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霖,你會陪我去機場嗎?」


    「我……不知道。」


    「會就會,不會就不會,什麽叫做不知道?」


    「我想去……再來就要明年才能見麵了,我當然想多陪你一點。」


    「哎喲,好感動喔!想去就去啊!」


    「可是……」


    「嗯?」


    「我又有點不太想去……我怕,我不喜歡那種生離死別的場麵。」


    「呸呸呸!我是出國念書,又不是去送死。」


    「喔……」


    「你是想去的成分多一點呢,還是不想去的成分多一點?」


    「我就說不知道了嘛……」


    「那……聽我的,陪我去。」


    「……嗯。」


    「謝謝。」


    「幹嘛突然變得那麽客氣……好奇怪喔!」


    「因為,我希望你是真心想陪我去,而不是因為我用了『願望』。」


    「有差嗎?」


    「當然有!我不想勉強你,我希望你是自願的……另外,我還有一個願望沒有說出來,所以想先把機會留著。」


    「說到底,就是貪心嘛!」


    「嗬嗬,或許吧……」


    「你講吧,我在聽。」


    「到機場再告訴你。」


    「裝神秘?以為這樣子我就會比較期待嗎?」


    「會。」


    「……算我怕了你了……我還真的有點好奇呢……」


    ***


    尹伯父開車,聚少離多的父子倆打從一碰麵便講個沒完,我不好意思插嘴,就看著窗外的雨景發呆。


    迷迷蒙蒙的,世界突然變得不太真實,像一場夢。


    往事還曆曆在目,轉眼間,兩個小蘿卜頭卻突然拔高了,壯碩了,胸膛一挺,其中一個就要往另一個國度飛去——這不是夢,是什麽?


    又或許是戲——那麽,這場戲該什麽時候畫上句點呢?最高潮?


    「仲霖啊!今天話怎麽那麽少?」尹伯父突然拋來的問號把我拉回現實。


    「大概是這幾天把話都講完了吧!」


    「哈哈哈,還有這種事!」尹伯父笑得開朗,我跟著笑,卻不是同一個心情。


    一路上,我和建綸的對話不超過十句,我以為是該說的該講的早就交代清楚了,沒想到……


    「仲霖,鬧鍾多買兩個吧!隻有一個一定不夠的……」


    「仲霖,高三要自動自發讀書啊!我不能再盯著你了……」


    「仲霖,多喝水,不要隻喝飲料……」


    登機前,建綸突然變得嘮叨起來,要不是我的衣著整齊,我想他恐怕還會過來幫我整整衣領,害我一時之間有了「要出國的其實是我」的錯覺。


    一下子要盛接滿滿的關心,無法否認的,剛開始真的覺得好感動好感動……


    可是也隻有剛開始而已,建綸像是上了癮,五句叮嚀、十句叮嚀、十五句……


    「仲霖,不要再耍任性囉!除了我,別人應該不吃這一套的。」


    「喂,尹建綸,該適可而止了吧!」終於,我的情緒忍不住爆發,「你一定要把我講得一無是處嗎?」


    「哪有?我隻是『稍微』提醒一下而已……」


    眼珠往旁邊一轉,剛好瞄到尹伯父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怒!


    「都是你啦,」我使力往建綸胸口搥去,「把我在尹伯父麵前的形象都毀掉了!」


    「偽君子,你自己要反省好不好?」


    「啊!不管啦不管啦!剛才尹伯父問我有沒有被你欺負,我竟然說『沒有』……我後悔了啦!渾蛋!」


    「喂喂喂,你自己看看,品學兼優的人會這樣說話嗎?」


    「好了啦!」尹伯父站出來打圓場,「看樣子也說到沒話說了,是吧?建綸,該登機了。」


    我轉身,正想給建綸一個最後的鬼臉,突然他身影一晃,接著就已經把我抱住,很緊很緊的抱住。


    我的呼吸有點困難,不過舍不得掙脫。


    「建綸。」


    「嗯。」


    「我還有一個『願望』對不對?我想要……一直跟你當朋友,直到你不要我這個朋友為止,可以嗎?」


    「幹嘛把『願望』浪費在這種可有可無的承諾上……傻瓜……」


    我知道這就是答應了,笑著說:「那我要把『願望』收回來……」


    建綸的手收得更緊了。


    「咳,建綸,真的該上飛機囉!」尹伯父無情,卻很務實。


    建綸鬆開手,說了句:「多保重。」


    「嗯,你也是。」


    然後,在我的目送下,建綸向前走去,還不時的轉身揮手,彷佛有無限的眷戀。


    熟悉的朋友、孰悉的環境、孰悉的文化,建綸是該有無限眷戀的。


    不過,我又何嚐不是?少了建綸的人事物種種,我還會熟悉嗎?


