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隱約有股引力,讓她無法輕易地移開視線。


    仿佛一移動,那條牽係著他和她的看不見的線就會斷了。


    “什麽?不會吧?他竟然用這麽老套的方式跟你談分手?他當自己在演連續劇嗎?”


    穿著低胸馬甲及黑色窄管長褲的margot,和競芳一樣捧著一杯小美冰淇淋。兩人剛從競芳家附近的便利商店走出來。她並不特別愛小美冰淇淋,隻不過是競芳請客,她沒有太大意見。


    聽完競芳報告最新的分手日記,margot不禁對賴益群戲劇化的舉動嗤之以鼻。


    “不過,我早就覺得這個賴皮鬼根本就下適合你。他太膚淺又過於勢利,我想他一定是因為不小心知道你的薪水比他高了而且是高很多——他的大男人主義一時承受下起,所以才活像演八點檔似地跟你分手。”


    競芳挖了口冰淇淋送入嘴裏,香草的芬芳透著冰涼,立刻在舌尖蔓延。


    “我記得某人曾經很欣賞他的求愛招式,怎麽現在居然批評人家像在演八點檔?”她揶揄好友。


    margot誇張地轉轉眼珠。“拜托!在你生日當天捧著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向你求愛,還包下整間餐廳讓所有朋友幫你慶生,任誰都會感動到爆好不好?隻是現在想想,他也未免太誇張,對一個才認識一個多禮拜的女生就擺出這麽大陣仗,感覺好虛假。早點分手也好,這種喜歡就捧上天、不喜歡就棄如敝屣,極端又情緒化的人,萬一真的深入交往,難保你哪天上了社會版頭條。”


    競芳知道好友是安慰她才這麽說,她們不約而同地在便利商店旁的幼稚園停下來,幼稚園的圍牆旁放置了幾個大型石雕,兩人就靠坐在石雕上享受冰淇淋。


    她沉默不語地戳了戳手上的冰淇淋,想了一會兒才又開口。


    “你會下會覺得這幾段戀情都這麽匆匆收場,問題是出在我身上?”


    “拜托,不要把那些豬頭的錯歸咎在你身上好不好,除非你……”margot的聲音忽然逸去。


    “除非什麽?”競芳屏著呼息,佯裝不甚了解地問。


    margot瞄一眼競芳的表情,確定她看起來沒什麽之後,才說:“除非你還忘不了張立宇。”


    盡管她心裏有準備,但再次聽到那個人的名字,還是讓她的心跌了一跤。


    都已經三年了,可是,那個人在她心深處仍占有一個角落。雖然那段戀情的甜蜜早已忘得差不多,剩餘的回憶隻有末期兩人不斷爭吵和被背叛帶來的酸苦,讓她每次想起,心就刺痛一次。


    “沒什麽忘不了的,在我的生命裏早已沒有那個人的影子。”


    盡管競芳說得雲淡風輕,但和她已有六年交情的margot,覺得她隻是逞強說沒關係。


    “最好是。你敢說你後來談的這幾次戀愛,最終會以分手收場,不是因為過去情傷太重的後遺症?”


    競芳仔細想了想。“一半一半吧。其實有好幾次,我是真的忘了那段背叛造成的陰影,但不知為什麽……”


    看著好友悵惘沉思的側臉,margot歎氣,斬釘截鐵地論斷。“什麽一半一半,在我看來,就是因為一個王八蛋讓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以前,margot這樣簡單明了的結論頗能安撫競芳的疑惑,但這一次,不知為何這個分析無法平撫她騷動的心。


    她不斷想起前幾天,那個在高鐵上和她聊得極為投契的陌生男子,還有他的那句:“因為你並沒有給他機會了解你……”


    競芳不知為何會想起那個陌生男子說的話。那個下午她完全不像平時的她,現實生活裏的仇競芳是不會隨便表現出自己的情緒,更不會對一個初見麵的陌生人吐露那麽多個人隱私。


    也許那是個充滿魔力的下午吧。她心想。


    隻是,他離開前的那句建議,令競芳怎麽也想不透。他怎麽會知道她喜歡吃小美冰淇淋?難道她哭得一塌糊塗時,不知不覺透露了自己的喜好?


