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除非我叫你,否則你不必來整理我的房間,我自己會整理。”季默羽對上來打掃的女傭林茵說道。


    “為什麽?難道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麽?小姐,如果是那樣,請你直接告訴我,我立刻改。”林茵驚恐的張大眼睛。


    “不,不是……”季默羽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個一見到她就好像老鼠看到貓般的林茵,已經讓季默羽忍耐很久了。剛開始她以為是自己失去記憶的緣故,才會讓家裏的傭仆都對她避而遠之。


    可是自從新年假期以後,她已經盡量表現親切了,他們卻還是誠惶誠恐。


    “你做得很好。”她沉思的看著林茵,突然指著房間裏的椅子。“你先坐下,我有話問你。”


    “不,我不用坐了。”林茵為難的看著她,似乎很想要逃走。“小姐,你有什麽吩咐請直接說。”


    季默羽雙手抱胸,目光直視著眼前局促不安的女傭,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與冷冽。“坐不坐隨便你,但我問的問題,你一定要如實回答。”


    女傭點了點頭,表情更加忐忑。


    “我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主人?是受大家愛戴和喜歡呢?還是你們對我覺得敬畏和害怕?”她的語氣非常低沉。


    林茵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支支吾吾的說:“小姐,你、你……當然是受我們愛戴……同時也敬畏的……”她抬眼看到季默羽的表情後,瞬間白了臉色。


    “我平時是不是對你們很嚴厲?甚至讓你們覺得是無故刁難,還有覺得要讓我滿意是很困難的事,你們行事都要小心翼翼的。”她依然麵無表情。


    “我們當然要小心翼翼,做好自己的工作也是本分。”林茵頭低得不能再低。


    “所以,你很怕我。”


    “沒、沒有,我怎麽敢!”


    季默羽靜靜的審視了她半晌,倏地嚴厲的說:“你以為我失去記憶,就可以隨便欺騙我了。”


    “小姐……”小女傭被嚇得全身顫抖,不敢說話。


    “如果我真像你說的那種主人,那我要你不必來打掃我的房間,你為什麽就偏偏不肯聽話呢?”她杏眼冷瞪。


    “我聽話。”林茵馬上回答。


    “好,以後要洗的衣服我會自己拿去洗衣房,洗完後你放在我床上就可以,我自己會整理。”


    對方點頭如搗蒜。


    “如果需要你整理房間時,我會告訴你,其他時候你就去忙其他的事。”


    “是。”


    季默羽抿了下嘴角,眼裏漸漸有了幾分笑意。“你和其他人也不用怕我,隻要你們把分內的工作做好,我不會刁難你們的。我因為一些狀況記不得過去的事,你們都是認識我的人,我希望可以得到你們的幫助。”


    “幫助不敢當,小姐有什麽事請盡管吩咐。”小女傭依舊誠惶誠恐。


    “你可以告訴我,我過去喜歡什麽樣式的衣服、喜歡怎樣的打扮、喜歡什麽樣的飾品配件、保養和彩妝品牌……你應該知道吧!”季默羽走近她,臉上的嚴厲之色也已經全部消失。


    “我知道。”林茵怯生生的抬起頭。


    “那你先去做其他的事,下午我會叫你。”季默羽看著她急步衝出房間後,用力的皺起眉頭。看起來,她在這個家裏的人緣不好,下人們都不喜歡她。


    石曜走出書房的時候,看到林茵臉色蒼白的跑出未婚妻的房間,遲疑了一下,他還是走向季默羽的房間。敲了下房門,他站在門口看著她。“有什麽事嗎?”


