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來到對家的門前,葉言溪還是猶豫,站了一會兒後,他才伸手輕輕敲門。


    等待片刻,都不見顏真來開門,葉言溪便想轉身離開,反正他已經依郭穎的吩咐把東西送來了,隻是人不在而已。


    就像是時機掌握得剛剛好一樣,葉言溪剛轉身,緊閉的大門哢嗒一聲開了。


    「崇,是你啊,什麽事啊?」


    聽到身後傳來帶著渾濁音調的聲音,葉言溪慢慢回頭,看到了昏黃的燈光下顏真一張蒼白的臉。


    「你怎麽了,臉色看起來很不好?」見狀,葉言溪不禁皺起了眉,擔心地問。


    「沒什麽,隻是頭有些痛。」說完,顏真敞開門,轉身走進屋裏。


    猜想顏真身體可能不舒服的葉言溪沒想多久便跟著走進屋裏,隨便把他關上了房門。


    一走進到顏真家裏空蕩蕩的客廳,迎麵撲來的一股味道讓葉言溪原本就蹙起的眉毛鎖得更緊。


    腳下踏到了什麽東西,咣啷咣啷作響,低頭一看,原來是啤酒罐,視線移到其它地方,他看到了幾乎灑滿一地的啤酒罐。


    盯著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的人,葉言溪不認同地說:「你怎麽喝這麽多的酒?」


    「多?」顏真冷眼掃了一眼地上的啤酒罐,「這幾天我才喝了這些而已,從前我的一天我就可以喝這麽多。」


    他自虐的話令葉言溪痛心:「顏真,你不要這樣……」


    「這樣是哪樣?」他抬頭嘲諷地看著他,「這是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的事,我想喝就喝,想怎樣就怎樣,就如同你不顧我的感受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一樣。」


    語氣一變,他冷笑:「怎樣,一家三口這幾天玩得愉快吧?可憐我隻能孤單寂寞的喝悶酒……」


    「夠了,不要再說了!」大聲打斷他繼續自哀自怨的話,悲傷的視線看著一臉冷淡的人一眼後,葉言溪來到他麵前蹲下,把手中的盒子交給他。


    手有些抖,但他堅持冷靜:「這是小穎讓我拿給你的,我們去……度假時買的一些特產……」


    麵無表情的接過,打開,看到是什麽後,他抿嘴冷笑:「不錯啊……都是本地少見的零食,看起來也挺好吃的,不過……」


    他當著葉言溪的麵猛然把手中的東西全灑了出去:「那個女人給的東西,我不希罕!」


    「顏真?!」沒想到他會這麽做的葉言溪不可思議地盯著他。


    「怎麽了?」他輕笑。


    盯著他絲毫不覺得內疚的臉,葉言溪訥訥地道:「顏真,你變了,你從前不會這樣的。」


    「崇,過了這麽長時間,誰都會變的。」看著葉言溪的臉,顏真意味深長,「曾經你那麽愛我,還說永遠都不要跟我分開。可是現在,為了一個責任你就傷我如此之深……」


    葉言溪低下頭不敢再麵對他,他有愧他,做下現在的決定時他內心的苦楚又怎麽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的,並且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對他說。


    不想再沉浸呆在他身旁時,滿心的悲痛與負疚,葉言溪站了起來。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不要喝這麽多酒了,身體承受不住的……」


