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響了,藍偌芙無視於班上同學的喧嘩,隻是出神地注視自己闔著的課本。突然,她感覺到有東西在眼前晃動,抬頭一看,原來是程天遙。


    他晃著一枝筆,對她露齒一笑。“星期六晚上,我們有個party,你來不來?”


    藍偌芙愣了一下,才訥訥地回答:“不……不行哪!我星期六有事,真是抱歉。”


    程天遙聳聳肩。“那下次吧!”


    看著他轉身走回座位的背影,藍偌芙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程天遙在學校裏是個風頭很健、很有號召力的響當當人物,不僅功課好、人緣佳、運動在行、外表出色,連家境都富裕,更難得的是謙和、爽朗陽光似的個性,大家莫不以和他同班為榮,藍偌芙也不例外。


    “喂,‘青蛙’來了。”


    不知誰在喊,全班立刻安靜下來。隨之而至的是一陣倉促的腳步聲,一個約二十八、九歲的青年抱著一堆書匆忙走進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遲……”話未說完,他的腳先絆到講台,手中的書一股腦兒地飛了出去,散在地上;而人也像隻青蛙似地呈“大”字型趴著。


    班上的學生都吃吃地笑起來。所有教職員中,就屬這位楊副教最脫線滑稽,做事老像少了根筋似的,但他講課內容卻精彩豐富,因此台下往往座無虛席。


    “哎!劉雯,我突然發現‘青蛙’長得還不錯。”


    藍偌芙聽見同學間的低語,不禁揖起頭打量站在台上的楊副教,這時,迎麵接觸到的卻是程滅遙有意無意回頭的眼光,心中不由得怦然一動。


    他對她友善一笑,轉回了頭。


    藍偌芙有片刻的失神,方把視線調回楊副教身上。隻見那零亂的頭發下是黑色厚邊的近視眼鏡,實在是不修邊幅到了極點。但仔細一看,鼻嘴似乎配合得恰到好處,加上略為蒼白的膚色及頎長高挑的身材,倒有一份文質彬彬的書卷味。


    “拜托!一副呆頭呆腦的脫線樣!沈莉玫,別那麽沒眼光,就算天下男人全死光了,青蛙還是青蛙,不可能變成王子的……不過,他的課是沒話講的啦!”劉雯不以為然。


    “你仔細看嘛!”沈莉玫仍不死心。


    “得了!”劉雯仍舊嗤之以鼻。


    “不過,你說對了,”沈莉玫的語氣帶有調侃的意味。“他是比不上你心目中那位……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要死了!”劉雯急急地壓低聲音。“你敢說出來!你自己還不是對他……”


    “噓——”這會兒換成沈莉玫緊張了。


    藍偌芙不禁會心一笑,程天遙還真“害人不淺”,眼前兩位便是他死心塌地的愛慕者。唉!其實自己對他何嚐沒有一份浪漫的心思……想到這裏,她下意識往程天遙的方向看去,正好又和他的眼光不期而過。偌芙即刻像做了虧心事般地對他一笑,趕緊把心神放在正專注講解課文的‘青蛙’老師身上,心中卻仍微微歎息著,程天遙……正如他的名字,像天一般遙不可及……


    敲下課鍾了,班上立刻響起窸窸窣窣的課桌椅推動聲。


    “楊老師。”又是程天遙爽朗的聲音。


    “什麽事?”楊海培頭也不揖地收拾著書本。


    “我們星期六晚上有個party,要不要來?”


    “星——期——六……”楊海培扶了扶眼鏡,搔搔頭發,緩緩地說。“……好像不行……”等把書理好,放入臂彎,他才看著程天遙,拍拍他。“改天吧!謝謝你的邀請了。”說完便逕自走出教室。


    “哇!”教室突然一片嘩然。


    “哈哈!程天遙,你吃癟了。”


    “嘻嘻!先是請不動藍偌芙,現在連‘青蛙’也不買你的帳……”


    “該好好檢討了……”


    “shut


    日正當中,第十一號碼頭的搬運工人正揮汗卸下最後一批貨。


    “顧組長,這是最後一箱了。”其中一位工人向一個領班模樣的中年人報告。


    “好,辛苦了,大家總算可以好好吃頓飯了!”