    季默羽撇了下嘴角,眼神有些無奈。“他們看來都不喜歡我,你沒有告訴我,我是個嚴厲的主人。”


    “我也是個嚴厲的主人,要解雇誰、雇用誰都是我決定的。”他走進房間,目光細細一掃。“要不要換一下裝潢?家俱有些老舊,壁紙也不夠好看。”


    “不用……”她的聲音倏地停止。“我不想添麻煩。”似乎想到了什麽,她微微提高自己的音量。


    石曜看似無意的瞥她一眼,微笑著搖頭。“怎麽會麻煩?我先讓人畫一份設計圖,浴室和陽台也全部重新裝潢,如果你覺得房間太小,可以將隔壁那間起居室一起打通,你有什麽要求盡管告訴我。”


    她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要嫁給有錢人的感覺真好,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他沒有說話,眼神再度看著房間四周。“裝修時,你就先搬去台北的酒店住。新年過後,這裏會有許多社交活動。”


    季默羽垂下眼瞼,依舊掛著笑容的臉上,總有種讓人無法摸清她想法的感覺。


    “台北的酒店?你沒有告訴過我。”


    “下樓去吃早飯,我再告訴你。”他瞥了眼手表。


    “如果你急著去公司,晚上告訴我也可以。”敏銳的她自然不會忽視他這樣的小動作。


    “真是什麽也瞞不過你的眼睛。”石曜再一次驚歎她自從失憶後的感覺的靈敏度,這在過去是不可想像的。


    “因為我什麽都不知道,當然要敏感一些,這也是人類自我保護的本能。”在他尚未提出疑問前,她輕易的做出解釋。


    一抹欣賞的光芒閃過他深邃的眼裏,麵對現在的她,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樂趣,就好像他正和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在進行交談。無時無刻都有驚喜,也有危機,卻非常的刺激。


    “又覺得我和過去不一樣?”季默羽走到他身邊,試探般的將頭靠近他。


    她澄淨的眼裏帶著調皮的光芒,那眼神立刻吸引住他的注意力。她有一雙透明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眸,純淨又深沉,有種難以捉摸、無法窺探的感覺。


    石曜直視她的眸,笑意在他爍亮的眼裏擴散。“如果你這樣想,我也一樣。”


    “外交辭令。”她伸直身體,仰起頭望著他。第一次發現他是這樣的高大,足足比她高一個頭,而且身材勻稱,穿著淺紫色西裝也不會給人娘娘腔的感覺,反而有種成熟優雅的氣息。


    “好了,你去上班吧!我繼續一個人無聊的留在這裏。”她別開臉,不明白自己突然間心跳加速是為了什麽。


    “很無聊嗎?”他突然想到新年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了。這兩個星期他因為一個新的開發案而日以繼夜的工作,雖然每天都有回家,可是卻很少陪伴她。


    “沒有朋友,沒有工作,怎麽可能不無聊。”她的聲音裏有著輕嘲。“不過這也沒什麽,反正大部分的人也都是在無聊與寂寞中度過。”


    石曜的心微微動搖,今天上午他有一個必須要出席的會議,而且不能遲到。


    “我真的沒時間,抱歉,你隻能一個人吃早餐了。”最後,他隻能輕柔說道。


    季默羽揚起臉,眼神裏有著淡淡的責備。“請你趕快離開吧!賺錢很重要,不然怎麽養得起我。”她的聲音有些任性,表情跋扈。


    石曜看到了他所熟悉的那個季默羽,嘴角揚起包容的笑容,然後轉身離開。


    季默羽站在原地,美麗的臉上籠罩著冷漠的寒霜。


    這就是男人,花言巧語的時候就把你說成是比生命還重要的人,可是一旦遇到事業或者其他想要東西,你就不再是第一位了。


    看來,她的未婚夫也不例外。未婚妻的寂寞在他眼裏比不上工作重要。


    她沒有跟著下樓,隻是帶著冷若冰霜的表情走到窗邊,靜靜的眺望著遠方。她眼裏的冷冽,媲美萬年寒冰,可以凍死任何在此刻靠近她的人。


    就在這一刻,房間裏響起了奇怪的手機鈴聲,石曜給她的手機放在桌子,沉默著,那鈴響也並不是室內電話的聲音,這個鈴聲到底來自哪裏?