    漆黑的眼睛盯著他離開的背影,見他就在走出屋外時,顏真突然起身抬腳一掃,把沒有防備的葉言溪重重絆倒在地板上。


    整個身體向後仰倒,頭重重地撞上了其中一個啤酒罐,一陣暈眩惡心頓時湧來,還未來得做出反應,顏真壓上了他的身體。


    「唔……放開!」忍住暈眩推開坐在他肚子上,更讓他惡心難受的人,下一刻手便被人鉗製。


    「崇……崇……」視線模糊不清,隻能感覺一個帶著濃烈酒味的灼熱氣體不停地噴灑在耳際。


    「崇,想要你……我想要你……」低沉的嗓聲粗糙的在他耳邊呢喃,下一刻,他的唇被人用力含住。


    「唔!」想撇開頭臉,下巴卻被早有防備的人用力掐住,唇瓣被用力分開,入侵的舌頭強硬的分開閉緊的牙關,見他不為所動,他索性用指撬開他的牙,再趁機伸入舌頭。


    撬開葉言溪牙齒的手指沒有在舌頭伸入時離開,反而更囂張的手指與舌頭並用的盡情玩弄他濕熱的口腔。


    過分的激情撩撥他口腔裏的每一處,意識幾乎喪失,掙紮著那一份理智,想合上嘴巴,咬上嘴裏的舌頭與手指也無所謂,隻要讓這個令他難受,令他不能呼吸,令他快要把持不住的行為消失就行!


    想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原本隻是伸入一指的人又往他嘴裏插入了一指。


    「唔?!」


    原本就塞滿了的東西的嘴巴又被迫塞入一指,葉言溪感到了下巴快要脫臼的麻痹痛楚。


    掙紮、擺脫,都化為了無能為力的顫抖,沒有辦法,力量大得驚人的顏真一隻手緊緊箍住了他的雙手,他又是以坐在他肚子上的姿勢壓住他,就算他雙腳使力也踢不中他。


    但不想就範的他還是盡情掙紮想要擺脫,他不是對顏真沒有感情,他害怕事情發展下去會一發不可收拾。


    「嗚!」正在拚命想辦法擺脫掉壓在自己身上的人,突然咬上他的下唇的痛楚讓他全身一栗。


    「不專心哦,崇。」舌頭離開,轉移陣地在他唇邊舔舐吸吮,但手指依然在他口腔裏玩弄,讓他有口難言,隻能用眼睛狠狠盯著身上的人。


    感覺到葉言溪身體的僵硬,顏真抬起了頭,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笑看來是如此邪惡,就像來自地獄向他討債的惡魔。


    「崇,我們這麽久不做了,我真的是很期待呢!」說罷,他終於把手指從葉言溪口裏抽出,放在唇邊舔著從他嘴裏帶出的濕漬。


    葉言溪全身僵硬的看著他猥褻的舉動,當看到他開始一個一個解開他襯衣上的鈕扣時,他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顏真,你不要這麽做!」


    「不要?」顏真淺笑,「崇,你以前也經常說不要呢,不過,那都是口是心非的逞強話……說不要,其實是想要……」


    鬆開衣服的鈕扣後,他的手伸進葉言溪的衣服裏,扯開插入褲子裏的汗衫,輕柔地撫上他急遽起伏的火熱胸膛上。


    「顏真,放手!」


    他抬頭來到他的耳邊,沉聲說道:「不、放!」


    感覺著顏真身體裏難以言喻的火熱溫度,葉言溪不敢懈怠地更是竭力掙脫。


    葉言溪畢竟是學過專業武術的人,如果真發了狠地想擺脫顏真也未必不是辦不到的,雖然顏真也學過一些防身術,不過因為一年前的放縱,身體已經不如從前。


    果然,原本就很吃力壓製他的顏真見他如此盡力擺脫他,知道繼續下去他一定會把他甩掉。


    視線忽然看到不遠處他隨意丟在地上的校服裏纏著的領帶,顏真二話不說伸手扯過這條領帶往葉言溪手腕上綁上打死結。


    終於在不斷掙紮的葉言溪手上做完這一切後,顏真已經是氣喘籲籲。


    不過見到葉言溪已經失去了擺脫他的條件,他滿意地笑了。


    「崇,我們會有很多時間重溫一年前的溫情的。」他伸手來到葉言溪臉上,輕柔地撫摸著。


    「崇,還記得麽,你離開我前,我們才做完愛嗬!那麽激烈,我們流了一身的汗,一向害羞的你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看著顏真的眼睛,看進他深湛的黑眸中,看到了他的幻夢,看到了他的想念,還有他失去他的悲傷……