    “組長不和我們一起吃嗎?”另一位工人問道。


    “你們先走,等我把善後工作處理好就過去。”


    “那我們走了。”


    顧組長目送工人們遠去,不經意地瞄了一下周遭,嗯!沒人在附近逗留。他走入倉庫,眼睛四下搜尋,掃過剛才卸下來的貨箱。眼光突地停留在一個木箱上。他緩緩走過去,輕輕掰開木條,將手伸入箱內摸索了一會兒,臉上隱隱現出一絲詭譎笑意。


    他找到他要的東西。


    傍晚時間,顧組長碰了碰胸前的小扁盒,走入一座小公園。裏麵唯一的涼亭內有一個身著工作服,頭戴鴨舌帽的年輕人坐在壹階上看夕陽。他匆匆走過去,才發現他戴著墨鏡。


    “真奇怪,太陽下山了,還戴墨……”顧組長一邊小聲嘀咕,一邊準備跨過坐在壹階上的年輕人。


    一個不留神,他絆倒了,整個人跌在年輕人身上。


    “幹什麽!老頭!想扒錢嗎?”那年輕人一把抓起顧組長的衣領,挑釁地問。


    “沒有、沒有,我年紀大、眼睛花了,對不起,對不起!”顧組長彎著腰,低聲下氣地賠不是。


    “哼!”年輕人推開他,拍拍自己的衣服,大踏步走開了。


    顧組長摸摸胸口,露出滿意的臉色。方才一撞一推間,小扁盒已然換成一疊厚厚的千元大鈔了。


    華燈初上,離市區不遠的一幢占地極廣的城堡型別墅,此刻正燈火輝煌,流瀉著輕柔的鋼琴聲。一部乳白色賓士轎車駛過平滑的柏油車道,停在賓客專用的停車場上。駕駛座的車門打開,出現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他紳士地打開車座門,扶持著一位身著水紅色禮服,豔光四射的少婦走進大廳。


    “白夫人,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站立在入口,禮貌地招呼著。


    白雪蓮微微頷首,目光快速地瀏覽過大廳。名實業家楊以慶的酒會問題豪華高雅,名仕淑媛聚集一堂。她瞥瞥四周,赫然發現一張引起興趣的新麵孔。


    “去玩你自己的吧!”說完,不等男伴的反應,白雪蓮順手拿了杯酒穿過大廳,往角落走去。


    一個年輕的男人手持半杯酒,神情淡漠地靠牆而立,眼前的一切仿佛與他無關,他隻要占據著一塊自己的天地,帶著倨傲孤冷的自信。


    “第一次來嗎?”白雪蓮走到他麵前,揚了揚手中的酒杯。


    那人不語,也對白雪蓮揚揚手中的酒杯。


    她正想開口,管家的聲音已在耳邊響起。


    “白夫人,老爺有請。”


    “嗯!”她轉身跟在管家後麵,戀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年輕男人一眼,男人對她祝福似地舉起酒杯,依然沒有喜怒,沒有任何表情。


    “那男人麵孔陌生得很。”白雪蓮語帶雙關地詢問管家。


    “是裴揚少爺,今天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


    “裴揚少爺?”白雪蓮挑了挑秀眉。


    “是老爺的養子。”


    白雪蓮沉默地讓管家顀到一扇門前,並為她開門。她走進去,目光環掃了一下房間。同樣的熟麵孔,同樣的圓桌和茶點,什麽都是同樣的;直到楊以慶把貨拿出來以前,這隻是個普通的茶會。楊以慶等白雪蓮入座,一杯茶斟在她手邊後,才從懷中取出一隻黑絲絨小扁盒。當他將盒子打開時,頓時一片寂靜,眾人皆被盒中的光芒所震懾,幾乎不敢逼視。


    楊以慶用鑷子夾起其中一顆鑽石。“這次的貨不但切工完美,克拉數大,更難得的是即使用高倍率顯微鏡看,也難找出一絲瑕疵。”說著,他的右手及時多出個袖珍高倍放大鏡。“各位都是行家,在價錢方麵該會有個底。”


    白雪蓮隻花了五妙鍾檢視鑽石,又遞給旁邊的人。“盒子裏的和我們看的這顆都是同等貨色嗎?”


    “白夫人,我楊以慶何時拿過次等的貨色?”


    “嗯!”白雪蓮舒適地往後靠著椅背,端起茶,一口一口輕輕啜著。對於眼前這批貨,她心中已有合適的價碼。再大的交易,她都可以一肩擔下來,反正她有的是路子……


    當她自交易房走出時,那個叫裴揚的年輕人已不知去向。很自然的,她以為他會等她,就跟其他男人一樣。


    “雪蓮,”她同來的男伴突然出現。“我終於找到你了。咱們來跳支舞吧!”


