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棟房子安靜得沒有任何聲響,大家應該都睡了。


    木製的樓梯要小心走,才不會發出吱呀噪音;雖然主屋根本聽不見這邊的聲響,但宋淩心還是放輕了腳步。


    下樓,穿過黑暗的廚房,鍋碗餐具、菜刀鏟子都排列在流理台旁邊,冰箱發出微微的馬達運轉聲,襯得四下更是靜得嚇人。


    她像是幽靈一般,靜靜走過,到了後門,正要開門時——


    「淩心。」身後,突然有人出聲叫她。


    宋淩心嚇了一大跳,手開始劇烈發抖,幾乎轉不開門把。


    「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身後的人又問。嗓音蒼老而疲憊,是宋母。


    「媽媽,我……」一開口,宋淩心就哽住了。


    她不敢回頭,也不敢繼續說話,怕自已下一瞬間就哭出來、就反悔了……


    「你要去哪裏?」宋母還是追問著。她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幾乎融入黑色的背景中,所以宋淩心才沒注意到。


    「我、我要……我去幫陳亦名他們的忙,有活動,需要翻譯……」她笨拙地解釋著,嗓音發著抖,而且,一直不敢回頭。


    「你看著媽媽。」宋母堅持著。「這麽晚了,外麵又在下大雪,你要去哪裏呢?」


    「陳亦名來接我,他應該在外麵了。」宋淩心是轉身了,但眼睛盯著地板,沒有直視宋母。「活動在f市,有點遠,我們想晚上出發,至少趕在大風雪前走,比較保險……晚上開車也比較不會塞。」


    這不是第一次宋淩心出去參加類似的活動,所以說起來還算合理,但宋母的眉頭卻還是深鎖。


    「這次要去幾天?」


    「開會……一共是四天三夜。」宋淩心口吃了,「我、我想出去幾天,也許對大家都、都好,也許……」


    宋母沒有回答。她默默聽著,默默看著如受驚小鹿般顫抖著的宋淩心。


    看出來了嗎?媽媽看得出她在說謊嗎?


    媽媽看得出她的傷心跟自責嗎?看得出她有多難受嗎?


    「你等一下。」終於,宋母說話了。她起身,行動有些遲緩,然後,脫下了身上的毛衣外套,蹣跚走到她麵前。


    伸手,宋母把還留有體溫的粗針毛衣外套交給她。


    黑暗中,宋淩心藉著外麵廊下透進來的微弱燈光,可以看見那雙已經有些老態,不複白潤豐滿的手,有著皺紋斑點,歲月痕跡的手。


    那雙手,曾經握著她的小手,一筆一畫,耐心教她學寫那些圈圈、橫杠……陌生的文字好像畫圖一樣。童裏年的宋淩、心這樣說時,總引來溫暖慈藹的笑聲,笑咪咪的眼角有著細細魚尾紋。


    這些年來,她唯一的母親的手。


    「穿著吧,就算一出門就上車,也是會冷。」宋母強自壓抑著情緒的嗓音,聽在耳裏,仿佛哽咽;又好像刀子一樣,在她心頭割下道道傷痕。「你這一去……自己小心。」


    宋淩心咬緊下唇,也咬出了深深的傷痕。她不敢出聲,隻是低頭接過了外套。暖意包裏著她的手,卻無法傳到她心中。


    她孤身走出了收留她多年的溫暖。


    一步一步,在潔白的初雪上,留下淩亂的腳印。


    珠淚一顆顆無聲滾落,墜在雪中,她沒有低頭看。


    每個人心中都有過一段最好最單純的回憶,而宋淩心的,像片片雪花,飄散在這片瑩白大地間。


    ☆☆☆


    四天之後,宋淩心沒有回來。


    一個禮拜,兩個禮拜……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宋淩心依舊音訊全無。


    宋凱幾乎瘋狂。他應該要回球隊報到了,卻甘願冒著被開除的危險,請假數天,為的就是要問出宋淩心的去向。


    然而,問她平常有來往的朋友,都說不知道她在哪裏。


    而陳亦名,這個平日談笑風生,非常爽朗的台灣男孩,在宋凱氣勢驚人的逼問下,也變了臉色。他堅持研討會真的是四天就結束了,而當時他忙到沒有時間注意別的,根本不知道宋淩心在研討會結束後並沒有回家。


    「她之後還回過電話給我,因為我有別的事情找她幫忙,就前幾天啊!她說沒有空,可是,除此之外,都很正常!」陳亦名信誓旦旦,「真的!聽起來很好,一點異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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