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輕嗤了聲便抬腳走了。


    常梨輕而緩的舒出一口氣,心跳很快,吸了一口冰飲,含進一塊碎小的冰塊哢擦哢擦的咬碎,冰涼涼的,好一會兒心率才恢複正常。


    18年,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她身邊的朋友很多談戀愛的,尤其高二一年都在魔都的藝術學校學畫畫,管的不嚴,早戀這種事嘛,是屢見不鮮的。


    沒什麽可奇怪的。


    常梨長的好看,喜歡她的人不少,告白追求的也不少,可少女似乎生來對談戀愛興致缺缺,也沒出現過什麽小鹿亂撞的情緒。


    可現在遇到那個男人三次,她心裏頭的小鹿就撞了三次。


    這感應也太好了。


    從酒吧出來時還不算太晚,她們走的時候旁邊那一桌還在,鬧鬧哄哄的吵嚷著,偶爾還能聽到幾個葷段子。


    男人坐在一邊,慵懶輕慢的樣子,神情淡漠。


    沒參與那些話題,卻融入的很好。


    大家拚著車都回家了,常梨去便利店買了個可愛多,往隔街的寵物店走去。


    今天中午去參加頒獎儀式前她把餅餅送去洗澡美容了。


    “來啦,餅餅估計想你了,都叫喚好久啦!”寵物美容師笑著說,把那隻大肥貓抱進了貓包裏。


    常梨得兩手抱著才能拿動。


    她歪了歪腦袋,逗弄:“餅餅,你想不想姐姐。”


    餅餅是隻加菲貓,一張大臉上五官擠在一塊兒,眼睛眯成一條縫兒,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斜著眼睨了常梨一眼,非常不爽的“咪”了一聲。


    扭頭不搭理了。


    餅餅氣質倒是高冷高貴,但長相醜萌,沒法當個公主,勉強能算個礦小姐。


    常梨抱著貓包回酒店,為了補償今天把它丟在寵物店還給它開了個罐頭。


    第二天常梨是被一個夢嚇醒的。


    剛一動,胸口位置就一聲憤怒尖銳的“喵!”,一坨肥貓壓在她胸前,喘不過來氣,難怪會做那樣奇怪的夢。


    又想起剛才的夢,常梨臉上熱烘烘的燒起來,抬手擋住臉,濃密纖長的睫毛簌簌在手背上顫動。


    夢裏,她在陽光充足的畫室裏見到了男人,男人懶散站在她麵前,屈指彈了下煙灰,目光戲謔又玩味。


    常梨怔怔的看著他,便見男人朝她走來,抬手捏住她下頜骨,他漫不經心的哼笑一聲,俯身吻了下來。


    居然……


    做了這樣子的夢……


    你!為什麽!!要做這樣子的夢啊!!!


    你!腦子裏!!到底都裝了什麽黃色廢料!!!


    常梨縮在杯子裏,羞惱的悶悶哼唧一聲,抓著被角滾了一圈。


    餅餅從她身上滑下來,剛打算給鏟屎官一記流星拳,就被少女捉過去,常梨捏著它的兩個肉爪貼在臉上,低低的跟著它喵喵叫喚兩聲。


    這才不情不願的從床上爬起來。


    少女長發淩亂,耳根泛紅,隨著急促的呼吸胸前隱約的弧度也跟著起伏,沒睡好,眼底微微發紅。


    看上去像個小瘋子。


    她就這麽坐著發了兩分鍾的呆,才煩躁的抓了抓頭發,下床直接灌了半瓶礦泉水。


    過兩天就是開學,暑假作業還沒碰過,昨天約了孟清掬和樊卉一起來她這趕作業,這會兒時間還早。


    常梨洗漱完,開電腦,從網上找了一篇暑期社會實踐報告,隨便瞄了幾眼,一邊聽歌一邊抄下來。


    抄完沒多久,孟清掬和樊卉就來了,三個女生堆得滿桌子試卷。


    “卉卉,有數學答案嗎?”常梨叼著一袋豆奶問。


    樊卉從試卷堆裏抽出一疊丟過去:“有,昨天才找老班要的。”


    “曆史你們誰有答案啊?”孟清掬問。


    樊卉搖頭:“問了課代表,還沒回我呢,再等等吧。”


    常梨從自己試卷底下抽出一張,咬著豆奶含糊不清說:“我剛才做了一張,你可以先抄。”


    孟清掬:“自己做的?神速啊我的梨!”


    常梨聳聳肩,丟過去一個“那當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誰”的眼神。


    孟清掬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隨便一翻就抽了手,重新拍回常梨麵前。


    少女抬起頭,眨眼:“唔?”


    孟清掬語氣認真:“你是真的不怕被揍嗎!?”


