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聚在太和國宮,奇怪的是四大家族的大家長一個也沒到,全是各家的小輩。包括國主在內,也是繼位不久,這一場會晤的形勢,勾勒了太和國新一代的陣容。


    連一向神出鬼沒、囂張慣了的海皇,也悠閑自得的坐在椅子上,等著看會發生什麽事。


    在他的身邊,站著同樣悠哉的京維瑟。


    宮少卿在左側,身旁是海言悅,而風家兩兄弟則站在另一側,冷煙涼回到了國主眷的身後。


    眾人一片靜默,沒有人開口說話,全都靜候著國主的吩咐。


    國主眷有一下沒一下地兩手交握互拍,一雙狐狸眼,狀似無意地瞥著下方一群人。


    這些都是將來要輔佐他共同治理太和國的年輕人,有這些人在,才讓他的日子沒這麽難過,變得有趣一點。


    說起來他這個國主當的是有點不負責任、有點壞心,沒辦法,誰教他是高高在上的國主呢?


    “第一夫人在和國訪問期間遇襲,外界已經開始捕風捉影,東南陵的對外聲明中,強調這是我國的疏忽。”


    國主眷伸手托住下巴,訕訕地說著,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


    “更含沙射影的暗示,這是一場有目的的預謀。”他好整以暇地看著下麵臉色凝重的眾人。


    “真是的,誰讓當時就隻有她自己在現場,到底是不小心失足落水,還是有人蓄意襲擊,怎麽都是她說了算囉!”


    “是我的疏忽,如果我有跟在第一夫人身邊,而沒有……”風武白自行承擔所有責任,卻見國主眷隨意地揮了揮手。


    “那個性情古怪的第一夫人要是一意孤行,你也沒有辦法。聽說是煙涼第一個衝進去救人的?”


    站在國主身後的冷煙涼眼一垂,立刻走到前麵,從容自持地朝國主行了行禮。


    “是,我是第一個到現場的。”


    可惜徒勞無功,非但沒救到人,還讓自己身陷危險。


    “你可有發現什麽異樣?當時第一夫人是一個人嗎?”


    “沒有,我趕到的時候夫人已經落水,並且隻有孤身一人。”當時並沒有任何異樣,隻是在進入水積島之前,她曾感應到……


    “這可就不好辦了,人證物證都沒有,就隻能任由第一夫人亂說話。”國主眷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第一夫人回到東南陵自然會告狀,現在東南陵恐怕正在積極地籌畫要怎麽討伐我們太和國呢。”


    那個吹毛求疵的第一夫人,真是有夠小氣、有夠無聊啊!不過……國主眷的狐狸眼中閃過狡詐奸猾的光芒。


    如果一開始就是抱著不良意圖來的,也就怪不得她老人家會這樣做了。


    “是誰的責任,我現在也不想追究,你們就將功抵罪,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解決這件事。”


    簡單的說,就是國主沒心思,也沒工夫陪大家玩,爛攤子丟給大家去收拾,自己惹的麻煩自己解決。


    “東南陵和太和國一向各自為政,相安無事,第一夫人為什麽要這樣做?”冷靜自持的聲音自宮少卿的口中逸出。


    “樹大招風,太和國地處中,以前三足鼎立時勉強可以平衡局勢,現在西北奕國勢衰弱、不成氣候,東南陵免不了有些想法,打著削弱太和國的主意。”


    “不過……”國主眷的狐狸眼陰沉地眯起來。“也就是癡心妄想,做做白日夢罷了。”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隨著他的話,空氣似乎都冷凝起來,使得看慣他閑散姿態、聽慣他無所謂語氣的眾人,心裏都暗自一驚。


    他們太和國的國主,可不是擺著好看、沒有威脅性的紙老虎,一旦認真起來,恐怕沒人會是他的對手。


    “想動手自然沒那麽容易,不找點借口怎麽行?”


