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戀愛了!這一輩子,我唯一可能愛上的人就是他了。」


    那天晚上,蘇悅書如往常般來到joker,還沒在吧台前坐穩,就用那因為興奮而走調的聲音宣布了自己的愛情。


    淡黃的燈光下,葉曉的麵孔瞬間蒼白,下一秒僵硬的笑容浮起。


    joker是家混合了餐廳和酒吧的餐飲店,午前開始營業,直到午夜打烊。用餐時間以外,joker是咖啡屋,也是茶座,再或者是酒吧,因為地處商業區和辦公區中間,所以來光臨的大多是逛街經過的客人以及附近公司的員工。


    從某種角度說,joker頗有名氣,原因就是joker的員工們。


    包括葉曉他自己,還在念書的時候就是很受歡迎的帥哥。他家中兄弟親眷長相都不錯,照理說他對美貌早就習以為常。可是,一年前他剛來joker上班時,還是視覺衝擊了一把。


    哇靠,搞這麽個美男後宮,老板是在打什麽主意啊?這麽一想!他忍不住多瞟老板兩眼。這裏不會是家地下鴨店吧?


    時間一長,他漸漸明白了老板的意圖。


    剛開始他上的是早班,名曰「早班」,其實是從上午十點到晚上六點半的班。除了正餐時間,他當班的時段裏,有一個生意的小高峰,那就是放學後成群結隊來喝下午茶的學生,尤以女生為主。老板更是順勢搞了下午茶的推廣活動,每天有固定的名額可以享受優惠組合。


    正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每到下午茶時間,當值的三個服務生通常每個人都被纏得脫不開身。葉曉他是平均每天收到一個紙條或情書或直接被告白的頻率,這還算平常。像人氣最高的洛威,甚至發生過兩女為他爭風吃醋,結果在店裏大打出手,上去勸架的本人被愛慕者不慎踢到關鍵部位,以致痛苦的嚷叫著捧住下身跪倒在地,榮幸的成了joker的經典傳奇。


    葉曉認識蘇悅書是在半年前。當時蘇悅書和同事們過來吃飯,為他們服務的就是葉曉。那天店裏的生意好到飛起,又恰好有兩人請假,連老板都不得不脫下西裝親自端盤子上菜。而已經上了一天班的葉曉,因為下班時間遙遙無期,情緒很是低落。


    就在那片混亂中,蘇悅書衝他揚起了耀眼的微笑,用三根手指輕巧的托起已空的水晶杯,「帥哥,再來杯一樣的!」


    來自頭頂的燈光,讓蘇悅書的麵部輪廓看起來很柔和。原來就好看的長相,蒙上了一層金邊,有點麵如冠玉的味道。但最教人移不開眼的卻是他韻味獨特的笑容。


    葉驍愣了兩秒鍾,然後紅著臉猛點了兩下頭,跑去拿酒。灰暗低沉的心情,不知不覺中明亮了起來。


    等到事後回想,才驀然驚覺──原來那瞬間,就叫做一見鍾情。


    後來葉曉調到了夜班,驚喜的發現蘇悅書每隔個兩三天,隻要沒事就會跑來joker泡上大半個晚上。他大多是和死黨陳達一起出現。隻要吧台前有空位,他們必定會坐在那裏,喝點小酒,拉著葉曉聊天說說笑話。


