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裏。”秦嘯淩一臉不滿的拒絕。自己曆盡艱難才能再見到她,可她竟然這麽無情的要趕他走,這個女人的心是鐵石做的嗎?


    “這裏是尼庵,你不適合住在這裏。”祈淨柔婉的勸道。


    “我才不管是不是尼庵,我就是要住在這裏。”他要守著她,再也不讓她離開自己半步。


    “你真的非住這裏不可?”她再問一次。


    “沒錯。”嗓音異常堅定,無可動搖。


    她無奈的輕歎一聲,一臉拿他沒轍的模樣。


    “好吧,你想住在這裏就住下吧。”她拿起包袱逕自往外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裏?”


    她停步說道;“秦文在附近借了一戶農舍,我本來是打算要與你一起搬過去,以便照顧你,誰知道你這麽喜歡住這尼庵,那隻好我自個過去住了。”


    秦嘯淩一愣,接著恍然大悟,“好呀,淨兒,你在耍我!”


    伸臂勾回她,他嗔目望她,卻又舍不得拿她怎麽樣。


    瞅著他又惱又憐的模樣,祈淨低笑出聲,伸手輕撫著他略顯蒼白的俊容,滿眼的憐惜。“那你是要住在這尼庵,還是要跟我一塊走?”


    他笑斥,“我隻想狠狠一口吃了你這淘氣鬼。”他蹭了蹭她的俏鼻,牽著她的手走出這間她住了兩年多的尼庵。


    祈淨在前院與師父們一一道別,感謝她們兩年多來的照顧,秦嘯淩則佇足一旁靜靜看著。


    話別完,兩人攜手離開。


    他忽然執起她的手細看,發現她原本柔嫩無骨的掌心此刻顯得有些粗糙,指節間布滿粗繭,他滿心的不舍,“這兩年來委屈你了。”


    “不,我不覺得委屈,這段日子我過得很平靜,隻有在每次想起……”她忽頓住了話,沒再往下說。


    姐夫將她送來這處荒僻的尼庵,為的便是要她在此修身養性,好絕了對嘯淩的情念。清幽的尼庵是讓她的心平靜了不少,可卻無法阻斷她對他綿長的相思之情。


    秦嘯淩疑惑的問;“想起什麽?”


    凝睇這個讓她惦在心頭苦苦思念兩年多的男子許久,祈淨才徐徐坦露心意,“隻有在想起你時,才會覺得心痛難熬。”


    “你在這,又沒有人攔著你,你為什麽不來找我?”她知不知道自己找她找得有多苦?!


    “我剛來此的頭一年,有人監視著我,不讓我離開此處,但在一年多前,那人不知何故撤走了。”


    “一年多前?”秦嘯淩聯想到一件事,“那時父王剛過世。”


    “姐夫過世了?!”聞言,她詫異的驚呼。


    “父王是在隨皇上祭天途中身染疫過世的。”


    “啊,難怪那人會突然撤走。姐姐她……一定很傷心吧?”


    “嗯,父王剛過世那段時間,娘很悲傷,天天以淚洗麵。”秦嘯淩接著問:“既然沒人監視你了,為何你不回來找我?”


    祈淨垂目望著足尖,輕聲說:“那時我已習慣了這裏清靜的生活,你應該看到我留給你的信了吧,我想等約定之期到了再去見你。”


    “你的意思是說,若是我沒找到你,你真要等十年後才來見我?”他被她莫名其妙的堅持氣得咬牙,“你這女人究竟在想什麽?你明明看起來不笨,為何卻淨做這種蠢事,你可知我想你想得……”憶及這兩年多來如惡火般煎熬著他的思念,他哽了聲說不下去。


    “我……”她輕輕咬唇,低聲解釋,“我不知道姐夫過世了,那時心想就算去見你,姐夫和姐姐恐怕也不允,所以才會想等十年……”