    突然間,她由皮包中拿出另一支手機。“喂,是我。”


    滿室,隻剩下她低沉的說話聲。


    “把這些衣服都丟了,以後我全用不著了。”午飯以後,季默羽就叫林茵和她一起整理更衣室。她有一個巨大的更衣室,衣服整齊的排列放著。在她看到這個更衣室時,她也著實被眼前的過度奢華給嚇一跳。


    不止衣服,還有上百雙鞋子,以及各式配件、帽子、絲巾,一整櫃的內衣、幾抽屜的襪子……據她所知,她所擁有的衣飾遠遠不止這些,還有兩個儲藏室來存放她的東西。


    石曜和他的父母對她的疼愛絕對無可挑剔,光是這些衣服的花費就夠普通人過上好幾輩子。可是當她看到這些名家設計和名牌的衣飾時,並不感到開心,甚至覺得刺眼。


    “小姐,這裏的全部都要丟嗎?”林茵嚇破了膽。


    “你一個人也處理不完……把家裏所有的人都叫過來,喜歡什麽就拿什麽,每個人可以拿幾件,讓許管家登記一下,其他的都送給慈善機構。”她眼神凜冽的掃過那些豔麗奢華的衣服,眸中的溫度更低了幾度。


    “是……”還是無法理解她的意圖,林茵顯得非常惶恐。她掙紮了一下,終於還是鼓起勇氣說:“那麽小姐,你是想再買新的嗎?這裏基本上都是你前年和去年采購回來的,有的還沒有穿過……”她的聲音漸漸轉小。


    季默羽猛然回頭,目光銳利得讓人膽寒。


    “對不起,我多嘴了。”林茵嚇得趕緊低頭。


    “我要穿的都已經拿回我的房間,暫時不用采購新衣。”她不滿的掃過那一排排媲美服裝店的衣服,似乎對擁有這麽多衣服一點也不高興,反而有些生氣。“這裏有沒有先生,或者先生的父母送給我的東西?”


    “幾乎一半以上都是先生送給你的。”林茵表情疑惑。“小姐每次看到雜誌上的新款,或通訊目錄上的介紹,以及看完服裝發表會後,就會直接和先生說你想要哪一件,先生就會幫你訂購回來。”


    季默羽微微的眯起雙眸,神情難測,聲音平靜的說:“我還以為我很喜歡自己逛街血拚。”


    “不,你不喜歡逛街,你常說逛街很辛苦,討厭一家家店的選購,又說會逛花眼,所以,你每次逛街不是買回同一款不同顏色的衣服或鞋子,否則就是什麽也不買。”


    季默羽眼神厭惡地從衣服上移開。“好了,按照我的吩咐整理吧!”說完,她立刻轉身,腳步不停的離開。


    心情糟糕到了極點,那些不願想起的服裝卻老是在她眼前浮現。


    此時,手機響了,石曜送給她後從來沒有響過,她甚至忘記自己還帶在身上的東西,竟在她心情最煩躁的時候來打擾她。


    憤怒的拿出手機,她正想關掉時,卻發現螢幕上閃爍著石曜的名字。


    走進自己的臥室,關上門後,她麵無表情的接通電話。“喂。”


    “我十分鍾後到家,你想一下想去什麽地方,然後換衣服等我。不管你今天要去哪裏,我都奉陪。”石曜精神飽滿的聲音傳進她耳裏。


    季默羽冷漠的表情倏地崩潰,不禁愕然的問:“現在才一點,你就回來?”


    “你說過最近很寂寞。”


    她挑下眉毛。“但是你還是去公司了。”


    “上午有個必需出席的會議,身為總裁,我有我要擔負的責任。”他解釋,平靜的聲音裏透著一貫的沉穩。


    季默羽沉默著,閃爍的眼神裏有抹複雜的光芒。最後,她的眼裏閃過笑意,嘴角也有了笑容。“下午的工作就不需要你擔負責任了嗎?”


