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雨軒跑出店鋪去攔截驚馬的那一瞬間過後,宋初顏就有種不妙的預感。大概是因為在這片土地上她一直在提心吊膽的緣故,所以周遭發生的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情在她看來都很危險。


    果然,這預感成為現實。在店外瞬時潛入的兩個人,在她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容貌的同時已經製住了她和趙蝶衣。再一轉瞬,她已經被關進了一隻小小的木桶之中。


    這木桶不知道是放在什麽地方的,車速並不快,周遭的木桶發出咚咚當當的聲音,她心底湧現出一股絕望的感覺,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而顯然自己被關押的地方是外人無法一眼辨認出來的。


    所以,歐陽雨軒沒有立刻追上來,而馬車依舊不疾不徐地行駛著。


    也許過了一個時辰,或是兩個時辰,馬車終於停下,在她的頭頂上有人打開了木桶蓋,光明重新照入桶內,而她又被人拉了出來。


    這裏是豔陽高照的一片草坪,周邊還有溪水潺潺,奇花異草,完全是世外桃源的景象。


    她不得不努力地眨了幾下眼睛,才讓自己適應了這裏的光線,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就在她麵前不遠的地方,草坪上展鋪著一方大大的華麗地毯,而一男一女就側臥其上。


    那男子年輕俊美,右手握著一隻流光四溢的杯子,嘴角雖然掛著笑,卻讓她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而那女子的麵容更是冷如冰霜,豔如桃李,將頭枕靠在男子屈起的大腿上。


    多麽愜意的一對,優雅慵懶,美麗冷豔,卻讓宋初顏的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不用問,她已經知道這兩個人是誰了──福雅王爺和漠塵郡主。


    「歡迎,我們遠道而來的貴客。」福雅舉了舉杯子,對她微笑。


    宋初顏打了個寒噤,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我們的拓跋雷太子殿下,大概此時依舊在我的府中忙著上下尋找妳的弟弟吧?」福雅冷冰冰的笑容中透出一絲譏笑與嘲諷。


    宋初顏一驚,「你、你知道……」


    「知道他是太子,還是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福雅得意地向後仰頭,哈哈一笑,「宋姑娘,妳既然到了這裏,就不該小看我才對。從你們踏入幽州土地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你們來了。


    「妳以為以拓跋雷殿下為首的那一群容貌特殊的東遼人不會引起我手下密探們的注意嗎?更何況他們一路幾乎一言不發,顯然是在故意隱瞞自己的口音,再加上他和歐陽雨軒的深夜密談,足以證實他是為妳出頭而來的。」


    他瞇起眼,「宋姑娘,我不知道妳除了身上那一片隱藏著價值連城寶物的地圖之外,還有如此本事,可以將東遼國的太子誘惑到手,看來我要對妳重新評估了。」


    漠塵郡主像是靠得不太舒服,坐起了身,冷冷地看了宋初顏一眼之後給自己手中的杯子倒了杯酒,起身走到她麵前,將杯子平端到她唇邊。


    「喝了它,妳的臉色很難看。」她的聲音像冰的顏色,一如她的眸光。


    宋初顏望著她,被她的眼波蠱惑。奇怪,明明是冰的色彩,沒有溫度,為什麽會不由自主地被她的眼光吸引?