    秦嘯淩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一字一句慎重的說著,“我這裏,隻放得進一個人,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隻有那個叫祈淨的笨女人,我再也受不了見不到你的日子,你別再這麽折磨我了。”


    聽著他低沉的嗓音訴說著思念自己的痛楚,她頓時紅了眼眶,掩麵低泣,“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這麽做了。”她好傻,竟會想出十年之約來考驗他的心意,也折磨著彼此。


    是她不夠堅強、不夠勇敢,所以才不敢像他一樣,如此理直氣壯的向姐姐和姐夫爭取兩人的愛情,才會想用十年之約來逃避這一切,她好懦弱、好卑鄙,幸好他不顧一切的來找她了……


    秦嘯淩憐寵的將她擁進懷中。“算了,這次就原諒你了,下次你敢再這麽做,我就……把你綁在我身邊一輩子,讓你哪兒都去不了。”溫柔的拭去她的淚,他深深的吻上她柔潤的雙唇。


    不會了,她保證,無論發生什麽事,就算天崩了地裂了,也不再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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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淨躡著足輕聲走進屋裏,來到榻邊細細望著躺在榻上午睡的人。她眸裏帶著柔笑,滿意的看著他恢複紅潤的俊朗臉龐。


    他的複原力快得驚人,那麽重的傷,隻靜養不到半個月,便已差不多痊愈了。


    “啊,你做什麽——”秦嘯淩忽然伸出一隻手將她拉上床榻,然後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你來得正好,我記起來咱們還有兩筆帳還沒算。”


    “什麽帳?”他那狂肆的眸看得她心頭一凜。


    “別說你忘了,你竊走我的錦囊,還騙走了我的初夜。”他指控她的罪行。


    “什麽……”他火熱的雙唇熱切的覆上她,“不,別這樣,你的傷……”


    “恢複得差不多了,我現下就要索回你欠我的債。”他狠狠的吻了她半晌,接著滑向她的粉頸。


    祈淨身子輕顫,有些意亂情迷,幾乎要隨他一同陷進灼熱的情欲裏,就在這時,他懷裏的硬物壓疼了她的胸口,拉回她的神智。


    “呃,好痛。”


    一時忘了懷裏放了什麽,他惱怒的起身,取出那樣壓疼她的東西。


    一瞥之下,祈淨訝道;“咦,我雕的這匹玉馬怎會在你那裏?”


    推開他起身,她接過他手裏的玉馬細看,確定真是自己所雕的馬。


    “這是你雕的?你何時學會雕玉了?”這是他當時從皇上那裏帶走的,沒料到真是她所雕。


    “是尼庵裏的一位師父教我的,當時常拿玉石來托師父雕玉的一位施主,無意間看見了這玉馬,很是喜歡,所以便買下了它。你是怎麽得到這玉馬的?”


    “它被當成貢品獻進宮裏去了。”


    “貢品?”祈淨訝道。


    “你這馬雕得像極了驚雷,被皇上瞧見了,所以便拿著把玩,也因此查出了你的下落。”原本就疑心這玉馬必然與她有所關聯,所以從皇上那裏帶走後,他便一直隨身帶在身上。見著她後,有幾次想取出來問她卻都忘了,一直到此刻才想起來。


    “這馬原本就是仿驚雷而雕的。”想不到他們兩人能再相見,竟是靠著這匹玉馬,或許當時她離著這馬時,也將自己濃烈的思念給雕了進去,所以這玉馬才會千裏迢迢的將他帶來見她。


    她心緒一陣激動,抿著唇,下了一個決心。


    “嘯淩,我想回去見大姐一麵,我要求她成全我們兩人的事。”她不再逃避了,她要同他一樣,勇敢的麵對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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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回昔日與他分別的舊地,祈淨心頭縈繞著一抹複雜的思緒。


    憶及臨別那日,大姐望著她的那雙充滿為難又歉疚的眼神,她便覺得好生抱歉,大姐好心收留了自己,但她卻替大姐與姐夫添惹許多麻煩。


    昔年被七哥帶往騰王府時,她渾然不知日後自己竟會對嘯淩動了情,更不知那一向跋扈張狂的嘯淩會對自己萌生愛念。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們所能掌控的……


    “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一隻手抬起了她低垂的臉兒。


    對上那雙黝黑炯亮的眸,她眼泛柔光,唇角帶笑。


    “你回來了?”