    “那些可以延後處理,因為有更重要的事。”


    “……”


    “怎麽不說話?”


    “早上的時候,我以為你不在乎我的感覺。”在沉默過後,她選擇據實以告。


    石曜默然了一秒鍾。“現在你又是怎麽想的?”


    “想到你說過的話,相處才能互相了解。”她的神情變得柔和。“隨便臆測並不明智。”


    “這可以理解為你已經諒解了我早上離開的行為,是不是?”他低沉的聲音透著安撫人心的溫柔。


    “還很難說,要看你之後的表現。”她朝著窗戶的方向走去,神情難得輕鬆。“是不是我想要去哪裏都可以?”她推開窗戶,看到他的車正緩緩開到門前。


    “是的,隨你想去逛百貨公司,還是去美容沙龍?地點任你選。”


    他走下汽車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她目不轉睛的凝視著。“那些都是我過去常去的地方,是嗎?”她握了下手機,眼神倏地陰沉。


    他突然抬起頭,仿佛感覺到她注視的目光,自然的望向她窗戶的位置。


    他點了點頭。


    “我已經想到要去哪裏了,等一下告訴你。”她神情沉靜地說著,視線與他相遇,而後變得深邃。


    “好,先掛電話吧!”石曜一瞬不瞬的望著她。


    他們掛上電話,相視的目光奇妙的膠著,誰都沒有說話,沒有動作,就隻是這樣對望著。


    那時,他們彼此都沒有想過去、未來、記憶、感情……隻是帶著平和的表情,在藍天白雲下,靜靜的凝視著對方。


    石曜沒有想到她會提要去那個地方,卻也能理解她迫切的心情。


    所以,他什麽也沒有問,立刻就開車帶她前往。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不孝?”季默羽站在山崗上,戴著太陽眼鏡的她讓人看不清表情。“居然拖了這麽久才想起來。”


    他站在她身邊,並沒有回答她。


    “我過去是不是經常來看他們?有沒有在每年忌日時來上炷香?”她的聲音低柔得如吹過的微風,靜靜的飄向遠方。


    “有,當然有。”他低沉的說。


    季默羽緩緩的蹲下身,她伸出手想撫摸父母的相片,卻顫抖得無法碰觸。


    “你……能不能讓我和他們單獨待一會兒?”她語音顫抖的說。


    石曜眉緊鎖,嘴唇緊抿出嚴厲的線條。“好,我在那邊的台階等你。”他的目光移向墓碑,肅穆的說著誓言。“爸、媽,我先告辭了,請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默羽,不會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季默羽的身體僵直了一下,她呆呆的不動,等待他轉身離開。


    時間靜靜的流逝,她的手終於落在父母相片的臉上。


    “爸、媽,我來了……”淚水奔湧而出,沿著她慘白的臉頰滾落地麵。


    她的聲音哽咽,一直壓抑的感情一泄而出,無聲的哭泣著。


    站在遠處的石曜用關切的目光望著她,將她的舉動盡收眼底。


    季默羽顫抖的站了起來,凝視著墓碑上她毫無印象、卻長相和善溫柔的親人,嘴裏無聲的呢喃著。她有許多的話要告訴他們,那些沒有辦法告訴任何人的心事、她現在遇到的處境、她心裏的掙紮與矛盾……


    那些無處傾訴的話,在此刻她默默的告訴父母,內心的感覺也變得軟弱。


    從她嘴唇張合的速度來看,她說了許多。最後,季默羽挺直了肩膀,收起了淚水。傾訴可以調整一個人的心情,卻不是為了讓自己的軟弱表現出來,而是要變得堅強。


    “我現在這樣做對嗎?爸、媽,你們可以告訴我嗎?”她揚起頭,擦幹淚痕的同時,終於說出了聲音。可是墓碑不會回答她,她那死去的雙親也不會回答她。


    隻有風在耳邊吹過,隻有樹葉的沙沙聲在身後響起。


    她又站了一會兒,才靜靜的轉身。一抬頭,站在台階上的石曜立刻躍入眼簾,他英俊的麵容靜肅,專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季默羽朝他走近,而且嘴角向上揚起——讓石曜感到驚訝的是,她竟然對著自己微笑。


