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洛把車停下來,下車,繞過車頭,去為荻亞竹開門。


    「謝謝。」


    荻亞竹步下車,帶有幾分尼泊爾風味的印花長裙,輕盈的裹住纖細的腰圍,上身一件黑色高領的元袖緊身衣,更加襯托出曲線玲瓏的動人體態。任何時候,荻亞竹總是擁有最令人欣羨的優雅氣質和修養,就像幽穀百合,清靈而出塵,氣質殊勝!為這份超越凡塵的脫俗美感,程洛一顆心終於把持不住,心折再三。可是荻亞竹若即若離的態度,總令程洛吃盡苦頭,攻占不下那顆芳心。這條情路是漫長的!程洛知道,也為自己同情。怪隻怪他以前的私生活太孟浪,落了個情場浪子的雅號,現在是作繭自縛了!真是十年一覺紅塵夢,贏個情場薄幸名!程洛在心中嘲笑自己!


    把荻亞竹送到門口,荻亞竹掏出鑰匙,轉身正要開口……


    「你不用要叫我走!放心,我不會要求什麽,即使隻是一杯咖啡,我看著你進屋,然後就走。」程洛說。


    獲亞竹把鑰匙在手中緊抓一把,眼神有點矛盾,然後她頹然的放下抓住鑰匙的手,聲音淒楚的說道:「對不起……我不想再一次到傷害,你……很像我以前的未婚夫,他和你一樣,事業有成,受到很多女人的喜歡……結婚那天,他在自己的婚禮上缺席了,跟另一個女人跑到夏威夷去度假……」


    荻亞竹笑了笑,「我不想再愛上另一個範倫鐵諾,我也不想在感情上跟另外一個女人競爭了……那太累了!」


    「亞竹……」


    荻業竹平靜地看著他,「我不否認自己的感情很脆弱,也禁不起另一次失敗。我太平凡了,隻適合安靜的呆在自己的小圈子裏,所以……請你找別的女人試驗愛情吧!我真的不適合玩這遊戲。」


    「不是遊戲!我愛你!亞竹!為什麽你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證明?就因為我以前跟別的女人鬼混過,這一生就判我的死刑?不錯,我荒唐過,但那是認識你之前,那些全都是過去,過去了!亞竹!」程洛激動難抑的說。一張俊臉糾結著苦楚,深深的侵蝕著他的神經,令他幾乎發狂和錯亂了!


    他突然趨身上前,抓住她的雙肩,一連地又說道:「相信我!該死的!給我一個機會!這是我第一次認真看待感情,你就不能大發慈悲的給我們一個機會試試嗎?是不是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告訴我!亞竹!我要如何才能取信於你?」


    荻亞竹凝望著那張為情所苦,男性麵孔,豁然間,心就亂了!她撇開臉,深吸入一口氣,說,「很晚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程洛。」


    然後她轉過身,打開門,走進了她的屋子。


    「亞竹……」


    程洛喘出一口氣,翻身靠那麵粉藍色的牆,頃刻間,就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再也提不起勁來。


    就在附近一幢小洋房的旁邊,一輛黑色的愛快跑車停放在那裏,夏凡坐在裏麵,點燃一支煙,目光深沉的注視著粉藍小屋的一切。緘默在他臉上形成一股詭異的氣息,環繞著,也使他那張白皙的俊臉,益發顯得深奧難懂。


    ***


    夏凡打開門,程洛帶著一身的酒氣進來,除了混身的酒氣,還有一身的萎靡不振。他身上那件白襯衫都起皺了,還沾上一點酒漬。這跟他平時氣宇軒昂的光鮮形像,完全不符。夏凡走過去關掉唱機音響,再回頭看他一眼,從冰箱倒來一杯冰開水,遞給他。