    心痛的閉上眼睛,他害怕再看下去,他會不顧一切跟他而去。


    「崇,在一起吧,我們在一起,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好不好?」


    他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輕低語,一點一點擊潰他的堅持。


    一股衝動湧上他的喉嚨,他咬住下唇忍住了,因為那是想點頭答應的衝動──在顏真麵前,他的自製薄弱到一捅就穿──


    「答應我,答應我啊,崇,我不能再失去你了,真的不能了,沒有你,我好痛苦,心都空了,一閉上眼睛就想起你,不管用什麽辦法,都會想起你,想著你,想個不停。」


    「崇,看著我,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已經、不能再承受你離開的痛苦了。」


    張開眼睛,看著他乞求的臉,悲傷的眼睛,還有,看到這一切,心如刀割的自己。


    真的很愛他,看著這麽脆弱的一個人,曾經,他起誓要永遠在跟他在一起,曾經,他下決心要為他舍棄一切……


    「崇……」


    一聲深情的低喚,他終於鬆口,顫抖地張開雙唇,要答應他──


    「言溪,小真,你們在嗎?剛剛還有一樣給小真的禮物漏掉了,我拿來了。」


    聽到門外傳來的這個柔和的聲音,葉言溪倏地驚醒。


    「顏真,你快放開我!」


    看到葉言溪快要點頭答應,這個聲音就傳來,氣得顏真胸口急遽起伏。


    「怕什麽,門不是關上了麽,她進不來的。」顏真冷冷地回答。


    葉言溪驚惶地搖頭:「不,沒有,我以為馬上就會離開隻是把門掩上而已……」


    顏真突地抿嘴笑了,葉言溪正為他莫名其妙的一笑感到奇怪,他便說道:「那就讓她看到好了,反正我們本來就是這種關係。」


    看著冷笑的人,葉言溪胸口一寒。


    「不,顏真,不要……不可以這麽做……我求你……」


    沒有理會他的哀求,顏真壓住他亂動的身體,伏下身子繼續方才的行為。


    「顏真,放開我啊!」


    回答他的是顏真扯開他的衣服,在他胸口上的舔舐。


    「言溪?小真?你們在做什麽怎麽沒來開門……咦,門沒關,我進來了哦……」


    葉言溪的胃在抽痛,想甩開壓在身上的人,但他不知為何失去了力氣,全身一直不停地顫抖。


    害怕、不安、驚悚、膽顫!


    死死盯著入口處,敏銳的聽覺聽到一個輕盈的腳步走到玄關,穿過走廊,正向客廳走來。


    似乎也到了這個腳步聲,身上的人的舉止更為激烈,整個腦袋埋在他胸前舔弄,甚至已經扯掉他的皮帶,鬆開了他褲子的扣子拉鏈,一隻手已經滑到他的褲底……


    終於,腳步聲停在了入口處,他不敢再看的閉上了雙眼,全身冰冷,默默迎接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


    時間靜止,心跳停止,漫長又短暫的等待中,物體掉在地上的聲音重重敲擊葉言溪的心。


    不敢張開眼睛,害怕見麵郭穎,畏懼麵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


    「你們在幹什麽?!」


    記憶中一直輕柔的聲音發出了尖銳的叫聲,在寧靜的夜裏,劃破長空。


    一直壓在他身上的身體離開了,接著,諷刺的話冷冷響起:「你來得真不湊巧,打擾了我跟你丈夫的好事呢!」


    沒有張開眼睛,但他還是聽到了妻子倒抽一口氣的聲音,縮綣在地板上,期望冰冷的地麵麻痹他的意識,令他什麽都不用思考什麽都不用麵對。


    「……放開……你放開言溪!」


    感覺壓住身上的人猛然離開了自己,張開眼,他看到了郭穎已經來到了他身邊,用力把他拉往她身後。


    「不準!不準你傷害言溪!」


    擋在他麵前的郭穎一臉鐵青的指著被推倒在一邊的人大聲喊道。


    沒想到郭穎會突然把他推到的顏真防備不及的倒在了一邊,他掙紮著坐起來,抿嘴邪笑:「傷害他,我怎麽會傷害他呢,我愛他都還來不及!」


    郭穎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害怕再呆在這個地方,拉起葉言溪就往屋外衝去。


    「穎姐,把你的丈夫看好,不然我會把他搶走哦!」


    回答他的是自家的門狠狠關上的聲音。


    顏真自嘲一笑:「真是,幫我關門也用不著這麽用力啊。」


    ***


    郭穎把葉言溪推進屋裏後,馬上把家裏的門反鎖上,然後她繼續拉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他走進臥室。


