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絕不可能


    臉龐滑過一滴熱淚,已不分清是被蘇啟東掐痛而落淚,還是因為蘇啟東對她的態度。


    腦袋就好像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在鑽,冷不防又打了一個酒嗝……


    “韓秋草,你這個不守信用的家夥,明明約好帶你去天台喝酒,你竟然……”


    酒精在她體內徹底發作,再加之淋了雨,桑景紗隻感覺眼前瞬間一黑,全身一軟,倒了下去。


    怦咚,笨重的一聲。


    久久回蕩在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蘇啟東瞳孔霍然放大,驀地轉身,衝到桑景紗跟前,“桑景紗,桑景紗……”


    該死的,他真的誤會她了。


    攔腰抱起暈倒的她,蘇啟東想說些什麽,卻被顧尹皓捷足先登,他眸底寒光一乍,“她真的出事了!”


    “阿皓,你先冷靜一下,阿皓……”


    無視方易文的勸告,顧尹皓毅然絕然的衝出門。


    聽到桑景紗的話,不,應該在聽保全室長的話,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而桑景紗的一席話,無疑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測,韓秋草,沒有我的允許,你絕對,絕對不能,也不可以有事。


    一路走到保全室,腦海裏全是韓秋草各種受傷的場景,顧尹皓整顆心像被狠狠擰過。


    “通知所有保全,就算把郵輪翻過來,也要把她找到!”


    低沉的、不帶一絲感情的冰冷命令倏然在保全室揚起,犀利的眼眸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半晌,“是……”


    一道遲來的答複響亮的回蕩在室內。


    整裝待發,訓練有序,按照顧尹皓的布局,每兩個人一組搜索規定的範圍。


    “不要放過一個角落,聽清楚了沒有!”


    “清楚了!”


    顧尹皓手一揮,保全們隨及散去,展開一場搜索大戰!


    “韓秋草,如果我的世界隻會讓你受傷,那麽即使再不舍,我也會放開你!”


    他從來不知道,做一個決定是這麽的難,而且,心會這樣的痛!


    不自覺的加重了握手機的力度,骨節泛著死一樣的白。


    夜,越深,天就越寒,雨停了,小船裏的水也見底了,遠遠地,遠遠地可以看到若隱若現的漁燈,仰頭,可以看到郵輪玻璃窗櫥透著光。


    緊緊地握著那雙鞋,將它們收進懷裏,因為海水的浸泡,白皙的腳泛起一層皺,毫無血色。


    背隔著小船,緊貼著郵輪的閘門上,嘴唇死一樣的假白,目光呆滯的看著船的那頭,眸底晶瑩的淚珠徘徊於睫,海風趁機刮起,嘩啦一聲震蕩,小船那頭呱的一下甩向郵輪。


    “啊……”


    韓秋草受驚一怔,反射性的張開手尋找支點,一隻鞋掉進海裏。


    撲,一聲……


    顧不得那麽多,韓秋草傾身垂下手,在船沿邊摸索,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不看到,盲目在冰冷的海水裏一陣亂抓……


    她不要,那是顧尹皓送給她的水晶鞋,她的全部……


    她怎麽可以丟掉,怎麽可以讓它孤單的沉入海裏,鶯鶯的抽泣聲,斷斷續續的自她嘴裏發出,晶瑩的淚水不受控製往下掉……


    突然,一束耀眼的紫跳進眼裏,韓秋草,眸光一亮,嘴角揚起一抹欣喜的笑容,抬手伸向紫色水晶,哪知水晶慢慢的飄遠了一點,她擺了擺船身,原本橫貼著郵輪的小船慢慢變直。


    韓秋草,半倚在船沿,身子一點點往外伸,風倏然而起……


    趁機一把抓起鞋子,還來不及高興,一襲海浪洶湧而來……


    嘭,刺耳的一聲……


    小船再次隨風狠狠撞向郵輪,連帶的將逆方向傾倒的韓秋草撞向閘門。


    還來不及反應,腦袋已似離弦之箭,重重的撞在閘門上……


    頓時,一係列陌生卻又有點熟悉的畫麵在腦海裏盤旋,“媽咪,小靜以後想一直留在這裏”


    “小靜舍得讓爺爺一個人留在台灣嗎?”


