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薪嚐膽十年磨一劍,嘔心瀝血再續武俠篇。天然一木十年心血傾心打造的武俠小說,將奉獻於廣大讀者。要想先睹為快,請您點擊豆豆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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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風和日麗。每到這個季節,遊泰山觀日出的人便多了起來。


    今年剛進三月,泰山上的遊客便比往年多了近兩倍。大相徑庭的是以前文人墨客居多,而這次武林人士占了七成之多。北少林、南武當、五嶽派、七大幫、牽機門、祭劍堂、太行十八寨等黑、白兩道的高手雲集此處,泰山腳下上百家客棧已是人滿為患。


    原來,“金刀鐵掌”秦桓和“金鉤銀劃”丁汝舟將在本月中旬決鬥於泰山之巔。


    “流雲飛袖天外仙,五十弦翻花不眠。九九歸一斷腸劍,慈悲為懷淚潸然”。十年前,華山論雄,天外仙、琴魔、鬼殺、慈悲大師四大絕世高人泰山之巔激鬥二天二夜,無字碑下排定座次。排名第一的天外仙司徒日月淡出江湖,十幾年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其次的琴魔花不眠,定居蓬萊仙島,苦研武學。最後一名的慈悲大師了然,修身少林寺,從未邁出山門一步。倒是名列第三的鬼殺齊七,一把“相思劍”橫掃江湖。“祭斷堂,一炷香,鬼殺笑,人斷腸”。十幾年來,祭劍堂勢力稱霸大江南北,門下弟子遍布天下。齊七還與朝廷權臣蔡京、童貫等輩勾結,魚肉百姓、殺戮義士,陷害忠良,在江湖上掀起一場場血雨腥風,令武林誌士恨之如骨。為了與齊七抗衡,江湖武林誌士欲選出一位盟主。眾望所歸,呼聲最高的便是丁汝舟。幾年來,他帶領太行山十八寨的漢子們,殺貪官、除汙吏,劫富濟貧,替天行道。而且他武藝超群,一對金鉤罕逢敵手,是新近崛起武林的翹首,譽稱“北俠”。


    江湖上的這些舉動,引起了宋徽宗趙佶的恐慌不安。這位剛剛登基不到一年的皇帝,與丁汝舟曾有過私怨。九年前,還是端王的他因一張字畫,便以“造逆”的罪名將其嶽父判了個斬立決。十八萬禁軍教頭丁汝舟恚憤之下,夜闖端王府,勇挫三大虎賁士衛,投刀留簡,嚇得趙佶三魂去了兩魂半,迫不得己對其嶽父網開一麵,改判為千裏流配。這件事兒知情的人雖不多,但卻一直是趙佶的一決心病,在很長時間裏他都惶惶不可終日。為了阻撓南、北武林推舉丁汝舟做盟主,趙佶和他的心腹大臣們積心處慮,密謀了一明一暗兩條妙計。明裏讓名震九重的京城總捕頭秦桓向丁汝舟挑戰。暗處則讓齊七動用祭劍堂門下弟子,冒丁汝舟之名,對名門正派公然殺戮行逆,汙其北俠聲名,挑起江湖各大門派的事端,使之成為眾矢之的。


    轟動江湖的泰山之巔對決,是蔡京門下的幕僚們精心策劃的一石二鳥之計。秦桓不僅是江湖武林近幾年來脫穎而出的新秀,譽稱“南捕”,與“北俠”齊名,而且還是少林、武當兩派的掛名弟子。秦、丁之爭,他用的便是這個身份。如果勝了,丁汝舟便無顏做盟主;如果輸了,將大大損害少林、武當的聲威,齊七再在暗中推波助瀾,整個江湖便會卷入腥風血雨的門派之爭中。泰山之戰,就是沒有朝廷的暗中參與,也是舉足輕重。秦桓身後是少林、武當等名門正派,而丁汝舟身後則是黃河兩岸,大江南北所有的武林誌士。


    華山掌門“紫氣東來”方恨水來了,丐幫幫門“生不逢時”逄大有來了,風月樓樓主“花好月圓”上官夫人也來了······武當掌門的兩位師叔“武當雙絕”也悄悄下山,少林寺武僧院首席長老,十年沒出寺門的“慈悲大師”了然也出動了。