    「你看來需要這個!」他把冰開水遞給程洛,對他說。


    程洛倒在柔軟的沙發上,揚頭看他一眼,接過他中的水杯。


    「我看我是需要更多的酒精。」他看著手中的水杯,自我嘲笑地說,抑頭喝掉一口。


    「你這麽晚來,有什麽事嗎?」夏凡坐在另一座獨立的大沙上,盯著他的臉問。


    「沒什麽重要的事,隻是想找個人聊聊,你是我唯一想到的人——看來我的朋友實在不多。」他說完,又笑了笑。「所有的經紀人都給人滑頭和狡猾的感覺,就像黃鼠狼,又陰險,又卑劣,不擇手段隻是想賺錢……很有格調的工作。我喜歡。」他深深地嘲諷。


    「你今天來,隻是要我在這裏看你自憐自艾和唱低調嗎?」夏凡輕視地問道。


    「不是,我今天來,隻是想找一個朋友……如果我還有朋友的話。」程洛長歎出一口氣,再仰身躺向後麵的椅背。


    夏凡瞅牢他的臉一會兒,「我以為隻是你一手捧出來的明星,一個產品,沒想到還有榮幸當你的朋友。」


    「得了,夏凡,你明知道我把你當唯一信任的朋友,你現在又何必說這些話挖苦我?」程洛疲累的說,站起來,走到酒櫃去倒酒。回來的時候,把一瓶威士忌也帶過來。


    夏凡看著他,目光炯炯,卻又蘊含著陰鷙,透視著他的心事。「是荻亞竹的事讓你喝這麽多酒,而且意誌消沉,連形象也不顧了,是嗎?」


    程洛把身體又滑進沙發裏,先喝一口,才說:「你猜對了!我剛從她那裏折翼而歸。她讓我覺得自己就像花花公子上楊那隻打上領結的兔子,一個道地的混帳,花花大少!」


    程洛說完,再把一大口酒往喉嚨裏倒。


    夏凡沉默的看著他。


    程洛又倒酒,「為什麽以前說那麽多假話人家都信,現在說真話時,為什麽人家反而不信?」他搖搖頭,自憐的又說:「也許這就是報應吧!荻亞竹是上天派來終結我的人。」他說著自己又低笑起來,十分無奈地。


    「你喝太多酒了!」夏凡看到他又一口喝掉杯裏的時,對他說。


    「我今天想好好的喝個痛快,你不想陪我沒關係,至少別阻止我。我現在是需要這種他媽的酒精來刺激一下!」


    「很好,我很快就會有一個酒精中毒的經紀人了。」夏凡奚落地說。


    「嘿,我是個好經紀人。圈內人誰不知道我程洛是個一流的經紀人!」


    「一流的經紀人,卻隻有三流的定力,一個荻亞竹就已經教你陣腳大亂,看來還是你不夠好。」夏凡又譏諷了他一下。


    程洛望著手中的酒杯,點點頭。「也許你說得對,我是不夠好!」


    他又把酒飲盡。


    那瓶威士忌已經被他喝得剩三分之一了,而他還在倒它們。


    「你會喝醉!」夏凡對他說。


    程洛對他說。


    程洛看他一眼,沒有接腔。把瓶放回去,燃起一支煙,再問道:「我還沒有問你,今天mtv拍得怎麽樣?順利嗎?」


    「很好。」


    「靈靈呢?有沒有給你們添麻煩?」


    「沒有,她做得很好。」


    「還有幾場景要拍?」


    「三場,一場雨景,導演在等雨天。」夏凡說。


    程洛點點頭,「那就要看老天爺了!」


    夏凡再看桌上的酒一眼,站起來,「我累了!想洗個澡,早點休息。果你喝夠了,就自己請便吧!」


    「行了!我知道。」程洛擺擺手,又把身體靠回椅背,重重的喘出一口氣,疲倦的聲音說:「如果我真的喝醉了,就讓我在這座沙發上睡吧!這沙發躺起來還滿舒服的。」


    「隨便你。」說完,夏凡走進裏麵浴室。


    夏凡洗完澡,再從浴室出來時,發現程洛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垂落在沙發椅上的一隻手掌還握著一隻空酒杯。