    從熟悉的一開始,葉曉就知道蘇悅書是個花花腸子,而且不避諱那些風流經曆被人調侃,用他本人的話來說,這隻是「尋找真愛旅程中的小小走眼」。


    陳達罵他亂交,蘇悅書不以為然,他總是一臉憧憬且正經的感歎著心上人何時才能出現,讓人搞不清他是真的心存浪漫,還是純粹在說笑。


    可就是這樣的蘇悅書,偏偏讓葉曉陷落了一顆心。


    不是沒有過小小的奢望,但想到彼此都是同性,那還沒發芽的希望就被掐斷在播種的土壤裏。


    如此這般,在希望與克製間搖搖擺擺了半年多之後,葉曉終於得出結論,與其心情被知道後遭受難堪的目光,還不如將一切放在心底,就這麽待在喜歡的人身邊。


    再說了,以蘇悅書的性子,會對誰付出真心,機率渺茫得勘比一槍打中五公裏外飛行中的蚊子。正因此,膽小的葉曉為自己找到了保持暗戀狀態的借口。


    然後現在的蘇悅書,一臉幸福的宣布找到了今生至愛。


    第一次看見他這麽激動的表情和聲線,這個多情圓滑的男人從不會輕許下愛情的誓言,會以如此認真的態度向全世界表白,想必是動了真情。


    那一瞬,葉曉知道自己滿盤皆輸,輸得連渣子都不剩。還沒告白就被甩,早知道當初拚死告訴他也好。等到現在想要再開口,更加沒有契機。


    陳達和jerry進門後直直走向吧台。


    隨著葉曉的視線變化,蘇悅書回頭看去,幾乎是在一瞬間他綻開了笑顏──仍如初見時分的耀眼,隻不過這笑顏屬於另一個人了。


    葉曉從他們進門就開始打量,往高大的陳達身邊一站,矮了一個頭不止的jerry,可以用「小小的、軟軟的」來形容。那把小腰身一看就知道渾身沒幾兩肉,偏偏有一張圓臉,皮膚白皙嫩滑,淡色的頭發微微帶卷,看起來就像棉花糖那般可口。


    顯然這朵「棉花糖」很對蘇悅書的胃口,一看見就露出滿臉的垂涎欲滴。葉曉不由氣餒,原來他喜歡的是這型啊,以自己比蘇悅書還高上一兩公分的個頭,注定不可能有機會了。這麽一想,心裏越發難過。


    領著jerry到吧台前坐定,陳達無視蘇悅書的殺人目光,泰然自若的插在他們中間。然後他招呼葉曉道:「曉曉,介紹下,這是我表弟jerry,剛來投奔我,以後就跟著我們混了。」


    打過招呼後,葉曉發現「棉花糖」不僅是長相可愛,連說話、動作全部都透出可愛的氣息。照說他是自己的情敵,可偏偏就是讓人討厭不起來。正因此,葉曉的挫折感愈發沉重。


    無懼於陳達的眼神警告乃至肢體阻撓,蘇悅書磨蹭了好久還是成功的將位置換到jerry的另一側。在大舅子的淫威下,看起來距離俘獲芳心,他還有不少路要走。


    眼前的一幕幕,讓葉曉突然很想哭,早知道蘇悅書能接受男人,自己的掙紮克製算什麽嘛。真想衝著蘇悅書吼:你幹嘛不『直』到底?現在突然改走彎路,害得我腸子都悔青了!


    沒心情和他們哈啦,他心情鬱悶的埋頭洗杯子、整理貨櫃、清點存貨、順便跑去把所有空桌子擦了一遍。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葉曉看見「棉花糖」推著吧台站起身,往洗手間方向走去。葉曉走到蘇悅書和陳達麵前,正好兩人開始一輪新的鬥嘴。


    「我警告你啊,兔子不吃窩邊草,jerry可是我最小的表弟,你敢對他怎麽樣,別怪我不客氣。」陳達做了個手勢,表示必要時刻會毫不猶豫的擰斷他脖子。他天生寬手大腳,做起動作來真有幾分那麽回事的感覺。


    平時怕疼畏死的蘇悅書,在愛情的激勵下,鼓起勇氣出言挑釁:「知道什麽是真愛無敵嗎?你的暴力威脅是不會得逞的!我和jerry的相愛是不可逆轉的洪流,擋人姻緣當心被馬踢死!」


    「我倒還真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相愛了。明白的告訴你,jerry對你根本沒那種意思。要發春,麻煩你自己多動右手!」