    三月十五日,北俠南捕決戰於泰山之巔,使整個江湖沸騰了。


    夕陽如火,鬆林如帶,瀑濤如煙,巨石如鐵。一七旬老僧,身披木棉袈裟,銀須飄飄,慈眉善目,他雙手合什停在胸前,雙膝盤坐在巨石上一動不動。老僧對麵,一年輕書生,一襲藍衫,頭裹藍巾,濃目闊目,英氣逼人。他雙手合掌左上右下,盤放在雙膝上,與老僧一樣盤坐著一動不動。


    兩人不知已坐了有多久,但見一隻老鴉盤旋飛過,半空灑下點點穢物。


    老僧雙掌齊揮,兩股氣浪將灑向自身的穢物擊飛。看那書生,依然紋絲不動,任憑穢物灑了一身。


    老僧唉聲歎道:“老衲輸了!”。


    這個老僧,便是“慈悲大師”了然,那藍衫書生便是北俠丁汝舟。


    為了阻止這場牽動整個武林的爭鬥,了然悄然離寺,密約丁汝舟於鬆林中,將三月十五日那場決鬥提前上演。隻不過將“武”鬥改為“文”鬥,靜坐不動,比拚定力、耐力、內力。想那少林“易筋經”,冠絕天下,而打坐又是出家人的必修功課。了然三歲便入少林,幾十年來心無旁騖,潛修武學,已具備一甲子半功力,放眼天下,隻有天外仙的“玄天功”才能與之抗衡。作為一個武林前輩,如果不是事關重大,他也不想占這個便宜,料想不到的是丁汝舟竟不假思索一口應允。


    更讓了然暗暗吃驚的是靜坐了三天三夜,丁汝舟仍然氣閑若定,看不出半點疲態。倒是他讓一隻烏鴉擾亂了陣腳。木棉袈裟乃少林鎮寺之寶,容不得半點玷汙,迫不得已之下隻好出手。


    丁汝舟暗叫一聲“慚愧”。如果不是那隻烏鴉無意間助了一臂之力,再堅持到天黑,他便要認輸了。三天三日的打坐,看似平靜,實則已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和耐力,而且內力後勁也越來越淡。


    丁汝舟緩緩站起身來,呼了一口長氣,鬆開四肢,麵對了然拱手拱腰長拜數次。了然一臉迷惑,飄然而起,單掌拱讓道:“丁施主,何必多禮”。


    丁汝舟笑得有些尷尬,想不到自己的藏拙,竟騙過了這位高僧。原來,漫長的拚鬥讓他後力不濟,連說話也不能了。剛才的那些動作,是本門的秘宗運功之法。好在幾個拱拜後,內力又源源不斷地湧了上來。他尷尬之色隨即一掃而光,謙然道:“大師慈悲之心名不虛傳,晚輩贏得萬分僥幸,而且還占盡便宜”。


    了然想不到自己憋在心裏的話,對方竟替他說了,不由一愣道:“打坐本是出家人必修之功,占便宜之人應該是我才對!”


    “不!大師打坐時雙手拱立胸前,而我雙手放在膝上。即便我占了這天大的便宜,如果不是那隻烏鴉助了一臂之力,我還是要輸的!”。


    了然歎服道:“丁施主虛懷若穀,勝不驕,敗不餒,北俠之稱果非沽名釣譽。不管怎樣,老衲還是輸了,甘願回答你三問!”


    原來這次比鬥有約再先,丁汝舟輸了,便主動放棄兩日後的泰山之爭;了然輸了,便要回答對方提出的三個問題。


    兩人複又盤膝而坐,丁汝舟開始發問,


    “敢問大師,你的‘內筋經’、‘如來掌’、‘般若手’、‘獅子吼’”,少林四大絕學,足以與司徒日月的‘流雲劍’、‘飛袖手’、‘玄天功’、‘太白步’一決高低。琴魔、鬼殺絕非你的對手,十年前泰山論雄,無字碑下排定座次,大師為什麽卻屈居末席呢?”