    「郡主。」她抬起手,接過杯子,「小文……在這裏是嗎?」


    漠塵的嘴角有著和福雅一樣的譏諷之味,那彷佛是與生俱來的氣質,也彷佛是被「馴養」很久後的痕跡。


    「不錯。」她坦白回答宋初顏,「他在這裏,妳要見他嗎?」


    宋初顏平靜地問:「如果你們認為可以的話,是的,我要見他,我要確定他平安無事。」


    「無論他是否平安無事,要知道妳都沒有資格和我們談條件。」漠塵側著頭,伸出一根細白的手指在她的臉頰上蹭了一下,詭異地笑了笑,「妳的皮膚很好。」


    她的手指和笑容一樣冷,讓宋初顏不得不渾身顫栗。


    「在這麽美麗的皮膚上,妳父親怎麽能狠得下心刺圖呢?」


    宋初顏咬著下唇,福雅看到她的表情笑著說:「宋姑娘不必怕,我們沒有妳父親的心狠手辣,雖然我很想一睹那幅藏寶圖的全貌,但是我不會因此剝了妳的皮。」


    他又對漠塵說:「漠塵,做做好事,讓他們姊弟團圓一下吧。我很期待看到姊弟兩人抱頭痛哭的感人戲碼呢。」


    小文被人推出來時,他渾身的衣服幹淨得出奇,沒有半絲的蓬頭垢麵,除了他眼中充滿的怒火,他幾乎就像是一個來自富家的公子打扮。


    看到姊姊,他先是大驚,繼而就要高喊著奔過來。


    福雅給了手下人一個示意,讓他們鬆開了對小文的桎梏。


    但是宋初顏卻沒有立刻撲到弟弟麵前,她麵色寧靜而莊重地對他輕輕搖了搖頭,小文暴怒的情緒彷佛被立刻平息了似的,原本還要衝跑的身形也停了下來。


    宋初顏一步步走到他麵前,撫著他的肩膀,打量著他,問道:「有沒有受傷?」


    小文搖搖頭。


    「他們沒有虐待你,是嗎?」她又問。


    他很不情願地點點頭。


    宋初顏輕舒一口氣,轉身對福雅深深一禮。


    福雅有點吃驚,「妳在謝我嗎?」


    「是的。」她依舊平和地回答。這份平和讓福雅不由得不佩服。


    「但是妳可知道我為什麽不鞭打他?為何要對他這麽好?」


    她苦笑了一下,「鞭打小文會讓他身上的紋身受到損毀,讓他吃飽穿暖是為了讓他的身體保持在最佳的狀態,以便您可以在捉到我時看到最完整的藏寶圖。」


    「即使如此,妳依舊要感謝我?」福雅不解地反問。


    「是的。」她再次重複這兩個字。


    「為什麽?」


    「因為,您保全了小文做人的尊嚴。」她莊重地回答,使得她即使身為階下囚依然有著無可抹去的高貴和傲骨。


    福雅盯著她的眼睛,哧地一笑,「漠塵,這女人很有趣,是不是?」


    漠塵同樣盯著宋初顏,許久之後,她回身問福雅,「是不是該回去了?」


    他挑挑眉毛,「這麽好的陽光,不在這裏多留會兒嗎?」


    「太熱了。」漠塵走向遠處的馬隊,像是準備去騎馬。


    福雅也不得不起身,對著她的背影笑道:「何必這麽急呢?也許現在回去正好碰上我們英明神武的拓跋雷王子。」


    就在他起身之時,宋初顏驚詫地發現他的左袖袖管竟然空蕩蕩的,在風中來回飄擺……


    她不敢相信地又多看了幾眼。果然,那袖管的的確確是空的,原來福雅王爺是斷臂的。何時?為何?忍不住她心頭對福雅多了一分難言的同情。


    但福雅回身看她的目光卻又讓她的心深深沉下。


    「宋姑娘,請上馬車吧。」他愜意地甩著那隻空擺的袖管,彷佛斷臂對他來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站在那裏沒有動,問道:「您既然已經捉到了我,是否可以保證讓拓跋雷殿下全身而退?」


    福雅幽幽笑道:「我記得漠塵剛才告訴妳了,妳現在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而且是否讓他全身而退似乎並不完全取決於我。我想妳應該也明白,拓跋雷又怎麽可能坐視妳落入我的手中而放心回東遼呢?他必然要全力救妳,到那時,我當然要拚命自保了。」


    他一招手,一輛馬車已經停到了他們的麵前,福雅親自掀開車簾,隻見裏麵並沒有任何捆綁人的繩索,隻有一張條案和筆墨紙硯。


    「麻煩宋姑娘親筆寫封信給拓跋雷太子。」福雅微笑著,「若太子殿下能知難而退,我當然可以省下許多麻煩,而且,我想宋姑娘也會希望給太子殿下報份平安。」


    宋初顏思忖片刻,走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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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雷今生頭一次發現世上原來還有許多他未知的可怕對手。