    他本來準備好要安慰她,想安撫她的悲痛。但她卻如此堅強,竟然還能綻放出淺淺的笑容。


    “我們走吧。”季默羽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毫不脆弱與哀傷。


    石曜的眼睛梭巡過她的臉,她那雙隱在墨鏡後麵的眼眸,他無法窺探,這讓他的表情不禁有些嚴峻。


    “放心,我沒事。”她再度堅定的勾出笑靨,低下頭向著山下走去。


    他怎麽可能放心?石曜的眼裏帶著深沉的無奈,她的心事還是不願與他分享,她心裏仍舊對他築起著一堵牆。


    他快步走下台階,冷靜的說:“我們不要馬上回家,我帶你去兜風。”


    季默羽的腳步微頓,然後微微點頭。


    “想不想開車?”走到車邊時,石曜提了一個讓季默羽驚訝的建議。


    “我可以嗎?”她看起來左右為難。“我的技術怎麽樣?”


    “你不要問我,自己感覺一下,你有駕照的。”


    從石曜沉斂的眼裏她看不出他的答案,而他直視她的目光裏有抹挑戰的意味。


    季默羽抿起嘴角,接受了他的挑戰,用力點點頭。“我應該會開車,我要嚐試一下。”


    他不置可否的替她打開駕駛座的車門。“請。”


    “如果你不怕死,就坐我旁邊,我不知道能想起來多少,失憶真的很奇怪,生活技能和常識大都不會忘記。”她用墨鏡遮住眼,臉上露出譏諷的表情。


    “我當然不怕。”他大方的坐進車裏。


    季默羽最後抬頭看了一眼剛才走過的路,在心裏向父母告別。


    石曜看著她沉靜的側麵,耐心等待。


    一分鍾後,她成功的發動汽車,穩穩的駛上公路。


    “石曜,看來我的開車技術還不錯嘛,而且我對車子一點也不陌生,還有種興奮的感覺。”季默羽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眼前的事物吸引。


    他微微一笑。“看來我可以把你的車交還給你了,隻要你熟悉了道路,以後想要去哪裏都可以自己上路。”


    季默羽一邊注意路況,一邊側首瞥他一眼。“是這輛車?”紅色的保時捷也適合女生來駕駛。


    “是。”


    她嘴角揚起的弧度說明她此刻興奮的心情。“你來指路,我們現在去哪裏?”


    “你想去哪裏?”


    “隨便。”她嚐試著加快速度,血液也隨著車速而沸騰。“不管去哪裏都行,隻要不會堵車的地方,可以讓我好好的開一會。”不想掩飾自己的興奮之情,她深吸口氣,將胸口裏的壓抑往外吐。


    “那我們去淡水吧,可以吃海鮮、看黃昏。”看到她高昂的興致,他的笑容多了幾分陽光。


    “好,你幫我指路。”她猶豫了一下,打開音響,cd裏的重金屬搖滾樂立刻震耳欲聾地充斥車內。


    季默羽趕緊關掉。“你喜歡聽這樣的音樂?”她的驚訝寫在眼裏,雖然他看不到,但可以感覺到她語氣裏的怪異。


    石曜疑惑的望著她。“如果你覺得太吵,我們可以聽電台節目。”他停頓了一下才回答。


    “這個音樂和你的性格完全不合,你看起來不像那麽奔放的人,我還以為你應該喜歡古典樂之類的。”


    “你覺得我古板?”