    「言溪,你坐一會兒,不用怕,你已經到家裏了,不用怕……」


    把葉言溪推到床上坐好後,郭穎拿起剪刀剪去了纏在他手上的領帶,緊張地用平日哄妞妞的語調安撫著一臉呆滯的他。


    「媽媽,妞妞自己洗完澡了──媽媽,爸爸回來了嗎?」這時,妞妞的聲音由臥室外傳來,郭穎立刻跑到屋外。


    「妞妞,你自己到房裏拿睡衣穿上,然後上床睡覺,爸爸媽媽有一些事要商量,你要自己去做這些事,懂嗎?妞妞要乖。」


    已經慢慢回過神來的葉言溪聽著臥室外郭穎壓低聲音輕柔安撫妞妞的話,視線在臥室裏轉了一圈後,他倍感無力的倒在床上。


    不知何時,郭穎輕聲走進了臥室,反手把門關上了。


    放柔腳步來到葉言溪麵前,郭穎溫柔的撫摸著他有些蒼白的臉,為他而心疼:「言溪,對不起,都是我讓你拿東西去給顏真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對不起。」


    對不起?葉言溪似乎感覺郭穎在誤會了什麽,他不由得看著一臉悲傷的她。


    「你早就知道了顏真對你懷有企圖了對不對,所以你一直對他表現得不冷不熱的,可我還怪你態度不好──對不起,言溪,都是我太遲鈍了才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小穎,你不覺得這種事情很奇怪嗎?」葉言溪有些不解,「可我感覺你好像經常遇上這種事情。」


    郭穎淡淡一笑:「言溪,你忘了我是做什麽工作的了嗎?」


    「酒店客戶部經理──」葉言溪明白了。


    「我經常看到相愛的同性一塊進入酒店,在客人退房我例行檢查時都會看到做愛後的痕跡……」說到這裏時,郭穎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久了,差不多也習慣了。」


    「言溪,那你現在怎樣,顏真他還對你做了什麽了?」


    話題又轉了回來,郭穎麵露擔心地問著半躺在床上的他。


    「沒事,什麽都沒發生,你及時出現了……」葉言溪對她柔柔一笑,「有點意外呢,看起來這麽嬌柔的你居然這麽勇敢,我這個做丈夫的居然還要你來保護。」


    「那當然,你是我最愛的人,我當然要保護你。」郭穎握住他的手,鄭重地回答。


    看著她堅定的目光,葉言溪內疚的移開目光不敢再看她。


    ***


    經過這件事情,郭穎不再與顏真來往了,就算偶爾遇上,也是冷臉相對。


    什麽事都不知道的妞妞見到顏真時還會哥哥、哥哥的叫個不停,找不出理由讓妞妞不再理采顏真,頂多也是看緊妞妞,不讓她跑去跟顏真玩而已。


    顏真倒是顯得無所謂的樣子,的確,他本來的目的就不是跟她們打好關係。


    不過,現在連葉言溪也避著他,就令他頭痛了。


    一日清晨,顏真去上學時,正好遇上了也正要去上班的郭穎。


    有些尷尬的場麵,郭穎連一眼都沒看顏真,就往樓下走去。


    「把他還給我吧。」


    身後傳來的聲音令她腳步一停,轉身。


    「言溪是我丈夫,是你騷擾他在先,什麽叫還給你!」她冷冷地瞪著他。


    側身靠在樓梯扶手上,顏真意味深長地說:「你認為他還是你丈夫,那個愛著你的葉言溪?」


    郭穎一臉平靜:「因為記憶喪失的關係,言溪的確還不能真正接納我,但我們是夫妻,我們有的是時間培養感情!」


    「哈哈!」顏真嘲諷地笑著,「看來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在告訴你,葉言溪已經不是葉言溪了,真正的葉言溪已經、死了──」