    突然,我想到建綸有個還沒說出口的「願望」,急忙追上去:「建綸,那個要到機場才能告訴我的『願望』呢?」


    建綸笑了:「還以為你忘記了!」這次的笑,有著難得的澄澈。


    「怎麽可能。」


    「能聽到你這麽說,真好!」建綸邊說邊遞給我一張小紙條。


    我迫不及待地打開,裏頭一行:bemyfrienduntilyoudonotwantto


    我看著看著,不禁癡了。


    什麽叫做默契?什麽叫做心有靈犀?


    這就是!


    建綸又給了我一個擁抱,然後,轉身走了,這次是真的走了,再也沒有回頭。


    「尹伯父載你回去吧!」


    回神的時候,尹伯父已經站在身邊。


    「建綸……一個人耶……不會有問題嗎?」我擔心地問。


    「已經安排好了,那邊會有人接機,而且尹伯父也會過去的,不過是晚幾天而已。」


    「喔……」


    「尹伯父不能常常陪在建綸身邊,他也沒抱怨過。不用擔心,建綸很獨立的。」


    我突然很想反駁些什麽。獨立?建綸怎麽可能獨立呢?他還是那個會作惡夢會哭會鬧吵著要抱我的建綸啊!怎麽會獨立呢?怎麽可以獨立呢?


    「走吧,回家了。」尹伯父拍拍我的肩膀。


    我點點頭,轉身,提起腳步向前走。


    終究沒有說話。


    ***


    「鈴鈴鈴——」


    我睜開眼睛,機場消失了,尹伯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的房間,是開學後的第二個早晨。


    又作夢了?


    我苦笑,這樣一出戲碼數不清在夜裏上演多少次了,難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鈴鈴鈴——」


    我順手拍了好幾下鬧鍾,惱人的鈴聲卻沒斷過,這才發現傳來聲音的是床頭的電話。


    「誰啊?這麽早打來……」我咕噥著拿起話筒,「喂」的時候不忘打上一個好大的嗬欠。


    「還在睡啊?還好我有打來喔!」


    「嗯?建綸啊,幹嘛?」


    「特別打電話來叫你起床啦!今天不是開學第一天?」


    「第二天了啦!從倫敦到台北不用考慮國際日期變更線。」


    「是嗎?你那邊是東經一百二十一度,這邊……」


    「說重點啦!你打國際電話來問我地理喔?」


    「沒有啦!隻是要叫你起床而已,現在是七點十分吧?如果我的時區換算沒出錯的話……」


    「神經病!鬧鍾都還沒響咧!現在是……」


    八點十分,牆上掛鍾的時針分針此刻異常的分明。


    「鬧鍾還沒響啊?那應該是六點十……」


    「哇啊啊啊啊啊!死定了死定了……」


    我摔上電話,來不及跟建綸解釋,來不及刷牙洗臉,來不及麵對我已經遲到的事實,抓了書包正想往外衝的時候,電話又響了。


    「搞什麽鬼!」氣急敗壞的,用最粗魯的動作抓起電話,以最粗魯的聲音咆哮,「幹嘛啦?」


    我以為是建綸,結果不是。


    「羅仲霖嗎?我是於芷璿。」


    「於……於芷璿?早,啊!不早了……怎麽這時候打來?」


    不知道這句話的笑點在哪,於芷璿竟然笑了;雖然聲音如銀鈴一般清脆好聽,但我現在可沒有坐下來靜靜欣賞的閑情逸致。


    「我是新學期的風紀股長,忘啦?請問羅仲霖同學為什麽還沒有來學校呢?」


    「我……我……」


    「聽不太清楚……你有說話嗎?」


    「我……哎呀!我睡過頭了啦!」


    和於芷璿還算熟,被糗一下,唉,認了!