    國主眷的話,使冷煙涼的眸光不禁一閃,不動聲色地瞄了風鏡環一眼,國主的說法,倒是和那人最初的心思完全一致。


    “國主希望我們怎麽做?”京維瑟隨口間道。


    “我?沒什麽特別的希望,你們也知道,我這個國主一向和善得很,最懂得從善如流,隻要你們能把事情解決,其餘的我都沒意見。”


    “從善如流?不如坦白點承認自己懶得管麻煩事,隻想充分利用資源,讓別人幫你解決問題。”


    海皇吊兒郎當地蹺腳說道,腳上還蹬著一雙拖鞋。


    國主眷目光寒冰地瞟了他一眼。這個男人在他麵前真是越來越囂張了,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裏!


    “也不用太擔心。”風鏡環和煦的聲音在國宮回蕩。


    冷煙涼冷冷地看向他。笑笑笑!笑成那樣子他很開心嗎?


    瞧那雙眼睛眯成什麽樣子了!也不想想自己也是戴罪之身!


    “對方沒有動作我們也無法預測什麽,總之先靜觀其變吧。”


    風鏡環的尾音剛剛落下,便有人匆忙跑進來稟報:“稟國主,國宮外自稱是東南陵的使節求見!”


    東南陵的使節?又不是在古代,兩國也還沒有開戰,派什麽親善大使?


    冷煙涼遠遠地便瞧見那由遠及近的人影。


    非普通人所能擁有的修長精瘦身形,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那若有似無的冷質氣息,是自小便根深蒂固植在腦中的味道。最難忘、不可磨滅的印記,是在陽光下會泛出淡紫色澤的飄逸長發。


    再也沒有見過比他更美麗的頭發,柔順的隨風輕擺,長及足踝,發中纏繞著暗彩的緞,隨著從容步伐的移動,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旋兒。


    冷煙涼突然便想起風鏡環問過她的話:冷家真的隻剩下你一個人了嗎?


    隨著那人的走近,冷煙涼的心無法控製地加速跳動起來,但她的樣子看起來依舊淡然,仿佛不受任何影響,隻是那雙靜謐的眼中,幻化出奇異的光彩,緊緊地盯著步入宮廳的人。


    神聖得讓人不敢靠近,生怕玷汙了他的靈氣,左耳上的銀環,散出的光澤刺進冷煙涼的眼中,不敢相信,卻又無法抑製的低吟出:“大哥……”


    “冷、紀、河!”突然一道憤怒的吼叫,將冷煙涼低吟的聲音完全掩蓋過去。


    而讓人驚詫的,聲音的來源竟然是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國主眷,見到來人時,他倏地從座椅中站起來,雙目大睜,毫不掩飾憤怒地盯著來人。


    與此同時,海皇懶散的身體輕微一緊,眉眼一斂,凝神看向那個長發飄逸、似仙般的男子。


    冷氏家族的當家,國主親頒的戰將神杖的持有人,相傳曾經和國主眷關係匪淺的太和國大司法冷紀河,也是冷煙涼的大哥。


    “國主,好久不見了。”


    冷紀河相貌清俊,周身縈繞著冷家人特有的冷感氣息,一頭幾乎垂地的淡紫色長發,聖潔的麵容使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真實。


    國主眷隻是陰沉地盯著他,眼神錯綜複雜,更暗含著不明的恨意。


    “國主,我是代表東南陵來的。”


    “你現在是東南陵的人了?消失的時日,你就是在東南陵苟且偷生?”


    國主脊狠毒決絕的話,一反他平日調笑的性子,眾人不明其中的糾葛,皆不敢貿然開口。


    而冷紀河完全不受國主眷的影響,表情依舊平和。


    “國主這樣認為也無妨,我想太和國並沒有限製國民選擇居住地的自由。”


    “想住在哪裏確實沒有限製,不過背叛國家投靠敵國好像也不該是身為大司法該做的事。”


    國主眷冷冷地說,再度坐下時,情緒已收斂許多。


    “大司法一職在離開前就已經跟國主請辭,且東南陵也不算太和國的敵人。”


    “那你來幹什麽?!要去東南陵就待在那裏永遠不要再出現,我還可以當你是個下落不明的死人,冷家也能維持好名聲,現在堂而皇之的出現,代表東南陵?冷紀河,你不怕我將你視為敵犯收押起來?”