    “天下萬事離不開一個‘理字’,佛學講‘水到渠成’”。了然雙手合什,唱了一個諾道:“天外仙名重如山,主持正義,從不行不端之事,也不妄開殺戒,老僧是心服口服。琴魔、鬼殺也不敢貿然挑戰,第一的排名乃眾望所歸。倒是第二的座次懸念多多,爭得不可開交。琴魔和鬼殺激鬥兩天兩夜,難分伯仲,最後兩人施出了平生絕學‘五十弦翻迷魂術’和‘小鬼叫門’,鬥了個兩敗俱傷。琴魔用喪失二成功力的代價,勝了鬼殺半招。看到兩人已是筋疲力盡,琴魔三年之內也無法恢複功力,老衲不想討這個便宜,甘願名列末席”。


    “晚輩鬥膽斷言,泰山論雄,天外仙勝在一個‘正’字上,而大師你卻敗在一個‘善’字上。就武學而論,正義之舉不可無,慈善之心不可取。不知大師有何高見?”丁汝舟問。


    “好!這算你的第二問”。了然不假思索地說:“老衲對丁施主的高論不敢完全苟同。天外仙正氣凜然,讓琴魔和鬼殺不戰而退。老衲認為,古上最厲害的武功便是正義,這一點上我們的看法是一致的。老衲雖輸在一個‘善’字上,但卻進一層悟透慈悲為懷的佛學真諦。所以說輸隻是表麵,而老衲心裏卻贏了!”


    丁汝舟沉思了半晌,方提出了第三問。


    “兩日後,泰山之巔的決鬥,我與秦桓誰的優勢多一些!”


    “唉!”了然歎了一口氣道:“秦桓曾是少林門下俗家弟子,也是建寺以來唯一一位破‘木人陣’,過‘羅漢堂’,從正門下山的俗家弟子。他先從少林,後師武當,溶兩門絕學於一爐,創出了‘攔腰十八斬’和‘大力摔碑手’,已具一代宗師風範。但他不該投身公門,更不該用武當、少林弟子之名向丁施主下戰書。這也是他兩處致命弱點”。


    丁汝舟聞聽此言,連忙插話問:“大師這一說從何談起?”


    “身處公門,縛住手腳,受朝廷利用,置少林、武當於水火而不顧,貿然挑戰,乃不義之舉”。了然又歎了一口氣道:“老衲斷言,兩人後的決鬥,他在丁施主手下最多能支撐到二百招”。


    丁汝舟笑道:“大師開什麽玩笑!”


    “佛祖賜我一雙慧眼,看破凡塵事。丁施主與天外仙大有淵源,‘玄天功’已練至第八重。而且你的‘如意鉤’專克刀槍劍棍,泰山之戰丁施主是穩操勝券!”了然緩緩道。


    “勝了又能怎樣,為了‘名利’二字,江湖上血雨腥風,為其所累的何止一個丁汝舟。公門是網,名利豈不是一道枷鎖!”丁汝舟歎道。


    “丁施主與佛有緣,已悟透最高武學真諦,泰山之戰結局已定,看來老衲這次下山是杞人憂天之舉!”了然手撫長須,歉然笑道。


    了然一矢中的,道破迷津,果不所然泰山一戰秦桓與丁汝舟二百回合後握手言和。這個結局,雖讓前來觀戰的武林中人大失所望,但一觸即發的門戶之爭的火焰悄然而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件大案,又讓多事之秋的武林風雲突變。


    三月九日晚,華山派女弟子孫燕飛在一家客棧裏被人先奸後殺。


    三月十一日晨,丐幫八袋長老郝大先生在望日峰上慘遭暗算,不戰而亡。


    三月十七日午,中原鏢局押送大名府的官銀被劫,七名鏢師連同兩名趕車的隨從齊被殺戮,暴屍野外。


    這三件案子,有三個目擊者。第一件案子的目擊者方大小姐,案發時住在受害人的隔壁,說起那夜發生的,她仍心有餘悸。


    “三更過後,我隱約聽到隔壁房間有異響,便有些警覺,先向窗外望了一眼,借著月光看到一個男子,一身藍衫,拿著一對像似鉤的兵刃,極像一個人。事關重大,我不敢胡亂猜測,急趕到師姐房中,但見她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咽喉處血還汩汩流個不停······”


    客棧老板,還有帳房先生證實了她的話,還做了進一步補充。帳房先生說:“我三更時有些尿急,提著褲子趕奔茅廁,忽聽一聲巨響,西廂第二間客房窗子開了,一個身穿藍衫的漢子跳了出來,拿著一對鉤,一隻鉤上還滴著血。我當時嚇得尿了褲子······”


    第二件案子的目擊者蕭寒,當時在攀往望月峰的台階 ,距峰頂的郝大先生不過百步之遙。說起那天早晨發生的經過,他禁不住淚流滿麵。“聽到師叔的呼聲,我沿梯狂奔,一個蒙麵漢子身穿藍衫,與我撞了一個照麵便飛縱而去。來到峰頂,郝師叔傾麵躺地,咽喉間湧出來的血還冒著熱氣。他瞪著一雙眼睛,像要對我說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右手緩緩蠕動,寫了一個‘丁’字”。


