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灼灼照樓閣,唐家府邸內燈火粲然。


    娉婷笑容可掬的陪著唐謹思以及唐老夫人在宴會待客用的高樓之中,一起享用精致的晚膳。


    席間,隻聽唐老夫人和娉婷偶有交談,而唐謹思極少開口,像不存在似的,連食物也沒吃上幾口。


    娉婷覺得唐謹思心不在焉,不由得起了猜忌。她看著桌子邊留有一個空位,那是屬於姊姊的位置。


    突然間,娉婷感到有些惘然。


    「姊夫在想什麽呢?」久久不見唐謹思有動靜,娉婷忍不住發問。


    唐謹思聽到她的聲音,回過神望她一眼,眼裏掠過模糊不清的情緒。


    娉婷忐忑的繼續問道:「是在想姊姊嗎?」


    唐謹思震了震。


    娉婷的猜測並不值得驚奇,他詫異的是,自己的心思竟會被相識不深的娉婷一語說中。


    從何時起,他變得這麽藏不住心事了?


    「姊姊她回娘家了,應當用過晚膳才會回來。」


    「我知道。」唐謹思柔聲應著娉婷。


    忽然,耳邊掠過母親發出的訕笑聲,唐謹思疑惑的看了母親一眼。


    「你們繼續吃,我飽了,先回房去。」唐老夫人放下擦嘴的手帕,若無其事的帶著丫鬟離開。


    轉瞬間,偌大的樓閣內,下人四散,隻剩娉婷與唐謹思兩人相互凝視,若有隔閡,無法貼近對方的心。


    娉婷偷偷歎氣,唐謹思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妳姊姊她……」他無意識的開口。


    娉婷納悶的看他,不知他想說婉約什麽?


    「她……是不是從小就這麽……」唐謹思說到一半頓住,想不出貼切的辭匯形容婉約的變化。「她帶給我不少驚喜。」


    他悠悠一笑,不經意的望向高樓上的明月。驀然發覺,那明媚的月亮像極了他的妻子,偶爾圓潤、偶然殘缺,變化不定。


    「姊姊雖然有些固執,但不會盲目、愚昧的堅持,也不會有惡念。」娉婷不由自主的為婉約說話。


    「我明白。」唐謹思認真的端詳她。這張與婉約相同的臉,展現出不同的風情,光彩逼人。奇怪的是,最初為娉婷悸動的感覺,此刻的他已忘卻。


    唐謹思困惑了。


    這段日子裏,他腦子裏都是婉約的身影。她的負氣離開、她難以割舍對他的關懷,各種屬於她的情意舉止,一點點占據了他的心窩。


    他對娉婷的執著,似乎被婉約的身影驅走了。


    「姊夫?」娉婷伸出手,在陷入沉思的唐謹思麵前揮了揮,等他抬頭看她,她露出會心的笑。「這麽頻繁的走神,真的是在想姊姊吧?」


    「有那麽明顯?」他以為自己的心事一向諱莫如深。


    「姊夫,我們……或許不該……」娉婷斷斷續續的說著,「不該讓姊姊失望。」


    她不由得憶起姊姊對她的好,還有姊妹二人的親密情感,終於,娉婷不忍為了一己之私插足姊姊的婚姻。


    「我們讓爹娘他們取消婚約。」她鎮定思緒,果斷的告訴唐謹思。


    他沉吟著,沒有言語。


    半晌,娉婷以為他舍不得,他卻出人意料道──


    「我其實也有想過,但現在還不急。今後,我還想多看一些婉約的轉變,妳給了她不少刺激,使她對我更坦誠了。」


    「啥?」娉婷聽不懂他含糊的話。


    唐謹思溫文儒雅道:「因為妳,婉約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娉婷愕然。


    唐謹思飲了一口酒,臉上慢慢浮現出一抹甜蜜之色,如在回味什麽美好的情事。


    他可以為婉約放棄世上千嬌百媚的各色女子吧?


    他相信他可以,並一心一意的永遠愛護她……不過,這個決定他不打算那麽快讓婉約明白。


    「姊夫……」娉婷忽然用一種看待陌生人的目光,有些防衛的盯著唐謹思,「你該不是故意要讓姊姊著急、為你忐忑,才想娶我吧?」


    「妳把我想得太差勁了,妹妹。」當初,他真是對她感興趣,至今仍覺得放棄她有點可惜。


    隻是,現在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變成了婉約。他沒有多餘的心思考慮別的女人。


    娉婷不予置評,默默的想著,也許他就是個差勁的人,隻是沒人發現?