    沒有想到,她沉吟了一會兒以後,說的是:「感冒啊?那要好好休息喔!」


    我愣住。


    「我先口頭上幫你請半天的病假好了,」於芷璿繼續說,「中午來學校的時候記得補上假卡。」


    「喔。」


    「中午見囉!掰。」


    「掰。」


    掛上話筒的時候,覺得很窩心;當然,也有些心虛就是了。


    接下來,我興師問罪般的拿起鬧鍾猛瞧——時間沒調錯,而且我昨晚有把鬧鈴開關調到on的位置,我記得……那麽……不知道是誰把它按掉了……


    是誰?這兩個字出現在腦海中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好笑——建綸身在遠方,爸媽一大早就出門了,把鬧鍾按掉的,還能有誰?


    連半個可以推托的對象都沒有,這種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我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或許真的可以試試建綸的提議:買三、四個鬧鍾,分散在房間的每個角落,等我一一按掉以後,應該就醒的差不多了……苦笑。


    有充分的時間可以拿來胡思亂想以後,我驚覺:這個時間,建綸那邊應該是深夜一、兩點吧?


    「笨蛋,別再熬夜叫我起床了!」怕一轉身就忘記,我趕緊用最快的速度寄出一封email。


    有記憶以來,我吃飯的速度一直很慢,親戚們曾經以為我「不曉得怎麽吃」,有一次還全體總動員,圍在我身旁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教導,「啊——把飯放進嘴裏」,「嗯,開始咬開始嚼」,「吞下去、吞下去啊」……


    結果,我的每個動作都很完美,但還是慢,無可奈何的慢。


    因此,我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講話——無謂的舉動,隻會讓我的「進度」更加落後而已。


    偏偏建綸是一個很聒噪的人,同班以後,每次的午飯時間都要跑來和我搶桌子,然後,「陪」我聊天……


    「喂,你怎麽不理我,我講的話有那麽無趣嗎?」


    「我有聽啊!」


    「也得『適時的』發表意見吧?我又不是在唱獨角戲!」


    「少爺,求您『口』外開恩好不好?離午休時間隻剩五分鍾了……」


    類似的對白不嫌煩地重複,那時候真的很希望能一個人安靜地吃飯。


    現在,願望實現了。


    現在,午餐,一個人吃。


    心情卻很複雜,願望成真的感覺似乎不該是這樣……


    ***


    「羅仲霖,我可以和你同桌嗎?」


    我抬頭,是於芷璿。


    「一般來說,我是不跟女孩子一起吃飯的……」看著於芷璿逐漸皺起來的眉頭,我語氣一轉,「不過,既然是於芷璿的話,那我隻好答應了。」


    於芷璿愣了一下,然後才笑著在我前麵的空位坐下:「怎麽,不把我當女孩子?」


    「女孩子不是應該坐在那一區嗎?」我的眼神飄向窗邊、此刻正笑得花枝亂顫的那一群。


    「今天的主題,我沒什麽興趣。」


    「什麽主題?」我好奇地問。我知道女孩子常常會聊一些莫名其妙外加無聊透頂的東西,大頭貼、衣服裙子或皮包上的鈕扣之類的。我想知道有沒有「更有趣」的話題。


    「她們……聊的是……很無聊啦……是……」於芷璿就這樣說了半天,關鍵的字卻半個也沒有吐出來。


    「算了!」我擺擺手打斷她的猶豫,「隻是問問而已,我又不是一定得知道。」


    「啊?你……生氣了嗎?」


    「幹嘛生氣?」我不明所以。


    「好啦,我告訴你就是了,她們在說……說……」


    「說」了半天,當我正打算強調「我沒有生氣」的時候,於芷璿嘴裏總算蹦出一個比較不一樣的詞匯:「男孩子。」


    「男孩子?」


    「嗯。」不知道為什麽,於芷璿的臉馬上紅了。


    我笑著說:「那很正常啊!就跟男孩子之間會討論辣妹是一樣的。」


    「很正常?你覺得這類話題很有意思?」於芷璿突然翻臉,「你整天都在看辣妹、聊辣妹,是嗎?」


    錯愕,這個詞像是專門為現在的我發明的。


    「討厭!」於芷璿氣衝衝的下了結論,卷走屬於她的東西,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無辜。我做錯什麽、說錯什麽了嗎?