    “那倒也不是……”她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隻是覺得你的性格沉穩又內斂,所以比較適合更溫和又大器的音樂。”


    “前麵右轉。”石曜指點道路,他眼眸深處的那抹疑惑漸漸的消失。“你說得沒錯,這並不是我喜歡的音樂。”


    “那為什麽會放在裏麵……這是我喜歡的?”她的手微微一滑。


    “小心!”石曜迅速伸出手幫她將方向盤轉回。


    季默羽趕緊踩下刹車,將車停在路邊。


    “開車必須要專心,如果你做不到就最好不要開。”他的口氣異常嚴厲。


    “我隻是手滑了一下,不必你幫忙也能自己搞定,反而是你突然伸手把我嚇了一跳!”聽到他的斥責聲,季默羽也毫不示弱的反駁回去。


    “很多時候意外就是在不注意的刹那間發生,我希望你不要大意。”


    “你在提醒我什麽?我父母的車禍嗎?”季默羽咬了下嘴唇,突然,她用力打開車門,跑下車去。


    “默羽!”石曜有些懊惱的皺起眉,打開車門下車,朝她的方向追了過去。


    “你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追上她後,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那你為什麽要那麽凶?”季默羽拿下墨鏡,淩厲的瞪著他。


    石曜看到她那雙哭腫的眼睛後,目光變得深沉。“因為害怕你再度出事,害怕你又突然消失。”他握緊她的手臂,聲音低沉而認真。


    她的身體因為他這句話而顫栗了一下,怒氣也在瞬間平息下來。“石曜,你一直很愛我的,是不是?”一反剛才淩厲的氣勢,她提問的語氣顯得脆弱不少。


    他的身體倏地僵硬,她問句裏的慎重震撼了他。在她謹慎的眼神中,他卻感覺到了遲疑。


    “就因為你無法確認我的感情,所以才會對我封閉起你的心,將你所有的感受隱藏起來?讓我不管怎麽努力,都還是無法取得你的信任。”


    “你回答我,石曜。”她沒有回答,隻是執意的追問他的答案。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因為答案應該存在你的心裏。不然不管我怎麽說,你都可以選擇不信任。”


    他倏地放開她的手,看著她無法肯定自己的感情,心裏有股怒火上升,對她,也是對自己。


    是不是隻要不恢複記憶,現在的他就永遠無法進入她的心裏?


    是不是隻要不恢複記憶,她就永遠對他像對待陌生人一樣的戒備?


    兩個月的時間,他卻好像在原地打轉,不曾前進過一步。


    季默羽的眼神變得茫然,她靜靜的看著他,久久沒有開口。


    石曜的內心感到失望,壓抑下所有的負麵情緒,他明白,即使對她發怒,也不可能會有什麽進展和結果。


    “接下來由我來開車。”他用冷漠掩飾他的沮喪,一轉身,大步走離。


    望著他孤獨的背影,她的眼神裏有著掙紮與痛苦的痕跡。


    季默羽,你到底在做什麽?那個答案又有什麽重要呢?即使你知道了,又能如何?隻不過是增添煩惱,隻會擾亂你的內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罷了……


    她的目光追隨著他,看著他打開車門,然後回過頭,同樣的看著她。


    可是那個答案,明明她已經知道,並且深信不疑了。


    突然,她用力咬住嘴唇,朝著他的方向跑了過去。


    石曜的眼裏有著驚異與不解,卻站在原地等著她的接近。


    “石曜,那個答案我知道,我也相信。”她氣喘籲籲的站在他眼前,翦水雙眸裏映著盈盈的水光,還有期待。


    他挺直背,突地用清晰堅定的聲音說:“我愛你,默……”


    她撲進他的懷裏,緊緊的將他摟住。


    石曜的聲音頓住,她如此激烈的行為讓他感到愕然。


    她卻一動不動,雙手用力將他抱緊。


    他僵硬的臉上掠過心痛與寵愛的神情,緩緩地放鬆緊繃的神經。


    伸出手,石曜輕柔的撫摸著她的發絲。


    她同樣緊張得顫抖,他的輕撫安撫了她的情緒,讓她不再忐忑。


    夕陽西下,在滿天紅霞的掩映下,他們被一層金色光芒所籠罩。同時,也將他們擁抱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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