不以為然。


    「我一輩子都不想看見他。」


    「這句話你可以說給我聽,卻最好就這麽一次,隔牆有耳,這話要是傳出去會有什麽後果,我們應該一樣清楚。」小神難得板起臉。


    「真是麻煩!」雖是抱怨,也等於屈服了,「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會出席,這樣你滿意了吧?」


    「要替我們爭口氣!」


    「聽這話語——你不打算參加?」


    「我對那個人已經沒有任何想望。」


    「難道你以為我貪圖著他什麽?」


    小神瞅他,「我有自己的路想走,你是明白的,那樣的人沒有資格當我父親,所以我也沒必要見他。」


    說到底閻東官是明白小神的。


    小神當他是弟弟的照顧,甚至還把飯菜讓出來給他一個人吃,自己寧願餓肚子,他相信,小神一旦有了能力,立刻會飛出這樊籠般的家,再也不回頭的。


    可他——那個人,他還是希望能得到認同。


    「要不是為了你,我寧可睡大頭覺。」這是他的真心話,隻可惜真心話向來不怎麽受歡迎就是了。


    「這是為你自己。」小神不多廢話,他從閻東官少得可憐的衣櫃裏拿出一套嶄新的銀灰色西裝,剪裁精良,衣料質感極佳,同色西裝褲,搭著白色立領麻紗襯衫,還有一雙質地柔軟舒適的麂皮鞋。


    「這——哪來的,你哪來那麽多錢?」閻東官也知道家裏根本沒有多餘的錢給他打點衣服,要出席父親的宴會不是獎賞,是一種對窮人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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