    「你少惡心了,我對jerry是基於心靈的純潔之愛,少用這麽禽獸的想法來衡量我。」


    「嗬!好,那你發誓一輩子不碰他。如有違反,罰你今後不能人道。」


    「喂……這也太狠了吧!」


    陳達冷哼一聲:「我不是留了一半餘地麽,已經很仁慈了。」


    「啊?」


    「你不可以碰他,但沒說他不可以碰你,你要是自願被上的話,我絕不反對。」


    蘇悅書認真的想了想,回答說:「那我還是禽獸吧。」


    陳達的拳頭隨即招呼了上來。


    葉曉聽得噴笑出聲,但心裏又有些發苦。


    「曉曉有女朋友了嗎?」


    蘇悅書突然將話題轉到他身上,讓葉曉慌了手腳,「我……沒、沒有。」


    「應該有不少女孩子喜歡你吧?反正你還年輕,應該多談幾次戀愛增添一些美好的回憶。」


    「……我又沒有喜歡的人,不想隨便亂來。」


    「聽見沒有!曉曉才不會像你這個亂交魔人!」陳達用大掌掐住蘇悅書後頸,用力猛搖了兩下。


    「喂!這種事憋多了傷身又傷心,你情我願條件下的適當紓解有助身心健康。」怔了怔,蘇悅書立刻換了副小心翼翼的麵容,努力的斟詞酌句道:「不過,這僅是針對真愛沒有出現的情況。如果找到了真命天子,就該一心一意,將自己的一切都無條件的獻給對方。大舅子,你一定要相信人家對jerry的一片真心,我會將他捧在手心好好疼愛一輩子,不讓他受一點委屈,永遠讓他開心的笑。隻要他能幸福,我什麽都願意做。」


    「誰是你大舅子!」


    「大舅子──」


    蘇悅書的眼眸晶亮晶亮的,他天性活潑熱情,如今初次陷入愛河,全身都洋溢著戀愛的幸福氣息。過了會「棉花糖」回來了,蘇悅書又立刻眼中隻有他一人,使出渾身解數把心上人逗得笑不攏嘴。


    看著他們開心和諧地交談,葉曉知道自己隻是一個路人般的存在。他隻知道蘇悅書笑起來很好看,卻第一次知道他可以笑得如此溫柔。


    將自己生命填塞得滿滿當當的這個人就在眼前,可映在他的眼中的不是自己。


    葉曉猛然發現,自己喜歡他喜歡得心都揪痛起來了。


    即便如此,他的心思蘇悅書永遠不會知道,也不會在意。


    心痛得無法呼吸。


    一會,隻要一會就好了。


    彎腰撐著牆壁,麵向著凹凸不平的石磚地麵,止不住溢出的淚珠,一滴滴落下。


    「嗚……嗚嗚……」好難受、好難受,沒想到失戀會這麽痛苦。


    看著喜歡的人和別人在眼前卿卿我我,居然會難過到這個地步。剛才他實在忍不住了,隨便找個借口躲到後門這個小破巷來發泄。


    他不敢去廁所,那裏人進人出容易被發現。而這裏,除非是扔垃圾否則沒人會過來。這個小巷的路燈很暗,就算碰巧有人走夜路經過,也看不清他的臉,所以他放心的把眼淚留在這裏。


    也正是因為太放心了,直到腳步聲已到背後時,葉曉才發覺。他腦中一片混亂,動作緩慢的站直身體,乘機用袖口胡亂擦掉了兩泡眼淚。


    葉曉盡量壓低頭,越過對方往店裏走。雖然光線不好,但視野所及來人腰部以下的服裝不是他們店的員工。


    「不哭了?」


    「咦?」


    他驚訝的抬頭看向對方,還傻傻的添了一句:「你怎麽知道我哭……」話沒說完,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


    陳達笑了起來,伸出右手勾住葉曉耳後,拇指擦過他紅紅的眼眶下緣,「哭得像隻小兔子,因為失戀?」


    這時候應該回答比如:隱形眼鏡夾到眼睛而已啦,哪來什麽失戀,你可不要亂說喔!


    可惜,他再一次錯過了給出正確反應的時機,又是那句:「你怎麽知道……」


    知道被套出了話的葉曉,惱羞成怒的用力揮開了那隻在撫摸著臉的討厭大手。他不知道的是,陳達用力吸了一口氣,才將心中快爆發的情緒克製下去。


    「要你管!」葉曉恨恨的扔下這句,剛才悲悲切切的心境已經蕩然無存,想經過後門回店裏。


    陳達一點沒讓路的意思,穩如泰山的擋在後門口。葉曉繞過他身側,突然左手腕被用力一抓,手腕上的痛讓他「啊」的慘叫一聲,接著失去平衡轉身一百八十度,一頭栽進了陳達懷裏。


    痛痛痛……因為身高差距,鼻梁硌到了陳達的肩膀,疼得他眼淚再度決堤。


    「啊呀,對不起!」陳達一手攬上他腰,騰出另外一隻手仔細檢視他遭殃的臉,溫柔的詢問:「還疼嗎?」


    「唔……」努力眨了好幾下眼,終於將泛出的淚花逼了回去。沒意識到此刻曖昧的姿勢,葉曉怨恨的叱問:「你在發什麽神經?」


    「嗬。對姓蘇的笨蛋就溫柔的像灘春水,對著我就凶得像隻小野貓。喂,就算你喜歡他,也大小眼得太過分了吧!」


    「什、什……你胡說什麽……」他對蘇悅書的情意,是心底最重要的秘密,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現在卻猛然從一個不相幹之人口中說出,葉曉的大腦持續當機中。