    算了,反正都過去了,他們也不可能再見麵,這個謎大概永遠也解不開吧……


    看競芳沉默不語地陷入沉思,margot伸手在她背上一拍。


    “唉呦!幹麽想得那麽認真,總之,要治療失戀之痛最好的辦法,就是趕快再談下一場戀愛。”


    對margot的建議,競芳嗤地一笑。“你的解決方法還真簡單,感覺好像拿油滅火一樣。”


    margot哈哈大笑了一陣。


    “我是說真的,千萬別因為那個賴皮鬼壞了你對愛情的胃口。你知不知道最近最流行的是什麽戀情?”


    競芳好笑地瞥著好友。“什麽?姊弟戀?”


    maqgot搖頭。


    “同性戀?”


    margot瞪她一眼。


    她的笑容漸漸擴大。“難不成是人獸戀?我不知道你的尺度越來越寬了。”


    “頭啦!什麽人獸戀,死丫頭。”margot氣得將冰淇淋棒湯匙朝她丟去,競芳笑著躲開。


    “現在日本正流行‘三低男’,怎樣,沒聽過吧?”


    競芳搖搖頭。“我隻聽過三高男,哪有什麽‘三低男’?是哪三‘低’?低級、低收入、低智商啊?”


    margot又狠狠瞪她一眼。“你才低智商咧!不過有一個你倒說中了一半。所謂的三低男,是低姿態、低風險、低束縛。”


    margot仔細地將“三低男”的意涵告訴她。所謂低姿態,其實就是不能大男人主義,要體貼、平等地對待另一半。低風險是指收入不高但工作穩定,像是老師、公務員等。低束縛就是懂得家事平均分攤,不會事事都丟給老婆,不管是育兒或是孝敬父母,能讓另一半去從事自己喜歡的事。


    “聽起來還不賴嘛。”認真一想,或許她真該朝這個“三低男”努力。“光是這低束縛就很吸引我。不過要找到一個不會幹涉我工作,不會期待我當個賢妻良母的男人很難吧!”


    margot一時也無法回答。老實說,“三低男”的條件並不是達不到,隻是現今社會長時間被“三高男”催眠,造成許多男性不見得有“三高男”的三高,卻養成他們的大男人主義和極高的自尊心。


    而且,在傳統的觀念裏,要一個男人放下尊嚴,平等地看待另一半,真心願意分擔家務、育兒責任,真的很難。


    現今社會到處存在著“高不成、低不就”的男人,既沒有真材實料的三高條件,卻偏偏愛擺出三高姿態,看了就令人作嘔。


    就在兩人陷入無言時,幼稚園大門處傳來一個聲音。


    “老師,真是抱歉,耽擱這麽晚,臨時被派去收款,回來時又遇上塞車,所以才……”


    昏黃的燈光下,一個媽媽不斷地低頭鞠躬,看得出她真的對自己的遲到很抱歉。


    隻見一個站在大門口的瘦高身影也微微彎著,在昏暗中依稀看得出那是個男老師,臉上被一副眼鏡和大大的笑容占據。


    “沒關係,媽媽不用在意,反正我也在準備一些教具。小貝她幫了我不少忙,說起來,還真要謝謝小貝。”


    媽媽感激得不知該說什麽,隻能不停地道謝。那男老師又細心交代了小女孩今天在學校的情形,然後彎腰和小女孩認真地道謝,最後才目送那媽媽騎著機車載著小女孩離去的背影。


    margot眼睛一亮,用手肘頂了頂競芳。


    “喂,你看到了嗎?”


    競芳望著那媽媽離去的模樣,不悅地說:“當然看到了。呋,既然媽媽因為工作無法來接小孩,為什麽爸爸不來?男人!”


    “唉呦,我不是說那個啦!”margot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我說的是那個男老師。眼前不就正好有符合‘三低男’條件的人選?而且剛好離你家很近,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我看你就趕快主動出擊,獵回一個新好男人來做伴吧!”


    margot的建議讓競芳忍不住翻白眼。她伸手往好友的胳肢窩戳去,逗得margot嬌笑連連。


    “什麽主動出擊?什麽近水樓台?上次叫我去婚友社的也是你,介紹一堆怪咖給我的也是你,就這麽怕我嫁不出去啊?”


