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封信中看出,他對待我的態度是寬厚的。毫無疑問,我本人也不是一個不寬厚的人;我喜歡人們寬厚地對待我!當時我真希望在這種情況下能聽取你們的指導。我想,我將會信賴他寬厚的態度,可是,這信賴是不是過分了?特別是一直以來我受到過他那樣對待以後,我還能這樣信賴他嗎?這時我心中想到那位吉普賽人提供的信息。帕梅拉,我想,如果你回去了,假使他利用了你對他的信任,那麽誰會來憐憫你呢?世界上的人們對於爭論未決的案件,都是寧願根據事件本身,而不是根據事件發生的原因來判斷我們的行為。不過,如果他現在所懷的意圖不高尚,那麽不論我願意不願意,他都可以命令科爾布蘭德與羅賓把我拉回去。假如我願意繼續前往父親家裏去,那麽看起來我是不是像他所說,已經受上了另一個人呢?要是他打算用高尚的態度對待我,那麽在我這方麵至少可以表示的是,我對此表示的,還有,我的心並沒有愛上別的人,這樣我就可以用愛情與尊敬來報答他高尚的意圖。他是一位身份高貴、財產富有的人,如果他不顧自己的身份,寧肯選擇他可憐的仆人,而不選擇那些身份高貴、財產富有的千金小姐做他的妻子,可是在他作出這樣的決定以後他卻不能肯定,他的仆人將愛他勝過愛世界上其他所有男子,那對他來說無疑是相當難以忍受的。我在上麵已經指出,當他可以強迫我時,他卻寬厚地讓我來自由作出決定。他還請求我免去他跟隨我到我父親家時會感到的窘迫心情;他說,如果我繼續往前去,那他是要跟隨我去的。他以這樣寬厚、坦誠的態度對待我,難道我不應該用多少有點信任的態度來回答他嗎?


    現在在我的眼中,他不是一位令人恐懼的主人,而是一位屈尊俯就的主人了。他的所作所為,在我看來是多麽和藹可親!還有,他的身體不舒服;他的病是由於與我離別感到苦惱而產生的。萬一他死了的話!(這是上帝不允許的。)一想到我是造成他死亡的原因,我還能受得了嗎?——我無意告訴你們,這個可悲的想法使我多麽傷感。


    讓這些害怕滾開吧,讓我的一切憂慮滾開吧!當我鎮靜下來的時候,我心中這樣想道。我要回去。我要服從他。恭順的帕梅拉不會失去這個機會來向她高貴的主人表示恩情。他的生命可能因為我回去而得救,這有誰知道呢?如果是這樣,那麽由於我保存下那條生命,我就將能承擔得起我由於地位低微而產生的自卑感;否則,如果他真的要示好於我,那我心中就難免產生出一種配不上他的感覺了。我要回去。即使今後他又惡劣地對待我,那麽必然會成倍增加他那卑鄙下賤的罪過——那時我就隻能死去了。


    做出這樣決定以後,我想,凡能滿足他要求的事我應當全都做好,這樣做才是對的;但願這樣更會得到他的感激;於是,我就給你們寫了他要求寫的那封信,請求你們把那些我通過威廉斯先生寄送給你們的信件,由帶信人捎回給我。由於它們可以澄清我行為中的一個問題,因此對我有重大關係;主人至今仍想要澄清這個問題,以便使我成為一個非常幸福的人,比我所能希望的更為幸福。不過你們在得到這封信之前就會得到上述那封信了;因為我在沒有收到你們寄來的那些信件之前,不會把這封信寄給你們,也不會把那些在主人手中的信寄給你們。


    我寫完那封信,把它交給托馬斯,讓他捐給你們;然後我請科爾布蘭德先生和羅賓到我這裏來,把主人給科爾布蘭德先生的信交給了他;他讀過之後,我說,“你看到目前是什麽樣的情況了。我已決定回到主人那裏去;由於他的身體不像我們所希望的那麽好,因此請你們加緊趕路,愈快愈好;請隻考慮你們自己和馬,不用把我的疲乏放在心上。”據我猜想,羅賓已從他與托馬斯的談話中猜測到這是怎麽一回事,他就說,“夫人,願上帝保佑您和報答您!您對善良的主人這樣謙和有禮,關懷體貼,理應得到這樣的報答。願我們全都活著看到您戰勝朱克斯太太!”


    我聽他講這些話感到奇怪;因為我在一般仆人麵前講話一直小心謹慎,從來不去揭露主人,甚至對那位邪惡的女人也是這樣。如果羅賓不是從托馬斯的口信和我回去的決心當中猜想到我跟主人的關係可能會相處得很好,那麽,他是不是會說這些話,我心中仍然是懷疑的,他先前把我拉到這裏來時,並沒有像他應該表現的那樣好。可憐的凡人們,他們的心是多麽自私啊,他們隨時都在看風使舵!