    “大名三俠”證實了他的話,看到那個字的更是大有人在。


    第三件案子的目擊證人鄭有信當時正在小樹林裏與村子裏的二寡婦偷情,他有些難為情地說:“聽到官道上傳來打鬥聲,我連忙穿上衣服,站在半坡上看見一身穿藍衫的漢子,騎在馬上往西而去,他右手執的雙鉤,在陽光下發光。鏢車旁,橫七豎八躺著幾具死屍·······”


    二寡婦證明了他說的話。


    方大小姐是華山掌門“紫氣東來”方恨水的女兒;蕭衝是丐幫幫主“生不逢時”逄大有的弟子;而鄭有信卻是鄭家莊的一條光棍。除去這三位目擊者,還有掌櫃、帳房先生、“大名三俠”和二寡婦等證人。一襲藍衫,雙手執鉤,再加上郝大先生留的字。從證人證言,做案現場留下的線索看,無一不與丁汝舟有關。


    這個案子奇就奇在不是線索太少,而是太多了,多的讓人難以置信。


    就在這些天裏,丁汝舟就像被蒸發了一般無影無蹤。


    華山老中青三代人物悄然下山;丐幫幫主逄大有飛鴿傳書,黃河兩岸一千多幫眾傾巢而出;中原總鏢頭陸崢糾集了上百名好手引弓待發;太行山十八寨的好漢們雲集清風寨······黑、白兩道厲兵秣馬,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北方武林發生的一切,丁汝舟一點也不知曉。皓月當空,四月江南的夜色如詩如畫,他卻沒有閑情雅趣欣賞。


    歸心似箭,快馬加鞭,那個讓他夜思日想的小鎮愈來愈近了,那個讓他刻骨銘心的笑容越發清晰了,還有那個從未見過麵的兒子,向他張開了雙手。


    九年了,整整九年了。紹興鎮還是老樣子。鱗次櫛比的樓舍林立,酒肆茶館布旗飄揚,長街短巷伸出熱情的臂膀,迎向四麵八方的來客。紹興鎮還是有變化的,鎮西頭的那棵百年老槐不見了,女兒紅酒的那麵大旗換成了四方茶,還有天剛放亮,街上便有了這麽多乞丐?


    丁汝舟嗅覺到了一股殺氣,無聲無息四漫開來,他一勒坐下馬,左側“四方”茶館裏傳出了一聲號令“打”!一個熟悉的聲音好像在製止:“調查清楚再動手不遲”。


    但這個聲音在呼嘯而到的飛刀、箭矢裏顯得蒼白無力。丁汝舟魚躍衝天,“金雞獨立”穩穩落在寫著“四方茶館”的旗杆上,看那坐騎早已被打成了一個刺蝟,血冒著熱氣汩汩流個不停。呐喊聲聲,那些乞丐四下湧來,舉槍、揮刀、擎棍,圍在旗杆下麵,一時聚了近二百人,其間還有一些人,看似像是華山派和中原鏢局的鏢師。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雞鳴狗盜的淫賊,這回你是插翅難飛!”


    “什麽北俠,人心獸心,禽獸不如!”


    ······


    叫罵聲裏,四方茶館的門倐得開了,裏麵走出“生不逢時”逄大有,“紫氣東來”方恨水,“中平槍”陸崢,“花好月圓”上官宛如等十幾位一等一的江湖人物。


    郝先生被害,逄大有飛鴿傳書,四下打探丁汝舟的去處。丐幫弟子遍天下,丁汝舟的行蹤早被覷破。報仇誅凶心切,讓他們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竟先一步到達紹興鎮。


    本來,華山派、丐幫、中原鏢局作為名門正派。實不該用暗器伏擊這些武林正道所不屑的手段。然而情有可原。想那郝大先生是丐幫輩份最尊的八袋長老,德高威重,丐幫弟子悉聽噩耗,大都義憤填膺;華山派一名女弟子慘遭先奸後殺,更是莫大汙辱;中原鏢局七名鏢師暴屍荒野,一幹人等怒火萬丈,對丁汝舟恨之入骨。為了雪恥,自然則不擇手段。