    沒有。


    因此,我決定把這件事暫且擺在一旁,繼續和半盒便當奮鬥才是正經事。


    要了解別人的心思太困難了,我想除了於芷璿自己,不會有人知道我究竟觸到哪一根火線。


    下午第一節下課的時候,於芷璿托人拿了張紙條給我,上麵隻有簡單的「抱歉」兩個字,我除了寫上「沒關係」然後傳回去以外,什麽事也做不了。


    我以為和於芷璿算是比較孰悉的了,怎麽相處起來還是那麽困難呢?和建綸在一起的時候,雖然一樣會吵會鬧,嚴重時甚至還會動手,但是一定轉眼間就雲淡風輕,多好!


    無法否認的,我又想起那個壞壞的笑容了……


    ***


    早上六點五十分起床,然後上學、上課、午餐、午休、上課、晚餐、晚自習、放學,晚上九點半的時候踏進家門,睡前固定


    花二十分鍾寫封email給建綸,盡管他不常回信——說是因為寄養家庭沒有計算機,隻能利用假日找網絡咖啡廳的緣故。


    就這樣了。


    高三學生的每一天,其實都僵硬得很。


    不再有那麽多悸動,不再有那麽多驚喜,活著似乎隻是為了等待。


    等,一年的時間過去。


    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那麽執著。和建綸不會有結果的,我們都是男孩子,而且都是獨子,以後得娶妻生子負擔家庭重擔……


    這些我都清楚。我也明白,如果一年的分離,能把友情以外的雜質淡化掉,對我和建綸都是最好的發展……


    可是……唉,如果感情是大腦意識可以控製的,想喜就喜、要悲才悲,那就不叫感情了……


    ***


    「幹嘛一個人躲在這裏?」於芷璿掛著甜美的笑容出現在身旁。


    「不太想動。」我邊回答邊挪了個位置讓她坐下。


    自那次「誤會」以後,我和於芷璿有好一陣子沒有說話,可是事過境遷之後,我們又像以前一般好了。


    不管是好的、不好的、快樂的、不快樂的,隻要時間,是不是一切都會過去?


    「體育課坐著乘涼,知道被抓到會有什麽後果嗎?」於芷璿笑著問。


    我懶洋洋地答:「平時分數扣二十分是吧?」


    「知道了還那麽悠閑。」


    「對我來講是沒差啦!」我腿一伸,換了個姿勢,「妳呢?妳的體育成績,不是那麽有本錢吧?」


    「我不喜歡籃球。」


    我「喔」了一聲,當作回答。


    於芷璿沒繼續接話,有一段時間,我們就這樣,安靜的,看著操場上熱鬧的另一個世界。


    再開口時,於芷璿選擇一個無盡麻辣的話題:「仲霖,你有心儀的女孩子嗎?」


    我不自在地扭了幾下:「幹嘛問這個?」


    「沒有啊,隻是問問而已。」


    沉吟了一會兒,我照實回答:「沒有。」


    如果問的是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答案就不一樣了。


    「一個都沒有?你的標準一定很高。」


    「高三了,我想多放一些精神在功課上,」我笑了笑,「而且,現在才交會不會太晚了,趕『畢業分手潮』嗎?」


    於芷璿先是呆了好一陣子,然後才悠悠地說了句「我也是」。接著,似乎了解到這類話題提不起我的興致,她趕忙把話鋒一轉:「昨天,在夜市附近,我看到一個好奇怪的人……」


    ***


    天氣轉涼的時候,我開始上同誌聊天室。


    沒有沉迷,對我來說,這隻是排遣寂寞的其中一種方法。原本,回家以後的節目都排給「陪建綸聊天」、「跟建綸打鬧」、「和建綸一起為明天的考試抱佛腳」之類的;現在,因少了建綸而開的一大片天窗,在認清自己實在沒那麽早睡之後,我找了一個不用注冊的聊天室,開始和來自四麵八方的人們交換生活經驗。


    隻是交換生活經驗而已,我排斥一夜情,更沒想過所謂的「網戀」——那是小說裏才會發生的事。


    學校方麵則是老樣子:製式化的作息加上永遠寫不完的考卷,唉,高三生!