    “回家!”她頭也不回地走向大門。


    俊俏的男伴無視她的暴躁,急急跟了前去。


    走在燈火通明如白畫的停車場上,白雪蓮的眼睛突然為不遠處保時捷跑車旁立著的修長身影而人亮。


    “你先開車回去。”她定了定心神。


    “雪蓮……”


    “回去!”


    男伴一臉無奈地鑽入車門。


    白雪蓮優雅地挪向那身影,拿出一根未燃的煙。“借個火。”


    裴揚準備掏出打火機,白雪蓮伸手製止,指指他手中燃著的煙。裴揚不動聲色地為她點上煙。


    “這車是你的?”聲音竟是又嬌又媚。


    “有問題嗎?”他嗓音的低沉正是白雪蓮所欣賞的。


    “這兒悶了點,若不介意,咱們去兜個風吧!”白夫人帶著挑逗性的微笑看著他。


    他回給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


    “上車吧!”裴揚禮貌性地為白雪蓮開了車門。


    “義父,您還沒休息?”裴揚走進書房,看到正坐在小陽台上,遠眺夜景的楊以慶。


    “和白夫人玩得很開心吧!”


    “您的消息還真靈通。”裴揚手扶在圍欄上,望向無限幽黑的夜空。


    “白夫人是許多男人的克星。”楊以慶饒富興味地說著。


    “是嗎?”裴揚伸手拿起茶幾上的酒瓶為楊以慶注滿一小杯酒,語氣平淡。


    “我相信你的定力,但是你和她一起夜遊,的確是反常的現象。”楊以慶摩挲著酒杯沉思道。


    “放心吧!”裴揚的臉上始終是不變的淡漠。“今天不也是我第一次參加您的酒會?”


    楊以慶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你一直是個感情內斂的孩子,讓人無法捉摸你心裏的想法,”他接著歎了口氣。“從小到大,都是這種調調。”


    裴揚驀然想起了那場年代久遠的車禍——


    “義父,隻要您相信我,其他的都不重要。”


    楊以慶點點頭,嘴角流露出一絲寬慰的微笑。“我年紀大了,這事業遲早要你接手。”


    裴揚看著遠方。“這些以後再說吧!倒是三號碼頭的東西要盡快解決。”


    “出了什麽問題?”楊以慶雙眉微蹙。


    “我懷疑部分的東西被人掉包。”


    “難道又是黃山濤在找麻煩?”楊以慶想了一下。“這事讓老顧去辦吧!”


    “……”裴揚靜默下語。


    “怎麽?你難道還不信任老顧?”楊以慶挑起眉毛。“這次若不是老顧,貨是沒辦法這麽順利到手的。”他看了看裴揚,慎重地說。“你是和他接頭的人,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願是我的推測錯誤。”裴揚喃喃自語道。


    “藍偌芙!”


    藍偌芙回頭一看,原來是劉雯和沈莉玫,她們兩人總是形影不離。


    “我們這個周末要去露營,還有營火舞會,但女生少了一點。”沈莉玫遺憾地說道。


    “你也來參加吧!”劉雯接著說。“你從來沒參加過我們的活動。”


    “對呀!我們同班都快四年了,你老是來去匆匆。”沈莉玫附和地抱怨著。


    “不好意思,”藍偌芙歉然地低下頭。“我真的有事。”


    “是男朋友嗎?”劉雯打趣地說。


    “不是。”


    “唉!早知道會失望的,還是象征性地問一下。”沈莉玫歎口氣道。


    “都是程天遙!”劉雯有意無意地看了藍偌芙一眼。“他要我們來碰運氣。”


    “我看哪!”沈莉玫也別有深意地對藍偌芙笑笑。“程天遙這小子八成對你有意思。”


    藍偌芙的臉頓時燥熱起來。“不會吧!我看他對每個人的態度都差不多啊。”


    “是嗎?”劉雯和沈莉玫曖昧地眨眨眼。


    “好了,我得走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不等她們回答,藍偌芙已快步踏離教室。


    “我看哪!程天遙八成對你有意思。”雖是一句玩笑話,卻在藍偌芙心中起了一陣漣漪。她很想答應同學的邀約——特別是程天遙,但是一想到爸媽為了負擔哥哥藍諾東在美國的學費而四處奔走,且家裏還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也在求學階段,她又怎能舍棄打工而和同學去享樂呢?