    「是我太輕敵了。」麵對弟弟歐陽雨軒深深的歉意,他望著遠方那片陰雲,臉色並不比那片雲彩好到哪裏去。


    趙蝶衣說:「我現在就寫信回宮去,讓父皇派一支軍隊過來,或者下一道聖旨,逼福雅王叔放人!」


    拓跋雷搖搖頭,「遠水救不了近火,而且福雅這個人是絕對不可能聽妳父皇的命令的。」


    「大哥想怎樣救人?」歐陽雨軒心中的歉意無法用語言形容,出事到現在一直都沉浸在自責當中,「或許我可以求助江湖上的朋友們……」


    「不,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拓跋雷沉吟著。


    阿克力已經按捺不住地跳起來,「這是福雅對我們的挑釁,太子殿下,我這就回國集結軍隊,或者請陛下發兵!」


    「阿克力,你以為這是小孩子打架嗎?」拓跋雷一聲低喝鎮壓住他焦躁的情緒。


    就在此時,店老板敲門說道:「有位拓跋公子在這裏是嗎?」


    拓跋雷使了個眼色,阿克力一躍而出,手中的短刀抵在了店老板的脖子上。


    店老板嚇得叫道:「這是怎麽回事?我是來送信的!」


    拓跋雷揮揮手,「讓他進來。」


    阿克力的刀撤了下去,店老板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雙手捧著一封信進來,他環視了一下屋內,徑直走到拓跋雷的麵前,「你就是拓跋公子是吧?這是我們福雅王爺給您的信。」


    屋內所有人都是一震。


    拓跋雷的目光停在信上,也停在店老板的臉上,「店家,你也是福雅王爺的人吧?」


    屋內人都立刻盯住店老板。


    阿克力有點詫異,歐陽雨軒卻立刻明白了拓跋雷的意思。


    因為兄長的天雀語不是很好,歐陽雨軒逼上一步,問道:「是你把我們的行蹤泄露給福雅王爺的?」


    那店老板的臉上卻沒有過多的恐懼,反而很坦然地笑了笑,「是啊,小店是在王爺的扶植下才有今天,所以為王爺做點小事,當對明亮的眼睛,幫王爺看清周圍想害他的人是我們小民應該做的。」


    阿克力氣得一下子揪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罵道:「你混蛋!」


    拓跋雷伸臂一按,讓阿克力被迫放開了手,拓跋雷看著那店老板,不怒,反而點點頭,「你很忠誠,我們東遼人最敬佩忠誠的人。」


    這下換店老板驚詫了。


    拓跋雷從他手上接過信,那裏麵是兩張紙,一張是宋初顏的親筆信,信上隻有一行字──


    [我平安,勿念勿來。]


    相比之下,福雅王爺的信卻多了幾個字。


    [聞君遠至,淨手撒花以待,備得百年好酒,望與君共飲。]


    歐陽雨軒看完蹙眉道:「這個福雅好大的胃口,不僅輕易吃下宋初顏姊弟,連我們東遼太子的主意都要打。」


    拓跋雷將那兩封信慢慢迭起,「不,他的信來得正是時候。即使他不來信,我也一樣要去見他。」


    「大哥!」歐陽雨軒失聲道:「你可知那福雅王府是龍潭虎穴一樣,你進去了就未必出得來!」


    「阿克力說的對,他是在挑釁,給我下戰書。我是東遼的男兒,就不能畏敵不前。而且,初顏在他的手裏,我曾經立下誓言,絕不讓她再受到半點傷害,如今誓言尚新,我已經累她被捉,身為一個響當當的男人,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不能保護,我還有什麽麵目見人?」


    這一番話出口,足以震動四方。歐陽雨軒知道他再也阻攔不住大哥的決心。


    其實,一個肯為心愛女人而死的男人同樣值得敬佩。歐陽雨軒明白他的心情,這段為愛癡狂的心路他已是過來人了。


    「大哥,千萬小心,珍重自己。」事到如今他隻有給予祝福。


    拓跋雷手握腰間的刀柄,直視店老板,「走吧,帶我去見你們的主子。」


    這炯炯有神的目光銳利而刺眼,讓店老板不由得倒退幾步,好像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剛剛撲麵而來似的。


    店老板隻是向王府報告可疑人士的訊息,卻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分到底是什麽。但僅僅是這一個對視就讓他相信──站在眼前的這個像山一樣無法撼動的男人,必然是不遜於他全心效忠的福雅王爺那般的人物。


    拓跋雷出現在福雅王府內的議事大廳時,大廳內不止有福雅、漠塵,還有許多貌似文官武將的人物齊刷刷地坐在那裏。


    他剛剛在門口出現,那些文臣武將立刻全體起身,麵對著他,注目凝視。


    阿克力心頭緊張,手指摸緊了腰刀,隨時等著保護太子。


    歐陽雨軒隨行而來,他雖然見多識廣,但是也沒有料到一開始會是這種陣仗,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佳客遠至,實在是我幽州之幸啊。」坐在最上方的福雅悠然起身,笑望著拓跋雷,一步步走下台階。


    如宋初顏一樣,拓跋雷也詫異於福雅的斷臂,這是他們最初得到的情報中所沒有提及的。他佇立在那裏,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沒有事先投書給王爺,是我失禮。」


    「說哪裏的話。」福雅笑咪咪地走到他的麵前,故做驚呼道:「都說太子殿下是東遼第一英雄,諸位看啊,我幽州可真沒有這樣氣概英武的豪傑呢。」


    旁邊那些文臣武將都彎下身,齊聲道:「見過東遼太子拓跋雷殿下!」


    這樣的豪華禮遇再次讓拓跋雷等人吃驚,同時也讓他們更加摸不透福雅的底。他這樣一番大張旗鼓,到底是想做什麽?