    唯一不同的是,少了跟前跟後的建綸,和其它同學的互動明顯增加不少。然而,夾雜在熱鬧的人群之中,有時隻是更突顯自己的寂寞而已,或許是我的心已經被人占領,其它人便再也走不進來的緣故。


    平靜就這樣維持了三個多月,我以為接下來的日子也將少有波瀾,全沒料到,暗潮早已累積足夠的能量,隻等著激起巨浪,一舉把我吞噬。


    「羅仲霖,羅仲霖!」伴隨著副班長阿哲衝進教室的極度誇張的音量,著實嚇了我一大跳。


    「幹嘛,見鬼啦?」我沒好氣地問。


    「不是見鬼,嘿嘿——」阿哲顯得神秘兮兮,「是見到了一個人。」


    「要見到人還不容易?」我糗他,「現在班上就有三十幾個。」


    「不一樣啦!」


    「哪裏不一樣?喔——」接著,我給了一個了然的表情,「特別漂亮的妹妹是吧?」


    「不知道就不要插嘴,聽我說,」阿哲鄭重其事地清一清喉嚨,然後才慢調斯理地、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著,「我剛才到教務處領模擬考成績單的時候,有看到尹建綸。」


    我裝作吃驚的樣子,然後趁阿哲得意的時候,一把搶過他手上的數據,拉開喉嚨喊:「喂——各位同學——模擬考成績單已經出來了——」


    我接著想翻看自己努力的成果,卻被阿哲組止。


    「羅仲霖,你有沒有抓到我要說的重點啊?」


    「喔,有啦!」看著阿哲似乎有點惱怒的神情,我跟著認真,「你說建綸回來了,可是我不相信。」


    「為什麽?」


    「昨晚我才收到一封建綸發的email,說他們那邊的語文課教授很機車,還有一個叫jennifer的女孩子超級有個性……總之,講了一堆。你說他現在就在台灣,我不相信。」


    「可是……」很顯然的,阿哲滿滿的自信開始動搖。


    我追問:「有其它『目擊證人』嗎?」


    「呃……沒有。」


    「他有跟你打招呼?」


    「也沒有……」


    「我不是說你故意騙我啦!」意識到可能問得太咄咄逼人,我趕緊澄清,「可能是……你真的認錯人了。」


    「喔。」


    「那我去看我的成績囉?」


    我拿成績單的時候,順便抽走屬於阿哲的那一份,他從我手中接過時,臉上的疑惑依舊,顯然還在為剛才的問題苦惱。


    我無聲地笑著搖了搖頭。建綸說要去一年,現在還過不到一半呢!再說,如果建綸真的從英國回來了,他怎麽可能不告訴我?


    我把注意力移到這次模擬考的成果,結果,還不錯,有小幅度的進步。


    「怎麽樣,滿意嗎?」於芷璿的聲音。


    我的兩道目光死死的盯著她說:「當然不滿意囉!讓『某個人』的總分比我高出四十幾分,怎麽可以?」


    「哈哈哈!」於芷璿笑得開朗,「我還怕你就這樣滿足了呢!『滿了,就沒有進步空間了』……好像有這麽一句。」接著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總之,一起加油吧!」


    「嗯。」


    於芷璿最近和我走得比較近,流言蜚語因此傳得亂七八糟。我不介意,她也不介意,兩個人依舊坦然的結果是,相處時很輕鬆,沒有負擔。


    可惜我對女孩子沒什麽興趣,否則於芷璿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對象。


    「啊,對了!」於芷璿離開沒多遠,像想起什麽似的,突然轉身對我說,「今天早上在市公所附近,我看到一個長得跟尹建綸很像的人喔!」


    我一驚,下巴差點沒掉下來,開口時不由自主的結巴:「妳……妳說的是真的嗎?」


    「今天幾月幾號?」


    「十二月十七,怎麽了?」


    「不是愚人節,我沒有必要騙你。」


    「……」


    「不用那麽吃驚啦!應該不是尹建綸,隻是剛好長得一模一樣而已。我跟他打招呼的時候,他沒有理我呢!」


    我的思緒攪成一團,隻能簡單回個「是。」


    稍微能思考以後,我想,那個人應該不是尹建綸才對。


    如同之前想的:要是建綸回台灣來了,怎麽可能不告訴我?


    沒錯,應該是阿哲和於芷璿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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