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標誌性的笑聲一響起,不用多說,除了那三無道人別無他人。


    雖說穴道未解,鐵風還是心頭一喜,這人雖行事無法無常,但要比旁邊那倆心思深沉的家夥要討喜不少。


    “你怎麽進來的?”令吾瞧著那突然出現的三無道人,皺眉問道。


    鍾山老人雖說不語,眼中卻也帶著一樣的疑惑,似乎連他也沒想到這家夥竟會在此處出現。


    “哈哈,你那手下自以為給老子踢下崖去了,卻沒想到,老子也在身上帶了這攀天神器!”


    三無道人說罷,從腰間掏出來了一直明晃晃的鋼爪,炫耀般的在兩人麵前晃了晃。


    這鋼爪倒和鐵風當日爬上蒼梧頂那登山爪有幾分相像,並不是什麽多罕見的玩意,但到了武學高手的手中,說他是“攀天神器”倒是也真不為過。


    “師弟,你速離此地,勿要搗亂!”


    “哼,你這老狸貓,你叫老子不搗亂,老子就偏要搗亂,哈哈……小子,跟我走!”


    三無道人說罷,一把便扯起了鐵風的後心,轉身便要去。


    “哪裏去!”


    令吾哪裏容得他如此,化作一道勁風閃去,半途時而後銳聲大作,隻得壓低身形,一柄短劍幾乎貼著左耳穿了出去,就這麽一個停頓,那三無道人立時便攜著鐵風消失不見。


    “師弟,你帶那小子下山,我便再也不將你鎖閉與鍾山之上,從此以後,這天大地大你哪裏都去得!”


    一道聲音遠遠傳出,鍾山老人身形一閃便擋在了那石門前。


    石室中再次陷入的短暫而壓抑的安靜。


    令吾瞧了瞧那三無離去的方向,眼神又落在了眼前老者的白眉之上。


    “好啊……好啊!”


    那道眼神又變得冰寒了許多,露出了一絲幾乎不屬於人類的瘋狂,一股絲毫不加掩飾的殺機凜然在石室中綻放!


    “你以為,這樣就能破壞我的計劃?”


    “怕是想的太簡單了!”


    “今天,你們……誰也離不開這鐵血峰!”


    “你們,誰也不行!”


    忽然間,石室中浮現了一絲絲黑色的銳芒,很細微,很鋒銳,若隱若現,開始時很淡,幾乎瞧不清真幻,沒過多久便如一條條墨色的絲線詭異的出現與空氣中各處,每次那烏黑浮現之時,空氣中總會發出一種仿佛撕裂的細微響聲。


    令吾雙臂忽然張開,眼中綻出了濃鬱的青芒,十指微微顫抖,那萬千道黑芒猶如受到感應一般,竟也跟著顫抖了起來,仿佛千萬枝能破開一切的利箭,隻待一聲令下,便要將眼前一切毀滅殆盡!


    “奏雨撥風引——落雨劫!”


    ……


    石門外,一處坑坑窪窪的小路上兩旁躺了數十道屍體,每一道都是被人一刀要了性命,溫熱的鮮血躺了一地,在月光下顯得分外淒厲。


    三無道人一手拎著鐵風,一手舉壺痛飲了幾口,而後將酒壺掛在背後,在石子路上蹭了蹭足底的血跡,發足朝前狂奔而去,偶爾遇到阻攔便抽出長刀隨意揮砍,每次白光閃現,這世上便又少了幾條性命。


    奔了大約半刻鍾的功夫,兩人便到了一處崖邊,三無道人將鐵風如丟破布袋一般隨手丟在一旁,也不理會鐵風的抱怨與不滿,舉起酒壺便咕嘟咕嘟大飲了起來。


    “喂!”


    “喂!!”


    鐵風仰在那冰冷的石地麵上,也不知喊了多少聲,那三無道人卻如同聾了一般,隻是自顧自的喝酒。


    無奈之下,鐵風隻得長長的歎一口氣,仰著頭和天上的月亮對視。


    晚風吹過,帶來了絲絲涼意。


    不管怎麽說,此處總比呆在那噬人內力的大陣中要強上太多了。


    卻不知旁邊這家夥要作甚。


    正當鐵風怔怔出神時,臉上突然一凉,一股烈酒的氣息不受控製的往鼻中鑽。


    “你大爺的!你在幹什麽!”鐵風不滿嚷道。


    定睛一看,原來是那三無道人舉著酒壺,朝著自己的臉上澆酒,那烈酒如瀑布一般的流下,砸的自己都有些睜不開眼。


    “張嘴,老子在給你解穴!”


    “啊?!”


    鐵風雖不知這“張嘴”和“解穴”之間到底有何關聯,但為了能早些時候擺脫這僵硬的身體,還是照做了。


    剛一張嘴,那烈酒便滾滾流入,那辣人的氣息幾乎要壓的人喘不過氣來,偏偏此刻穴道被封,連咳嗽一下都是極大的奢望,這感受當真是一個難受無比。


    正當鐵風憋的臉色漲紅時,突然兩肩和腰腹各處同時中了幾指,體內氣息瞬間順暢了起來,氣息流蕩之下,第一反應便是打了個老大的噴嚏,壓抑了太久的氣力猛然湧現,將嘴中沒咽下的烈酒噴了兩米多高,肆無忌憚的朝天射去。


    這古往今來有過太多的翹楚,但若真有人想評出個“噴嚏”界的翹楚的話,怕是鐵風這個大噴嚏當之無愧!


    三無道人嫌棄的抹了抹臉上的酒霧:“媽的,你小子是屬鯨魚的不是?!”


    鐵風活動了一下身子,蹭的一下坐了起來,仰頭看到那三無道人有些狼狽的扮相頗感好笑:“哈哈,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以什麽道還什麽身來著?”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對!哈哈,你給我來了一手‘飛流直下三千尺’,我便還你一個‘一道瀑布噴九天’!咱倆不拖不欠!”


    三無道人將那酒氣熏熏的連湊近了些許:“信不信我給你丟下去?”


    鐵風挑了挑眉,往後蹭了蹭屁股:“那倒是也不錯,你師兄好像便是這麽吩咐的。”


    “哼!”


    三無道人轉過身,站在崖邊,對著那一輪圓月再次自顧自的痛飲了起來,烈酒順著嘴角灑出,打濕了衣襟,又染亮了地上的青石台。


    鐵風站起身來,拍了拍地上的塵土,看著那月下的背影,竟生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覺,總覺得那身影似乎在哪見過,但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


    “你好像……跟你那師兄關係不怎麽好啊?”


    “廢他媽話,誰也不會跟他變態老狸貓關係好!”


    “因為他每次都抓你回山?”


    三無道人又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


    “小子,世人都稱我為三無道人,說老子無法無天無道,你又可知我為何如此?”


    鐵風一愣,隨即搖了搖頭:“我不知。”


    三無道人把木塞子狠狠的摁了進去,將那巨大的葫蘆掛到了背上,半仰著頭:


    “我隻是想知道,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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