    競芳開心地和好友打打鬧鬧。她當然曉得margot是為了她好,她也不是不願意,隻是對這樣分分合合的男女關係實在厭煩了。


    她想,還是先空窗一陣子再說吧。


    忽然一道視線讓她停下動作。猛抬起頭,她才發現那個男老師並沒有進幼稚園,而是一臉有趣地看著她們。


    像是察覺到自己引起競芳的注意,那男老師有禮地朝她點頭致意。


    競芳也不自主地點頭回禮,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襲上心頭。她應該不認識他吧?可是他的身影看起來好熟悉,就像在夢裏,就算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但強烈的感覺讓你知道他是誰。


    即使隔著一段距離,她仍然可以察覺他的視線,那股說不上來的奇異感讓她的胃像有幾千隻蝴蝶在飛舞,全身都緊繃著。


    兩人之間隱約有股引力,讓她無法輕易地栘開視線。


    仿佛一移動,那條牽係著他和她的看不見的線就會斷了.


    發現兩人的互動,margot調侃:“還說哩!馬上就搭上線了。你該不會早就認識人家了吧?”


    競芳狠狠賞她一個白眼,二話不說拉著margot就走。不用回頭,她也能感覺那道目光尚未抽離。


    那股怪異的熟悉感依然還在,仿佛有些事她應該記住,可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為什麽不過去打聲招呼,你們不是認識嗎?”


    “鬼才認識,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一脫離那個男老師的視線,競芳隨即放開margot,但是仍大步往前走。


    “不認識?那幹麽打招呼?”


    “我哪知道?人家跟我點頭,我自然也點回去。”她若無其事地聳肩,卻對好友隱瞞心頭那莫名的感覺。


    至於為何要隱瞞?她也不知道,隻是,她無法和別人分享那個飄渺微妙的感覺。


    “這樣不是更好嗎?應該趁這個機會去主動認識他啊!.”


    競芳一邊搖著頭,一邊往前走,懶得再和她爭辯。


    雖然margot很認真地叮囑她要主動出擊,認識那個幼稚園老師,但沒多久這件事就被競芳拋在腦後。


    繁忙的工作將她的精力榨得一絲不剩,包括體內最後一點浪漫細胞都被壓死,哪有那種美國時間去主動出擊?


    隻不過每次經過幼稚園時,margot的建議偶爾會跳進她的意識裏。


    這一天,好不容易忙了將近半年的的案子終於結束了,就在她計劃著要去spa放鬆一下,還是去墾丁狠狠地玩兩天時,小喬突然一副大禍臨頭地跑到她麵前。


    “仇姊,,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啦!”


    競芳眯起眼打量幾乎快跪到地上的小喬。


    “你闖了什麽禍?又把信用卡刷爆了?不行,我這次絕不再借你錢。你上次說過,如果你再開口向我借錢,我有權力用掃把打醒你,你可別逼我動手喔!”


    小喬可憐兮兮地嘟嘴,兩眼含淚地望著她。


    “不是啦!我不是要借錢啦!”


    “不是借錢?那幹麽哭得一臉窮酸相?到底什麽事,你再不說我要扁人嘍!”


    “仇姊,,這次隻有你能救我了。”


    “喬菁芸,我快失去耐性了。”競芳雙手交疊抱在胸前,兩眼狠狠地瞪著小喬。


    小喬倏地彎下腰來,鼻子都快貼到膝蓋了。“求求你,幫我去約會!”


    原來小喬的媽媽一直逼她去相親,以前都被她用各種理由借口閃過。這次隔壁的阿姨介紹一個人品不錯、相貌堂堂的老師,喬媽聽完介紹後,立刻逼著小喬答應跟人家去約會。


    由於之前欠太多卡債無力償還,她隻好跟喬媽開口,交換條件就是她得答應去相親。推托不掉的小喬,無奈之下和對方通了兩次電話,第一次隻講了不到三句話就掛了。


    第二次,在喬媽的強力“敦促”下,小喬乖乖撥電話過去,並訂下約會。


    “既然如此,你就去啊!”競芳聽完,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小喬居然為此哭哭啼啼的,未免小題大作。


    “可是、可是,對方是個老師耶!我對老師沒興趣。”小喬委屈地嘟嚷。


    “老師有什麽不好?老師也是人啊,老師也有七情六欲。再說a片裏不是常有很多老師色色的橋段,如果沒‘性”趣,我叫阿諾copy幾片給你參考一下,包你馬上對老師沒“性’趣的印象改觀。”


    “仇姊!”小喬大發嬌嗔地睞著她。


    “我沒有耳聾,你不必這麽‘用力’叫我。”


    “厚,,仇姊,人家就是不喜歡老師嘛!一想到老師,我就無聊得想打嗬欠,你就幫我這一次就好。再說對方的年齡足足大我七歲,我怕會有代溝。”


    競芳瞪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我的年紀跟他就沒有代溝嘍?!”