    「你喜歡蘇悅書,但他喜歡jerry,就是這麽簡單的事。現在你有兩種選擇:一,就此徹底死心;二,乘這機會向他告白。你要選哪條路,嗯?」


    過了整整十秒,葉曉終於從石化狀態中清醒。雖然對方所說的,正是他想了一晚上的事,但他當然不會老實承認。


    「我、我……誰要你管!」


    「嘖,說來說去就這兩句,你的辭匯實在不是普通的匱乏。」


    終於被陳達的刻薄惹毛了的葉曉,也管不得他究竟知道自己多少秘密,火大的想伸手將這討厭鬼推遠些。剛抵上陳達的胸膛,突然腰間被猛得一勒,害他變成親密貼住陳達的姿勢。


    臉上燒了起來,葉曉用力掙紮,「混蛋!你幹什麽!」


    「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來找你?」


    「……為什麽?」


    「我喜歡你。」


    「什、什……什麽?」


    就在葉曉懷疑自己聽力的當口,陳達微笑著靠近他臉。


    五公分……三公分……一公分……當他意識到危險,想要後退時,陳達已一手固定住他的後腦,不容抗拒的覆上了那柔軟的唇瓣,毫不留情的輾轉壓榨。


    葉曉眼睜睜的看著陳達像座山一樣向自己壓下,少得可憐的光線被完全遮蔽,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火熱的唇舌同主人強勢的作風一樣,甫一接觸就節節進占,撬開齒關,舔上了舌緣。等到葉曉想起該抗拒的時候,就像帶兵打仗失了先機,越是想將對方驅趕,唇舌的糾纏越發激烈緊密。


    葉曉的接吻經驗本就不甚豐富,況且這是第一次處於被動的地位,他根本無從比較陳達的吻技究竟如何。他隻知道,自己已經被吻得不會呼吸,雙腿發軟了……


    就在葉曉的心髒跳到爆裂邊緣時,陳達意猶未盡的結束了這個深吻。像被撈上岸的魚兒一般,葉曉大口喘息,雙手顫抖的揪著身前人的衣襟,勉強維持站立。


    輕托著他的腰一邊摩挲,陳達陶醉在屬於他的獨特味道中,感覺好得一輩子不想放手。


    陳達輕輕的湊到心上人耳邊,用他低沉雄渾的嗓音訴說心聲——


    「我喜歡你。在你看著阿書的日子裏,我卻一直在注視著你,但是你的眼中隻有他,看不到身後的視線。知道自己沒有機會,所以我才會忍耐到今天。不過!既然現在你已經失戀,我覺得是時候攤牌了。究竟是告白還是放棄,你快點做決定吧,」他瀟灑一笑,「反正結果都一樣。等你被甩了後,認真考慮一下和我交往的事吧。」


    說完他鬆開了手,讓葉曉背抵著牆壁站穩。轉身步履輕快的從後門走回酒吧。


    過度震驚的葉曉,沿著牆一寸寸滑下,直到蹲坐於地。


    捧頭半晌,他終於發出了聲音:「我的天哪……」


    ***


    「三號桌一杯鮮榨橙汁、一杯黑啤、一份海鮮湯、一份色拉……還有一份春卷。」


    葉曉眼疾手快,一把拎住正要離開的家夥的衣後領,把單子扔了回去:「我說幾次了?飲料和食物要分單子開!不然不好入帳,重新開!以後再錯,別想著我會幫你改,單子不對不上東西!」


    「對不起,我馬上重開……」張遼弱弱的回答,隻見葉曉冷著臉轉過身繼續做事,不理他。


    「哇塞,我家曉曉是吃錯了什麽藥,最近拽得比老板還牛b嘛。」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丁丁,湊在張遼耳邊評論。


    張遼鄙視的看了眼這自封為「曉曉家老公」的家夥,嗆他道,「他不是你老婆嗎?連你都不知道?」


    「這個嘛,夫妻間保持點距離,才更有神秘的吸引力。」


    「你再給我胡說八道!」葉曉的警告聲遠遠飄來,丁丁訕訕笑著說「不敢不敢」,趕緊逃離了炮火圈。


    狠狠的洗著杯子,龍頭開到最大,水嘩啦啦的打在葉曉手上,一半濺在了身上。


    從身後伸過來一隻手,將龍頭擰小了,「你再這麽用力,很快我要讓客人用塑膠杯喝酒了。」


    「啊……」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葉曉難為情的回身麵對老板,「抱歉──我會注意的。」