    「宋初顏在哪裏?」拓跋雷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


    福雅笑道:「英雄一怒為紅顏,殿下是個多情人,本王很佩服。宋姑娘一切安好,你可以放心。」他的目光遊走過拓跋雷,梭巡到歐陽雨軒和趙蝶衣麵前。


    「蝶衣,妳長大了,都成親了,怎麽不給王叔帶一杯喜酒來?」


    趙蝶衣似是有點懼怕福雅,靠緊歐陽雨軒的身子,此時才開口,「福雅王叔,好久不見。您、您的胳膊怎麽……」


    「怎麽會斷了,是嗎?」福雅笑著甩了幾下袖子,「妳看王叔胳膊斷了是不是更加瀟灑飄逸了?」他一陣放肆的狂笑在大殿內回蕩,拓跋雷注意到他身後的漠塵神情有些古怪。


    「王爺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不想被福雅牽著鼻子走。


    「哦,看我,因為見到蝶衣一時忘形,忘了太子殿下的大事。」福雅搖搖手,「請宋姑娘姊弟。」


    宋初顏和小文被一起帶了進來。


    拓跋雷見到宋初顏就立刻大步走了過去,歐陽雨軒想出聲製止卻來不及,然而他驚訝地發現,福雅隻是看好戲似的瞧著拓跋雷走向宋初顏,同樣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直到拓跋雷將宋初顏一把拽進懷裏,鷹眸灼灼地盯著她,「真的沒事?」


    「沒事。」她淺笑著抬頭看他,雖然嘴角掛著笑容,但眼神中是關切的責備,低聲說:「你怎麽能來?這裏太危險了。」


    他一轉身,對福雅說:「初顏是我的人,你若要動她就要先過我這一關。」


    「讓本王和東遼的十萬鐵騎過不去嗎?本王還不至於那麽傻。」福雅反身坐回椅子中,漠塵在旁邊給他披了一件外衣。


    福雅對她笑了笑,又道:「本王請太子殿下來,隻是要告訴您一個事實。宋初顏和她這位可愛的幼弟身上的秘密與本王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所以無論殿下是否允許,他們身上的地圖都會為本王所有。」


    「你胡說!」小文忍不住大聲道:「我知道你是朝廷的叛臣!這地圖是屬於皇帝的!」


    兩旁站立的甲士們嗆啷之聲此起彼伏,全都對他怒目而視,似等待福雅王爺一聲喝令就要將他剁成肉醬。


    拓跋雷也知道這句話是不能說的禁忌,但是小文既然已經說出口,他必然要全力保護小文,於是伸臂一拉,將他也拽到自己懷中。


    福雅還是雲淡風輕地笑著,擺擺手,「不必驚慌,童言無忌嘛,本王不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的。但是本王知道你們心頭疑竇叢生,這件事本王可以證實自己所言非虛。」


    他回頭對漠塵道:「男女有別,請漠塵來幫個忙吧。」


    漠塵那冰冷如雪的麵容動也不動,筆直地站起身,走向了大廳之後。


    在大廳後麵是一間裏外雙進的密室,密室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幅長長的地圖。


    福雅用手一指,「這地圖你們可曾見過?」


    拓跋雷凝目看去,覺得這地圖有點眼熟。


    福雅詭譎地看著他笑,「以殿下和宋姑娘這樣親密的言行來看,本王猜測殿下應該見到過這幅地圖。如果殿下一時間想不起來,就請隻看這地圖的左半邊。」


    經他提醒,拓跋雷再瞇起眼睛去看地圖的左半邊,赫然間他看明白了!這就是紋在宋初顏後背上的那半邊地圖。隻是……彷佛在細節有所不同。


    福雅看他的表情立刻了然,「殿下果然是見過這半張地圖,但是又覺得不完全相同,對不對?其實這本是兩份地圖,將兩份地圖中完全一致的地方拚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藏寶圖。這一份為我家祖傳,另一份在皇宮禁院收藏。你們難道不曾奇怪為什麽宋氏姊弟的父親當初會帶著這份藏寶圖逃出皇宮嗎?其實他是為了帶這份地圖給我,隻不過中間出了變故,他才隱身起來。」


