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的時候,其實沒有多少的感觸,隻想著距離遠一些,再遠一些。


    就算是她上輩子的死亡,並不是司空焱所為,但是到底是因為他而起,雲染其實對他是有些敬而遠之的意思。


    尤其是後來司空焱娶了穆沁嵐,又納了顧書萱,她就更加不願意與他有任何的關係。


    甚至於,在她這輩子圓滿之後,有夫有子,生活美滿,她連報仇的念頭都淡了很多。


    她能死而復生,誰又敢保證這世上沒有因果呢?


    如果真的有,她希望自己能放下過往,為自己的孩子們積福。


    所以,這幾年她並沒有對顧書萱以及誠國公府下手報仇,隻是冷眼旁觀看他們自己作死。


    不管是被排擠的誠國公府,還是為了追尋真愛寧肯做妾的顧書萱,其實日子都不好過,壓根都不需要她動手,這樣的日子對她們這些汲汲營營的人來說,才是最狠的懲罰。


    可是,就算是這樣,雲染也根本想不到,最先離開這個人世的居然會是司空焱。


    回了關雎宮,坐在暖炕上,雲染的思緒還有些說不上來的難過,昏昏沉沉間竟然睡了過去。


    睡夢中,忽然出現了司空焱的笑臉,如往昔一樣帶著淺淺的,溫柔的笑意看著她。


    白霧籠罩下,那俊美的容顏越發的出色,白霧黑髮,刺的眼疼。


    忽而,在司空焱的旁邊忽然冒出了龐姝儀的臉,她看著她,帶著抑製不住的仇恨,臉上猙獰的笑容,像是瘋子一樣。


    雲染被她這般兇狠的神色唬了一跳,臉色不由一白,但是又想起自己並未做錯什麽,幾乎是下意識的挺直脊樑狠狠的瞪了回去。


    不管是龐姝儀還是穆沁嵐,亦或者是顧書萱,她都問心無愧。


    「顧雲染,我都已經死了,你還會遠嗎?你跟我都不是正常人,我死了,你以為你還能有多少的好日子?」


    龐姝儀的話,就像是魔音穿耳般,讓雲染頭疼起來。


    白霧之中,司空焱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順著雲染的目光往一旁望去,卻什麽都沒看到。


    雲染抱著頭,就看著司空焱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要靠近他,卻在踏出白霧的時候,眨眼間灰飛煙滅。


    一張又一張的臉,在她的夢境中閃過。


    雲染猛地坐起身來,卻對上了司空穆晟擔憂的臉。


    一頭的冷汗,雲染覺得身子發軟,猛地坐起來又差點倒回去,虧得司空穆晟眼疾手快,立刻抱住了她,「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聽著司空穆晟急切的聲音,雲染才發現自己的心跳竟然快的有些不可思議,下意識的撫住心口,就道:「我沒事,做惡夢了。」


    話音出口,才察覺到自己的聲音軟弱無力。


    司空穆晟上下打量著雲染,覺得她臉色白的有些滲人,就要召喚太醫,卻被雲染阻止了,「我挺好的,就是做了個噩夢,你跟我說說話。」


    司空穆晟點點頭,看著雲染這個樣子,總有些說不上來的心慌,緊緊的抱著她,「想說什麽?」


    雲染滿心的話,但是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好一會兒才說道:「司空焱到底怎麽死的?」


    司空穆晟聽著雲染這話,麵色微微一緊,雖然早就知道雲染待司空焱是有些情分的,但是看著她得了司空焱戰死的消息,居然昏睡了一下午,著實把他嚇壞了。


    她醒了,卻又先問他司空焱的事情,心裏是有些說不上來的堵塞。


    「我讓鄭通傳的話都是真的,並未騙你。」司空穆晟甚至於聽到自己話音裏有幾分置氣的舉動。


    雲染仿若並未察覺出司空穆晟的不開心,怔怔的說道:「是嗎?」


    想起夢境中司空焱的笑臉,雲染總覺得怪怪的。


    「當然。」司空穆晟的聲音微微高了一調。


    雲染驚愕的轉頭看著他,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司空穆晟似乎有些不悅了。


    整日的說自己是個醋罈子,他何嚐不是?


    靠著他坐起來,雲染就道:「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夢到了司空焱,也猛打了龐姝儀。」


    想起龐姝儀的話,雲染居然渾身打了個寒戰,抓著司空穆晟的手不由得一緊。


    察覺到雲染的神態不對勁,司空穆晟哪裏還記得吃味兒,兩隻手捂著她冰冷的手,就道:「怎麽手這麽冷?夢到誰也不怕,有我在呢。」


    雲染看著司空穆晟忽然說道:「你還記得龐姝儀未卜先知的本事嗎?」


    當然記得!


    司空穆晟看著雲染,似乎在問她,你提這個做什麽?


    雲染望著司空穆晟的眼睛,下定決心說道:「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而我能預知她的夢境。穆晟,她在夢裏對我笑,說:她都已經死了,我還遠嗎?」


    司空穆晟的臉瞬間血色全無,整個人似乎都冰凍了般,看著雲染的眼神帶著幾分驚恐。


    看著他這樣子,雲染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來,卻發現自己的臉僵硬的很,最後隻得說道:「這就是一個夢……」


    剩下的話卻被司空穆晟賭進了口中,兇猛霸道的吻,似乎要將雲染那不吉利的話給吞噬掉,想要遮掩住他的不安跟驚恐。


    不知道為什麽,司空穆晟就是有種害怕的感覺。


    他怕雲染接下來說出的話,他不想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雲染才被司空穆晟放開,許是這個吻的關係,察覺到自己的身軀多了幾分暖意,冰冷的手腳也開始回溫。


    剩下的話,無論如何對著司空穆晟這張臉也說不出來了。


    沒有人再提司空焱,也沒有人再提龐姝儀,這一夜,雲染是蜷縮在司空穆晟的懷裏睡著的。


    司空焱的戰亡無疑是一個令人以外的消息,在前頭拚殺的將領還好好地,在後頭押運糧草的卻遇襲身亡。


    司空穆齊甚至於鬧到了宮裏,想要討個說法。


    司空穆齊這樣鬧,無異於就會令人覺得,司空焱的死也許不是戰亡,而是人為。


    畢竟司空穆晟跟司空穆齊兩兄弟可謂是仇敵。


    朝堂上的腥風血雨,讓司空穆晟的神色十分的難看。


    而花朝節就要到了,宮宴在這個檔口還怎麽開?


    不開,別人會說心虛。


    開,別人又會說噩耗之際還有心玩樂。


    進退都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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