    「你不要亂說!」任是脾氣再怎麽好的郭穎聽到這話也氣得上氣不接下氣,「言溪就是言溪,是我郭穎的丈夫,妞妞的爸爸,他還好好的活著!」


    說罷,郭穎不願再與他交談的就要跑下樓──


    「我愛他!」突然傳來的話令她腳步一頓,不由得抬頭盯著站在樓梯上的人,他認真堅定的表情令她心寒。


    「不顧一切,我都要把他搶過來!」


    不敢再看他一眼,郭穎呯呯呯地衝下了樓。


    留下的顏真看到她不安逃開的行為,自得的冷冷一笑。


    ***


    「言溪,我們搬家吧?」


    看似平靜的晚餐過後,郭穎讓妞妞自己看電視,她拉上葉言溪進臥室後就對他說道。


    「搬家?」葉言溪一愣。


    「對,搬家,我們不要再住在這裏了,搬去其它地方。」


    深深地看著郭穎的眼睛,他似乎從中看見了她的不安與害怕。


    大概明白了她這麽做的理由,葉言溪一時啞然。


    想到搬家之後很有可能不再見到顏真,他的心有些空虛……


    「小穎,我們要搬去哪裏?」


    「哪裏都行,隻要不在這裏就行了!」


    緊張地說完後,郭穎才明白自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有些不安的看著葉言溪,怕他以為她小心眼。


    葉言溪淡淡地笑了:「明白了,我們搬家吧。隻是,搬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還要找合適的地方,合適的價錢,環境也要好,讓妞妞可以出去玩,不用悶在家裏。」


    「言溪……」郭穎感動地看著大度的丈夫,「謝謝你對我的任性如此包容──住在這裏,我真的好不安──我越來越覺得顏真好可怕,他說他不顧一切都要得到你,我真的好怕──」


    「沒事,沒事。」他把她抱在懷裏柔聲安撫,「那我們明天就去找房子吧,好讓你安下心來。」


    「謝謝你,言溪,謝謝你!」緊緊靠在丈夫寬厚的胸膛裏,她明白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他。


    因為,她是那麽的愛著他。


    ***


    就住在隔壁,又去特意打聽,顏真當然知道了他們已經在找房子準備搬家的打算。


    每天葉言溪都特意避開他,雖然說他這麽做也的確讓他很難碰到他,可,碰見跟他去找他就是兩碼事了。


    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好了!


    為了向葉言溪問清他是不是真的要搬家,於是,來到警局門口,顏真靠在一個可以看見裏麵的人走出來,從裏麵走出來的人看不見他的角落。


    因為怕錯過,顏真是曠課跑出來的,看了下手表,知道離葉言溪下班的時間還有四十多分鍾後,他放下了心靜靜等待他下班出來。


    在警局裏,工作還是一貫的繁忙著。


    葉言溪現在正在會議室裏跟上司同事一同討論與案件相關的事情。


    有幾起案件一直未破,懸在警方心裏就如同一根刺不除不快,這次齊集警方的力量,討論有效方針,爭取在年底把這些案件全都破了。


    兀長的一場會議下來,警局的各位人員臉色都不禁嚴肅,他們拿公家錢為群眾辦事,這麽長時間都不能偵破這些案件,已經讓群眾開始懷疑警方的辦事能力。


    「好了,這場會議到此結束,這次大家也提了不少很不錯的意見,接下來,我們要盡全力把這些案件偵破,痛痛快快迎接新的一年!」


    在上司的結束語後,警員們開始陸續離開。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葉言溪正要離開,便被頂頭上司叫住了。


    「小葉啊,你來這裏也快有三個月了吧,怎麽樣,習慣吧?」


    叫住葉言溪並跟他並肩行走的一名非常有資曆的老長官,方才的會議就是由他主持的。


    「謝謝長官關心,已經習慣了。」葉言溪淺淺地笑著。


    「那就好,這幾個月來你表現得很不錯,繼續努力啊。」


    「是!」葉言溪鏗鏘有力地答道。


    「嗯,那沒什麽事你就下班吧。」


    「是,長官。」回答完畢,葉言溪正要轉身離開,一個警員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這位長官的麵前向他報告。


    「報告長官,剛剛城北監獄打電話來說,因為販毒被判無期徒刑的毒梟應壬逃獄了!」


    ***


    心事忡忡地葉言溪牽著自行車正走出警局門口,便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抬頭一看,見是顏真後,葉言溪忙道:「顏真,是你,我正要找你。」


    顏真一臉意外:「你找我?」他沒有聽錯吧?