    他們沒有多久就準備好了。在這之前我一直在寫日記;然後我跪著向上帝祈禱,願我不會有理由為我的依從而後悔。


    羅賓以很快的速度趕著馬車;當我們到達星期日夜間在那裏投宿的小鎮時,他給馬喂了飼料;然後說,如果我不會過分疲乏,那麽他將披星戴月,爭取在當夜趕回到主人家中,因為在那個小鎮和鄰近布蘭登宅第之間沒有適合在夜間投宿的地方。我說,我不希望在路上躺著過夜;如果能趕回去,我將會很好地支撐下來;於是我們就往前趕路。


    不過我們到達主人家的大門時,已經一點鍾光景了。人人都已休息了。但有位幫手從朱克斯太太那裏拿到鑰匙,把大門打開了。那些馬已疲累不堪,幾乎都沒有力氣走進馬廄裏去。我從馬車中走出來,由於過度疲勞,就倒在地上,心裏覺得我的手和腳已經不中用了。


    朱克斯太太胡亂地穿上衣服走下樓來。她舉起雙手,抬起眼睛,仿佛對我回來感到奇怪;我覺得她對馬比對我表現得更為關懷。不久,有兩位女仆來了;我支靠在她們每人的一隻胳膊上,勉勉強強地上了樓。


    主人好像病得很重,這一天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亞伯拉罕(他接替約翰)守護著他。他走到我身旁,告訴我們,主人睡得很熟,沒有聽到馬車進來的聲音。我聽到這點很高興;雖然他的臥室朝著花園,位於這個宅第的另一邊,但我原以為馬車夫和其他正醒著的仆人們大聲說話,即使在這個屋子最遠一邊睡得最熟的人也會被打擾的;況且羅賓還趕著馬,經過鋪石路,發出了卡嗒卡嗒的響聲,其實他並不需要走那麽遠的路。


    朱克斯太太說,他得了發燒的病,已經給放了血1。她謹慎地叮囑亞伯拉罕,當主人醒來時,不要告訴他我已回來了,因為擔心會使他吃驚,增加他的熱度,而且說實在的,也不要馬上跟他談起我的任何事情,等到早上再由她去向主人透露這一消息,因為那時候她要去看他的病情。


    1古時西方國家治病的一種方法。


    朱克斯太太強迫我喝了幾乎半品脫加熱的葡萄酒;酒裏加了香料,十分芳醇和提神;然後她在她床上騰出一部分地方給我睡;我睡得十分香甜,這是我未曾希望到的。


    星期二上午


    朱克斯太太起床後立即前去了解主人的病情如何。他過了很好的一夜;由於喝了大量的白葡萄酒——乳清1,熱度已退了不少。她對他說,她要告訴他一個消息,不過他一定不要吃驚。他問,“什麽消息?”她說,帕梅拉回來了。他自己支撐起身子,“可能嗎?”他說。“可不是,早已回來了!”她告訴他,我是昨夜回來的。這時科爾布蘭德來到門口,打聽主人的健康情況,他要他進去,並十分高興地聽他敘述我欣然同意回來,以及我願意當天夜間就回到家中的情況。他說,“這些嬌弱的女性比我們男人更經得起疲勞。不過她通過這件事向我表明,她欣然接受我的要求,這很好。朱克斯太太,請好好照料她的身體。讓她今天整天都不要起來。”她告訴他,我已經起床兩個鍾頭了。“請問問她,”他說,“她是不是肯費神來看看我。如果她不想來,那麽我將起床,去照料她。”“說實在的,先生,”她說,“您必須繼續躺著。毫無疑問,她會把侍候閣下看作是她的責任。”“如果她不願意,”他說,“那就不要過分催促她。”


    1一種藥用飲料,由西班牙或大西洋東北部加那利群島生產的白葡萄酒和乳清混合製成。


    她來到我跟前,把這個情況告訴我;我說,我極願意去侍候他。我確實渴望見到主人,而且對他病得這樣厲害感到非常難過。於是我就跟她一起去了。“她會來嗎?”我剛走進房間他就問道。“是的,先生,”她說,“她頭一句話就說,‘極為願意。’”“好極了,多叫人高興!”他高興地說。


