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


    那女子麵不改色的瞥了一眼即將臨頂手掌,淡淡的說道:


    “想要他死,盡管拍下就是。”


    蒙天瞧了瞧鐵風那耷拉下的腦袋,和無力垂下的雙臂。


    那長笛貫穿的可是心房。


    鮮血還在不斷湧出,在地下匯成了一攤。


    這..這豈能還有活法?


    那顫抖的手掌終究還是沒有拍下去。


    隻見那女子將長笛一拔,詭異的是竟然沒有鮮血噴出,而鐵風的身體也並未因這長笛撤去而倒下。


    緊接著見她用那沾滿鮮血的長笛在鐵風前胸處疾點了幾下,不知是用的什麽法門,那胸口的小洞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著,若不是親眼瞧見,恐怕任誰也不會相信會有此奇事。


    世上竟真有生死人、肉白骨法?


    蒙天把手掌緩緩放了下來,眉頭卻依然緊皺。


    這一笛子下去必然傷了內腑,或許心髒都被貫穿了也說不定,光愈合了外傷恐怕還是於事無補。


    想到這裏,剛放下的手掌又緊握了起來。


    那女子撤後一步,離地下那攤血紅遠了些,長笛一甩,微微起了一層霧氣,手上與笛上的鮮血便不見了。


    其時本是極靜,之前經蒙天那麽一手,周遭連半聲鳥鳴也沒有了。


    就在此時,卻突然發現在場本應最安靜的人前衝了起來。


    十分突兀,毫無半點征兆。


    “妖女!你竟然敢殺我!”


    蒙天攔下了暴衝而出的鐵風,滿臉驚異的問到:


    “兄弟.你..你好了?!”


    洞穿心髒真還能救得活?


    而且恢複的還這般迅速?


    鐵風聞言一愣。


    ..對啊,我好像沒死..?


    瞧了瞧胸口那已完全愈合的傷口,問道:


    “我暈死過去多久了?”


    “..也就幾句話的功夫吧。”


    鐵風滿臉疑惑,顯然也是想不通是發生了什麽。


    但剛剛那一下卻當真是穿胸而過,死亡的感覺極其真實,那一瞬間,真是以為自己要死了。


    “你怎麽這麽弱?”那女子冷哼一聲,仿佛事不關己一般的問道。


    看到那張妖異麵孔,鐵風隱隱猜到了些,恐怕是她使了什麽詭異手段。


    “廢他媽的話,我捅你一下試試?看你這鬼女人能比我強多少?!”


    那女子嗤笑了兩聲。


    “你真是我見過最弱的..存在。”


    蒙天見那女子轉身便欲離開,果斷閃身攔在她身前。


    拱手說道:


    “之前多有得罪,我這小兄弟受了傷,還勞煩前..姑娘出手醫治。”


    這女子看上去年齡著實難測,皮膚光滑白皙如少女一般,但眼神中卻有一種莫名的淡定與滄桑,正因為這極不相稱的眼神,蒙天險些叫出了一聲“前輩”來。


    “蒙大哥,不用求這鬼女人,我就算痛死了也不要這鬼家夥醫治!咱們走吧!”鐵風在後麵大聲叫到。


    “哈哈,不用我醫治,很好,很好...那我倒是問你,你頭還痛不痛了?”


    那女子笑聲也很妖邪,不似在耳中傳入,而似在各人心中發出一般。


    鐵風此刻才發現,頭竟然真的不痛了,甚至感覺頭腦中還有一些異樣的變化,也說不上來怎麽回事,仿佛世界變得更清晰了些。


    “鬼女人,雖說我不知道你施了什麽妖法,但小爺就看你不爽,偏不會領你的情,有種你再給我弄回來就是!”


    鐵風滿臉倔強,對這個差點取了自己性命的女人沒有半點好臉色。


    蒙天對著鐵風連施眼色,雖說自問武功上未必便輸了她,但以這人的怪異性格,想硬來逼著她給鐵風瞧病卻是不可能的,此次機會千載難逢,何必非要逞這口舌之爭。


    “姑娘,我這小兄弟丹田還有一處傷勢,您若幫忙一並給治好了,來日必有厚報!”


    “哈哈哈..”那女子笑得時候似乎瞳孔中的紅色更豔了些。


    “你有什麽資格給我厚報?你有什麽能力給我厚報?你能讓我離開這‘十裏禁’麽?”


    蒙天沉吟半晌,暗中思忖這句話的意味:難不成她是被困在這裏的?這四周也並無什麽遮攔,要離開又有何難?


    但這要求太過詭異,倒是不敢一口應下來。


    “隻要你肯醫治,能力之內,任憑驅策便是。”


    “好一個‘能力之內,任憑驅策’,那你去把這周遭十一個鎮子上的人統統給我殺幹淨,我便給他醫治,以你的武功,這恐怕是‘能力之內’罷?”


    蒙天聞言,眉頭緊皺,似微微猶豫了一瞬,還是搖了搖頭。


    “哼哼,你們這些人當真虛偽的很,說話便如放屁一般,要不..你就把你自己殺了也成。”


    鐵風怒斥道:“我看你這鬼家夥才是放屁,小爺我活得好好的,哪用得著你多事?”鐵風上前一把拉住了蒙天。


    “蒙大哥,咱們走!”