    “國主!”冷煙涼禁不住出聲。


    國主眷瞥了她一眼,眼神輕蔑地轉向冷紀河。


    “東南陵派你來示威?讓我想想,太和國的大司法,竟然主動跑到他國效力,你是在炫耀嗎?”


    “我來是為了第一夫人在太和國受襲的事。”冷紀河平靜地說。


    第一夫人受襲!聽到這句話,冷煙涼飛快地瞥了風鏡環一眼,後者也正注視著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他朝她彎著眼笑。


    當時她在水上世界感覺到冷家人的氣息,並不是錯覺,冷家的人確實在場,第一夫人也不是自己失足,而是預謀……


    風鏡環那天想要告訴她調查證實的事,是查明大哥在東南陵?也就是說他早已推測出是冷家的人在協助第一夫人?


    “夫人宅心仁厚,所以不打算再追究這件事,但是夫人想請國主答應,讓我帶走負責這件事的人。”


    “說得好深明大義。”國主眷冷笑。


    “負責這件事的人,你們想找誰?”


    冷紀河的頭微偏,目光看向一旁的冷煙涼,他安詳和善的眸光,暖暖地覆蓋在她身上,讓她頓時產生某種錯覺,以為大哥從來不曾消失過。


    “雖然是風家負責統籌,不過夫人的意思,煙涼是第一個衝進去想救她的人,而且在太和國的訪問期間,她也是她的貼身護衛。”


    “這就是你的目的?”國主眷的神情突然變得高深莫測,凝視冷紀河的眼神冷若寒冰。


    “想將冷氏一族從太和國、從我的手上神不知鬼不覺的抽離,帶到東南陵去,為那個人效命?”


    “還請國主答應這個請求,與夫人受襲相比,這樣的要求不算強人所難。”


    國主眷看向冷煙涼,隻見她微微垂首,一片靜默,眼神落在地麵上,握著戰將神杖的五指根根繃緊。


    “我若是不答應呢?”國主眷突然恢複慣有的語氣,似真似假。


    “那,問題便會變得很複雜,兩國之間的誤會也會因此加深,無論是以哪一種方式了結,民眾的生活多少都會受影響,太和國的聲譽也會受損。”


    “我就要看看你有什麽本事!”


    國主眷突地站起來,惡狠狠地丟下話便什麽也不管,轉身離開。他怒氣衝衝的背影,看起來似乎有些僵硬。


    國主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哪有一國之首憑著自己的性子,不顧國之禮儀,丟下一幹人等撒手就走?


    冷紀河站在中間,微笑著,忽然眼前有影晃動,他根本無法捕捉一絲一毫,心裏正是驚詫,便見人已大肆囂張的站在自己麵前。


    一頭深藍的短發,同主人一樣不馴張揚地樹立著,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海家的繼承人、神能之尊——海皇。


    海皇打量他的眼神說不清是什麽意思,幾分考量、幾分探究,也有幾分不屑。


    “不管怎麽說你也曾是太和國的大司法,冷氏一族的主事,明日張膽地代表他國來挑釁,也太沒品了吧。”


    海皇說完,便跺著拖鞋極其隨性地從他麵前走掉。


    明日張膽的挑釁,這個形容用在他自己身上更恰當吧,冷紀河暗忖。


    “大哥……”


    身側一道冷涼而沉靜的女聲,使冷紀河的眼神一閃,回頭麵向自己的妹妹,笑道:“煙涼,你跟我來。”


    冷煙涼下意識搜尋著風鏡環的身影,見他對自己露出安撫的微笑,她的眼一眯,撤回視線,纖瘦的身影跟著冷紀河的腳步走了出去。


    “大哥一直在東南陵?”她的聲音細而輕,幾不可聞。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讓你知道,冷家並不是隻剩你一個人,隻是因為時機不夠成熟,才一直讓你以為……”


    “也就是說,協助第一夫人栽贓太和國的,確實是你?”冷紀河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她打斷。


    冷紀河揚了揚眉,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煙涼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


    “是,我早已辭去大司法一職,冷氏一族現在為東南陵效力。”


    “那我算什麽?”冷煙涼眼眸一抬,細長的雙眼直直地盯著他,射出平靜而沒有溫度的眸光。


    “身為冷家僅存的人,聽命於國主,我算什麽?如果大哥早就打算讓冷氏一族為東南陵效力,又何必把我留在這裏?”


