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我應邀到俄羅斯遠東大學任教。五年前我曾在這所大學任教過兩年。那時蘇聯開始解體,政治風雲變幻莫測,我被各加盟共和國層出不窮的政治事件弄得眼花鏡亂,整天看報看電視,兩年內竟未讀過一部文學作品,回想起來覺得白白浪費了許多時光。這次決意不看報,不看電視,教學之餘隻讀文學作品。一天下課回宿舍,路上碰見五年前結識的一位俄國朋友。他大概覺得我對俄羅斯形勢的興趣不減當年,一見麵便把手裏的仍緊急報》塞給我,讓我快回宿舍看。午休時候我隨便翻了一下,是九月十五日的報紙,剛到的,都是競選國家杜馬的消息,剛想放下,一條消息映入眼簾:奧莉加·伊文斯卡妞九月八日在莫斯科逝世,享年八十四歲。我一下子興奮起來,一口氣讀完這篇報道。伊文斯卡妞是帕斯捷爾納克晚年的知音,創作的緩斯。十幾年前在北京翻譯《日瓦戈醫生》的情景立即浮現在眼前。記得譯第十四章《重返瓦雷金諾》時曾激動得幾次擱筆,無法譯下去。暴風雪襲擊曠野中久無人住的住宅,四周渺無人跡,隻有四隻狼對著窗內的燈光嚎叫。棲身在屋內的日瓦戈醫生和拉拉陷入絕境,等待著他們的不是逃脫便是死亡。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兩顆相愛的心互相溫暖、支撐。拉拉的原型便是伊文斯卡妞,日瓦戈同拉拉的愛情便是詩意化的帕斯捷爾納克詞伊文斯卡歧的愛情。


    帕斯捷爾納克是蘇聯著名的詩人、小說家,出身於藝術氣氛濃厚的家庭,從小受到家庭的熏染,對歐洲文學藝術造詣很深,精通英、德、法三國語言。他性格孤僻,落落寡合,同十月革命後從工農兵當中湧現出來的作家格格不入。由後者組成的文學團體拉普也把他視為異己,即所謂的同路人。但不知為何他受到布爾什維克領袖布哈林的青睞,在蘇聯作家第一次代表大會上被樹為詩人的榜樣。但這並未改變作協領導人對他的態度,因為他們不是前拉普成員便是他們的支持者。自一九三五年起,斯大林用死了五年的馬雅可夫斯基代替帕斯捷爾納克。一九三八年布哈林被處決後,帕斯捷爾納克在作家圈子裏便完全孤立。無產階級作家不屑同他交往,他對他們也敬而遠之。與他同屬異己的作家也不敢同他交往。例如,同他教養相似的阿赫瑪托娃因丈夫和兒子被捕自身難保,怎敢再連累他。在家庭中,帕斯捷爾納克同樣孤獨。第二個妻子奈豪斯雖決然離開前夫義無反顧地把身心獻給他,但文化修養的差異不能同他在精神上產生共鳴、帕斯捷爾納克的心靈漸漸幹涸,亟待友人理解的甘露。不久二戰爆發,他同全體蘇聯人民一樣投身反法西斯戰爭,同綏拉菲莫維奇一起上前線,並獲得一枚獎章,暫時忘卻了內心的孤寂。戰爭勝利後他渴望新鮮空氣吹進蘇聯,曾令人民膽戰心驚的清洗、鎮壓不再重演。一九四六年,他乘著這股清新的風開始寫《日瓦戈醫生》。就在這一年,他在西蒙諾夫主編的文學雜誌《新世界》編輯部裏結識了伊文斯卡如。伊文斯卡妞是編輯還是西蒙諾夫的秘書,說法不一。帕斯捷爾納克一直是伊文斯卡妞熱愛的詩人、崇拜的偶像。她親眼見到他激動不已。帕斯捷爾納克也被伊文斯卡妞超塵拔俗的美貌所震撼。兩人目光一接觸便激起心靈的火花。帕斯捷爾納克幾天後便把自己所有的詩集簽名贈給伊文斯卡妞,並請她到世界著名鋼琴家尤金娜家聽他朗讀《日瓦戈醫生》的前三章。伊文斯卡妞覺得,第二章《來自另一個圈子的姑娘》中的拉拉的氣質同自己非常相似。後來,帕斯捷爾納克便以她為原型塑造拉拉,把伊文斯卡妞的經曆也寫入這個形象。伊文斯卡妞第一個丈夫是在大清洗中被迫自殺的,第二個丈夫病故,她同女兒伊琳娜相依為命。拉拉的丈夫也是被迫自殺的,她也同女兒卡佳廝守在一起。帕斯捷爾納克同伊文斯卡妞在《新世界》編輯部的邂逅,改變了他們兩人的命運,使伊文斯卡妞曆盡磨難,把帕斯捷爾納克過早地送入墳墓。一九四六年伊文斯卡妞三十四歲,帕斯捷爾納克五十六歲,但年齡的差異並未阻礙他們相愛。一年後,帕斯捷爾納克對伊文斯卡妞說:“我對您提出個簡單的請求,我要同您以‘你’相稱,因為再以‘您’相稱已經虛偽了。普希金沒有凱恩。心靈不充實,葉賽寧沒有鄧肯寫不出天才詩句,帕斯捷爾納克沒有伊文斯卡妞便不是帕斯捷爾納克、”他們相愛了。