    丁汝舟大惑不解,不知與他們何時結下的梁子,而且還如此之深,一出手便毫不留情。他一個“燕子三抄水”,三番縱躍,穩穩落地,正要問個緣由。殊不料在前麵的方恨水二話沒說,連環三掌,掀起驚濤駭浪,丁汝舟片刻間便罩在掌風下。


    風恨水生性內向,處事嚴謹,不拘言笑,幾十年來淡出江湖,潛修武學,終將華山內功心法“混元一氣功”練至最高境地,達到“以氣禦劍”的層次。這次下山,他是為了一正百年來華山派一蹶不振的門風,讓華山內功劍法進一步發揚光大。想不到泰山一行,自己門下的弟子被先奸後殺,蒙此大辱,他還顧什麽掌門身份。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見丁汝舟便憤而出手,以掌化劍,連施殺手。


    急迫之下,丁汝舟無暇插話。他迫不得已出手還擊。一來而去,兩人鬥了五十餘招。方恨水臉上的紫色愈來愈盛,他圍住丁汝舟四下遊走,宛如飛蝶穿花,恁是好看。眾人看得有些眼花繚亂,禁不住拍手叫好。


    “殺了這個淫賊,一雪華山之恥!”


    “什麽北俠,空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沽名釣譽之徒,雞鳴狗盜之輩”。······


    辱罵聲聲,一浪高過一浪。丁汝舟被激得火起。一式“開門揖盜”,電光石火間,兩人連連對了六掌。


    方恨水就像一隻風箏,飛過眾人頭頂。他勉力站穩身子,感到五肺六腑都要出來了。一口熱血湧了上來,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方恨水想不到臥薪嚐膽二十年,下山第一戰便遭此勁挫,不禁萬念俱灰。


    丁汝舟站在原處,仍是一動不動。


    不明就裏的圍觀者,以為是方恨水露了一手輕功,不由紛紛喝采。在場的隻有逄大有和上官宛如瞧出了端倪。甚至連“中平槍”陸崢也是一知半解,隻知道丁汝舟內力驚人,“玄天功”非同小可,方恨水巧施輕功,四兩撥千斤,化險為夷。實不知丁汝舟若不手下留情,方恨水焉有命在。


    逄大有暗叫一聲“慚愧”,他躊躇再三方雙手一拱道:“丁大······”一個“俠”字竟生生咽了回去,對方不端之舉,實不配稱這個字。他改口道:“丁寨主,實非我們不顧武林道義,而是你行事實為武林同道所不齒。你比過了一場,老叫花子本不該討這個便宜,但本門深仇大恨,我就有僭了!”


    丁汝舟聞聽此言,一臉迷惑,有些雲深不知處地問:“逄幫主,不知我有何不軌之舉而觸眾怒!”


    “丁汝舟,三門三血案,早已風動江湖。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你脫下血衣,就不是凶手了”。


    逄大有見丁汝舟一臉無辜狀,不禁怒火中燒。逄大有幼年沿街乞討時,三名惡少相欺,逼他吃路邊的狗屎,郝大先生正好路過,忿而出手相助,三下五除二,便打得那三名惡少抱頭鼠竄。郝大先生見其孤苦伶仃,索性好人做到底,舉薦他入了丐幫。這些恩情,讓逄大有沒齒難忘。如今誅恩公的凶手近在咫尺,他怎能無動於衷。逄大有不待對方辯解,便全身發力,左手一招“潛龍出海”,右手一式“猛虎下山”,擊向丁汝舟。這兩式乃是丐幫兩大絕學,“降龍掌”和“伏虎拳”。逄大有天賦極高,用三十多年的時間,溶掌法和拳式於一爐,左降龍,右伏虎,成名江湖已久。十年前如不是一件關係到丐幫存亡的大事絆了手腳,難以分身。泰山論雄,無字碑下西仙、東魔、南鬼、北僧的排名也許將會改寫。“生不逢時”的稱號便緣於此。


    如果丁汝舟雙鉤在手的話,也許還有幾分勝算。然而情急之下,他又怎能有餘瑕從背囊中將兵刃抽出。


    三門三血案是什麽?怎與我有關?看來他們對我誤解太深!強敵當前,不容思索。石火電光間丁汝舟已是險象環生,逄大有的掌風掃得他的臉生痛。他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連退幾步已到旗杆下。逄大有乘勝追擊,讓丁汝舟左支右絀,窮於應付。