    傀儡嗎?還是掩人耳目的道具?冷煙涼突然撇開臉,不願看他。


    “是因為時機還不成熟,所以才會讓你暫時留在太和國,這次就是為了帶你一起走,才會拜托第一夫人。”


    “我好大的麵子。”冷煙涼脫口而出,語氣中明顯帶著諷刺。


    “何不明說是想打擊國主,畢竟冷家在太和國算重要的家族,背離太和國而效忠東南陵?多大的笑話。”


    國主親頒、代表尚武最高榮譽的戰將神杖,冷家便擁有兩支,大哥還曾是眾人稱頌的大司法,對於這樣的地位,還有什麽不滿意?


    “煙涼,跟我走是最好的選擇,經過這件事,就算你留在太和國、留在國主身邊,國主也不一定會再相信你,況且,國主當初會留你,也是因為我。”


    “什麽意思?”冷煙涼眉心一疊,臉色更顯蒼白。


    “我跟國主之間的糾葛,以及我的消失,是他留下你最根本的原因,或許他認為,如果有朝一日我出現,一定會先找你,那時,他便能第一時間知曉。”


    也就是說,她其實什麽都不是,如果不是因為有利用價值,自己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


    冷煙涼纖瘦的身形微微一晃,冷紀河察覺到她氣息不穩,再見她麵色蒼白,想要上前扶住她,卻被橫向掃來的戰將神杖阻止了動作。


    “也就是說,連這支戰將神杖,也是因為我有利用價值才恩賜的嗎?”


    “煙涼……”


    “為什麽這麽做?”眼前的這個人是她大哥,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她卻感到全身惡寒。


    “冷氏一族,應該有自己的命運。”


    他的話,她不明白。


    “冷家,生生世世為守衛太和國和國主而存在,一直以來都處於暗處,有人莫名消失,有人黯然死亡,一切都沒有人在意。”


    冷紀河微微側身,淡紫色的長發搖曳生姿,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


    “我隻是不想再延續這樣的情形,所以選擇離開。”


    “隻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皺著眉疑問道。


    “對,隻是這個原因。”


    如果是這樣,向國主說明也是可以解決的。


    還是有別的原因?國主為什麽會對大哥如此憤怒,他們之前的關係不是還很不錯嗎?


    “煙涼,時間不多了,你考慮一下,我想,國主很快也會有所決定。”


    冷煙涼收回心思,突然覺得自己此時最想見到的人,是那個愛笑的、彎月眼睛的環殿。


    不知道該不該找他,他又會以怎樣的態度麵對自己?


    說穿了,她冷煙涼原來什麽都不是,還自詡為隻要有戰將神杖在手,便無所畏懼,原來這支戰將神杖,也不是憑實力得到的。


    大哥的話,她已不知該如何分辨和理解,國主又會做出什麽決定?


    自己是無足輕重的人,國主就算再怎麽不甘心,涉及國家的榮譽和民眾的安居樂業,難道還會念及她忠心耿耿效忠這些年,而重視她嗎?


    冷煙涼笑了,第一次自覺地笑出來,卻是無比淒涼的感覺。


    又不是不清楚國主的性情,本就是捉摸不定、善變狡詐的人,怎麽會念情。


    風鏡環……想起他,自己更加頭痛,她對他又能有多少信心?


    “怎麽了?那麽一點事就讓向來表情木然的冷美人煩成這個樣子?”


    溫和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才發現自己盡管不願,卻下意識地又到了太和院。


    “煙涼,什麽事讓你猶豫不定?”


    風鏡環舒緩的笑容有鎮定心神的作用,雖然很清楚他不管有事沒事都會維持這個笑容,但看見他的臉,她還是感到心平氣和了一些。


    “你早就清楚我大哥的事情,也推測出他的意圖?”