    夏凡停下來,兩手插在藍色,質地柔亮的絲袍裏,站在那裏凝注他一會兒。


    程洛側著臉,靠豐椅背上沉沉地睡著,一頭淩亂的黑發,覆在那張出眾,略顯黝黑的性格俊臉上,粗黑而俊秀的濃眉,稍稍糾結著一股悒鬱,完美的鼻梁和弧型的性感唇瓣,剛毅中有一份令人心動的柔美……所有的五官都是完美的組合,不連敞開衣領的胸膛,微微凸出的喉結,每一寸線條都是上帝的精心傑作,完美得令人屏息……


    夏凡走上前,微屈下膝,拿掉他手上的酒杯。


    程洛蠕動一下身體,發出一點模糊的囈語,側過臉,睜開一下被酒精充紅的眼睛,「夏凡……」他怔仲的看了他一下,咧出一個醉意盎然我笑意,打了一個酒嗝之後說:「你真漂亮,夏凡……如果你是女人,搞不好連我也會愛上你!呃……」


    夏凡的身體輕微的震動了一下,披落在雙肩的細長發絲下,是一張微微發白的臉……比原來的折皙更勝幾分,而雙唇更殷紅了,鮮明的浮印在那張滑如白玉,此刻卻驚喘不下的冰涼麵上。


    「你真的好美,夏凡……」程洛有一點失神的看住他,呼吸突然間變得熱烈得急促了!


    夏凡感覺自己的胸口被一股熱力拒不執行著,像隨時會迸裂開來……他猝然地轉開臉。


    「你喝醉了!」他說,伸手將程洛從沙發上扶起,「來吧!我送到床上睡。」


    程洛把手臂搭在夏凡的肩上,被夏凡費力的攙扶進一間睡房。


    夏凡將程洛放置在檔上時,程洛已經又睡著了,翻了一個身,嘴裏以出一陣囈語:「夏凡……惡……惡……別走!惡……」


    夏凡站在床前看他,眼中的神采驚顫一下,掠過一抹極端痛苦的影子。囈語了一陣之後,程洛安靜的睡去了,眉宇間卻依然糾結著那股悒鬱,舒展不開。它們讓夏凡的心,又痛顫一下。


    他突然俯身下來,湊上冰涼,戰栗的唇瓣,輕輕的印上程洛的嘴唇,眼角滑下了一滴淚……


    「亞竹……」


    夏凡驚退半步,正要起身離去,特別嚴洛一隻手已經抓住他。「別走,亞竹……」


    夏凡和身體被拖倒在他身上,然後程洛又睡去了,一條手臂卻重重的壓在夏凡的身上,


    夏凡無聲的喘出一口氣,閉上眼,靜靜的靠著程洛的身邊躺著,讓一顆為了不該愛而愛,極度疲累的心,暫時得到一點休息和紓緩。


    夏凡……一個走紅於歌壇,閃亮如驕陽乍現的年輕歌手,誰會想到他終身期盼,深摯情意所寄和熱烈愛戀的對象,竟然不是世間窈窕女子,而是他的經紀人——程洛。這份愛是艱钜的,荊棘滿布,而且是通向毀滅的深淵,沒有回頭路,隻能往前走往前走,為管對與不對……


    夏凡知道自己選擇的是一條不歸路,也等待著被毀滅……等大限到來;但是夏凡也深知一點,程洛是他此生不悔的選擇,即使他終須被釘上十字架,他也會笑著去接受它,隻要程洛能夠……


    一顆淚水又沿著眼角滑落下來,夏凡伸出一隻手背,蓋住臉,遮去眼睛的部位,讓更多的淚水


    在無聲無色中滑落,轉換成一個又個深摯的情意,和烈火赤焰的愛戀,無怨無悔……


    ***


    程洛醒的時候,夏凡就坐在旁邊一張緞麵的躺椅上看他;從百葉窗泄進來的稀鬆陽光,銀銀絮絮的酒落在他的身上,形成一圈銀亮的光絮,而他逆著光斜躺在那裏,仿佛降下的天神一般,俊美而飄逸,有種奪人的尊貴氣度。程洛搖搖混沌的腦袋,從床上坐起來,第一個感覺是喉幹舌噪,還有點昏眩。


