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十一點多,王衡躺在葉尋家客廳的沙發上,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靜靜聽著。


    從一牆之隔的臥室裏,隱約能傳出些許響動——那丫頭在幹什麽?


    從臥室的門縫裏,透出了一絲絲光線。很顯然,葉尋還沒有睡著,甚至可能還沒上床。


    今晚的遊戲時間之後,王衡先下樓,到最近的小便利店裏買了點牙刷、毛巾、換洗衣物之類的東西。回來再洗澡刷牙時,葉尋已經洗漱完畢,待在她自己的臥室裏麵了。


    然後王衡就關了臥室的燈,躺在沙發上。


    按照倉鼠的攻略建議,在嚐試引導夢境之前,肯定要先‘做點不一樣的事情’才可以。直接就這麽睡了,估計是不行的。


    不過他覺得,葉尋應該不會這麽輕易就睡著。


    過了幾分鍾,王衡實在忍不住了。他躡手躡腳地起來,走到臥室門口。


    臥室門沒關,隻是虛掩著——就好像是在邀請他推門而入似的。


    但他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湊到門跟前,先觀察一下情況。


    當然,說不好聽點,就是偷窺。


    隻見葉尋坐在書桌前,正在奮筆疾書……可是高考都結束了,肯定用不著再刷題。高三畢業後的暑假沒有作業,沒有絲毫功課壓力,很多人恐怕會兩個月不碰紙和筆。那麽,葉尋在幹什麽呢?寫日記?


    王衡暗暗猜測著,往後退了幾步。


    然後,他不輕不重地咳嗽了兩下,再故意踏出腳步聲,走到同一扇門前,敲了敲門。


    門裏飄出了少女清脆的聲音:“學長請進。”


    王衡推門而入,就見葉尋坐在床邊,拿著手機,好像剛才並沒有拿起過紙和筆。他又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書桌,桌上幹幹淨淨的,就好像這上麵一直都沒有放過東西似的。


    很顯然,剛才寫的東西是女孩子的秘密,大概是日記吧?


    而且葉尋應該是習慣了一個人自己住,忘了把門關上……


    王衡:“還不睡啊?”


    葉尋微笑道:“有點睡不著呢……我的睡衣是不是有點蠢?讓學長看笑話了。”


    王衡立刻搖頭:“不不不,很可愛。”


    少女的睡衣是白色的短袖上衣,下身則是粉色短褲。這一套,就算是穿出門去似乎也沒什麽問題,而且與葉尋平時的穿衣風格比起來,還顯得更加粉嫩。


    大概也正是因為過於粉嫩可愛了,所以葉尋不會穿出去,畢竟她不像裴寧樂那樣,能毫無心理負擔地紮起雙馬尾。


    葉尋抿嘴微笑著,抬手理了一下耳邊的發絲。


    此時,少女早已解開發圈,任長發披散下來。上半是和韓奕萱類似的黑長直,下半截卻是火焰般的橙紅。而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讓長發披到背後,用自己的肩擋住了橙紅的下半截長發。


    “這樣會不會更自然一點?”少女似乎略微有點心虛。


    那橙紅的馬尾是很好看,隻是解開之後披散著,可能有一點點的不自然。把下半截的發絲藏到身後,自然就沒有這種突兀感了。


    王衡卻來到她身前,微微躬身,伸手把少女的發絲撥弄了一下。


    他輕聲說道:“沒什麽自然不自然的,我覺得你怎麽樣都很好看。”


    葉尋不躲不閃,隻是眨了眨眼:“怎麽樣都好看嗎?那如果剃光頭呢?”


    王衡:“師太,貧道想跟你聊聊佛法。”


    葉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王衡繼續說道:“當然,雖說什麽時候都好看,但有的時候,我會覺得你格外好看。”


    葉尋:“哦,什麽時候呢?”


    王衡:“當你自信地展示自己的時候,當你給我亮出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當你克服困難把最不擅長的數學變成最擅長的科目的時候。”


    葉尋一隻手指支著臉頰,若有所思道:“怪不得你的室友都叫你王老師呢。你這套說辭,簡直跟我們班主任勸我們不要早戀的台詞一模一樣。”


    王衡:“好的戀愛關係,應該是讓人變得更好,而不是拖累雙方,變成兩人的負擔……怎麽樣,這樣是不是更像你們班主任了?”


    少女笑道:“沒錯,跟班主任一模一樣!”


    王衡歎了口氣,認真道:“但我真是這麽覺得。我覺得,如果喜歡一個人,就要讓她變得更好。”


    葉尋的笑容漸漸收斂,盯著他,表情也鄭重了起來。


    她問道:“怎麽樣才算變得更好?”


    王衡:“每個人都有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那個樣子。比如說我,我希望自由自在的,然後銀行賬戶裏一大串天文數字,但出門沒人知道我有錢。而且並不是單純的有錢,我希望知道更多,了解更多,體驗更多。”


    葉尋:“體驗……”


    王衡:“因為從主觀上講,我們擁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一種體驗,不是麽?”


    聽他這麽說,葉尋不禁沉思。


    停頓了一小會,王衡的下一句話,卻又緊緊抓住了少女的注意力。


    他說:“所以我希望你能成為心目中,那個理想的你自己。不管是高考取得一個好成績,還是以後做別的什麽事情,都是這樣。更大的選擇空間,更多的籌碼,包括更好的經濟條件。對你來說,這些應該都是蠻有用的。我想你更好。”


    葉尋深吸一口氣,抬頭死死地盯著他。


    ‘如果喜歡一個人,就要讓她變得更好。’


    ‘每個人都有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那個樣子。’


    ‘我希望你能成為心目中,那個理想的你自己。’


    ‘我想你更好。’


    這幾句話連在一起,意味著什麽?邏輯上順下來,那個結論似乎已然呼之欲出……


    片刻的安靜,對於葉尋而言卻無比的漫長。


    終於,王衡再次開口,說道:“所以你知道,我喜歡你,小尋。”


    一時間,少女屏住了呼吸。


    她微微揚起臉龐,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王衡又問:“你的回應呢?你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還用得著回答嗎?


    葉尋實在按捺不住,臉龐輕輕往前迎,幾乎湊到了王衡的臉跟前。


    王衡沒有再躲閃,在少女紅潤的唇上淺淺地吻了一下。


    畢竟,對於他的表白,葉尋已經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別說話,吻我。


    兩人的嘴唇都很柔軟,且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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