    “唉呀!我不是這個意思嘛……”


    小喬又是撒嬌又是拜托地纏著競芳一整天,最後被煩得受不了的競芳終於答應。


    小喬立刻奉上一杯小美冰淇淋做為謝禮,還將一個月份的小美冰淇淋兌換券,連同約會的時間、地點和對方電話的紙條一並送給她。


    “我約這禮拜四晚上七點,這樣如果你不喜歡,可以用明天要上班當借口溜走。”


    “都想好了嘛,為何不幹脆自己上陣就好,還破財包辦我一個月的冰淇淋?”競芳狐疑地望著她。“該不會你早就看過了,對方是個大豬頭。”


    “不是啦!”她急忙否認,支吾了老半天,才承認她最近交男朋友了。


    得知她有新男友,競芳當然很有義氣地答應她赴這個盲目約會。


    周四下午四點半,小喬恭敬地奉上小美冰淇淋,其中的提醒明白得讓競芳又好氣又好笑。


    為了讓小喬安心,她向老總請一小時的假,提早下班回家換衣服準備赴約。


    顧及自己美美的形象,她不想騎摩托車,開車又怕找不到停車位,斟酌了一會兒,她決定走到路口去搭計程車。


    經過幼稚園外的圍牆時,她又想起margot的建議。想不到最近和老師還真有緣……


    就在她這麽想時,一陣濕涼的感覺當頭澆下來。


    “啊!”


    她尖叫地跳開,原來幼稚園裏有人在澆水,水穿過圍牆上的欄杆,潑到她身上來。


    隔著濕淋淋的劉海,競芳看見對方驚訝地張大嘴巴,下一秒,他立刻衝向門口。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有人經過,真的很抱歉!”


    是那個男老師。競芳直覺地認出對方,她狼狽地搖搖頭,可能是太過驚訝,緊縮的喉嚨擠出一句顫抖的“沒關係”,就沒下文了。


    男老師還是一直道歉,除了自認倒楣外,競芳沒有怪罪他的意思。


    她抬頭想安撫對方,好立刻回家再換套衣服去赴約,沒想到一對上那雙眼睛,她驚訝地輕叫——


    “是你?!”


    他不就是一個月前她在高鐵上偶遇的那個男人?競芳瞠大眼睛仔細凝睇他的臉,果然沒錯,真的是他!


    “啊?原來是你!”他也同樣一愣。


    他和之前在高鐵上看到的不太一樣,膠框眼鏡遮去他比女人還美麗的眼睛,乍看之下根本認不出來,但因為近距離的觀察,還是讓她想起來了。


    “你是這家幼稚園的老師?”


    他露出她熟悉的溫柔笑容。“應該算是吧,我是這裏的園長。”


    “園長?這家幼稚園是你開的?”


    “不是,是我奶奶創辦的,但現在由我負責。”


    “負責什麽?澆花嗎?”她開玩笑地說。


    這麽一提,他才發現她幾乎渾身濕透了。


    “對不起,我竟然讓你濕淋淋地站在這裏說話,進來吧,我拿毛巾給你。”


    “不、不用了……”


    但他不容拒絕地牽起她的手往幼稚園裏走,直直地穿過入口處左右兩座小花圃,她被帶往第一棟建築物,日式的拉門透著陳舊的氣息。


    走進明亮的辦公室,看著映在玻璃窗的自己,慘白的臉、濕漉漉的發黏在臉頰,狼狽的模樣把她嚇了一跳。


    “來,這毛巾是幹淨的,趕快擦一擦免得感冒了。”


    她擠出顫巍巍的笑,接過毛巾覆在頭上,小心地按壓,就怕萬一施力不當,會把整張臉擦成大花臉。幸好她今天用的是新買的防水睫毛膏,她想。


    意識到自己竟在這種時候擔心睫毛膏,競芳忍不住笑出聲來。


    “怎麽了?”


    看他訝異地瞥著她,她搖搖頭。


    “沒什麽,隻是覺得每次都讓你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他露出微笑。“不會啊,你很好看,不用擔心那麽多。”


    他的讚美讓她的心不自主地顫抖,她連忙用笑容掩飾過去。


    “還說呢,上次我在高鐵上哭得那麽慘,後來到廁所一看,我當場尖叫,別人還以為我碰到色狼。你很壞喔!我的頭發明明被那個小男孩弄得亂七八糟,也不提醒我,存心看我出糗。”


    “哪有,你那樣很可愛啊。”


    她愣愣地看著他,呆了半晌才眯起眼。“你把我當成小孩子在哄嗎?”