    他一看到我就說,“啊我的帕梅拉!你已經使我的身體康複多了。我感到不安的是,我要在這樣不合適的地方,以這樣不合適的方式來向你表示感謝;你願意把手伸給我嗎?”我把手伸過去,他熱情洋溢地吻了它。我向他表示,看到他病得這樣重,我感到很難過。“隻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就不會生病,”他說,“我早已好了。”然後又吻了我的手。“你不會為這種好心腸感到後悔的,”他又說,“你經受了這樣極大的疲勞,我很遺憾。沒有你的生活就不是生活!如果你拒絕回來(我幾乎無望你會答應我的請求),那麽我相信,我的病情將會加重;大家都說我病得很古怪,我也不知道自己病成什麽樣子;但是現在我立刻就會康複了。朱克斯太太,”他又說,“您不用請哈珀大夫從斯坦福到這裏來了。因為這位可愛的人兒就是我的醫生,而她不在這裏我就會生病。”


    朱克斯太太的神色顯得特別古怪,我無法把它形容出來。總之,除了她這人的五官之外,其他人的五官都難以表露出這種神色;她半驚訝半不悅,眼睛那樣斜看著!然而好像隻是一刹那的時間,她的不高興就已消失不見,仿佛她已囑咐它躲藏起來了;接著滿臉露出一副為難、做作的笑容,仿佛(我後來這樣想)她看到主人對我所表示的厚愛,要是她能自誇有她的一些功勞,那她就高興了;雖然從她最初露出的麵容來看,我敢說,她巴不得我遠在一百英裏之外,永遠別回來才好。


    主人要我在他的床邊坐下;我轉過臉去,像是要找一張椅子;這位巴結討好的女人就拿來一張椅子;在他幾次囑咐下,我坐下了。然後他問我,我是否已答應他的請求,派人到我父親那裏去索取我以前的那包信。我告訴他,我已這樣做了,並希望將會取到。他高興地說,我是雙倍地可親可愛。


    我說,鑒於他必須休息,我請求他允許我離開。我又說,我將為他迅速痊愈而祈禱。“親愛的好女孩子,”他這樣稱呼我,然後低下頭去;我離開了。我事後回憶,我猜想他從我離開時的神色與態度中已經覺察到我內心的種種感情了。請寬恕我,親愛的父母親。不過如果真是這樣,我對它也無可奈何。


    下午他起床了,並派人請我到他的臥室中去。他的健康情況好像已經好多了,他的心似乎也已經好得多了(我為這感謝上帝)。疾病有時是一種多麽可喜的天意。他跟我在一起時十分從容和高興。朱克斯太太在那裏,他就對她說,“我的好帕梅拉答應我的請求,高高興興地回到這裏來,這件事情發生之後,朱克斯太太,我想我們應當允許她完全自由行動;如果她願意乘坐四輪輕便馬車出去兜兜風,那就請滿足她的要求,不要向她問任何問題。”


    他拉起我的手,說,“帕梅拉,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知道你不願意問起它,但卻會高興聽到它:在你走之前,我已經不再讓威廉斯因為欠我的錢而關押起來了;這位可憐的人遇到這件事在言行上曾經怎樣表現我不去說,但他那時拿不出保釋金;如果沒有新的理由,我不會再逼他償還那筆錢。他獲得自由已有一些時候了。但我希望,你現在不要去見他。”


    “先生,”我說,“我不會故意做任何使您不滿意的事情;威廉斯先生獲得自由我很高興,因為我曾是造成他不幸的根由。”雖然我很想為那位可憐的先生辯護,但我不敢多說別的了。“先生,”我又說,“戴弗斯夫人非常愛您,她竟會招致您不高興,我感到很遺憾。我希望這不是由於我的緣故。”


    他從背心口袋中掏出一個文件夾,說,“這給你,帕梅拉;你回到臥室去時,把它讀一下。你會看到這是戴弗斯夫人寄來的一封信。請讓我了解你對它的看法。”


    他覺得身體困倦,昏昏欲睡,並說想躺下來,休息一天;明天上午他如果好一些,打算乘坐馬車出去兜兜風,因此我就離開他,回到我的內室,閱讀他交到我手中的那封信;信的內容如下:


    “弟弟,請允許我告訴你,現在有一些人跟我在一起;他們懷著一片善意,讓我了解到你的某一項活動,它使我坐臥不安。我不打算向你道歉,就把我的全部想法向你寫出來。我怎麽想得到,我的弟弟竟會這樣卑鄙地把母親的侍女拐跑,並把她監禁起來,使她遠離她所有的親人呢?不過母親逝世後,你不願讓這個妞兒到我這裏來,我本可以猜想到,你當時是不懷好意的。你一定不是想跟她結婚,而是想讓她成為你的情婦;如果是後一個目的,世界上壞女人不是多得很嗎,你又何必要會糟蹋一個可憐的妞兒呢?母親是很喜愛這個妞兒的,她也確實是個很好的女孩子。至於結婚,我想你並沒有考慮這一點。你的高傲一定會使你不屑於考慮這樣做。如果情況不是這樣,那你將是完全不可原諒的。不過,其他的一些人向我暗示,你雖然高傲,但卻卑賤到居然去考慮與她結婚這件事;你似乎已被這個女孩子深深地迷住了。雖然我認為這一定是毫無根據的猜測,但它卻使我極為放心不下。弟弟,請考慮一下,我們的家庭並不是一個暴發戶,它與這個王國中最高貴的家庭一樣古老;在幾百年時間裏,從沒有聽說它的子孫後代曾由於不相匹配的婚姻而使自己出醜丟臉;你知道,這個國家中有一些第一流的家庭曾經建議與你聯姻結親。如果你是個新近才顯貴起來的家庭的後代,或者如果你的祖先雖然屬於你似乎喜歡的下賤社會,但你已是隔了一兩代人的後代,那倒會是另一回事。我要告訴你,如果你竟能這樣卑賤地降低自己的身份,那麽,我以及我家裏所有的人就將與你永遠斷絕關係。你外貌英俊,才智橫溢,擁有規模宏大的莊園,沒有任何債務,錢財也很富有,它們是先輩世世代代傳下給你的;你的血管中流著祖先們沒有受到汙染的血液。你竟這樣貶損自己的身份,我想起來都無法忍受;若你要去糟蹋那個妞兒,你的心就太邪惡了。因此,請讓我懇求你把她送回到她的父母親那裏去。請給她一百鎊左右的錢,讓她跟一位與她身份相等的老實人一起過幸福生活;這樣既保全你的榮譽,也符合你平日寬厚待人的精神。


    “你應當明白,我這樣直言不諱地勸導你,是出於我一片真誠的姐弟之愛,是出於我對你榮譽的關心。因此,我就不需再作其他解釋了。


    你感情深厚的姐姐


    b.戴弗斯”


    親愛的父親和母親,這是一封什麽樣的信啊!人們可以看到,富貴的人們是怎樣看不起窮苦的人們!然而我們早先原本是完全平等的。這些高傲的人們肯定從沒有想過,生命是個多麽短暫的階段;他們盡管自負得意,但總有一天1將會跟我們完全拉平,不分高低。有一位哲學家2考察過一位國王的頭蓋骨和一位窮人的頭蓋骨,發現它們並沒有任何差別。而且,最富有的親王與最貧窮的乞丐,在世界末日也將由同一位偉大與公正的審判官來審判;這位審判官將不根據他們在世時貧富貴賤的境況來區分;相反的,他要看看他向他們雙方提供的機會被他們忽視的情況如何,然後根據這一點來區分他們;因此他們當中一個人被定的罪就一定要比另一個人大些;難道他們不知道這一點嗎?可憐的人們!我覺得他們的高傲是多麽可憐!他們目空一切,對身份低微的人們不屑一顧。如果我的心靈有一天被他們的惡習所毒化或汙染、對那些身份低微的人們冷眼輕視,毫不體諒,那麽,天主,請讓我脫離他們那高貴的環境吧!


    1指死亡。


    2指戴奧吉尼斯(diogenes,亦譯第歐根尼),希臘大儒派哲學家,他曾對古馬其頓國王亞曆山大大帝說,他沒有發現亞曆山大父親的頭蓋骨與他奴隸們的頭蓋骨有什麽差別。


    再說,假定這些高貴的人們能夠追根溯源,查出他們祖先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或甚至五百年的曆史,那麽他們怎麽知道,那些窮苦的家庭(雖然它們並沒有對它們平淡無奇的活動保存十分詳盡的記錄)早先的家係不是跟他們的一樣源遠流長呢?這些現在被他們鄙視冷落的暴發戶,一兩百年以後有些家庭可能會因萬貫家財而洋洋得意,而他們自己的子孫後代那時倒可能破落衰敗,在別人麵前低三下四,忍辱含垢;他們現在怎麽能夠確信今後不會是這樣呢?也許正是人類的虛榮心作祟,加上人事的變化無常,又有管理宗譜紋章的機構進行幫助,才促使一些家庭傲慢自負,不把其他家庭當一回事的!


    這時我回憶起我曾讀過的以下詩句,詩人在此以一種更好的方式來表述他的觀點。


    賢明的神意


    不同的人們履行的職責各不相同,


    有些人編樹籬,有些人挖溝掘洞,


    還有身份低微的奴隸全都有用,


    他們辛辛苦苦地勞動,


    為富人們把衣食提供。


    富人這一方則除了自己吃喝享用,


    還從儲存中分出一些給窮苦勞工,


    酬報他們辛勞,並安慰他們心胸。


    富人們不應藐視身份最低的奴隸群眾,


    在大自然的鏈條中各個環節相互平等;


    大家為同一個目的工作,意向也都相同,


    雙方同樣把上帝的意誌遵從;


    到最後,人人都躺入沉默的墳墓之中,


    國王和奴隸一律拉平,沒有任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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