    “查出他人在東南陵,其餘的事也就不難揣測。”風鏡環邊說,邊觀察著她的神情。


    “紀河先生要你和他去東南陵?”


    她緩緩地瞧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那你的意思呢?雖然決定權在國主手上,不過你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吧。”


    “想法?沒有。不過就是顆被踢來踢去的皮球,連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重都不知道,還能有什麽想法。”


    好深的怨念啊!連口氣都不自覺地倔強起來,她恐怕還沒有察覺吧。


    風鏡環的眼中閃著奪目的琉璃之光,看她的眼神更加溫柔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這樣笑?”冷煙涼見他笑眯眯很開心的樣子,心裏無端冒起一股火氣。


    “抱歉,你也知道,我就是這個樣子。”風鏡環起身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掌撫上她的頭頂,將暖暖的氣息傳遞給她。


    “不過這樣憤世嫉俗的情緒,實在很難想像會是你表現出來的。”


    放在她頭頂上的力道加重,讓她無法順利抬起頭。


    “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大無畏而有自信的人,即使一個人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也能夠憑藉自己的恬靜性情,隨心所欲的生活。”


    聽聞,她細目大睜,渾身一顫。


    “你是個怎麽樣的人,我們都很清楚,你自己也很明白,不是一直就那樣認定的嗎?冷煙涼,尚武家族中唯一獲得戰將神杖的女性,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風鏡環的大掌緩緩下移,順著她的五官,落至她的下巴,輕托住,抬起,讓她能與他的眼眸對視。


    “況且,你不是還有我嗎?”


    不是還有他嗎?煙涼在心裏不斷反複重吟著這句話,好似她期望的,從一開始便什麽都不重要,唯一等的就是他的這句話。


    冷煙涼隻覺自己已經快要停止運作的心,又緩緩鮮活起來。


    “你?你這個假王子,你靠得住嗎?”她的唇角揚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騙你。”風鏡環見她神色恢複正常,再次笑眯了眼。


    是啊,風鏡環不但沒有騙她,還相當坦誠,雖然她覺得他的目的是想拐她一起下水,不過……


    冷煙涼突然拉下他的手,手腕使力,在他眼裏閃過一抹驚訝之色時,她已將他拉進懷中抱住。


    不,說錯了,是她投入他的懷抱。


    風家的二少爺,沒有一點尚武能力卻有顆金腦袋的環殿,溫和雅致的假王子,喜歡她的風鏡環,她接受了。


    再次對立於太和國宮,國主眷之前的憤怒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點痕跡也沒有。摸不清心緒的調笑表情,似有意似無意的敷衍,讓大家再次恐懼這位繼任沒有多久的國主的善變心思。


    “這件事,表麵上看起來像是太和國和東南陵的國事,說穿了也就是你們冷家兄妹兩人的私事。”國主眷的狐狸眼狡猾地眯了起來。


    “這樣吧,煙涼你就自己決定吧,我不會管你,全憑你的意思。”


    好大的恩寵!這個懶惰狡詐的國主!冷煙涼心裏鬱悶極了。


    而冷紀河似乎也沒有預料到國主會作這樣的決定,愣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


    “既然如此,煙涼,你應該也考慮清楚了,不妨就在此表明自己的意願。”冷紀河轉對向她。


    她的眉心一疊,好似非常不愉快。要她自己拿主意?好,大家想將責任推到她身上,看她到底是要對國主不忠,還是選擇對家族不義。


    他們想從她的口中聽到怎樣的決定?冷煙涼心思一定,正準備開口時,卻被人搶先一步說話。


    “這件事,還要問問我們風家的意見。”風鏡環笑眯眯,一雙眼完全看不到縫隙,浸著蜜的麵色更加和暖。


    眾人驚詫地看向他,國主眷也向他投去了饒富興味的眼神。


    “煙涼雖是自由的個體,不過很快就要成為風家的一份子,這個決定,她一個人是無法作主的。”他說得理所當然,氣都不喘一下,再配上那童叟無欺的笑臉,讓人完全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麽。


    冷煙涼頓時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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