    轉身走了十來步,隻聽後麵又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丹田被毀,以你這功力,最多也就能活個..”


    “..三年。”


    “小爺我就算活三天,也好過你這沒人性的鬼女人!”


    ...


    兩人伴著笛聲走出了這絕音澗。


    “鐵兄弟,我還有許多要緊的事情在身,確實是不能將性命交給她,唉..”


    鐵風瞧見蒙天一臉慚愧的神色,不由得一愣:“蒙老兄,你..不會是還信了她說的鬼話吧?!”說罷,擺出一副極為不屑的神情:“我瞧她多半是怕了你的武功才如此說,也未必有什麽真本事。”


    蒙天搖了搖頭。


    “她很不簡單。”


    兩人又前行了半裏,踏上了來時的緩坡,此時日已西落,將雲朵都染成了火紅顏色。


    “蒙老兄,你說你有許多要緊事在身,這回是要去哪裏呐?”


    “我要去荒都一趟,了結一些事情。”


    荒都是北荒最大的主城,當蒙天提到這兩個字時,似乎有些愣神。


    “為了東靑教?”


    蒙天聽鐵風道出自己身份卻毫不訝異,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為了我自己。”


    ...


    那輛舊馬車連日趕路顛簸幾乎都要散了架子,再到仙音鎮時早已日落西山,各家點起了燈火,再沒了喧囂,偶有傳來幾聲犬叫蟲鳴。


    鐵風把那套染了血的衣衫換了下去,兩人找了個尚未打烊的小館子,那店家見到桌上那麽大的一錠銀子眼睛都直了,恨不得把店底兒都翻了出來,那是有什麽好吃的上什麽,沒過多一會,便是滿滿好一大桌子香噴噴的飯菜,冒著熱氣,當間的一隻肥雞更是烤得滋滋流油。


    “來來來,蒙大哥,這麽些日子可真是辛苦了,小弟我敬你一杯!”


    “哈哈哈,也是好久沒有這般痛快的吃喝過了,幹了!”


    兩人都是餓了許久,一杯過後,就紛紛埋頭苦幹,沒多一會兒功夫便換做了滿桌的殘渣。


    鐵風打著飽嗝,憶著上回享這般美食還是初次去洛城在芸翠樓的時候,其實距離也不過短短一個多月,卻不知怎地會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兩人閑聊了幾句,鐵風問道:“蒙老哥,看來這黑什麽王位置當的甚是舒坦那,你這換套衣衫也是百兩銀子,吃個晚飯也是百兩銀子,這大錠銀子一甩,大叫一聲‘不用找了’,是何等的瀟灑!小弟就佩服這豪爽勁兒!這幾日可是讓你大大破費了!”


    蒙天聽了這句話竟臉上微微現了一絲尷尬,但卻未被鐵風察覺。


    “咳咳,這個嘛..錢乃身外之物,咱兄弟二人哪還講究這個,這要是換做你,難不成會讓為兄餓著肚子出門,穿著血汙趕路?出門在外,吃好喝好最要緊,不談銀子,不談銀子,幹!”


    “哈哈,對對對,小弟哪天發達了,也必然是要如此!幹了。”


    兩人又對飲了幾杯,鐵風酒量不成,已微微有一些醉意。


    “蒙老哥,說到銀子,小弟當年我也是發過財的人,你不知道,那日在引鳳樓下,我憑著過人的智慧與膽識,以二十來兩銀子賺來了足足兩千兩!兩千兩銀子啊!你可知那是多大一堆,摞起來能有...能有這麽高!”


    鐵風說到高興處,站起身來在自己腰間比劃了一番,醉意伴著得意,簡直要牛上了天。


    “兄弟智略我早就領教過,自然是厲害的,來來來,有道是‘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咱們哥倆幹了!”


    外麵雖說是夜晚,但這明月卻是沒有的,頂多能算作一輪暗月,還被雲朵擋住了大半,況且兩人此時在屋內,若非要說“對影成三人”,恐怕也要把店家拉來湊個數才能勉強夠用,但此刻鐵風卻自然不會想那麽多。


    “對,幹了!”


    又是幾杯下肚。


    “可惜兄弟沒那發財命唉..這銀子在身上還沒捂熱乎..”


    “鐵兄弟,好漢不提當年勇,過去的事情咱不說了,喝酒,喝酒!”


    鐵風又扯了塊雞肉放進了嘴裏,酒喝得多了,舌頭都有些麻木,也嚐不出是什麽個味道。


    “不對啊...”鐵風揉了揉腦袋,又把自己外衣掀開,朝著內裏瞧了瞧。


    臉上疑惑更甚。


    “我那銀票一直是貼身放著來著,而著內衫卻還是當日那套沒變啊..”


    一想到那千兩白銀,鐵風的酒勁竟醒了些許,借著燈光這才注意到了蒙天臉上的一絲尷尬神色。


    “你..你..花的是..”


    蒙天尷尬的笑了笑,自顧自飲了一杯。


    “咳咳,可是你說的,‘小弟哪天發達了,也必然如此’為兄自然知你心意...”


    鐵風聞言恍然大悟,頓時大感肉痛,下一刻便大聲哀嚎道:


    “店家,找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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