    小女孩稚嫩的笑顏撒嬌的看著開車的英俊男子,“爸比都疼小靜了,可不可以不告訴爺爺小靜不想回台灣。”


    男子嘴角隨及蕩起一抹溫和的笑容,空出一隻手輕撫著女孩的發絲,“如果小靜可以把新加坡之旅寫成一篇日記,爸比就答應你。”


    轟隆的雷聲,刺耳的、尖銳的撞擊聲以及一道霹靂的閃電聲,雨劈哩啪啦一陣急驟,刺鼻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悲涼的急救車嗚笛聲,緊促的公安鳴笛聲,從四麵八方斷斷續續地飄來,越來越近……


    “媽咪……爸比……”


    韓秋草全身一軟,雙目緊閉,倒下……


    “韓秋草,韓秋草……”顧尹皓打著手電筒走進船艙。


    “是你嗎?韓秋草……”


    邊喊著,顧尹皓一步一步慢慢的靠近閘門,手電筒的光打在每一個角落。


    剛才,明明聽到哐啷一聲,怎麽就……


    “韓秋草……韓秋草……”


    寂寞的船艙裏,顧尹皓獨特的冷淡卻帶著溫雅的嗓音久久回蕩。


    良久,顧尹皓背靠著閘門,仰頭長歎一聲,“韓秋草,你到底在哪裏?”


    疲倦的眸子裏數不清的複雜情緒,憂慮、擔心、疑惑、愛憐……


    一陣低沉的,副有磁性的來電鈴在這個安靜的船艙幽幽響起。


    持起手機,放在耳邊,“喂……”發出一聲低沉的悶響。


    “阿皓,快點到監測室,有發現了!”


    方易文急促中帶著欣喜的聲音飄進耳裏。


    顧尹皓腦門瞬間活躍起來,“我馬上到!”


    結束通話,他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出船艙,奔向監測室。


    韓秋草,答應我,在我找到你之前,一定要好好的,至少不要讓頭部受傷……


    顧尹皓的加入,使整個監測室如掉進冰窖般,寒意籠罩。


    “這是離船艙不遠駕駛室前的監測器拍到的,最先進入船艙的是他們幾個人?”


    保全室長解說著,手指在鍵盤上一按,畫麵停止。


    “是她……”


    冷冷的吐出兩個字,顧尹皓半眯起眼眸,猜不透他內心的想法。


    蘇靜那內心腹黑,外貌好看的臉龐出現在屏幕上,身後跟著四個人身材高大的男人,旁身站著一位似陌生,又似熟悉的女子。


    “她是誰?”


    嚴肅低沉的男嗓自顧尹皓嘴裏發出,眼睛卻專注地看著屏幕。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程丹的妹妹,程路。”


    方易文溫雅的聲音揚起,帶來一絲溫暖,讓旁邊的保全得以舒暢的呼吸!


    冷冷地瞥了屏幕裏程路一眼,顧尹皓在鍵盤上一點,畫麵繼續播放,再按幾個鍵,畫麵進入快進模式,屏幕右下角的時間與蘇靜出現的時間相差三個小時後,另一道身影躍進眼簾。


    “閔珊珊!”


    顧尹皓詫異的抬高聲音,不敢置信!


    他記得她,蘇靜和韓秋草第一次碰麵,第一次交集,第一次結下梁子,就是因為她!整個獅誠學院除了他們三個不能得罪外,還有一個就是野蠻狹隘的蘇靜。


    依照蘇靜的個性,閔珊珊那天應該被整的慘不忍睹,可是,幸運的她遇上了好打抱不平的韓秋草,不僅沒有被欺負,而且還大快人心的欣賞了蘇靜被人修理的狼狽模樣……


    隻是,她怎麽會……


    畫麵裏,韓秋草那張清純乖張的臉龐含著溫和笑意出現了,然後,兩道身影同時消失了在進船艙的轉角處。


    顧尹皓憤然拍案而起,眸光徒然轉寒,冷冷地道:“把程路和閔珊珊帶過來!”


    “是!”


    接到指令,保全們退出監測室,終於可以順暢的呼吸了。


    “阿皓,你已經知道答案了對嗎?”


    他的憤然,他的冷到極點,那種寒光所呈現的殺傷力,真的很少有看到過。


    方易文略帶低沉的嗓音飄進耳裏,顧尹皓沒有回頭看他,隻是眸光放柔了些許,淡淡地說道:“易文,如果我的世界隻會讓她受傷,那麽是不是就要把她隔開,遠離我的世界。”


    他知道,這一次韓秋草的突然失蹤幕後操作者少不了就是蘇靜,而他卻沒有辦法阻止事情的發生,多可笑!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顧少爺,你要的人帶來了。”


    本來一路反抗的程路,此時,她全身一怔,腦袋刹時一片空白。


    相較之,閔珊珊就平靜多了,她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後果,不是嗎?所以,她一點都不害怕,隻是她真的覺得很對不起韓秋草。


    “進來!”