    「我好像他媽的掉進雲裏了!」程洛對自己詛咒一聲說。「酒精還真有用,」


    夏凡把一杯水遞到他麵前。「喝點水吧!你昨天吐得我一屋了臭氣,搞得我一晚上沒睡。」


    程洛接過他的開水,「我好像還需要一點阿斯匹靈。」他說道。「你這裏有阿斯匹靈嗎?」


    夏凡瞄他一眼,從手邊的一張小茶幾上拿下兩顆阿斯匹靈給他,「還需要什麽?一個冰袋?還是全套的馬殺雞?」


    「馬殺雞?」程洛笑起來。「你為我馬殺雞嗎?算了,我可沒那麽大的豔福。」


    夏凡深深的瞅他一眼,才把臉撇開。


    「你最好去洗個澡,我們今天還要見製片。」


    程洛點點頭,「我是該洗個澡。」他說。「不過我現在隻想躺在這裏休息一下。媽的!這些酒精還真夠勁。我昨天沒有出什麽洋相吧?」


    「除了吐得我一屋子臭氣,你還有什麽洋相出嗎?」夏凡對他說,又輕瞥他一眼。


    麵對程洛,還要時刻小心隱藏自己眼底的情感,是夏凡最痛苦的一件事,而他正是分分秒秒都在受這樣的煎熬和折磨……在程洛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這一份苦戀,除了椎心刺骨的痛之外,還有一份絕裂般的無奈。夏凡在引導自己走向毀滅的深淵,一步一步走向深淵……


    程洛吞下那兩顆阿斯匹靈,又喝完夏凡給他的一大杯水,感覺好多了,腦筋也恢複了清明。


    他忽然說:「我真的該振作一下了,這些日子為了荻亞竹,把自己弄得很喪氣,簡直不像個男人。」


    「你是說你要放棄荻亞竹?」


    程洛看他一眼,模下小櫃上的一根氣煙點燃。


    「我不會放棄荻亞竹,隻是讓自己冷卻一下。我要用時間來證明我是謹慎的在經營這份感情,不是一時的感情用事而已。」


    「真令人感動!」夏凡說。又一次壓抑下眼底那份撕心痛楚和妒意。


    夏凡讓起來,轉身攀扶窗沿,望著窗口外一會兒,再轉回身;他站在那裏,陽光把他照耀出一圈光芒,長發亮麗,麵目俊美,頎長的身軀有一種屬於貴族少年的纖細和羸弱,令人心生憐惜和想保護的欲望。


    程洛突然間發現自己對夏凡有一份越來越強烈的感情,但是他很快的就把它們歸類成一個經紀人對自己一手捧出來的歌手的一份期許和關愛。


    夏凡就像他一手創造出的藝術品,一件令他足以驕傲的心血結晶。


    「我有沒有說過你很美?」程洛下了床,微帶笑容的問他。「老天!你真是我見過最漂亮的男人!」


    「漂亮對你有用嗎?」夏凡用深沉的語氣問。


    「當然有用!」程洛說。「漂亮的外形會讓你在演藝圈大紅大紫,成為最炙手可熱的巨星!」


    「我恨演藝圈。」夏凡厭煩地說。


    「你恨它沒關係,隻要它愛你就行。」程洛說。又凝注他的臉一會兒。「你太美了!你應該生做女人,如果你是女人,會把所有男人的心擄獲。」


    夏凡靜靜地看著他。「也許我可以為你做女人。」


    「什麽?」程洛怔了一下。


    「我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為你做女人。」夏凡深深地凝望進程洛的眼睛。因為第一次做這麽露骨的表示,他血液加速,脈博也急速的跳動,產生極度錯亂的現象,連身體和聲音都禁不住發出震顫。


    「夏凡?!」程洛驚駭的看著他,麵孔稍稍扭曲,有種呼吸為過來的感覺。「你……在說什麽?」


    「你不是希望我是女人嗎?如果我是女人,你是不是會愛我?」夏凡望牢他的眼睛,聲音是痛切的,還有一股急欲掙脫出靈魂囚禁的創痛。「告訴我!會不會?程洛。」


    「可是你是男人!」程洛說,再一次驚望他的臉!


