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狀況好怪,脈象沒有異常,卻一直昏迷不醒。」


    「有人破了我施在均均身上的禁製之術。」坐在一旁的何鳳棲沉聲說道,表情很冷。


    「破了你的禁製之術?我還以為你的禁製之術天下無敵呢……」雁鳴飛頗感訝異地說道。


    想當年,厲痕天、楚逸浪、還有他都曾吃過禁製之術的虧,被何鳳棲整得哇哇叫,沒想到何鳳棲竟然也有栽在禁製之術的一天。


    不過,這些話他不敢講,也不適宜在氣氛沉重的此刻說。


    現在講出這些風涼話的話,心情很差的何鳳棲很有可能會一掌巴死他,那緹兒肚子裏就快出生的小寶寶就會沒爹了。


    何鳳棲冷冷地瞧了他一眼。


    雁鳴飛驚跳了一下,以為他瞧透了自個兒的心思,馬上很專注地低頭,努力幫易均均把脈。


    「破解禁製之術,不是都需要一句暗語嗎?」大腹便便的緹兒,倚在雁鳴飛身邊,擔心地問道。


    「那是安全解除禁製的途徑,但有人利用均均神智最耗弱的時候,強行破解了她身上的禁製。」何鳳棲歎了一口氣。


    「閣主,那現在該怎麽辦呢?」緹兒彎腰瞧著一動也不動的易均均。


    「隻能等她醒。」何鳳棲又歎了一口氣。


    緹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夫君。


    她從小就跟在何鳳棲身邊侍候,平常見他總是笑咪咪的,幾乎沒見過他這樣眉頭深鎖的模樣。


    她甚至沒聽過他連歎兩次氣,這表示現在的狀況真的很棘手了。


    「均均小姐醒來後,會變成怎麽樣呢?」緹兒輕聲問道。


    「不知道。也許就這樣一直醒不過來;也許醒來後會因記憶錯亂而發狂;也許什麽都不記得,成為一名癡兒……」何鳳棲坐在她身邊,心疼地伸手撫了撫她蒼白、無血色的臉蛋。


    「癡……癡兒?!」緹兒驚道。


    「沒關係,均均,我會照顧你的,隻要你醒來就好,聽到了嗎?」何鳳棲溫柔地、寵愛地,輕輕地在她耳邊說道。


    聽著閣主低柔帶悲的聲音,緹兒覺得一陣心酸,深深盼望這位未來的閣主夫人能夠醒來……


    幾天之後,易均均仍然昏迷著,全部的人都跟著陷入無人敢點破的絕望氣氛之中。


    「她再這麽昏迷下去,隻有施針試試了。」雁鳴飛說道。


    「嗯。」何鳳棲點點頭,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驀地,楚逸浪衝進門,高聲嚷道——


    「鳳棲,查到消息了!」


    何鳳棲看了看均均,輕聲說:「我們到別的地方去說。鳴飛,你就開始幫均均施針吧。」


    「嗯。」雁鳴飛點點頭。


    楚逸浪跟著何鳳棲身後出去,站在「梧桐院」裏。


    「鳳棲,真的易子康確實已經死在滅門那一日,痕天親自去追那個假的易子康,雖然最後追丟了,但我們研判那人脫逃的方向,應該是躲入了王爺府。」


    「王爺府?和皇家的人有關?」何鳳棲沉吟道。


    「嗯,因為和皇家的人有關,所以我也探了一下皇室那邊。聽說老王爺前些日子和皇太後那邊鬧得不太愉快,似乎是知道了皇太後曾要我們‘煙波閣’暗殺小王爺的事。」


    「嗯……」何鳳棲微微眯著眼思考著。


    「那人應該是易容混進易府,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手破解了均均身上的禁製,隻是,易府一向是書香傳家,不與人交惡,最後竟然被人以這麽殘忍的方式滅門,對方似乎恨意頗深。」