    「姊夫,我確定……我不想嫁給你了。」


    「那太令人遺憾了。妳先別聲張,用暫時的沉默彌補我的遺憾。」


    從他輕靈流暢的語調裏,她聽不出有任何遺憾之意。


    「你想隱瞞姊姊?」


    唐謹思單手支頤,朝娉婷一笑,「我想更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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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冬以後,天黑得特別快,總是太陽下山後,大地就一片灰暗。


    婉約從娘家回府,聽說妹妹已經離開了。姊妹兩人在街上錯過,沒能見到麵,彼此心上的芥蒂至今未能抹去。


    婉約努力不去想象妹妹與丈夫相處得怎樣,她首先前往下人居住的院落去看寶兒。


    這個陪嫁丫鬟的離奇消失和出現,以及她膽戰心驚的異常表現,還有隱瞞不說的秘密,都讓婉約為她擔憂。


    「夫人。」在院子裏出入的下女見到婉約,紛紛行禮。


    「寶兒在她房中嗎?」婉約問著一個丫鬟。


    「她……整天都沒見她出房門,也沒去吃飯,在門外喚她,她都沒回應……」丫鬟略有不安的答複。


    寶兒和一般丫鬟不同,是婉約的貼身侍女,所以在唐家的待遇比別的丫鬟好,連住屋也有單獨的房間。


    婉約撇開旁人,獨自走向寶兒的寢室,隻見門窗關閉,上了鎖。婉約喚了寶兒幾聲,沒聽她回答,心裏頓時一慌。


    她轉身,正欲叫人破門而入,冷不防,門扉從裏麵推開了。


    「小姐?」寶兒虛弱的叫。


    婉約回頭,見寶兒麵色慘白,心一緊。「妳生病了嗎?」


    寶兒搖頭,因婉約溢於言表的關懷紅了眼眶。


    婉約憐惜的伸手抹去寶兒眼角的淚水。


    寶兒嗚咽一聲,出其不意的跪倒在婉約腳邊。


    「寶兒?」婉約急忙攙扶起她。「妳到底怎麽了?有什麽心事,盡管告訴我,不要憋在心裏苦了自己!」


    婉約帶寶兒進屋,把房門關上,讓寶兒坐在床鋪,抽出手絹擦拭她不斷滑落的淚水。


    寶兒明白,沒有幾個主人會對自己的下人這麽好。她哽咽著,抱住婉約,強忍畏懼道:「小姐,姑爺好可怕,您要小心他!」


    「謹思?」婉約大感驚奇。她正視寶兒,確定寶兒的恐懼沒有絲毫的作假,霎時,幾個醜惡的猜測掠過腦海。


    謹思對寶兒做了什麽?


    婉約害怕了,不敢深思,忍住諸多懷疑,柔聲問寶兒,「他怎麽了?」


    寶兒掩麵哭泣,「他命令我不能告訴您,否則……否則……」


    「他威脅妳?」婉約難以置信。她溫文儒雅的丈夫「欺負」了她的丫鬟嗎?


    「他……他把我送到妓院,小姐,我不是被拐騙的,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是被姑爺派人帶到妓院裏。他說,如果我多嘴,就讓我一輩子待在那裏。」寶兒忍不住嚎啕大哭,把滿心的委屈和恐慌傾訴而出。


    她的哭訴在婉約心湖投下一顆顆巨石,激蕩得她神魂俱亂。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婉約茫然的問。「他讓人傷妳了?」


    寶兒搖頭,「姑爺隻是讓人逼我看……看妓院裏可怕的事,沒傷我,但是、但是他不是好人,姑爺絕對不是好人!」


    婉約慌亂無措的抱著寶兒,手掌在她背上輕拍。「告訴我,他為什麽要威脅妳呢?」


    「因為我發現姑爺他……騙了小姐。」


    婉約困惑的臉有些失神。


    寶兒吸了吸鼻子,將所聽見的道出──


    「其實那晚我們在破廟內遇到的強盜,和姑爺是一夥的,他受傷也是假的,他騙了小姐!」


    婉約雙目圓瞠,說不出話。


    寶兒咬著牙,不顧唐謹思的警告和手段有多麽可怕,寧可犧牲自己也不能害小姐把一生的幸福葬送給那個表裏不一的男人!


