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三人驚駭間,隻見那長刀幾乎是貼著蒙天的鼻尖停了下來,刀風打的蒙天額頭發梢一蕩,卻是依舊眼睛半點不眨。


    眾人這才舒了一口氣。


    鐵風在斜後方瞧見了那泛著寒光的長刀,暗自敬佩,自問換位處之,頂多敢讓這長刀劈至麵前一寸的距離,絕不敢像這般使刀刃貼到臉上來。


    “兩位兄弟,近日咱們與那龍門寨起了些過節,寨主親自吩咐的有生人入寨要謹慎些,是以老哥我試探一番,兄弟不會在意吧?”


    二豹和灰狗捏了把冷汗,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四人入寨,徑直走到了寨子後麵的一處空地上,隻見那空地四周立了許多火把,照得明如白晝,場地中有五個漢子腳踩丁字步,手持一個半人高的大沙袋擋在胸前,每人重心都前傾了許多。


    而沙袋正對的方向是一個削瘦的少年,麵色白皙,下顎微微翹起,遠遠看去便給人一種傲氣淩人的感覺。


    隻見那少年活動了一下臂膀手腕,關節捏的咯喀直響,猛地上前一步,三拳兩腳打出,那幾個半人高的沙袋紛紛爆裂,沙土灑的滿地都是,而那持沙袋的漢子受了這股大力也紛紛倒退,兩個壯些的退了十多步才停下,三個瘦些的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倒滾了一圈,臉上仍是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仿佛是在說:少寨主好強。


    周遭喝彩聲、鼓掌聲不斷。


    喝彩聲中,幾人上來清理場地,又有幾人抱了新沙袋上來。


    “切,真沒勁!”那少年撇了撇嘴,隨意的踢了一腳沙子,沙粒揚起飆了好遠,兀自還是一副不過癮的樣子。


    鐵風瞧見這般景象悄悄咽了下口水:這小子長得挺秀氣,手勁竟然這麽大,不知一會真要把小爺當了活靶子,那該如何是好..


    那削瘦少年正巧瞥到這邊來,臉上微微一惑,大聲問道:“那邊兩個坐佛是什麽東西?”


    二豹聞言機靈的小跑上前幾步,單膝跪地,一臉邀功相。


    “少寨主,這兩個可不是什麽坐佛...這可是照您的吩咐,找來的活靶子!順帶的還牽了兩匹好馬!。”


    “呦嗬?!動作倒是挺快的..帶過來,給我瞧瞧!”


    “是!”


    那二豹給灰狗使了個眼色,兩人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綁著兩人的繩子解了開來,如抬石雕一般,小心翼翼的將兩人放到了那練功場中央。


    削瘦少年在鐵風與蒙天身上捏了捏,又輕輕拍打了兩下,似乎甚是滿意。


    “這兩人是被你封住穴道的?”


    麵對少寨主的提問,二豹這回可不敢答的支支吾吾模棱兩可了。


    “不是的..我們發現這兩人時就是這個樣子,也不知是怎麽個情況,但灰狗親手查驗過,這兩人結實的很,相信能挨過少寨主的一拳半腳。”


    灰狗也補充道:“對的,對的,他們都是一身腱子肉,打上一拳震得老子手腕生疼。”


    要是在他處如此的自稱“老子”,恐怕多少有些不敬的意思,但這山寨中都是些粗人,髒口說得慣了,是以誰也不覺得有異。


    “哈哈,你們幹得不錯,下去吧。”


    灰狗和二豹對視了一樣,微微一愣,答應了一聲,轉身緩步離開,臉上都有些失落的神情。


    這就..下去了?


    “把那兩匹馬也牽了去,算賞你們了!”


    兩人聞聲連連叩謝,這回終於樂開了花,忙不迭的牽馬離開,心裏已經開始盤算之後要上哪裏風流快活了。


    那少年走到場地中央,掃視了一圈,傲然問道:“大夥兒,你們說,想看什麽功夫?”


    那聲音清清亮亮的,一聲過後,四周都聒噪了起來。


    “少寨主,來一手胡家十八打,讓弟兄們開開眼吧!”“鐵鞭腿!”“少寨主,您就隨便施展幾下拳腳,咱們大夥瞧著都過癮的緊那!”


    那少年仰天打了個哈哈,擺了擺手。


    “好!”


    “我就給你們先來招鐵鞭腿,大夥靠後些!”


    那少年看著眼前盤坐的二人,雖有心想把這兩人穴道解開再放開了打,但他並不會解穴手法,此刻正是意氣風發時,自然不想灰溜溜的去找老爹求助,索性便作罷,任憑他們如此好了。


    鐵風見他朝著自己走來,心裏老大的不痛快:媽的,欺軟怕硬的東西,你就不能拿那塊頭大的開刀...不對老子也不軟,你這欺小怕大的東西..


    不對,老子也不小!


    ...


    正當鐵風猶豫該不該閃躲時,隻見那少年猛然右腿抬起,橫掃而出,直對自己左臂而來,高速之下,那褲腿緊緊貼著小腿,兜出一個鐵棍似的輪廓。


    鐵風狠狠咬了咬牙,一瞬間問候了那少年的數位祖宗。


    媽的,拚了!