    哎!時間快到了,藍偌芙看著手腕上的表,趕緊加快腳步走出校門。


    夜,神秘而瑰麗。


    白雪蓮滿意地注視眼前的一切。白色和淡綠色的亞麻桌巾上有著英式名貴餐具及蠟燭;幾朵紫玫瑰幽雅地點綴其中。她對廳內的銀鏡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為了迎接裴揚,她特意放下一頭如雲的秀發,配上這件引人遐思的透明白罩衫……


    “明天晚上八點,別忘了過來吃晚餐。我要好好答謝你。”昨晚夜遊歸來,她別具深意的叮囑他。


    “我可能沒空。”裴揚的語氣一如往常地淡漠。


    “別這麽說,”白雪蓮將身子靠過去,伸出纖白的手指,輕撫著他上衣的領口。“我等你來就是了。”說罷,她撞頭凝視他的眼。


    盡管裴揚的眼神中看不出有任何動情的線索,她還是聽到他說:“好吧!”


    白雪蓮對他嫵媚地笑笑。“一言為定。”


    八點整,白雪蓮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她走到大廳中央,傭人正領著裴揚走了進來。


    “歡迎!”白雪蓮迎上去,接過裴揚手中的滿天星。“嗯,好美的花!”可惜沒有玫瑰來得浪漫,眼前的這束滿天星隻是禮貌性的問候罷了:


    餐後,白雪蓮領著裴揚參觀這幢花園別墅。


    “這間是娛樂室,”她指著一張巨大華麗的撞球桌。“我丈夫在世時,特別愛打撞球,連球桌都要最大最好的。”


    “這間是三溫暖房。”


    “這是書房,不過許多書畫隻有裝飾作用罷了。先夫對書的興趣遠不及酒來得大。”


    白雪蓮注意到裴揚的目光盯著一扇小門。“噢!這間是多餘的,”打開門,裏麵昏暗無光。“這裏一直空著,所以布滿塵埃。”


    “這是客房……”


    接著,他們停在一扇門前。


    “我的起居間。”白雪蓮打開門走進去。“進來呀!”她轉身對靠在門邊的裴揚喊道,眉眼間流露出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挑逗。


    裴揚默然走進去。一張玫瑰紅的圓形水床立即映入眼簾,古典的梳妝台、偌大的屏風,甚至是角落的小吧台……在在顯示出女主人物質生活的奢華。


    他閑適地踱到法式落地窗前,市區的萬家燈火盡收眼底。白夫人的確是個懂得享受生活的女人。


    “月色很美,不是嗎?”白雪蓮笑吟吟地遞上一杯龍舌蘭酒。


    裴揚接過酒,啜了一口,垂眼看著白雪蓮,不由自主地伸手輕撫著她雪白的頸項。


    白雪蓮感到一陣快感直竄心頭,不由得微微顫抖。她雙眸半睜,唇瓣紅豔,性感而誘人。


    裴揚的眼神依然閑適而淡漠,但停留在白雪蓮頸項的手已輕輕褪去她肩上的衣物。他俯下頭,兩個身影漸漸合而為一,酒杯早已無聲地掉落在厚厚的長毛地毯上……


    咖啡館裏,藍偌芙正準備去收拾杯碟,卻見程天遙推門而入。


    程天遙先開口。“咦!你在這裏……打工?”


    “是……是啊!”藍偌芙故作輕鬆。“要點什麽?”遞給他menu的手還有些顫抖。“就你一個人?”


    “對!”他閑閑地接下menu,翻了翻後,又遞還給她。“藍山,麻煩你了。”


    “你周末都在這裏打工?”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又慌張地回身忙起手邊的工作。“是的,我周末都在這裏。”


    “你在這兒打工多久了?”


    “兩年多了吧!”


    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兒。


    “難怪每次party都請不動你,我還以為你不屑參加我們的活動。”


    “怎麽會呢?”藍偌芙失措地解釋著,並把磨好的咖啡拿到他麵前,倒入燒杯中。


    不一會兒,藍偌芙將煮好的咖啡端給程天遙。


    “謝謝!”


    “你今天怎麽一個人出來閑逛?”


    “我常常這樣,”他啜著咖啡。“今天湊巧經過這裹,沒想到發現了‘新大陸’?”


    她聽出他語氣中的促狹,不禁莞爾一笑。“程天遙出門沒女伴作陪才是大事。學校女同學要是知道了,不知會有多惋惜呢!”


    他看著她,笑了笑。“想不到你也會捉弄人。”說著,便仰頭喝完咖啡,起身付帳。


    “藍偌芙。”他似乎想起什麽似地叫了她一聲。


    “怎麽,忘記帶錢包啦?”