    「小姐,您去問姑爺的貼身侍從吧!他什麽都知道,就是他雇了那群『強盜』的,寶兒發誓,我沒有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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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寢室裏,散發出燦亮的燈火,一道纖細的身影映在門窗上,顯示房中有人在等人。


    唐謹思望著那道走來走去的身影,含笑入屋。


    婉約繞著桌子不停踱步,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去。她的丈夫回房了。


    「妳幾時回家的?」他湊近她。


    溫暖的燭光把她柔美的臉照耀得異常明媚奪目,那含蓄的美,束縛了他的神魂,將他記憶中關於娉婷的光彩身影完全驅走。


    婉約目不轉睛的看他,突然動手揪住他的衣襟,衝動的拉扯他的衣裳。


    「婉約?」他為她的「狂野」詫異了。


    婉約麵無表情,漠視他的詫異,動作飛快的脫下他的外衣、中衣,當手指準備扯下他的裏衣時,他急忙攫住她的雙腕。


    「我來吧!」唐謹思從妻子僵硬的麵孔,猜想到不幸的事情可能即將發生。


    婉約無動於衷,加重力氣擺脫他的箝製,用力撕扯他蔽體的裏衣──


    「婉約!」唐謹思被迫一吼,從來都是溫文儒雅的他,偉岸的身軀散發出迫人的氣勢。


    婉約鎮定如常。


    即使被他的氣勢所壓迫,她冷靜的態度、強硬的動作,在在顯示出比他更堅定、更難以抗拒的決心──


    唐謹思少有的慌了,思緒陡然一亂,就被她抓住機會順利的脫去他的最後一件衣裳。


    他苦笑,「褲子是不是留給我自己動手?」


    「你的傷在哪?」她冷著臉,張大雙眼在他皮膚上仔細的搜尋。


    前幾天他才受傷,隔著衣裳流出鮮紅的血,連大夫都說他失血過多。然而現今,他恢複沒幾天,身上應該還留著傷口。


    可是,她找不到。


    他的皮膚光滑無比,一點傷痕也沒有!


    婉約怒火中燒,仰頭瞪他,「你的傷呢?怎麽不見了?」


    唐謹思已經有承受她怒氣的準備,平靜的反問:「妳的丫鬟告訴妳了?」


    寶兒的哭泣聲在婉約腦中回響,那控訴唐謹思的一字一句令婉約的心漸漸發寒。


    她不可思議的望著她的丈夫,問:「你真的把寶兒……」


    他不等她問完,立即答複道:「嚇唬她而已。」


    他毫無愧疚的神態,像極了一些仗勢欺人的世家子弟,和婉約心目中溫文儒雅的丈夫,判若兩人。


    「她還是個孩子呀!」


    「下女罷了。」


    他漫不經心的語氣使她氣急攻心。


    「你、你難道忘了你的身分,不顧禮儀廉恥了嗎?」她的丈夫明明是那麽溫文儒雅的一個人,怎麽突然就變得陌生了?「你不是任性的孩子呀!」


    「婉約,妳總是大驚小怪的,容易激動,這樣對身心不健康。妳的寶兒不是好好的在家等妳寵惜嗎?」他的語氣除了漫不經心之外,還彌漫出一股醋酸味。


    「你、你強詞奪理,你不覺得這樣恐嚇一個小姑娘太過分了?」


    「她半夜鬼鬼祟祟的監視我,也嚇唬到我了,我就沒質問妳,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是聽我的吩咐,替我照顧你啊!說到底,你若不欺騙我,你的惡行又怎會被寶兒發覺?你太無賴了!」


    「先休息吧!」他輕描淡寫的截斷她的斥責,建議,「等明天找個時間,我再讓妳隨意處置。」


    婉約呆了呆,茫然的問:「你一點認錯的意思都沒有?」


    她預期過他會道歉、會解釋、會向她懺悔……或澄清什麽。然而,他不僅沒有,還一副雲淡風輕,毫不在乎的態度,完全不認錯!


    婉約五內俱焚,氣憤到失控,厲聲道:「你完全不想悔過嗎?」


    唐謹思歎了一聲,無奈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和它不熟,妳遇見了再介紹我認識。」


    「別開玩笑了!」她握緊雙拳,良好的教養使她被心愛的人背叛、欺騙、愚弄、諷刺之後,仍未能丟下理智,送他一頓拳打腳踢。


    「休息吧?」他溫和的回應她的激動,卻又興致一動,壞心眼的刺激她,「還是說,妳要徹夜照顧妳的寶兒?」


    「唐、謹、思!」咬牙切齒聲從婉約口中傳出。「你根本是、是人麵獸心,卑鄙齷齪的偽君子!」


    一口氣罵出她所知道的惡毒話,婉約毅然轉身,大步邁出門,就在她的腳剛踏出屋外的剎那,一雙手從身後環繞住了她的腰。


    「又要離家出走了?」唐謹思戲謔的問。


    緊接著他一個扯動,再旋轉腳跟,霎時,她嬌柔的身軀被抱起,迅速落到屋內的圓桌上。


    「放開,不許碰我!」婉約忍住驚呼,坐穩了身軀,立即拍打他的手,要他退開。


    「妳別這麽幼稚。」他單手禁錮住她的雙手,將她如同野貓爪子一樣不安分的指頭牢牢的包覆在掌心內。「偶爾任性幾次算是情趣,我能忍受,但時常亂發脾氣,無理取鬧的,是不是太失『婦德』了?」