    老板也不是真的責怪他,微笑著說:「有話憋在心裏不好。憋得火氣這麽大,你看嚇到了多少人。要我說,你還是直接告訴對方比較好。」


    「啊?」


    「難道你不是在煩惱戀愛的事嗎?」


    「你……」葉曉驚疑不定的望著老板,每天一忙完晚飯時段生意,老板總是準時走人,極少和蘇悅書照上麵,沒可能會看出來啊。


    「嗬嗬,看來被我猜對了!」老板撫掌大笑,讓葉曉再一次深深感到挫敗。


    「總之,不管是暗戀還是失戀,你一定還不甘心,不如大膽點把心意告訴對方。呃……如果你暗戀的是我,那還是算了。本人早就心有所屬,你的機會比火星撞地球還要小。」


    「我對老頭子沒興趣!」


    「哎呀呀,現在的孩子真是一點都不可愛。」老板感歎過後,繼續去忙生意了。


    葉曉心情低落,暗戀加失戀,老板鐵口直斷準得嚇人。隻不過,他並沒有勇氣將心意說出口,甚至如今再麵對心上人都是種煎熬。


    自從蘇悅書發出追愛宣言後,在joker出現的頻率直線上升。當然,他的身邊自然有棉花糖相伴。看見他們卿卿我我的在眼前晃,葉曉心中的失落感越來越強,心灰意懶的徹底打消了告白的念頭。


    昨天他忍不住問蘇悅書為什麽不去其它地方約會,得到的回答是,他答應身為表哥兼保護人的陳達,隻能約棉花糖在joker見麵,因為這裏比較熟悉他能放心。


    葉曉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這算是什麽意思?


    天天讓他看清自己失戀的可憐境況?


    這個混蛋……越想越委屈,無望的單戀已經夠慘的了,還有個混蛋落井下石。


    他還還還……有臉說喜歡自己──想到這,葉曉就鬱悶。


    自從陳達不可思議的告白之後,就再沒出現過,哪有什麽追求的樣子。為此,葉曉還認真回憶了一下陳達告白那天的日期──明明不是四月一日嘛。就算是抓破了頭,葉曉也想不通那個吻究竟代表了什麽。


    總之。他是超不爽啦!


    「嗨!」


    走到吧台前,蘇悅書微笑著向葉曉打招呼。


    發絲上掛著細密的水珠,在聚光小頂燈下,熠熠生輝。輕輕甩了甩發梢的水,本就梳理出淩亂感的頭發更亂了,有幾絲濕得厲害的直接貼在了額前。


    葉曉瞬間呼吸停滯,猛然意識到──自己真的很喜歡很喜歡眼前這個人。即便是在決心放棄的現在,還是喜歡得心都疼了。


    明知無望,卻又無法斬斷的愛戀,就像緊緊捏住心髒的手,越捏越緊,窒息得疼痛難當。


    「今天你一個人?」


    「不是。陳達工作結束了,他一會接了jerry一起過來。快到了吧。」


    「這樣啊……」


    垂了垂眼,繼而微笑道:「喝點什麽?」


    「綠毒藥。」


    晶瑩剔透的翠綠飲料很快擺在了蘇悅書麵前,他抿了一口,稱讚道:「看你調酒,比品酒更有樂趣。」


    「啊?」


    「我是說你的動作,雖然沒花哨的技巧,但是幹淨利落又熟練,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看著就舒服。」


    「謝謝。」葉曉不爭氣的臉紅了起來。


    「我中午去他學校看他跳舞了。」


    葉曉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話題的突然轉變,心下自然明白蘇悅書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也不管葉曉有沒有在聽,蘇悅書自言自語地說了下去:「沒想到他跳得還真不賴。居然有那麽多女孩子跑去捧場,我在一邊看得氣死了。嗬嗬,不過一到結束,他誰都沒理,立刻跑來跟我說話,我當時高興得快飛上天了。」