    程天遙搖搖頭,朝期艾艾地道:“這個……我知道你可能沒空,但是……你下星期六晚上……有沒有空?”


    “呃?”她不解的表情明顯寫在臉上。


    “我是說,”程天遙看看隔在他們之間的咖啡台,才又定下決心對她說:“我有兩張‘天鵝湖’的票,一起去看吧!”


    藍偌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程天遙在約自己?這不是作夢吧!


    “但是我……”


    “偌芙,”一位店主人模樣的女人走過來。“下個周末,我們店裏公休。”她富含深意的眼光落在程天遙身上。


    “秉宗和我要到南部一趟。瞧!”梅紋的目光繼而溜向門口,一個身著藍襯衫、黑長褲的青年正笑著走向她們。“說曹操,曹操到!”


    “藍偌芙,”程天遙打岔似地開口。“我們下星期六下午六點半在國家劇院門口見麵。”不等藍偌芙的回答,他便快步走出去了。


    “挺不錯的男孩!”望著程天遙離去的背影,梅紋露出一朵饒富興味的笑容。


    “梅紋姊,別取笑我了,他隻是班上的同學……”


    “怎麽?”秉宗正好走過來,坐在她們麵前。“偌芙,你的愛慕者出現了?”


    “是個英俊小生。”梅紋附和地說。


    “你們別開玩笑了”盡管嘴上這麽說,藍偌芙心中仍禁不住有一絲絲的甜蜜。


    “下個禮拜六別忘了!”梅紋對藍偌芙眨眨眼。“可得好好準備。”


    “對!約會是該打扮打扮。”秉宗擺明了唱雙簧的口吻。


    “秉宗大哥!”藍偌芙感到臉上一陣燥熱。“不理你們了。”


    “害臊了!”


    “你是特地跑來取笑我,還是找梅紋姊商量你們的終身大事?”藍偌芙插著腰,佯裝生氣。


    “都有。”秉宗笑嘻嘻地回答。“這次南下的目的就是特地要請院長為我們證婚。”


    “時間呢?”


    “還沒決定。”梅紋的聲音輕柔。“也許會在南部舉行婚禮。”


    “對了,梅紋,我們這次……”


    不到數分鍾的時間,秉宗和梅紋已渾然忘我地投入熱烈的討論中。藍偌芙識趣地走開。


    看著他們,她不由得想到下周六和程天遙的邀約……


    她期待著下星期六的來臨。


    白雪蓮慵懶地坐在半山頂的別墅泳池畔,看著一群正在戲水,相貌俊秀的年輕人,心中卻因裴揚而感到不快。


    兩、三個月的交往下來,裴揚對她,仍有不可言喻的神秘感。他偶爾會在此過夜,但態度仍令人捉摸不定。


    他從不帶她去他的住處。白雪蓮突然發現這段時間的交往,她對裴揚的生活竟一無所知,這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鮮和刺激。她早已厭倦了身邊這堆油頭粉麵的小白臉。


    “雪蓮,怎麽不一起來遊泳?”一名年輕人向白雪蓮叫喚著。


    裴揚早該在兩個小時前到這裏,卻一直不見人影,她感到心煩意亂,無視於旁人的呼喚。


    “雪蓮,”其中一個相貌俊俏,身材健壯的混血兒走過來。“一起來玩吧!”


    “別煩我!”白雪蓮蹙起眉,暴躁地叫喝道。


    那人錯愕地看了白雪蓮一眼,訕訕地回到同伴身邊。


    白雪蓮開始不安地在躺椅上挪動姿勢,裴揚若再不來,她就……她的身子突然停住,眼光凝視著一個自屋內走出的身影,白雪蓮眼神為之一亮。但她仍故作姿態地坐在躺椅上等他到來。


    “你遲到了。”她的語氣略帶不快。


    “我不記得答應過你什麽。”裴揚的表情看不出有絲毫歉意。


    “你……”白雪蓮一股怒氣正要發作,倒是裴揚先開口了。


    “我看我該走了。”說著便轉身邁開腳步。


    白雪蓮整個坐了起來。“等一等。”她站起來麵對他。“你好不容易來了,怎麽立刻要走呢?”


    他平靜地看著她,不發一語。


    “不要這樣,”白雪蓮討奸似地拉住他的手。“我剛調了一種雞尾酒,味道好極了,你得嚐嚐才行。”


    裴揚沉默地任由白雪蓮牽著他的手,一起走入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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