    一擊之下,鐵風頓時側飛而出,似個鋼鐵娃娃一般,在地下股溜溜的打起滾來,好在這練功場還算幹爽,沒什麽泥土,至少能保持個頭臉幹淨,滾了十來圈,總算被一個沙袋攔了下來,背朝下麵朝天的停了住。


    依舊是那般坐佛的姿勢,甚至臉上淡淡的微笑都沒有變化半點。


    “少寨主這一腿好利索,這他娘的...好快!”“少寨主這功夫當真是爐火純青,英雄出少年,虎父無犬子啊!”“好!”


    四周喝彩聲再次響起,但見那少年被踢之後表情姿勢都不變,似乎沒有那種摧枯拉朽的虐殺快感,都有些覺得不大過癮,一時間起哄聲不絕。


    “少寨主再來一記!”“少寨主再來一腿!”


    而那少年卻感到大為怪異,他自是知道這一腿的威力,就算那此刻正在仰天觀星的家夥被封了穴道,但受此大力怎可能半點也不動?難不成這封穴的手法竟高明至此,讓他渾身如僵死了一般,表情都不能變化半點?


    至於鐵風為了保持這“優雅”的姿態花費了多大力氣,這點卻是那少年意料不到的了。


    蒙天見了這一幕卻也覺得大為驚奇,他自是不知道鐵風會有那“泥馬入海神功”,一時間也猜不到這位義弟是如何接下這一手的,心中讚歎了聲:這小子對自己可夠狠的!


    人群聚集的越來越多,後來的向著先來的打聽剛剛發生了何事,一時間都是眉飛色舞,仿佛自己要見證天神的誕生了。


    那削瘦少年瞧了瞧大夥期待的眼神,抬手一比,眾人便都安靜了下來。


    “東頭的兄弟們,你們再讓開些,今天咱個有興致,便給大家開開眼,瞧我這一腿能給這漢子踢飛多遠!”


    鐵風已飛到一邊,所謂“這漢子”自然指的是蒙天了。


    見東邊人群讓開了好大一塊空地,那少年滿意的點了點頭。


    稍稍運了口氣,猛然一個轉身,正是一招“摧眉折腰”,這一招有兩種變法,一是借一轉之力,直擊敵手眉側,待人架擋,順勢一沉,改踢對手腰間,另一變則反之,先虛晃踢人腰間,實則擊人頭側太陽穴。


    一腳或可摧眉,或可折腰,“摧眉折腰”名字正由此來。


    雖說這蒙天此時是既不會擋亦不會閃,但一來是這少寨主一直便如此練的,二來也是有意炫耀,是以這虛晃卻是少不得。


    伴著眾人的期待眼神,這記鐵鞭腿到了蒙天頭側五寸,急急滑下,仿佛有兩道腿影一般,隻是上麵那道越來越虛,而下麵那道越來越實,而那實影下一刻重重的撞到的蒙天的腰間。


    眾人眼睛都瞪的像銅鈴那麽大,甚至不少人已經瞧向了東頭落點處。


    而這位少寨主卻沒有之前那般愜意自在了,一擊之下,宛若踢到了一座實心鐵山,發出“嗙”的一聲悶響,右腿瞬間反彈而出,這一下早使了全力,加上萬沒料到會有此般情景,彈出瞬間劇痛鑽心,仿佛比去時的力道還大了幾分,就這麽一擺,左腿跟著立足不穩,倒轉了一圈,便以一個狗吃屎的姿態重重的栽倒在地,再起來時,早已鼻血長流。


    “少寨主打得..”“漂..”“好....”


    本已準備好喝彩,連賀詞都想好了的眾人,見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登時語塞,反應慢些的還自顧自說著“少寨主好俊的功夫”。


    鐵風發覺到周遭突然靜下來的氣氛,隻恨自己頭側沒多張個眼睛,為了這定力比拚,隻得不甘的盯著星空,渾然猜不到發生了什麽,心癢難耐。


    幾個機靈些的漢子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攙扶。


    那少年站起身來,瞧見周遭眾人的同情眼神,一時間怒火大起。


    東頭的空地依然還為自己保留著,自己卻莫名其妙的被震了回來,這他媽算什麽事!


    惱羞成怒的推開上前攙扶的幾人,上前兩步隨手奪了一把長刀,轉身便對著蒙天脖頸砍去。


    眾人雖說血腥場麵也見得慣了,但斷了脖頸,這血會噴的老遠,終究不想讓它染在自己身上,是以都暗自的退了一步。


    正當那長刀即將加身時,大夥隻聽“當”的一聲響,刀翼上迸出了一絲火星,而後那蘊含怒意的長刀便脫手而出,遠遠飛去一旁,和石板地麵摩擦發出了“呲呲”的刺耳聲音。


    這回大夥卻更奇了。


    難道是撞了鬼了?


    正當幾人驚疑不定時,一道含威的聲音響了起來:


    “離兒,你在胡鬧什麽?!”


    聽到這道聲音,鐵風瞬間心頭大震,幾近要轉過頭去。


    而蒙天瞧見了那道身影,也險些皺起了眉頭。


    隻見那漢子麵容粗獷,約莫四十歲上下,高鼻闊耳,滿嘴絡腮胡。


    陸..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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