    「我不信!」宋初顏顫抖著嘴唇,「我爹不是叛臣!」


    「聽命於我的就一定是叛臣,聽命於皇帝的就是忠臣?」福雅又露出那鄙夷的嘲諷之色,「真是可笑,為什麽世人都這麽迂腐?」


    他甩甩頭,「不管怎樣,我隻想告訴你們,我要的就是這份地圖。如果你們乖乖地讓漠塵從宋初顏的後背上把地圖拓印下來,我可以放你們離開。」


    「不!」宋初顏堅決地說:「我家世代為臣,雖然我父去世,但是我不能單憑你一麵之詞就將地圖交出。」


    福雅冷笑道:「宋姑娘,不要太倔強,傲氣傲骨是應該有的,但是也要分時間地點。若我想用強得到地圖,早就在拓跋雷殿下到達時動手了,我之所以等到現在就說明我還有謙謙君子風度。妳不是感謝過我為妳弟弟保留了一份尊嚴嗎?如今這份尊嚴我同樣留給妳自己,但是,妳要識時務。」


    「隻要地圖,不要人?」拓跋雷一字一頓地問道。


    「是的。」福雅肯定地說。


    拓跋雷低頭對宋初顏道:「初顏,把地圖給他,我帶妳回東遼,從此再不會有人打擾我們倆。」


    「我不能……」宋初顏依舊堅決地搖頭,「如果我錯了,父親在九泉之下不會原諒我的。」


    「宋姑娘的疑慮我有辦法打消。」福雅又開口道:「隻要請漠塵幫忙查驗宋姑娘背部地圖,就在這西南角的一片山巒深處,相信會紋著一個小小的『福』字。而宋姑娘幼弟後背上那右半邊地圖的東北角有著另一個小小的『雅』字。如果是妳來紋這份地圖,妳會把對頭的名字特意紋在地圖上嗎?」


    宋初顏怔在那裏。她雖然沒有見過自己背上的字,但是自小經常幫弟弟洗澡的她卻清楚地記得小文背後的確有一個「雅」字。那時候她不懂這個字的意義,現在經福雅提起她才恍然明白。


    難道……這地圖真的,真的是屬於福雅王爺的嗎?


    歐陽雨軒對趙蝶衣說:「蝶衣,妳陪著宋姑娘和漠塵郡主查證一下是否確有其事。」


    拓跋雷明白弟弟的意思,如果光讓漠塵郡主去查證隻恐她暗中做手腳。他輕聲對宋初顏道:「先查出確有其字,我們再研究對策。」


    宋初顏點點頭,走進裏麵的套間,過了片刻,三個女孩子一起走出來,漠塵的表情沒有半點改變,宋初顏低垂著眼眉,趙蝶衣卻是一臉愁容地看著歐陽雨軒,歎了口氣,點點頭。


    這下眾人都明白,福雅愜意地問:「如何?宋姑娘,我的禮數已經盡到,道理也都講明,證據都擺在眼前,姑娘不會再和我為難了吧?」


    宋初顏緊緊抓住拓跋雷的手腕,拓跋雷感覺得到她的心跳快得完全沒有規律。


    「初顏,放下妳身上這個沉重的包袱吧。」他用東遼語在她耳畔低聲道:「丟掉那些該死的責任,妳還年輕,不是朝廷命官,沒必要為皇帝守忠臣氣節,更何況,既然已經證實了福雅王爺的話,妳更應該完璧歸趙,然後我帶妳和小文回東遼去,妳會有一番全新的生活,像二弟和蝶衣公主這樣自由自在的,在我的臂膀之下,和我相守到老。」


    他的話是如此的感人肺腑,撼動心魄,宋初顏不能不為之動容,她癡癡地望著他的眼,就像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樣,感覺自己可以全身心地依賴著他,求助於他,將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都奉獻給他。


    「好,我聽你的。」她緩緩點頭,對福雅說:「你要保證讓我們平安離開幽州,再不打擾我們的生活。」


    「當然。」福雅挑著眉毛,含笑點頭。


    「那麽,就如你所願吧。」她鄭重的將自己的人生親手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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