    「是男人就不能戀愛嗎?就因為我是男人,一切都不被允許了?我恨這樣的遊戲規則!」


    「夏凡!」程洛完全錯亂了!呆呆地望著他,「你到底在說什麽?你……完全把我弄糊塗了。」


    夏凡悲哀的看他一眼,退開一步,轉過身從他麵前走開。


    「夏凡……」


    夏凡在窗口又停立了一兩秒鍾的時間,再轉過身,平靜地看著他。「你該去洗澡了,約了製片的十點見麵,現在已經快九點半了。」


    程洛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問道:「你到底有什麽問題?夏凡?剛剛那些千方百計……-」


    「剛剛那些話是我在『火龍傳奇』裏的一段對白,拿來你身上作實驗而已,我確定一下我是不是能演好。」夏凡冷靜地說。


    程洛蹙起一雙眉。「那是什麽爛對白?」


    夏凡瞟了他一眼。


    「我是好演員,可惜你不是好對手。」說完,夏凡轉身往外麵走去,「這就是為什麽你隻能當經紀人而不能當演員的原因。」


    「夏凡……」程洛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站在那裏失神了好一會兒。


    他看過『火龍傳奇』的劇本,介是他不記得裏麵有這樣的一段對白……那麽夏凡那段話……


    程洛退到窗口,點燃一支煙,用力的吸著,拚命的想把整件事理出一個頭緒來。他有一個感覺,夏凡在某件事上失了控,而且正一步步把他們帶入危機中……程洛的心,突然被一種煩躁和不安的情緒漲滿,一下子全盤亂了。


    ***


    程靈正在拍她在mtv裏的最後一場景。那場景很簡單,她隻要在搭好景的屋子裏捧著夏凡最後留下的一隻發箍,滴幾滴淚行了。


    程靈演得不錯,她甚至不需要靠眼藥水,鏡頭一上,情緒一發揮,眼淚就撲簌地掉下,特寫鏡頭把她那雙烏亮的眼睛裏的星光都拍到了,一顆顆眼淚就像珍珠那麽大,又晶瑩,又透亮,美得像初晨掉落在薔薇花叢的批一顆露珠,清新又美麗。她的表現連程洛在在旁邊看了都嘖嘖稱奇。程靈退下場來時導演過來告訴她演得很好,還說希望再跟她合作拍片。


    「看不出來你這個野丫頭滿有演戲細胞的,我看我可以考慮簽下你,說不定你將來可以走紅影壇呢!」


    「要簽也不跟你簽。夏凡說你是差勁的經紀人,跟著你也沒前途。」程靈對他做鬼臉。


    「你怎麽相信外人,不信自己哥哥?」程洛一本正經的產。「那小子吃裏扒外,他的話根本不能聽。」


    「差不差勁,還要人家來說嗎?」夏凡在旁邊接腔說道。


    一個工作人員趟過來叫程洛。程洛轉過去,看到唱片製作和導演在那邊對他招手。


    「我過去一下。」


    程洛走開,留下一支行動電話給程靈。夏凡轉身去拿他的背袋,甩到肩膀後麵。他已經換下了戲裝,身上一件藏青爭的圓領衫和一條白長褲,長發從腦後束起。


    「這支mtv已經快拍完了,隻剩下最後一場雨景。我想我們以後見麵的機會不多,你自己保重!也希望你快快樂樂。我先走了!再見。」


    「夏凡……」程靈追上他。


    「有什麽事嗎?」夏凡停下腳,看她。


    「你不等我哥哥?」


    「我今天自己開車來。」夏凡說,「等一下程洛會送你,我另外有事。」


    「我……可不可以請你送我回去?」程靈小聲地問。看他一眼,又囁嚅地說:「我是說如果不耽誤你的話……我不想等程洛,他跟導演他們談事情,不知道要談到什麽時候……我告訴媽媽拍完片就回去的!」