    “龍騰四海”。但見逄大有這一掌石破天驚,掌風掃過,隻聽“哢嚓”一聲,碗口粗的旗杆隨聲而斷。


    丁汝舟宛如一葉輕舟,在狂風駭浪中苦苦掙紮。“玄天功”遇強愈強,他一聲長嘯,“霸王舉鼎”雙掌雙發,用盡平生之力,兩人四掌相交,膠纏到了一處。


    一旁觀戰的“中平槍”陸琤早已按捺不住,短杆洗銀雙槍齊點,“白蛇吐信”勢如奔雷閃電,刺向丁汝舟。


    丁汝舟情急之下,念了一個“卸”字訣。逄大有感到對方的內力倐得消失,一股貫性帶著他向前衝了幾步,站在對方原來的位置上。強敵在側讓逄大有全神貫注,絲毫沒有察覺到陸琤背後刺來的雙槍。


    千鈞一發之際,丁汝舟飛身迎向雙槍。隻聽他一聲悶哼,槍頭從他雙肋穿過。


    陸琤愣了,逄大有愣了,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了。


    上官宛如花容失色,一聲悲呼:“汝舟!”便撲了過去。


    逄大有見其舍身救自己,激動地竟說不出話來。陸琤撒開雙手,呆呆地看著丁汝舟身插雙槍,鮮血像斷了線的珍珠,順著槍杆滴到了地上。他又羞又愧,滿腹的怒火一下子竟消失的無影無蹤。


    “丁大俠,你這麽做是為什麽!”逄大有半晌才幽幽道。


    丁汝舟苦澀地笑了笑,說:“我丁汝舟曆來行事光明磊落,三門近日發生的血案我實乃不知內情,望逄幫主還我一個公道!”


    “丁大俠,眾目睽睽,鐵證如山,幾句話豈能敷衍了事。我雖為一幫之主,但郝大先生之仇更是激起眾怒,我一己之力,實是無法左右。還有華山、中原鏢局,也不會答應的。如果丁大俠相信我的話,暫在我丐幫堂口小住幾日,三件案子查明後,自會還丁大俠一個公道”。逄大有言下之意,就是將丁汝舟暫時拘禁,但與方才的不擇手段,痛下殺手已大大地退了一步。


    丁汝舟看了輕手輕腳為自己包紮傷口的上官宛如一眼,見她皎美的臉上含著幾滴淚花,在晨光下晶瑩剔透。他不由有些愧疚,十多年來,上官宛如對自己一往情深,而他卻因家室之累,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負了她的一片癡情。他看了看滿身的血汙,輕輕道:“勞煩上官樓主替我換一件幹淨的衣服”。複又雙手抱拳道:“逄幫主、方掌門、陸總鏢頭,既然你們認定三件血案與我大有幹係。我也心甘情願與眾位一起,把案子查個水落石出。泰山一別,我餐風露宿冒險趕至紹興鎮,實有多年心願未了。眾所周知,我在京城為官時,得罪了權臣宦官,從此亡命天涯。九年了,我沒能夠與家人見上一麵,還有我的兒子,我還不知他是什麽樣子。望眾位讓我還一個情份,稍候片刻,容我見妻小一麵!”


    上官宛如幾分黯然、幾分傷感、幾分關切地望著丁汝舟,重創之下他依然是那麽揮灑自如,英姿颯颯。


    逄大有歎了一口氣道:“丁大俠有情有義,我等為之汗顏。請眾位看在我的薄麵上,送丁大俠還那個情份吧!”說罷一揮手,丐幫那些乞丐齊臻臻讓出一條路來。


    丁汝舟輕輕推開了上官宛如攙扶的手臂,吃力地向前走去。他感動肋間兩處傷口,牽動著每一根神經,每邁動一步,都是那樣的艱難。血早已滲透了繃帶一個勁地湧了出來,順著兩腳流進了鞋子裏,浸濕了鞋根外側落在了地上,劃成了兩道長長的血線。


    回家。回家!對一個亡命天涯的浪子來講,隻有家才能撫平心靈的創傷,也隻有家才能籍慰滿懷的疲憊。


    回家。回家的等待是那樣的漫長,回家的期盼是那樣的刻骨銘心,回家的心情又是那樣的歸心似箭,然而回家的路又是那樣的艱難。


    一步、二步、三步······丁汝舟感到全身就像痛散了架子,幾乎連喘氣的力氣都沒了,那股深埋內心多年的激情,苦苦支撐著他一步步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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