    「嗯。」葉言溪點點頭,隨後他說,「這裏不方便談話,我們邊走邊談吧。」


    「好啊。」雖然不明白葉言溪為什麽突然有事找他,顏真還是應允了,反正他本來就是找他說事情的。


    「顏真,警局剛剛得到消息,曾經跟你有來往的那個毒梟應壬在今早越獄了。」


    顏真麵無表情地問:「告訴我這個做什麽?」


    看了他一眼,葉言溪冷靜地告訴他:「顏真,我聽說應壬跟你的關係好像還不錯,現在他逃獄正是需要有人幫助的時候,我想他會來找你的。我希望你能跟警方合作,逮捕應壬歸案。」


    「要我幫你們的忙也可以,不過有什麽獎勵啊?」顏真停下前進的腳步凝視著他。


    「如果你能夠協助警方,警方會給你相對的獎金……」


    「獎金?我又不缺錢!」顏真冷哼。


    「那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你。」


    葉言溪皺眉:「顏真,這完全是兩碼事……」


    「對我而言就是一碼事。」


    有些無奈:「顏真,我們先別把這兩件事混為一談好不好?」


    語氣堅定:「要談就一起談,否則免談。」


    「顏真……」為什麽他們非得在這個話題上僵持不可呢!


    語氣一轉,顏真聲音淡淡:「……既然你跟我說了你的事,那輪到我說我的事了。」


    「什麽事?」


    看著他,顏真問:「你們要搬家?」


    呆了下,才點點頭:「嗯。」


    「因為我的關係?」


    「……嗯。」


    「誰提議的?」


    「……顏真,我們還是來說說應壬越獄的這事情吧,我們警方真的需要你的幫助。無惡不作的應壬出逃會給社會帶來極大危害的。」


    「是那個女人提議的。」見他轉移話題,顏真想也不想便知道了,深沉的黑眸瞪著他,他說,「我也說過了,想要我的幫助也不是不可以,隻要給我我想要的,否則一切免談。」


    「顏真!」葉言溪感到十分無力。


    雙手插進褲袋裏,顏真開始繼續往前走,現在葉言溪有求於他,他不擔心他會自己離開。


    「崇,我至今不明白,為什麽你要這麽執著於替葉言溪守護他的那個家?並且,你醒過來後,就真的沒想過來找我?雖然你還活著的事情讓我驚喜,但你越來越冷酷的行為真的傷透了我的心,你明白嗎?」


    默默走在顏真身後,聽到他的這些話,葉言溪一臉陰鬱。


    「我是人,我隻是血肉之軀,我可以被你傷害一次兩次,但無數次之後你不怕我遍體鱗傷,連生存下去的希望也沒有嗎?!」


    「夠了,不要再說了!」他沉聲打斷他令他揪心的話。


    倏地回頭,顏真盯著他:「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我的,既然如此為什麽你不幹脆丟掉那個包袱跟我在一起?」


    「如果事情真的那麽簡單就好了!」他大聲吼出來。


    「什麽意思?」


    葉言溪沉默,呆站了片刻,他牽著車繼續走著。


    「回答我啊,崇,你不告訴我怎麽能明白你的苦衷。」顏真跟上他。


    手緊緊握住車扶手,顏真無言好久才淡淡回答:「……我去找過你的……一年前,我有去找你……」


    「什麽?!」顏真一驚,伸手拉住他不讓他再前進,「你說什麽,你把話說清楚!你找過我,可是我為什麽沒見到你?」


    拉住葉言溪,逼他麵對他後,顏真才見到了他紅了的眼眶。


    「崇……」他為此感到心疼。


    看著顏真,他平靜地回答:「那個時候,我根本不認識郭穎和妞妞,更別說在乎她們。我醒來後,就跑出去找我爸媽,找你──可是,爸媽他們搬走了,我於是想去找你,走到半路,我看到了已經變成了葉言溪的自己,當時我好害怕,我不知道到底怎麽辦才好,我一直跑一直跑,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一定會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後來呢?」聽得心都痛了的顏真不禁抓緊他的手臂。


