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周今天迎來了一件喜事兒,因為遠嫁古羌的阜陽郡主,在淳安帝無數次的召喚下,終於回蒼周探親了。


    帝王大喜,連帶著整個蒼都的百姓都跟著喜氣洋洋的,可唯獨晉王夫婦倆愁眉苦臉的,不帶半點笑容。


    “王爺,你說,陛下他太過分了,已經把湛兒給嫁到了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卻還要利用她……這對湛兒太不公平了啊。”晉王妃聲淚俱下的看著自己的夫君,晉王爺。


    “夠了。”晉王有些惱怒的甩袖,“你當我有辦法嗎,帝王的話,誰敢不聽。”


    見晉王妃被自己說的連淚都不敢掉了,晉王有些心疼,又忍不住放輕了聲音,道,“況且,湛兒走了也有大半年了,你也想她了不是麽,趁著這次回來,你好好陪一陪她,左右與我們家並沒有什麽損失,陛下是湛兒的親叔叔,又不會傷害她。”


    話雖如此,終究是利用了自己的女兒,晉王心底有微微的芥蒂,但又拿帝王無可奈何,隻得歎了口氣,抱著柔弱的晉王妃,兩兩凝噎。


    因為著終究是要見女兒的,怕聶湛兒擔心,晉王妃到後來連淚都不敢掉了,生怕眼睛紅腫讓聶湛兒擔憂。


    一直等到了天色將要暗下去,聶湛兒的車隊才緩緩地進了蒼都。


    帶著強烈的古羌特色的車隊,穿過熟悉的街道,看著熟悉的風格建築,熟悉的穿衣風格,還有熟悉的白皙肌膚,聶湛兒歎了口氣,隻覺得恍若隔世。


    明明也才九個月,怎麽就覺得,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麽久呢……


    她曾經以為,永遠都回不來這個國度了。


    可現在,她又要回來了。


    帶著迷茫,被那個將她親手送到遙遠國度的皇帝叔叔給召了回來。


    淳安帝給她的信很簡單,隻說她的父母想念她了,讓她回來看一看。


    但聶湛兒是誰啊,曾經的小辣椒,除了大公主周鈺她比不上,其他再沒有比她驕傲潑辣的姑娘了。


    所以當即,她就扔掉了那封書信。


    因為惱,因為恨,因為怒,因為怨。


    所以她根本不想再回去,根本不想再去看那群把她送到古羌的所謂親人。


    但淳安帝的書信一封比一封帶有威脅,到最後,已經隱約的提到了晉王年紀大了,該榮養去了。


    這就是親情,這就是帝王家的親情!


    那一刻,聶湛兒氣的胸口疼,也為帝王家的薄涼感情感到難過。


    她多麽想把書信拍在淳安帝的臉上,聲色疾厲的告訴他,讓他滾一邊去,不要再想讓她回到蒼都。


    可終究,她還是放不下年邁的父母,在處理完了那件事情之後,選擇回了蒼周。


    代爾王子很體貼,說她現在身體虛弱,不適合立馬出行,起碼要再休養個一段時間再出行。


    聶湛兒婉言拒絕了,她說這一路行走還不知要多長的時間,若是再休養個一段時間再出行,怕是淳安帝等不到自己去,便已率先處置了自己的父母。


    賜予她發膚和性命的父母親啊,讓她如何置他們的安危於不顧,隻苟活在遙遠的國度呢。


    做不到啊,所以約莫休養了七八天,她就上路了。


    還好,一路隨行的麻母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並沒有讓她因此落下了什麽病症,除了身體有些單薄之外,她覺得自己還好。


    可當儀仗停在晉王之後,一直焦急的在門口等待的晉王妃,在看到聶湛兒之後,還是捂著嘴,抽噎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


    明明之前臉頰圓潤,身材不胖不瘦剛剛好的女兒,卻在九個月而之後變成了單薄的猶如紙張一樣輕薄的身體,仿佛隻要風稍微大一點,就會將她吹走。


    “我的湛兒啊……”晉王妃忍了很久,終究還是忍不住打哭了出來,她抱著那骨頭硌人的姑娘,嚎啕道,“你怎麽瘦成了這個樣子,你怎麽了啊,你怎麽了啊,我的女兒。”