    他哈哈大笑。“被你發現了。”


    她忍下住抓起毛巾打他,但笑意不斷湧上來。“你很可惡耶!這樣算什麽老師啊?”


    他舉起手抵擋她的攻擊,臉上卻掛著大大的笑容。


    “哄小孩也是老師的工作之一啊,你不知道嗎?”


    “我又不是小孩。”她停下動作,笑著瞪他一眼。


    “孔子不是說過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女人和小孩歸在同一類。”


    “你強辭奪理嘛!”她揚起毛巾不客氣地往他耳上招呼。


    他一邊閃一邊笑著說:“強辭奪理也還有個理字,你敢不聽老師的話,當心被老師打屁股。”


    “那我知道先下手為強了!”她繼續追著他打。


    兩人又笑又鬧的,一點也沒有剛認識的生澀感。


    “你們在幹什麽?”


    忽然,一句冷冷的問話打破兩人之間笑鬧的氣氛。


    一個年約四、五十歲的歐巴桑站在門口,麵無表情地瞪著他們看。


    “阿菊姨,你還沒走?”


    “恩,我在刷洗大鍋子和流理台。你呢?不是說要去約會嗎?還是現在就在約會?”


    被稱作阿菊姨的婦人,看起來就像平常的隔壁大嬸,不過表情很酷。她繞過辦公桌走到打卡鍾前打卡。


    聽到阿菊姨說他有約會,競芳感覺瞬間被潑了一盆冷水,也想起來自己還有約在身。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她將毛巾放到辦公桌上,看也不敢看他的臉就走出辦公室。


    回家換件衣服後,她赴約的心情都沒了。不知道怎麽回事,胸口覺得好悶,再次見到她以為不可能遇到的人,讓她的心情變得好奇怪。


    不過是個陌生人,就算知道他原來是附近的幼稚園園長,那又如何?她幹麽一見到他就心跳加快?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想到自己曾跟他有過的深情對視,也許,那都隻是她個人的幻想罷了。


    她擠出酸澀的笑容,打開包包想找出那個老師的電話。經過這麽一折騰,她已無心赴約,但是找出小喬給她的紙條時,她瞥見了那一個月的小美冰淇淋兌換券。


    想了想,歎口氣,她還是勉強打起精神赴約去。


    把摩托車停好,競芳脫下安全帽,撥了撥還有點濕的劉海,慶幸自己騎摩托車來,因為這附近真的下好停車。


    小喬特別將約會定在sogo後麵的一家餐廳。


    “仇姊,這家店的餐點還滿好吃的,如果對方真的很讓人失望,至少東西好吃,心情就不會太糟糕了。”小喬這麽說。這丫頭,還挺貼心的。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就當姊妹之間義氣相挺吧!


    她背起包包往餐廳門口走去。小小的店麵布置得很溫馨,大大的窗戶、木頭做的門,牆上隨處可見德國街景的壁畫及童話故事剪影,樸實無華的鄉村式裝潢,果然很切合店名。


    空氣中飄散著香腸和麵包香,競芳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肚子突然餓了起來。


    一個體型微胖、臉上掛著親切笑容,穿著歐洲貴族戲服的服務生上前招呼她。


    這個乍看之下像男生,卻又不像男生的服務生自稱是國王,問明她是來赴約找朋友後,立刻帶領她往裏麵走。


    穿過木製的吧台和樓梯後,是一個約十多坪大的空間,國王說這裏是希望廣場,競芳有趣地聽著國王簡介餐廳的環境。


    一進入希望廣場,入眼即是占滿整麵牆的窗戶,及假的窗景。她的視線興致勃勃地遊過整個廣場,最後停在一張雙人座位前的男人背影。


    “不好意思,您的朋友好像到了。”國王對著那男人說。


    他隨即站起,一轉身,兩人同時愣住了——


    “怎麽是你?”


    “怎麽是你?”


    驚訝不足以形容兩人此時的感覺。


    “你不是——”


    “你不是——”


    他們同時開口,又同時住嘴,然後又一起說——


    “難道你——”


    “難道你——”


    互相瞪著對方足足兩分鍾,最後,他們不約而同地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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