    「……後來……」葉言溪垂下了臉,「後來我見到了你……」


    「可是我真的沒有見到你啊?」


    「你真的沒有見到我嗎?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嗎?」驀地抬起頭,他盯著他問。


    「崇,你的意思是我應該見過你?」顏真緊緊蹙起了眉,「不可能,我一定印象也沒有!」


    葉言溪苦笑:「那麽,一切都是注定的,這就是我們的命吧。」


    「什麽命不命的,你找我那天到底出了什麽事了?!」


    「……我看見你……吻上了你班上一直追求你的那個女生……」葉言溪痛苦地閉上了眼,「……讓一幕讓我崩潰了……我昏了過去……」


    臉色煞白的顏真抓著他手臂的手開始顫抖,他記起來了,他記起來了……


    那天,他同平日那樣為了減輕失去崇的痛苦,就找了那個一直纏著他的女生上街玩玩,後來因為覺得她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太吵,便當街吻上了她──


    「有人昏倒了──」他聽到有人在喊,便抬起頭看了一眼。


    他看到一個穿著病服的男人倒在地上,周圍很快擠滿了人,那個男人費力地睜著一直看著他──


    他冷笑,什麽人嘛,身體不舒服也跑到街上,自找死路的人活該!


    那個臉色慘白的男人陷入昏迷了,著急的路人背起他送進了醫院……而他,在那一眼後便離開了。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著急的,想辯解什麽。


    「我變成了另一個人,你當然不知道那個人是我……可是,見到那天的一幕,我對你死心了……」


    「死心?!」這個詞令顏真膽顫心驚,緊抓住他,他吼道,「可那隻是個誤會啊!」


    「我知道,我知道……不過,那已經是一年後的事了,顏真……」張開濕潤的眼睛望著他,他說,「那個時候,給予我支持的是她們母女,看著她們因為葉言溪的事情那麽傷心難過,我不忍心──於是我決定為了她們成為葉言溪,為守護她們而活著。」


    「這一年,我已經跟她們產生了感情,雖然那隻是親情,但我已經不能夠舍下她們了。更何況,溫柔善良的郭穎,活潑可愛的妞妞,她們不應該承受失去丈夫的痛苦,無論如何,我都要代替葉言溪守護他溫暖和睦的家。」


    「……你替他守護……那我呢……」他用力地盯著他,「我怎麽辦?我更不能沒有你啊!你就忍心傷害我!」


    不敢再看他,低著頭,他隻能對他說:「顏真……對不起……」


    「對不起……」他瞪著他,搖頭,再搖頭,最後嘲諷的笑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想打發我嗎?別開玩笑了,不可能的!」


    他拚命地搖晃他,想把他頑固的腦袋搖醒。


    「我告訴你,莫越崇,這一輩子你別想擺脫我!」


    用力把他推開,眼睜睜地看著連同自行車一同倒在地上,他倏地跑開了。


    夠了,不想再聽下去了,夠了,再聽下去,他又會說那些殘忍的話還打擊他,刺痛他的心!