    「你竟有臉指責我無理取鬧?」婉約大感荒謬,彷佛做錯的人是她,他倒像是個受害者。


    「如今,我可是萬分懷念妳曾經的溫順。」他感慨著,有種曆盡滄桑後的悵然。


    婉約深呼吸,再深呼吸,努力營救自己快要燒成灰燼的神智,冷冰冰的警告他,「你──離我遠一點!」


    溫文儒雅的男人,容貌依然秀麗,態度依然柔和,但他臉上的神態是以往不曾有過的戲謔。


    他輕輕的貼近她唇邊,回道:「聽話,夫人。」


    婉約怒瞪,使勁的抬起腿,往他毫無防備的下身踹去。


    唐謹思避開要害,大腿仍被她踹到一腳,他吃痛的後退了兩步。婉約跳下桌,他又逼近她,攔截了她的去路。


    她毫不客氣的低頭,咬著他緊勒住她的手臂。


    唐謹思禁不住諷刺,「夫人,妳的修養哪去了?」


    婉約反擊道:「與你的良知一起泯滅了!」


    他握住她纖細的頸項,控製她的行動,不溫柔卻也不粗暴的力道,拿捏得輕重適中,不會令她覺得痛。但她仍是覺得難受,無法接受她心目中永遠溫文儒雅的丈夫會做出如此霸道的行為。


    他漠視她的抗拒,垂首,探出舌尖舔掉她嘴邊一絲絲屬於他手臂傷口的血;接著抬起手臂,看了看明顯的咬痕,幽幽一歎。


    「妳這種行為可不是一兩天就能學成的,想必以往就有豐富的經驗吧?」


    她拋棄理智,抓起他的手指又狠狠的咬了一口,不管這樣的舉動有失風度,隻想與他鬥,出一口悶氣。


    唐謹思被她咬得哭笑不得,痛得要她停止,無奈她就是不肯鬆口。他隻好抓住她的發絲一扯,將她拉開。


    婉約不甘示弱,踩住他的腳,趁他閃避時,用力的把他推倒在地,像一個奮戰的勇者,一鼓作氣的跨坐在他身上,舉起雙拳捶打他。


    一定要教訓他──


    欺騙她的感情、恐嚇寶兒、死不認錯……她不能原諒他!


    婉約恨得牙齒發癢,滿腦子都是傷害唐謹思的念頭,要他知道疼痛,要他求饒認錯!


    一個個拳頭落到肩膀、胸膛,被打的唐謹思瞠目結舌,這個蠻橫的女人真是他的妻子嗎?


    「妳夠了!」他動作敏捷的箝製住她的手腕。


    「別對我大吼大叫!」她用額頭撞他的下巴。


    這種野蠻的攻擊方式,她是從哪學來的?「妳看看妳這樣子,和潑婦有什麽分別?」


    「那就讓我走,別再碰我,不要在我麵前出現!」她大聲的吼回去。


    唐謹思愣了,雙手依然緊緊的箝製她,沒有因她的壓迫而鬆動。讓她走,再次離開他?


    不!他不讓她走!


    即使她的溫馴乖順已如殘花凋謝,半點不存,但是他仍未有過放棄她的念頭。


    「比起妳以前的乖,我是更喜歡妳有點失控的壞……隻是,今晚的妳野蠻了一些。我是沒有嫌棄妳,不過,最好妳能夠做到剛柔並濟。」


    「誰跟你說這些!」她快讓他逼瘋了,沮喪的捂住他的嘴唇。


    唐謹思反手按住她的手指頭,主動用她的指尖摩挲他的唇瓣。前一刻暴烈的氣氛轉眼淡化,被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柔情所掩蓋。