    【結合材料,夏商周實行宗法製憑借血緣關係對族人進行統轄管理,你認為怎麽樣?】


    少女雋秀的字跡,在底下大塊空白上寫下大大的四個字:不怎麽樣。


    孟清掬服了。


    高三暑假作業實在多,中飯晚飯都是叫的酒店配餐,五星級餐飲五星級,珍饈美味。


    結果孟清掬和樊卉剛走不久,酒店就出事了——據說是電梯房卡感應係統失靈,讓一個非住客上來了,強/奸未遂,這會兒酒店下麵亮著一排警車燈。


    常梨趴在窗邊看了會兒,手機便響了,奶奶打來的。


    “梨梨啊,州遇酒店是不是出事情了啊?”小老太太那還有另一個聲音,老爺子也在那說些什麽。


    “嗯,來警車了。”常梨看著底下,“還好是未遂。”


    “奶奶早就說要你別住酒店了,多危險啊,要是真遇到什麽尾隨的家裏連個人都沒有,我們梨梨這麽漂亮,更得小心著點兒。”


    常家是從常老爺子手裏發家的,也就是常梨的爺爺,後來公司重心轉移到上海,常梨學籍和朋友都在北京,她不願意跟著去,便一個人留在了這。


    也鮮少回別墅,州遇連鎖酒店有常老爺子股份,常梨就經常一個人住酒店。


    常梨笑了笑:“沒事啊,州遇的安保係統挺好的,這次估計電梯壞了故障吧。”


    “那也不行,萬一下次又有呢。”老太太態度堅決,最後撂下一句,“必須搬!”


    常梨沒放心上,反正她如今也算是天高皇帝遠,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了。


    老太太行動力max,第二天一醒,常梨手機裏就躺著三條信息。


    -梨梨,奶奶給你聯係好了,你先到你小叔叔家裏去住一段時間,就在市中心,離你學校也近,寧青比你大幾歲,應該不算太有代溝。


    -[地址定位]


    -[圖片]


    常梨掃下去,點開,頓住。


    一瞬間以為天下有情人皆兄妹的戲碼竟然要落到自己身上。


    她看著圖片上那張男人的臉,雖然隻是側臉,但單憑這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心跳就能知道是誰了。


    ……這人居然還是她小叔叔嗎?


    常梨飛快的回憶了一下自己那幾號平時過年才會見到的親戚,確定沒有這一號人物,要有這樣一個帥哥,她不可能沒印象。


    她給奶奶打過去一個電話才知道,男人叫做許寧青,不是常家的親戚,隻不過老太太和男人的母親是幾十年的好姐妹,這才認識的。


    “……”


    常梨不知道老太太是什麽腦回路,擔心她一個人酒店不安全,讓他去一個單身成年男人家住。


    哦,不對。


    看前天那架勢,不一定單身,還可能不止一個女朋友。


    常梨猶豫了一會兒,大概三秒,起身開始收拾行李。


    反正先去看看吧。


    也算照顧照顧心裏頭的小鹿,難得這麽活躍。


    -


    盛夏高溫,陽光明晃晃的幾乎是要燒灼大地。


    常梨推著一個黃色行李箱,上麵搭著一個粉色小碎花的貓包——她沒有帶很多東西,就帶了幾件換洗衣服,一大半都是餅餅的日用品。


    常梨想,萬一要是那個男人家裏還有女人的話,還得回酒店,不急著帶上所有東西。


    她跟著奶奶發來的地址從出租車下來,左右望了圈,周圍高層建築林立,常梨花了點時間找方向。


    十分鍾後,常梨站在門前,小心翼翼的踮著腳按響門鈴。


    一分一秒過去。


    常梨怕餅餅在貓包裏會悶,還把它也放出來。


    這會兒門口一人一貓麵麵相覷的四目相對,片刻後,常梨垂著眼小聲問:“要不……我再按一次?”


    她又按了兩下。


    等的不耐煩開始懷疑是不是老太太給的地址有問題之際,門終於從裏麵拉開了一條縫。


    許寧青拉開門,身上隨便套了件睡袍,露出大片沾了水的胸膛和鎖骨,頭發也是濕漉漉的,被隨意的捋到腦後露出光潔額頭。


    常梨覺得這人的氣質真是太獨特了,有些人是禁欲氣質,這男人就是妥妥的縱欲氣質,偏偏整個人又懶散輕慢,看上去風流卻又幹淨。


    他垂眸視線落在她臉上,眉眼微慍,不耐煩:“誰啊。”


    常梨遞過去手機,把奶奶發來的那條跟小論文似的短信給他看,頭一低,乖乖叫一聲:“小叔叔。”


    下一秒,門“砰”一聲重新甩上,隻輕飄飄一句:“找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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