    坐在地上,悲傷地目送他逃開的身影,想坐起來,居然如此無力。


    呆呆地望著倒在地上的自行車,他的胸口一陣酸澀,好想哭,但是眼淚一直流不出來。


    ……失落也罷,痛苦也罷。


    一切的一切,他都隻能選擇埋藏於心裏。


    去接女兒時,他紅紅的眼睛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他懷裏的女兒抬頭望著他,天真地問:「爸爸,你的眼睛又進沙子了嗎?」


    他淡淡笑著:「嗯。」


    「爸爸,你要小心哦,沙子進眼睛很痛的。」女兒摟住父親的脖子,「上次妞妞的眼睛也進沙子了,好難受啊。」


    「嗯,那妞妞也要小心哦。」


    「知道了,爸爸。」趴在父親的肩上,妞妞的話聽起來有些寂寞,「爸爸,為什麽顏真哥哥都不來我們家玩了呢?」


    「……因為顏真哥哥要考試了啊,沒有時間出來玩了。」


    「那為什麽每次我一提起顏真哥哥,媽媽就好生氣?」


    拍拍女兒小小的背,葉言溪回答:「可能是媽媽工作太累了,有點不想妞妞吵到她吧?」


    「是這樣嗎?」妞妞看著父親的臉。


    「是的。」他微笑著點點頭,「所以,妞妞回家的時候有聽話哦,不要惹媽媽生氣好嗎?」


    「嗯,妞妞知道了!」


    「妞妞真乖。」


    看著女兒乖巧的模樣,葉言溪憐愛的抱緊了她。


    「妞妞,要是爸爸不在了,你跟媽媽也要好好的生活哦。」他情不自禁說出了口。


    「不要!」妞妞嘟起了嘴巴,「妞妞要跟爸爸媽媽永遠在一起,不要分開!」


    「是是是,我們永遠都不分開,爸爸隻是隨便說說而已。」葉言溪笑笑,「好了,我們回去吧,今天媽媽說要煮大餐給我們吃哦!」


    「喔,太好了,妞妞要吃大餐!」


    看著坐在自行車尾座活蹦亂跳的女兒,葉言溪會心一笑。


    ***


    夜晚的都市是閃著光的夜明珠,深邃且吸引人。


    過著夜生活的人們堅持越夜越美麗的信仰,遊蕩於夜間,找尋自己的快樂。


    一年前的顏真一直著日夜顛倒的生活,一年後的現在,好不容易習慣了正常的生活,但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敗傷心之後,他開始逐漸沉迷於紙醉金迷的生活。


    人都這樣,遇上難過的事,便會找尋可以彌補內心創傷的事情來掩蓋。


    顏真也是人,他當然不會例外。


    堅持也要有人支撐才行,最重要的人都舍他而去,他自己如何堅持。


    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穿的是腸,傷的是心,痛的是身……


    不過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顏真的身邊坐過好幾個對他感興趣的人,可最後都敗興離開了。


    顏真這次純粹是來喝酒的,對於酒之外的任何事物他都不予於理會,任憑那些前來搭訕的人如何示好。


    今天與葉言溪的一次長談之後,他終於明白了他堅持的原因。


    是他傷他的心在先,雖然隻是個誤會,在一年後解開卻已經太遲,因為他的崇已經下定了決心替真正的葉言溪守護那一個家。


    哈哈哈,他想放聲大笑,鼻頭卻一陣一陣的酸澀,這就叫作繭自縛嗎?


    如果當初他乖乖呆在家裏就好了,如果崇昏倒時他沒有冷眼旁觀就好了,如果、如果……再多的如果都不是事實啊,事情已經發生,他麵對的殘忍就是事實!


    舉杯對著五顏六色的燈光,坐在角落的顏真嘴角含著醉意的自嘲地笑著,事到如今,他要怎麽讓崇回來。


    他了解他,他的崇就是一個固守倔強的人,當初他下定決心至死不渝成為他的愛人,今天也會下定決心義無反顧替葉言溪守護那個家。


    可是,他不會放棄的,知道崇並沒有死,還好好的活著的時候,他就如同捉住了一縷曙光,驚喜若狂。他明白,如果放開這縷曙光,他就失去了繼續生存的希望──


    因為,他在用生命去愛著那個叫崇的人。


    「顏真,我終於找到你了!」一道沙啞卻難掩興奮的聲音突如其來,難得的引起了半醉的顏真的注意。


    半醉迷蒙的眼眸移到緊緊靠在他身邊的男人身上,顏真抑製不住的微微一笑。


    「應壬嗬,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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