    「你媽媽知道你會拍到什麽時候嗎?」夏凡問她。


    「我……」程靈語拙了。想不到自己一找藉口,就找了這麽爛的一個,簡直是在拆自己的台。「我……」


    「走吧!我送你回去。」夏凡轉身就走。


    「好!我去跟程洛說一聲!」程靈跳起來,用跑百米的速度跑去跟程洛產=說了一句,丟下行動電話,就追著夏凡的背後出去了。


    坐上夏凡的那部愛快跑車,程靈的心裏有點緊張,頻頻從後視鏡裏偷看夏凡,想著怎樣找話題跟他聊。


    夏凡專心在駕駛盤是,表情始終沒有變化,兩眼直視前方馬路。


    程靈還在想怎樣開口,夏凡的聲音就響起來……


    「有什麽問題嗎?我看你好像有點心神不寧的樣子。」


    「我?」程靈怔了怔,才想到接下他的話。「沒有呀,我在看風景!」


    「車窗關著,外麵又黑漆漆的,有什麽風景可以看嗎?」


    「哦……我在想白天的風景,白天這條馬路上的風景一定很好看!」程靈隨便扯個謊,馬上發現這個謊有多麽爛!她在夏凡的麵前真是越來越低能了!她就不能表現得正常點嗎?程靈在心中暗罵自己:白癡!


    夏凡看她一眼,繼續開他的車。「你跟程洛感情很好,你們從小就這麽親近嗎?」


    「是啊!可是程洛常常說我低能,又說我iq不超過三十。那不是白癡嗎?」程靈氣憤地說。


    「你看起來是不白癡,離低能也差一點。」夏凡一邊開車,一邊對她說。


    程靈從後視鏡中瞪了他一眼。


    「跟你開玩笑的!誰不知道程洛有一個又漂亮又聰明伶俐的妹妹?全演藝圈的人都知道。」


    「我本來長得就不難看嘛!」程靈理所當然的說。


    夏凡笑了笑,又專心在駕駛盤上。


    「你的家人呢?夏凡。我怎麽沒有聽你提過你的家人?」


    「我是個孤兒。」


    「孤兒?」


    夏凡點頭,「我母親在我八歲的時候,出車禍死了,然後我一直住在我舅舅家,十四歲那年,我離開那裏,自己出來獨立。」


    「你媽媽死的時候你一定很傷心。」程同情地說。


    「那次車禍是她自己設計的,她隻是想藉那次車禍來擺脫自己的人生。」


    「夏凡……」


    夏凡把目光又專注在車頭前,麵色一逕未改。「你一定也想知道我父親的事吧?我母親還沒有結婚,就生下我了,可能連我母親也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夏凡平靜地說道,好像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


    「你……的身世很可憐。」程靈細聲的說,眼底竟不自禁的漾起一點細薄的淚水。


    「我聽了都想哭了……」


    「可憐?」夏凡笑了笑,「當你對很多事都失去感覺的時候,可憐兩個字不不代表任何意義了。」


    「你一定生活得很苦。」程靈說,「如果是我,一定活不下去的!我連離開媽媽三天都會哭。」


    夏凡又笑了笑,把車子穩定地往前開。


    「夏凡,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夏凡回頭看她一眼,「我從來不交女朋友,為什麽問這個?」


    「我……沒什麽,隨便問問!」程靈生硬的笑說,然後發現車了已經到家了。以前怎麽就沒有發現回家的路是這麽近?