    帕斯捷爾納克在西方的影響超過蘇聯國內許多走紅的作家。這些社會主義現實主義大師多次榮獲斯大林獎金,他的作品選入中學文學課本,他們的名字幾乎家喻戶曉,可國外卻沒人聽說過他們、但歐洲文化界都知道蘇聯有個帕斯捷爾納克。自一九四五年至一九五七年.他十次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這必然招致作協領導人的嫉妒。他們想出種種壓製帕斯捷爾納克的辦法,不發表他的作品,迫使他向他什1靠攏、低頭。帕斯捷爾納克並未屈服,見詩作無處發表,便譯書維持生計。他所翻譯的《哈姆雷特》和《浮士德》受到國內外一致好評,威望反而增高。為製服帕斯捷爾納克,一九四七年,蘇聯莎士比亞研究者斯米爾諾夫對他的譯文橫加挑剔,致使已經排版的兩卷譯文無法出版。同年三月,作協書記蘇爾科夫在《文化與生活》雜誌上發表《論帕斯捷爾納克的詩》一文,指責帕斯捷爾納克視野狹窄,內。心空虛,孤芳自賞,未能反映國民經濟恢複時期的主旋律。然而,帕斯捷爾納克依然我行我素,不買作協的賬,除繼續譯書外、潛心寫小說《日瓦戈醫生》,並把寫好的章節讀給鄰居楚科夫斯基、伊萬諾夫和伊文斯卡妞聽。有時,他還在伊文斯卡姚家給她的朋友們朗讀。作協為了教訓帕斯捷爾納克,阻止他寫《日瓦戈醫生》,想出一個狠毒的辦法,一九四九年十月九日逮捕了伊文斯卡妞,罪名是她夥同《星火畫報》副主編奧西波夫偽造委托書。帕斯捷爾納克明白伊文斯卡妞與此事無關,逮捕她的目的是為了恫嚇自己,迫使他放棄《日瓦戈醫生》的創作。他無力拯救自己。心愛的人,除悲憤和思念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小說寫作中。他被傳喚到警察局,民警把從伊文斯卡妞家中抄出的他的詩集退還給他。帕斯捷爾納克拒絕領取,聲明詩集是贈給伊文斯卡妞的,已不屬於他,應歸還原主。帕斯捷爾納克的倔強態度使監獄裏的伊文斯卡妞受罪更大。審訊員對她連軸審訊,讓耀眼的燈通宵對著她眼睛,不讓她睡覺,一直折磨她三天三夜,逼她交待“猶太佬”的反蘇言行。帕斯捷爾納克是猶太人,審訊員都管他叫“猶太佬”。為了壓下她的“氣焰”,審訊員把她關進太平間,暗示帕斯捷爾納克已死,她還頂什麽?伊文斯卡妞一人在幾十具蒙白布的屍體之間並不害怕,—一揭開白布,發現沒有自己的愛人,反而增加了對抗的勇氣。這時,審訊員發現她懷有身孕,不再審訊她,把她送入波季馬勞改營。她同其他女勞改犯用鐵鎬刨地時流產了,這是她和帕斯捷爾納克的孩子。伊文斯卡妞在勞改營裏關了五年,一九一五三年才被釋放。伊文斯卡妞在勞改營期間,帕斯捷爾納克無法同她聯係,每次憶起他們在一起的情景便痛不欲生,寫了不少思念她、讚美她的詩:


    我們常無言對坐到夜深,


    你理頭女紅我手捧書本,


    直到天明我竟未發覺,


    記不清河時才停止接吻。


    當生活陷入煩惱與痛苦,


    你為我阻攔了絕望之路,


    你的美就在於勇氣十足,


    就是它把你我牢牢係住。


    伊文斯卡妞釋放後,帕斯捷爾納克急於見她又怕見她,五年的折磨不知會把人變成什麽樣。帕斯捷爾納克見到伊文斯卡妞後驚喜萬分,勞改非但未摧毀她的精神,也未改變她的容顏,依然楚楚動人。他們的關係更加密切,伊文斯卡還不僅是帕斯捷爾納克溫柔的情人,還是他事業的堅決支持者。拉拉的形象可以說是他們共同創造的,伊文斯卡妞的親身經曆豐富了拉拉的形象。形象原型參與塑造形象在文學史上也屬罕見。從此,帕斯捷爾納克的一切出版事宜皆由伊文斯卡妞承擔。這是帕斯捷爾納克的妻子奈豪斯無法勝任的。帕斯捷爾納克對這兩個女人的態度同日瓦戈醫生對妻子東尼妞和拉拉的態度一樣,對妻子深感內疚,下不了決心同她離異,因此也無法同伊文斯卡妞正式結合。


    一八五六年,帕斯捷爾納克寫完《日瓦戈醫生》,把稿子同時交給《新世界》雜誌和文學出版社。《新世界》編輯部否定了小說,把稿子退還給作者,還附了一封由西蒙諾夫、費定等人簽名的信,嚴厲譴責小說的反蘇和反人民的傾向。接著,文學出版社也拒絕出版小說。一九五七年,意大利出版商費爾特裏內利通過伊文斯卡如讀到手稿,欣賞備至,把手稿帶回意大利,準備出版意文譯本。他同帕斯捷爾納克洽商時,帕斯捷爾納克提出必須先在國內出版才能在國外出版。伊文斯卡妞又去找文學出版社商議,懇求他們出版,並提出他們可以隨意刪去他們無法接受的詞句以至章節,哪怕出個節本也行,但遭拒絕。這時,被稱為“灰色主教”的蘇斯洛夫出麵了,要求帕斯捷爾納克以修改手稿為名向賽爾特裏內利索回原稿。帕斯捷爾納克照蘇斯洛夫的指示做了,但費爾特裏內利拒絕退稿。蘇斯洛夫親自飛往羅馬,請求意共總書記陶裏亞蒂出麵幹預,因為費爾特裏內利是意共黨員。沒料到賽爾特裏內利搶先一步退黨,並在一九五七年底出版了《日瓦戈醫生》的意文譯本,接著歐洲又出版了英、德、法等各種語言的譯本,《日瓦戈醫生》成為一九五八年西方最暢銷的書。蘇聯領導人發怒了。大概不完全由於小說內容,因為他們當中誰也沒讀過這本書,而是由於蘇斯洛夫親自出馬仍未能阻止小說出版丟了麵子。就其暴露蘇聯現實的程度而言,《日瓦戈醫生》不如一九五六年在國內出版的杜金采夫的小說《不隻是為了麵包》。為何容忍杜金采夫卻不容忍帕斯捷爾納克?讀過手稿的西蒙諾夫、賽定等人憤怒是因為他們無法理解社會主義現實主義以外的作品,當然還夾雜著嫉妒等感情因素。至於廣大群眾則因為領導人憤怒而憤怒,這已成為他們根深蒂固的習慣了。黨一直是這樣教育他們的,他們相信領導人的每句話。總之,帕斯捷爾納克成為眾矢之的。報刊連篇累股發表抨擊《日瓦戈醫生》的文章,可是沒一位文章作者讀過這本小說。許多作家本來就同他關係疏遠,現在躲避惟恐不及,隻有幾位老作家見麵同他打招呼。他大部分時間都同伊文斯卡妞在一起。她對帕斯捷爾納克忠貞不二,預言小說遲早會被蘇聯人民接受,勸他原諒現在反對他的人,並挺身而出,把一切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伊文斯卡妞被蘇斯洛夫召到蘇共中央,蘇斯洛夫對她厲聲申斥,並追問帕斯捷爾納克同意大利出版商費爾特裏內利的關係。伊文斯卡妞一口咬定手稿是她轉交的,同帕斯捷爾納克無關,帕斯捷爾納克得知後堅持先在國內出版。蘇斯洛夫召見伊文斯卡妞後,對帕斯捷爾納克的批判進入新階段,一些天真的學生還到帕斯捷爾納克住所前騷擾,使他終日不得安生。伊文斯卡妞找到同上層關係密切的賽定,向他鄭重聲明,如果繼續騷擾帕斯捷爾納克,她和帕斯捷爾納克便雙雙自殺。她的威脅果真發生作用,一九五八年十月以前帕斯捷爾納克得到了短暫的安寧。一九五八年十月二十三日,瑞典文學院宣布將一九五八年度諾貝爾文學獎授予帕斯捷爾納克,以表彰他在“當代抒情詩和偉大的俄羅斯敘事文學傳統領域所取得的重大成就”。帕斯捷爾納克也向瑞典文學院發電報表示感謝:“無比感激、激動、光榮、惶恐、羞愧。”當晚,楚科夫斯基和伊萬諾夫兩家鄰居到帕斯捷爾納克家向他祝賀。次日清晨,第三個鄰居費定來到帕斯捷爾納克家,不理睬正在廚房準備早餐的奈豪斯,徑直上樓走進帕斯捷爾納克書房,逼他公開聲明拒絕諾貝爾文學獎,不然作協將開除他會籍,並讓帕斯捷爾納克到他家走一趟,蘇共中央文藝處處長波利卡爾波夫正在那裏等候他。帕斯捷爾納克拒絕發表聲明,也不肯同他去見波利卡爾波夫。費定急忙回去向波利卡爾波夫匯報。奈豪斯見費定匆忙離去,臉色陰沉,連忙上樓看丈夫,隻見帕斯捷爾納克暈倒在地板上。對帕斯捷爾納克的壓力越來越大,但他始終未屈服。他在致作協主席團的信中寫道:


    “任何力量也無法使我拒絕入家給予我——一個生活在俄羅斯’的當代作家,即蘇聯作家——的榮譽。但諾貝爾文學獎金我準備轉贈給保衛和平委員會。


    “我知道在社會輿論壓力下必定會提出開除我會籍的問題。我並未期待你們會公正對待我。你們可以槍斃我,將我流放,你們什麽事都幹得出來。我預先寬恕你們。但你們用不著過於匆忙。這不會給你們帶來幸福,也不會增添光彩。你們記住,幾年後你們將不得不為我平反昭雪。在你們的實踐中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辭而過了幾小時,帕斯捷爾納克同伊文斯卡奶通過電話後,立即到郵電局給瑞典文學院拍了一份電報:“鑒於我所從屬的社會對這種榮譽所作的解釋,我必須拒絕這份決定授予我的、我本不配獲得的獎金。希勿因我自願拒絕而不快。”與此同時,他也給黨中央發了份電報:“恢複伊文斯卡妞的工作,我已拒絕獎金。”


    帕斯捷爾納克為了悍衛榮譽不畏懼死亡和流放,但榮譽在愛情麵前卻黯然失色。為使伊文斯卡妞免遭迫害,帕斯捷爾納克一切都在所不惜。


    然而一切都晚了,聽命於領導的群眾在當時團中央第一書記謝米恰特內的煽動下,在帕斯捷爾納克住宅前示威,用石塊打碎門窗玻璃,呼喊把帕斯捷爾納克驅逐出境的口號。如果不是印度總理尼赫魯直接給赫魯曉夫打電話,聲稱他本人準備擔任保衛帕斯捷爾納克委員會主席的話,帕斯捷爾納克很可能被驅逐出境。在一連串猛烈的打擊下,帕斯捷爾納克身心交瘁,一做不振。他孤獨地住在作家村,心髒病不時發作,很難出門。奈豪斯不準伊文斯卡妞進他們家門,他們兩人極少見麵,甚至無法互通消息。一九六o年五月三十日,帕斯捷爾納克濤然逝世。官方當然不會舉行任何追悼儀式,報上隻發了一條消息:“文學基金會會員帕斯捷爾納克逝世。”連他是詩人、作家都不承認了。但他的詩歌愛好者們在作家村貼出訃告,民警揭掉後又重新貼上。帕斯捷爾納克下葬的那天,成千上萬的人到他的住宅同他告別。奈豪斯不準伊文斯卡妞同他告別,伊文斯卡妞在門前站了一夜,最後隻能在人群後麵遠遠望著徐徐向前移動的靈樞。此時她五內俱焚,暈倒在地。但她萬萬沒料到等待著她的是更大的磨難。帕斯捷爾納克逝世後,伊文斯卡妞同二十歲的女兒伊琳娜同時被捕,罪名是向國外傳遞手稿並領取巨額稿酬。伊文斯卡妞除了在莫斯科給意大利出版商看過《日瓦戈醫生》手稿外,從未向國外傳遞過任何手稿,至於稿酬則更是一戈比也未領取過。當局把對帕斯捷爾納克的氣都撒在伊文斯卡妞身上,她被判處四年徒刑,伊琳娜兩年。赫魯曉夫下台後,伊文斯卡妞才被釋放。她同帕斯捷爾納克相愛了十三載,共同經曆了人生旅途的驚風駭浪。她把這一切都寫入了回憶利時間的俘虜》中。書名取自帕斯捷爾納克一九五六年所寫的抒情詩《夜》的最後一節:


    別睡,別睡,藝術家,