    眸底的柔光瞬間恢複之前的寒意,相較之下,更加冷漠無情。


    程路和閔珊珊被推了進來。


    閔珊珊目光呆滯的看著窗外,夜,很黑,靜下心甚至可以聽到海風呼嘯的聲音,想到韓秋草現在的處境都是自己害的,淚已經聚滿了眼眶,不用顧尹皓審問她,她自己招供了。


    “顧尹皓,趕快去救她!她被困在船艙閘門外的小船上。”


    話落,眼淚如斷線般的往下掉,下巴顫抖著,“對不起……韓秋草,對不起……”


    就見顧尹皓瘋了般的衝出監測室。


    “閔珊珊!”程路尖銳的聲音撥扈響起,眼神一瞪!


    “夠了,程路!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女生,真的錯看你了。”


    方易文略帶怒意的磁性嗓音緩緩揚起,幾年前,第一次看到的程路,她就像羞澀的小百合,一臉的天真,現在的她,就如同全身張滿刺的刺蝟,眼底的天真被恨意取代了,他不懂,真的不懂……


    “為什麽天真可愛的程路,會變成現在這個被恨意包裹的可怕女生,原來,我也有看錯人的時候!”


    方易文若有意,似無意的搖頭歎氣,嘴邊泛起一抹苦笑,轉身,低眸,走出監測室,不忘向身邊的保全吩咐道:“你,還有你跟我一起去幫忙,你,去找蘇少帶他一起過來!”


    “是……”


    程路腦門一熱,淚溢出眼眶,一種感動在心底綻放,濃濃的,濃濃的。


    原來,她心目中的王子還記得她,並非如她大媽所說的: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你是什麽身份,別以為方家大少替你說了一句話,你就變成金鳳凰了,別癡心妄想他會記得有你這個人。


    她錯了,真的錯了……


    天真可愛的程路,以前她一直都是,真的!


    天真的以為,隻要她真誠的對待大媽,大媽會接受她,可是得到的是奚落,無止盡的奚落!所以……


    安靜的監測室,回蕩著充滿悔意的抽泣聲!


    閔珊珊如此,程路亦如此!


    顧尹皓一路狂奔,心就像被狠狠擰過。


    一道門的距離,原來剛才他和她隻有一道門的距離。


    這麽惡劣的天氣,讓她一個人漂泊在海上,狂風暴雨……該死的,韓秋草你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


    閘門到了,顧尹皓用力的拍打著,大聲呼喊:“韓秋草,韓秋草……”


    雙手使勁的擺動著閘門的鎖把,乒乒乓乓的一陣撞擊聲,閘門依舊緊緊鎖著。


    “快點開門,開門啊!”


    砰,一拳,砸在鎖把上,下一秒鮮血從指縫間流出來,鎖把卻絲毫沒有損壞!


    隨後趕到的方易文一陣錯愕,“阿皓……”


    保全室長戰兢地站出來,“我有鑰匙!”


    顧尹皓冷冷地看向他,“快點打開!”


    目露凶光的表情,讓保全室長咽了咽口水,拿鑰匙的手也開始顫抖。


    “我來!”


    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鑰匙,借著手電筒的光,顧尹皓無誤的將鑰匙插入鎖孔,反手一扭,噔一聲,鎖開了,他微微用力往後一拉!


    呼嘯的風刮了進來,所有人都微微打了個寒顫,眼前漆黑一片,隱約看到那束紫在閃動。


    方易文雙手握著手電筒,高舉著射向閘門外。


    那一刻,他的心一窒!手電筒在他手裏顫抖。


    “韓秋草,韓秋草……”


    顧尹皓低沉的、顫抖的、聲音開始哽咽!


    很小心將一隻腳踏進小船裏,不敢太用力,他害怕稍微一用力,小船就會翻掉!他慢慢地俯身,扶起全身濕透的韓秋草,一股涼自她的背傳達到他的手心,撥開她的發絲。


    平日裏紅潤的小臉,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唇瓣發著黑紫。


    “韓秋草,不用怕,我來救你了,不用怕……”


    顧尹皓將她攬進懷裏,疼愛的輕撫著她的發絲,那一刻,眼淚終於不受控製的滑落。


    突然,他一僵,緩緩地收回輕揉她發絲的手,一片刺眼的紅,血腥味頓時在空氣中傳播開,“韓秋草……”


    歇斯底裏的一聲,“易文,快來幫忙,她頭部受傷了。”


    顧尹皓慌了手腳,如果他抱起韓秋草,小船就會馬上失去平衡,整個翻掉,包括他和她。


    方易文一聽,迅速扔掉手電筒,傾身探出閘門外,托起韓秋草的腰,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他眸光一乍,整顆被提起。


    終於將她挪進船艙了。


    顧尹皓攔腰抱起她,直往外走。


    “快去找陳醫師,快去!”


    邊跑著,顧尹皓邊朝身邊的保全人員大吼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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