    夏凡把車停下來。


    「到家了。要我送你進去嗎?」


    「好……不!我自己進去!」


    「那就再見吧!」夏凡一雙手放在駕駛上,對她說。等待她下車。


    程靈轉過身,對夏凡說道:「可不可以送我到門口?」


    夏凡望住她一會兒,點頭,「當然。」


    程靈下了車,夏凡也跟著從另一頭的車門下來,走兩步,送程靈到大門口,停下。


    程靈在她的小提包裏找鑰匙,故意找得很慢。


    夏凡耐心的等著她。


    她終於把鑰匙從小提包裏找出來了,「哢喳」一聲,把純銅大門的鎖打開。可是她還不想走進去。


    夏凡瞅緊她的臉龐,卻依然一聲不響。


    「我……要進去了。」她對他說,低垂著眼瞼。


    「再見!」夏凡說一聲,轉身要走。


    「等一下……」


    夏凡又回頭,目光如炬的看著她,「還有什麽事嗎?」


    「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


    「我……我喜歡你!我想問你……你可不可以做我的男朋友?」程靈深吸一口氣,把要說的話一口氣說完。


    夏凡的目光驚動一下,卻依然冷靜地看著她,「你是說真的嗎?」


    「是真的!我真的很喜歡你!」程靈用力點頭,把一副鑰匙手中絞著,聲音有些危危顫顫,卻還是清晰,而且明確的它們發出:「我是認真的!我想請你做我的男朋友,可以嗎?我真的很喜歡你……」


    「不可以。」


    「什麽?」程靈一怔,粉嫩的小臉蛋上失去了一點光彩,一雙水靈靈的烏亮眸子,刹那間現出了一絲錯愕的影子。「為什麽不可以?你告訴我原因。」


    「因為我喜歡的是別人。」


    「可是你說過你從來不交女朋友!」程靈說。「你騙我!你是不是嫌我長得不夠漂亮?你老實的告訴我!夏凡!」


    「我沒有騙你,你長得也很漂亮,隻是我喜歡的是別人。對不起,靈靈,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夏凡說,眼睛中透露著一點失意和黯然的神色。徐徐地他又說道:「去找別的男孩子吧!他們比我更好,也更以讓你開心……我不值得愛。」


    「你騙我!你騙我!」程靈叫著,眼中滑下了一顆淚,「我不要別的男孩子,我隻要你,我隻想跟你在一起!我……我隻想讓你像上次那樣吻我,我……不要別的男孩子,不要……」


    「靈靈!」


    夏凡走上前,抓住她的雙肩,眼中驚顫著一束熾火,卻不是為她,是為了焚裂自己的心,燃盡自己的靈魂!


    他對她說:「看著我!靈靈!你眼前這個男人不值得你愛。接近他,隻會讓你受到傷害和痛苦!他不是你所想要的那種男人!懂嗎?」


    「你騙我!你隻是在騙我!你騙走了我的初吻,騙走了我的心,然後你就要甩開我了!我恨你!我恨你!」程靈掩住臉,哭得好悲傷,聲音又碎又零落。「我恨你……」


    「靈靈!」


    夏凡閉上眼睛,仰臉和力的喘出一口氣!


    一種從全身升起的極度疲憊,拉住了他,讓他突然間感到乏力了,身心俱了起來。


    「你要聽實話,是不是?」夏凡用乏力的聲音說,整個人都輕飄飄,空洞洞,仿佛沒有重力似的。「你要聽實話,我就告訴你。事實是,我不喜歡女人,從小到大,我從沒有喜歡過一個女人,我是個同性戀!」


    程靈掉落手中的鑰匙圈,掩起冰涼的唇瓣,「咚」地一聲,身體撞上了後麵的銅門,整個人僵住了!她那雙眼是驚駭異常的,雙唇泛白,半天連一聲都發不出來。


    夏凡慢慢起一個悲涼的笑容,聲音苦澀的對她說道:「很驚訝嗎?這就是你所要的真相,你剝露了我最真實的麵目,應該得到滿足了吧?如果你想嘲笑,就嘲笑吧!但是,別再來刺探我一次,因為這不是那麽容易的。行行好吧!」


    他說完,轉身走過去開車,然後離開那裏。


    銅雕大門上,程靈靠在那裏,麵色轉為一曾灰白,手腳也冰涼了,一顆心更是涼入骨體!夏凡是同性戀?!想到這裏,程靈就有一股想哭的行動,什麽感覺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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