    “我跟娘說我找到你了。”秦嘯淩大掌環抱住她的腰,在她身邊的椅上坐下。


    “那她……怎麽說?”她暫時住在別苑裏,打算等想清楚要怎麽同大姐說後,再到騰王府去見她。


    秦嘯淩遲疑了下,回道;“她沒說什麽,隻問你這兩年來過得好不好?”


    知他是不想令自己難受,所以隱瞞了一些事,她幽幽出聲,“嘯淩,你不必瞞我,我多少猜得出大姐在得知你帶我回來後會有什麽樣的表情,她一定很震驚吧,恐怕還心痛的問你,為何對我如此執迷不悟。”


    她猜得沒錯,當他對娘說他找到了淨兒,並且執意要迎娶她為妻時,娘震愕得許久說不出話來,半晌,才一臉沉重的說;“都已過了兩年多,你這孩子竟然還不死心!”


    秦嘯淩緊緊握住祈淨的手,不許她萌生一丁點退縮之意。“娘一向仁慈心軟,我會說服她答應我們倆的婚事。”


    “嘯淩,咱們不一定要成親,隻要能這樣日日見麵就可以了。”如此,她已於願足矣,不想去奢求名份。


    他斷然回絕她的話,“不可以,你都已是我的人了,自然是要嫁我為妻,怎能委屈你不明不白的跟著我。”


    “你為何要如此固執?有沒有名份我並不在乎,我所在乎的隻有能不能與你相守一生。況且你若非要娶我為妻,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招來世人非議,我不願你為我受世人責難。”


    “我才不怕,誰敢說一句你的閑話讓我聽到,我就割了他的舌頭。”秦嘯淩狂傲的說道。


    “你……”責備的話全被他的吻封住。


    她又不是他的親姨,他們相愛並沒有錯,他不要她有這麽多的顧慮,要讓她堂堂正正的成為他的妻,而下願她躲躲藏藏、偷偷摸摸的一輩子見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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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騰王府裏,祈琴凜著麵容,從路總管的手裏接過一樣東西,緊握在手心裏。


    “老王妃,屬下知道這樣令您很為難,可請您別忘了這是老王爺的遺命,同時也是為了整個騰王府。”路總管恭敬的說道。


    “我明白。”身上披了件黑色的鬥篷,祈琴微微頷首,便坐上了馬車,前往別苑。


    沒料到大姐竟會先來別苑探視她,祈淨一時愣住,有些惶然無措,不知該怎麽麵對她。


    來到側廳前,躊躇了好一陣子,她才鼓起勇氣踏進廳裏,抬目便瞥見大姐娟雅的麵容清瘦了許多,她心生不舍,低喚,“大姐。”


    “淨兒。”姐妹再相見,祈琴心頭五味雜陳,驀然紅了眼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這兩年多來你過得好嗎?”


    “很好,我過得很平靜。”她強迫自己擠出笑容以對,“大姐,倒是你憔悴了好多,對不住,都是淨兒給你添麻煩了。”


    祈琴輕輕搖頭,滿眼憐惜的看著這個麽辣。


    “不,你與嘯淩的事原是怪不得你的,感情這事兒,不是能由得人說愛便愛,說不愛便不愛的。”她也是過來人,深知感情之事有多教人難以割舍、身不由己。


    祈淨慚愧的垂目。若是大姐肯責備她也就罷了,可打從一開始得知自己和嘯淩相戀之事,大姐便不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令她因此更加覺得愧對大姐。


    祈琴握著妹妹的手走至椅上坐下,將幾上的茶遞給她。


    “來,陪我喝杯茶,跟我說說你這兩年究竟被你姐夫送到哪兒去了?在那裏過著怎樣的生活?”


