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信中提及了子嗣的事情,晚上司空穆晟在帳子裏就格外的兇猛。


    孝期過了之後,這人的劣根性就出來了,往日愛胡鬧的性子捲土重來。


    以前雲染倒也不會多想,但是這次大伯母的信,倒是讓她對懷孕的事情有些計較起來。


    「在想什麽?」


    平復了下來,雲染盯著帳子頂無法入眠,就聽著旁邊的司空穆晟側過身子來看著她問道。


    雲染下意識的摸摸肚子,帳子裏的光線昏昏暗暗的看不太清楚,彼此的容顏一半隱於暗夜中,隻能看得清楚一個輪廓。


    「你說我是不是一直沒有動靜,難道真的不能生嗎?」雲染這話說出來,就覺得如山一樣壓在心頭上。


    就算是作為王妃,不能生育的王妃也會被人戳脊梁骨。


    更不要說她是皇後,全天下的人都在盯著她的肚子,為皇帝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胡思亂想什麽。」司空穆晟聽得出雲染怕是還是受那封信的影響擔心了,把人抱進懷裏,輕輕拍她的背,「睡吧,才成親一年急什麽。」


    「可別人急啊。」


    她也許還能端得住,但是別人卻不會這麽想。


    「管別人做什麽,那些嘴碎的人有幾個好東西。」司空穆晟怒道,「安心吧,別胡思亂想。」


    哪裏就能安心呢?


    沉沉的夜色,在帳子裏蔓延,就像是壓在胸口上的大山,令人喘不過氣來。


    第二日一早,雲染醒來的時候,司空穆晟早已經去上朝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幾時睡著的,隻是覺得司空穆晟的手一直拍著她的背,今兒個又起這麽早,隻怕他也沒什麽精神。


    早知道昨晚上就不跟他說那些話了。


    雲染這邊剛用了早膳,秋禾就匆匆進來,蹲身行禮,這才說道:「娘娘,皇上打了禦史大人的板子,在前朝大怒。」


    雲染端著茶盞的手一緊,「為了何事?」


    「彈劾您善妒無子,請皇上選秀充實後宮。」


    果然,這些人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就為這個皇上打了禦史的板子?」


    「是。」


    雲染沒想到司空穆晟會這樣做,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先下去吧。」


    秋禾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皇後,到底還是退了下去。


    無子,無子,就像是頭上的緊箍咒,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邊禦史剛挨了板子,那邊司空穆晟就神色鄭重的提及了今歲的秋闈。


    欽定主考官為翰林院的一位大學士,姓褚。如此一來,同為大學士的龐一統就很是尷尬,連個副主考都沒撈到手。


    剛下了朝,皇帝立刻下了旨意,是給原洛王府喬側妃喬錦璋的聖旨。


    這道旨意在京裏瞬間炸開了鍋,誰都沒想到皇帝居然會給喬錦璋指婚,命其改嫁。


    當然也算不上改嫁,聖旨中說得清楚,當初喬錦璋進府便不是皇帝樂意,之後喬錦璋也一直住在太後安排的院子裏,皇上從來未曾見她一麵。


    這就表明喬錦璋還是清白之身。


    然後,聖旨最後給喬錦璋指了一門婚事,嫁的是誰呢?


    雲麾使賈明同。


    正四品。


    雲麾使做什麽的呢?


    就是管皇家鑾儀衛,負責皇帝出行的官員。


    雲染得了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是沒想到司空穆晟居然給喬錦璋安排了這麽一門婚事,這可真是太妙了。


    喬家一直想著通過喬錦璋得了好處,皇帝不會接喬錦璋入宮,給她選的丈夫人選也很有趣。


    正四品,這個官職在京都正是一道分水嶺,有人一輩子就在四品上做到老,到死也不能更進一步。


    四品的官在京都不顯眼但是也不低,妙的是賈明同是管皇家儀仗的,雖然是個體麵的差事,但是沒有實權。


    這邊催著皇帝選秀充實後宮,那邊皇帝轉身就把府裏唯一一位好好地側妃給嫁出去了。


    至於另一個瘋瘋癲癲的龐姝儀,現在早已經沒有人會提到她。


    好大的一把掌,就實實在在的打在了上摺子的大臣臉上。


    讓你勸皇帝選秀,好了,連唯一的一位側妃也給打發了。


    皇帝的態度如此強硬,大家這個時候對於新君更有幾分畏懼,一時間也沒人高不要命的再提這事兒。


    恰好這個時候秋闈即將開始,也算是給了大家一個台階下,不再盯著皇家的那點事兒。


    這個皇帝跟以前的皇帝不一樣,不是個好糊弄的,指不定真惹怒了就官職不保。


    司空穆晟這邊賜婚喬錦璋,雲染那邊也不能沒有表示,想了想就把喬錦璋宣進宮來,與她私下說話。


    數月未見,喬錦璋還是老模樣,精神比雲染意料中的還要好。


    「給皇後娘娘請安。」喬錦璋恭恭敬敬行了大禮,絲毫不敢怠慢。


    「坐吧,這裏也沒有旁人,倒也不用拘束。」雲染對著喬錦璋笑道,指了指椅子讓她坐下。


    喬錦璋穿的很低調,一身青色的襖裙,繡雲紋暗花,絲毫不打眼。


    坐下之後,抬起頭看著皇後,就瞧著皇後仿佛瘦了些,沒忍住就問了一句,「娘娘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勞你牽掛,進宮之後事情多,這才消停下來。總算是忙出個頭緒,慢慢也就養回來了。」雲染笑著說道,「讓你進宮,我是想問問你的婚事,你有什麽打算?」


    聖旨賜婚,這夫家沒得挑了。


    何況,皇家鑾儀衛,能進去的人,個個都是長得俊俏的後生。那雲麾使賈明同據司空穆晟說,也是個儀表堂堂的人,不會委屈了喬錦璋。


    喬錦璋難得露出一個羞怯的笑容,對著雲染笑道:「我原以為要隱姓埋名遠走他鄉,誰知道皇上給了這麽大的恩典,妾身這輩子都為皇上皇後燒香祈福。」


    尤其是皇帝在聖旨中言明,她尚是清白之身,隻這一句,就能令她少了多少非議,在人前出現也有臉麵。


    其他的,她也不敢妄想了。


    皇恩浩蕩,她求的也不過是安穩的日子。


    以前是討厭喬錦璋的,但是慢慢的處下來,雲染其實有些可憐她,從頭到尾她隻是喬家犧牲的棋子,於是看著她說道:「我這裏有個想法,所以把你叫進來說說,你聽聽樂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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