    「那恨意應該是衝著我來的吧,易家隻不過是平凡人家罷了,那二十幾條人命,隻是很倒黴地成了對方向我示威的籌碼。」何鳳棲低頭揉揉眉心。


    楚逸浪思考著何鳳棲的話。那人潛回了王爺府,而當初被他們誅殺的小王爺,就是現在那位老王爺的兒子……


    老王爺的兒子,曾經偷偷集合江湖之力創建「幽離宮」,想利用江湖勢力坐上皇位,當時他為了追查「幽離宮」,差點被小王爺射成蜂窩,他的妻子芝兒也差點被小王爺害死,後來是鳳棲使計,才成功誅殺了小王爺。難道……


    「難道,會是老王爺要為他兒子報仇,故意衝著我們來的?」楚逸浪推測道。


    「很有可能。」何鳳棲點點頭。


    何鳳棲陷入沉思,不再說話,楚逸浪則靜靜地站在一旁陪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芝兒忽然急忙地從屋裏麵奔了出來。


    「閣主!均均小姐醒了!」她興奮地喊道。


    何鳳棲眼神一亮,立即轉身進屋去,楚逸浪也跟在他身後進去。


    推門進房後,何鳳棲看到雁鳴飛正在一邊收拾銀針,芝兒和緹兒則在床邊幫忙安撫著均均。


    何鳳棲看向均均,她仍然閉著雙眼,躺在床上輾轉躁動著,似乎還沒有十分清醒。


    坐到芝兒和緹兒讓出來的床邊,何鳳棲伸手抱住她,輕柔喚道:「均均?」


    她像是聽到了他的叫喚,整個人靜了下來。


    沒多久,她的眼皮眨了眨,迷迷蒙蒙地張開來。


    「均均?」


    她對他的叫喚沒有什麽反應,表情也有些遲鈍,何鳳棲的心頭倏地緊縮了一下。


    他十分擔心,是否發生了最糟的狀況——她的神智過度混亂,承受不住打擊,已成了癡兒?


    「均均,認得我嗎?」他的語調極輕、極柔,像是怕嚇著了她。


    她直直地看著他,不久後似乎認出了他,眼神漸漸集中,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何鳳棲屏著氣息,也定定地望著她,等著她的反應。


    抬起手,她想往他的臉上摸去。


    然而,指尖還沒觸到他時,她卻忽然頓住,像是又想起了其他的事,接著,她的笑容完全凝住,注視他的眼神,從信賴、高興,慢慢轉為驚嚇與痛苦。


    「何……鳳棲?」她低啞地開口。


    「是我。」他的表情淡然,但眼神卻變得警覺。


    她叫他的語氣,不太尋常……


    「你真的是何鳳棲?」她再一次地確認。


    「嗯。」他再一次回應。


    她忽地推開他,整個人縮起來,退到床裏離他最遠的角落去。


    「均均?」何鳳棲喚道。


    她向後退開,瞪著他的眼神漸漸變冷,唇畔吐出冰冷的話語——


    「殺人凶手!別碰我!」她憎恨地看著他。


    「均均小姐?!」芝兒和緹兒不敢相信她的轉變。


    她看向何鳳棲的眼神,像是看待仇人一樣,既憎且懼。


    心猛地一震,何鳳棲坐在床沿,壓抑下內心的痛楚,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為什麽說我是殺人凶手?」


    他詢問的語調依然平淡,但眼眸卻已經變得深沉,手指緊握得都泛了白。


    「我親眼看見易家二十餘條人命,全死在你手裏!是你殘忍地將他們一個一個砍殺肢解!你不是人——」均均痛恨萬分地控訴道。


    四周所有的人都倒抽一口氣。


    易均均的記憶,竟然發生了嚴重的錯亂!


    「均均小姐,不是這樣的,你家人根本不是閣主殺的!難道你忘了,當時閣主明明和你在‘花雨樓’裏,他——」芝兒著急著想要澄清事實。


    「他是殺人凶手!我親眼看見了!殺人凶乎——」均均縮在角落裏,狂亂地大叫。


    何鳳棲對她伸出手,當她十分驚懼地看著他伸過來的手時,他眼中掠過一抹哀傷,手頓了一下,接著才又飛快地點向她的睡穴。


    均均閉上眼,身子軟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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