    “母妃……”聶湛兒張了張嘴,叫出了這個久違的名字。


    古羌風俗與蒼周十分不同,蒼周這裏的皇子公主叫帝王父皇,叫皇後母後。但在古羌,王子和公主都要叫帝王皇阿帕,叫帝王的正室為皇阿姆。


    剛開始的時候,聶湛兒也十分不適應,但是時間長了,她也就淡然了。


    跟著代爾王子叫皇阿帕,叫皇阿姆,叫的多了,竟然覺得自己也變成了古羌中的一人。


    母妃,父王,這種稱呼,已經很遙遠了,遙遠到她乍一叫出這個詞匯,竟然有種生澀的感覺。


    “我的湛兒。”晉王妃心痛的抱著女兒,輕撫著她已經有些曬黑的臉蛋,哽咽道,“你從前最是愛美,總是認為白點才漂亮,而今,卻曬黑了……”


    “母妃,曬黑太正常了,古羌一年四季都是大太陽,嫌少有雨季,他們那裏特別幹,有時候土地還會裂那麽大一個口子。”為了不讓晉王妃難過,聶湛兒故意用從前那種活潑開朗的語氣說話,說到大小的時候,還會伸出纖細的胳膊,誇張的比試了一下。


    一直在旁邊克製著自己的的晉王,在看到女兒的細的隻剩骨頭的胳膊後,終究沒忍住濕了眼眶。


    “湛兒,回府說吧。”深知淳安帝疑神疑鬼性格的晉王歎了口氣,強忍著淚意,帶著母女兩個回了晉王府,而後重重的關上了晉王府的大門。


    像是,在宣泄什麽不滿……


    聶湛兒倒是十分的從容,九個月的時間,同人的一輩子比起來,算不得多長,可是,卻已經足夠讓人學會成長。


    “父王,跟我來的人,都是我的下人,尤其是那個麻母,一路上照顧我很辛苦,希望父王好好招待他們。”聶湛兒微笑著,看向鬢間已經生了白發的晉王爺。


    “好。”晉王爺對古羌一點好感也沒有,因為他們,自己的女兒要被迫離開自己不說,還從原本圓潤的樣子,變成現在的骨瘦如柴。


    說晉王爺恨死古羌了也可以。


    如果聶湛兒不提醒,他恐怕會特意冷待那些古羌的人,把心底的憤懣,全部都撒給他們。


    但聶湛兒仿佛知道他心底想法似得,特意囑咐他道,“父親,他們都是女兒的人,對女兒極為體貼忠心。”


    餘下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晉王已經明了了。


    “你放心,我會讓人照顧妥帖他們。”長長的歎了口氣,晉王爺目光複雜的看向眼前身體單薄的女兒,隻覺得她雖然還是她,但她已不是她。


    人還是那個人,隻是性格變了。


    從前晉王寵愛這唯一的嫡女,便驕縱了她許多,養成了一個張揚跋扈的性格。


    雖然不至於特別過分,但總歸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家閨秀。


    無數個夜晚,晉王都唉聲歎氣的後悔,自己把女兒縱成了這幅樣子,擔心她以後嫁不出去怎麽辦。


    後來,她嫁了,再後來,她也不張揚跋扈了。


    可看在晉王的眼裏,他寧願她一直都是如此張揚跋扈的模樣。


    至少證明,她過得很好。


    聶湛兒在晉王府裏等了好幾天,本以為淳安帝把自己火急火燎的叫回來,總歸是有事情要吩咐的。


    也許是,偷竊古羌的機密……


    聶湛兒已經做好了陽奉陰違的決定,她甚至拿捏好了見淳安帝時的語氣和表情。


    可始終,都沒有人來召見她。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聶湛兒心底掛念著古羌的人和事,便想要離開。


    可是,就在她同晉王說出想要離開後的第二天,有大內侍衛湧了過來,將整個晉王府圍的滴水不漏。


    隻為不讓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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