    「喔……這樣啊,看來你很有希望嘛。」


    「你也這麽認為?和我想的一樣!」蘇悅書雙眼亮晶晶,逼得葉曉不得不點頭表示讚同,他又自顧得意的繼續說:「不知道我現在向他求愛,會有多少成功機率喔?」


    葉曉本能的想打消掉蘇悅書告白的念頭,但是最後出口的話仍是──「說不定機會很大,你加油!」


    聽到這話,蘇悅書立刻「嘿嘿嘿」的傻笑起來,直到肩上挨了重重一拳。


    「笑這麽邪惡幹嘛?」陳達說著抬起眼,眼中滿是笑意,對著葉曉說:「辛苦你了。」


    看到這張臉,葉曉瞬間僵硬,一句話都說不出。


    蘇悅書的一腔心思全都轉到了棉花糖身上。


    「jerry呢?你們沒有一起過來?」


    「他晚上和同學聚餐,剛才和我通話時正在唱ktv,說馬上過來。離這裏挺近的,如果打完電話立刻動身的話,應該快到了。」


    陳達邊說邊從口袋摸出了包煙,正好還剩最後一支,點上後深深吸了一口,一臉舒暢的表情。


    「達哥哥!蘇哥!」jerry踏著嘻哈步子,興奮的跳進了門。


    看看並排坐在一起的兩人,他猶豫了下,還是掛上了陳達的背,兩手抱著他脖子撒嬌:「我們今天排舞,蘇哥來看了喔,下次你也要來嘛!」


    「你們那些玩意,我一點興趣也提不起。別打我主意,誰愛去誰去。」陳達對陪小孩子過家家提不起絲毫興趣,他還真佩服蘇悅書的耐性。


    將表弟從背上卸下來安放在座位上,然後陳達問了兩句他今天在大學的情況,其問蘇悅書把位子換到了jerry的另一邊。


    過了會,接到陳達的眼色暗示,蘇悅書起身去洗手間,留下表兄弟倆坐在吧台邊。


    「我問你一件事,你不準給我裝糊塗說聽不懂,也不許不回答。」


    jerry驚叫了起來:「哇!什麽事啊,這麽霸道?」


    「當然是很重要的事。」陳達有意無意的向吧台瞟了一眼,滿意的捕捉到葉曉慌忙躲避的視線。就知道這家夥,現在肯定是豎高了耳朵。


    「你知道阿書喜歡你吧?」


    「達、達哥哥你……怎麽突然問這種事……」


    「你回答我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就行了。」


    「……知道。」


    白嫩可愛的臉蛋,浮上了兩朵紅雲。


    「好了。我沒其它要問的了。」


    陳達笑了笑,再無下文。


    反而是jerry耐不住好奇:「達哥哥……你究竟什麽意思?」


    「沒什麽,問問而已。」


    「你是不是……反對?」


    小心翼翼的問出心底的擔心。


    「我不反對。」待表弟剛露出高興的表情,陳達立刻潑上涼水:「但也不讚成。」


    疑惑的眨眨眼,長而微翹的睫毛抖動著,棉花糖的臉上滿是不解。就連在旁聽壁角的葉曉,也覺得棉花糖的確很可愛,雖然不是他喜歡的型。


    陳達托起酒杯,輕嗅了一下被掌心熱度催出的酒香,抿了一口。


    「jerry,你如果是想要我給一個支持或反對的態度。這很簡單,我馬上就能給你答案。但就這件事而言,你的判斷不應建立在我的態度上。說明白點,這是你的事,你已經是為自己的感情負責任的年紀了。」看了眼低頭不語鎖起眉頭的表弟,陳達繼續丟炸彈;「我很自私,如果我現在反對,我擔心有一天你因為懊悔放棄了這段感情而怨恨我;如果我讚成,我也怕將來你走上一條艱苦的同誌情路後,怨恨我當初的挑唆。我不想冒任何被你怨恨的風險,所以我選擇不表態。」


    「我怎麽會恨你……」


    「什麽事都有可能,再親密的朋友,可能下一秒就從背後捅自己一刀;再親密的戀人,也許明天就行同陌路。別跟我說永遠,我相信的隻有一句話──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所以,能做的就隻有為自己負責。」


    盡管很難接受他的說法,jerry還是皺眉努力思考著。


    「他回來了。」


    陳達瞥見蘇悅書從洗手間方向回來。


    「阿書!jerry身體有點不舒服,麻煩你先進他回去吧。我還想再待一會。」


    蘇悅書整張臉瞬間閃亮起來,立刻猛點頭。吃了一驚的jerry一時不知如何反應,然後順從的隨著蘇悅書離開了。


    看著兩人離去,葉曉悵然若失的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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