    「妳怎麽會認為我肯讓妳離開呢?」他輕聲問。


    這個女人,是他娶錯了的妻。確實,他一開始所向往的不是她;可他娶了她,將錯就錯的接受了她,甚至一錯再錯的……被她困在情網中,無法抽身了。


    「妳沒坐在我身上毆打我之前,我就不想放開妳。現在,妳在我身上留下那麽多傷痕之後,我更不可能讓妳走!」他慢慢的明白,自己的需要已被婉約改變了。


    她對他很重要。無論她是誰,她已在他心裏深深的刻下屬於她的印記。


    唐謹思倏地坐起身,按住婉約的後腦,不留情的含住她的嘴,死命吮吸,發狠的啃咬,像在懲罰她,又像在宣泄他不甚明了的激情。


    婉約在他的牽引下被迫附和,加入他挑起的戰火……


    彼此狠心的咬破了對方的嘴,在激烈的觸動中,源源不絕的鮮血染紅了兩人的唇片。


    血腥味令婉約回過神,正欲脫離他的箝製,他卻早有發現似的,咬住她的舌不放。


    她羞怒交加,猶如脫水上岸的魚兒,辛苦的張著口不斷吸氣,擺脫不了他的糾纏,隻能發出「嗯嗯嗚嗚」的聲音表達她的怨恨。


    「放──嗚──開──」她挪出手指,用力掰開他的嘴唇,擰著他的臉頰,舌尖卻困在他口中,難以逃離。


    這時,門外有一陣紛亂急促的腳步聲逼近。


    「發生什麽事了?」眨眼的工夫,就見唐老夫人領著一群下人來到大門敞開的寢室外。「你們在吵些什麽,隔著幾座院子的人都聽得見你們的叫吼聲,到底怎麽了?」


    婉約吃驚的望去,「娘?」


    她並不曉得自己與唐謹思爭吵聲這麽大,竟會傳了出去;更沒意識到此時她衣衫淩亂的坐在唐謹思腰上,那姿態有多驚人。


    唐老夫人氣息不穩的打量兒子與媳婦的樣子,語調困惑的問:「婉約,妳要對謹思做什麽?」


    「我……」婉約的臉蛋瞬間漲紅,低頭看著唐謹思赤裸的上半身,放在他嘴上的手指像被火燙到似的縮了回來。


    「娘,我們在玩呢!您不用擔心。」唐謹思瞥了門口看好戲的下人一眼,躲在唐老夫人身後的數道人影立即消失。


    「行了,不必解釋了。」母親揮了揮手,調勻呼吸,退出寢室外,以無奈的口吻道:「我關門,你們……熄燈後再繼續,還有,聲音最好小一點。」


    婉約張口結舌,急忙反駁道:「不是的,我和他不是──」


    「啪嗒」一響,門被關上了。


    唐謹思若無其事的舉手,扶住婉約的腰,「繼續嗎?」


    「你還想繼續?」婉約怒極反笑,發泄了滿腔怒氣後,剩餘的委屈卻無法消除。「你就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她陰鬱的盯著唐謹思,他平靜的容顏讓人無法猜測他的內心有多麽複雜。


    婉約無助的想著,她根本不了解她的丈夫。他的溫文儒雅是騙人的,從前他給她的表情……都是假的,他欺騙了她。


    「我以為你是個溫柔的人。」婉約非常失望。


    唐謹思一言不發,用心觀察她的神色,像在欣賞一幅畫。


    婉約期望他能解釋,給她一個合理的借口,讓她原諒他,再陪她向寶兒道歉,使她有機會去寬恕他對自己的欺騙和對寶兒的迫害。


    可他完全不照她設想的去做,她如何能寬恕?


    苦澀的滋味從五髒六腑竄升到她的咽喉,刺激得她眼眶泛紅。她無從分辨,他是否……根本不在乎她的寬恕?


    唐謹思停留在婉約腰際的手,慢慢遊移到她憂悒的臉,回應她的話,「我也以為妳是個溫馴的妻子。既然彼此的本性都出乎對方的意料,妳我就算平手了,誰也不吃虧。」


    「你以為你在跟我談買賣,我少你一點貨,你也少給一些錢?」婉約譏諷的笑了,想象不出別家夫妻的關係是否和他們一樣?


    唐謹思嘴唇一動,正欲說些什麽,婉約眼明手快的掩住他的嘴。


    「什麽話都不要說了。」她不想再聽他說出氣死人不償命的言論。


    婉約推開他,站起身,提著裙襬走出門外。


    唐謹思伸出手去,指尖擦過她的衣裳,沒來得及留住她,門聲一開一關,如迅雷在他耳邊落下。


    「妳去哪?」他在門內問,聲音有些急切。


    「離開你。」她在門外回答,語調堅定不移。


    這一次,她不會再回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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