    她接過茶盞,望著肖似親娘的大姐,徐徐說道;“我被姐夫送至一座名喚笑天峰的山腳下,那裏有一座尼庵,這兩年多來,我便是住在那兒過著十分清靜的生活,我本來以為自己會在那兒終老一生,沒想到嘯淩他竟找來了……”


    她嗓音一頓,接著柔聲懇求,“對不起,大姐,我自知這一回來定然會令大姐覺得為難,你放心,我會勸嘯淩不要胡來,打消成親的念頭,隻要大姐能允我像這樣每日都能見到嘯淩,我便心滿意足,絕不會再有任何奢求。”


    祈琴聽完她這席話,秀眉一顰,靜默不語,廳裏頓時彌漫著一股窒人的沉默。


    祈淨有些不安的端起茶盞,正要就口啜飲時,祈琴卻臉色陡變,驀然伸手打翻那盞茶。


    “不要喝!”


    琥珀色的茶湯頓時濺濕了祈淨的手與衣袖,她不解的問:“怎麽了?”


    “因為、因為適才你在說話時,我瞧見一隻蒼蠅飛進那茶裏了。”祈琴說著,忽然掩麵低泣,哽咽說道:“淨兒,你快點走吧,逃出京城永遠不要再回這裏了,否則你會沒命的。”


    聞言,祈淨心頭一驚,連忙問:“大姐為何這麽說?”


    “你姐夫臨死前留下遺命給他的心腹手下,若是日後嘯淩仍執迷不悟,非要娶你為妻不可,便要他們殺了你,以絕後患。”


    “什……麽?!”祈淨震住。


    祈琴定了定心緒,執起她的手,誠懇的說:“你快點逃吧,我讓春秀幫你,你現下就立刻逃出京去,否則若是教他們知道我沒有讓你喝下那毒藥,他們一定會對你下手。”


    “姐夫要你毒殺我?”她不敢置信的問。她素來尊敬的姐夫,竟要置自己於死地……


    “他這麽做也是為了顧全騰王府的名譽,不想讓嘯淩鑄下錯事,招人非議,你要原諒他。”


    祈淨憤然道:“對姐夫而言,騰王府的名譽居然重於一條人命!”


    祈琴替夫婿辯解,“淨兒,別怨你姐夫,他是武將,素來最重視的便是榮譽,他不容許有人玷汙騰王府的名聲,這並沒有錯,隻是他的做法太激烈了。”沉吟片刻,她拉祈淨起身,“我讓春秀幫你扮成侍婢的模樣,你再趁機離開。”


    得知姐夫竟殘忍得想殺了她,祈淨一顆心全都亂了,任由大姐的貼身侍婢領著她回到房裏,為她改扮成侍婢的模樣,頭上還係了條藍底碎花的頭巾,掩住她泰半的麵容。


    “老王妃,這樣可以嗎?”春秀將她改扮完成後問祈琴。


    她端詳了祈淨此刻的模樣,頷首說道:“應該可以了。”接過春秀準備好的包袱,她握起麽妹的手,殷切囑咐,“這趟離開後,就別再回來了,否則他們真的不會繞過你。”


    受夫婿遺命囑托的那幾名心腹屬下均對他忠心耿耿,不達使命誓不罷休,若知自己沒有毒殺淨兒,他們縱使追到天涯海角也絕不會放過淨兒——除非嘯淩改變心意,不娶她為妻。


    “不,大姐,我還不能走,你讓我跟嘯淩再見一麵……”她難以想象自己若再次不告而別,他會怎樣的震怒與心痛。


    “沒有時間等嘯淩了,若是讓他們得知我沒有讓你喝下那毒藥,便會立刻動手,眼下得先保住你的性命再說,嘯淩那邊我會同他解釋的。”祈琴刻不容緩的說道,並囑咐貼身侍婢,“春秀,你陪淨兒出去,等離開京城後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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