    不要被夢魂纏住,


    你是永恒的人質,


    你是時間的俘虜。


    帕斯捷爾納克小傳


    藍英年


    帕斯捷爾納克一八九o年二月十日生於莫斯科。父親列昂尼德·奧西波維奇是莫斯科美術,雕塑、建築學院教授,著名畫家,曾為托爾斯泰作品畫過插圖。母親是著名鋼琴家,魯賓斯坦的學生。與父母過從甚密的奧地利詩人裏爾克啟發了他對詩歌的愛好,是他一生喜愛的詩人。童年時代他受到鄰居、俄國著名作曲家斯克裏亞賓的影響,立誌當音樂家,在音樂學院教授指導下學習音樂理論和作曲。一九o九年。他入莫斯科大學法律係,後轉入曆史哲學係,一九一二年夏赴德國馬爾堡大學,在科恩教授指導下攻讀德國哲學,研究新康德主義學說。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回國,因健康原因未服兵役,在烏拉爾一家工廠當辦事員。十月革命後他從烏拉爾返回莫斯科,任教育人民部圖書信職員。一九一三年,他開始同未來派詩人交往,在他們發行的雜誌《抒情詩刊》上發表詩作,並結識了勒布洛夫和馬雅可夫斯基。他以後的創作受到未來派時的影響。一九一四年,第一部詩集《雲霧中的雙子星座炯世,一九一六年,他出版第二部詩集《在街壘之上》,步入詩壇。在一九二二年至一九三二年的十年中,出版了詩集《生活啊,我的姐妹》(1922)、《主題和變調})(1923)、敘事詩《施密特中尉》(1926)、一九o五年》(1927),還發表了中短篇小說《柳威爾斯的童年》(1922)、《空中路》(1924)、自傳體散文《安全證書》(1931)。


    二十年代後期,帕斯捷爾納克受到拉普攻擊,很難發表作品,轉而翻譯外國文學作品。他翻譯了許多西歐古典文學名著,如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羅密歐與朱麗葉》、《安東尼與克莉奧佩特拉》、《麥克白》、《奧賽羅人《亨利四世》、《李爾王卜歌德的《浮士德》,席勒的《瑪麗亞·斯圖亞特》等。


    一九三四年在蘇聯第一次作家代表大會上,布哈林樹帕斯捷爾納克為詩人的樣板,以他取代馬雅可夫斯基和別德內。但帕斯捷爾納克並非時代弄潮兒那類作家,無法適應時代的需要,一年後又被逝世的馬難可夫斯基所取代。


    一九五八年,他因小說《日瓦戈醫生》受到嚴厲譴責,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一九六0年五月三十日,他在莫斯科郊外彼列傑爾金諾寓所中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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