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衡一直都知道,人是會變的,但如此鮮明的變化出現在一個人身上,他見得還真不多。


    猶記得第一次與fof的創始人魏凱碰麵時,這哥們還處於一種焦頭爛額的狀態,為了拉投資搞得自己心態快要崩潰。也正是因此,魏凱當初對王衡的態度非常友善而謙卑,那是麵對資方爸爸的狀態。


    而如今,麵對宴席中的一眾投資方,魏凱絲毫不露諂媚之色,反倒頗有些高傲。


    有趣的是,這群投資人倒是忙著巴結魏凱——當然了,這些手握資本流向的大佬也不會諂媚,隻是熱情友善得有些異乎尋常。


    在場唯一不那麽主動的投資人,就是在本輪融資中僅僅跟投了一小筆的王衡。


    魏凱與各位投資人碰了一圈的杯,有兩位大佬還敬酒了不止一次……在有人離場上廁所的間歇期,魏凱終於端著酒杯,來到了王衡跟前。


    “王總,別來無恙啊。”魏凱笑著舉了舉杯子。


    “魏總也是,發展不錯呢……”


    王衡微微一笑,也拿起酒杯,跟他輕輕碰了下,然後各自喝了一小口。


    然後魏凱盯著他,欲言又止。


    王衡也不說話,隻是淡然微笑著。


    憋了好一會,魏凱隻是又說了幾句場麵話,便轉身離開了。


    曾經共同擼串暢聊人生,但現在兩人麵對麵,卻隻有猜忌和尷尬……


    過了一個多小時,宴席結束,王衡與兩位下屬會合,坐上了回程的車。他們下榻的酒店距離宴席地點並不遠,走路也就十幾分鍾。但為了體麵,還是租了一輛奧迪,用來代步。


    開車的是葉康,副駕駛位上是沈葉熙。而身為老板的王衡,自然是坐在後排。


    車程很短,不過在到達之前,王衡忽然歎了口氣。


    “飄了啊……”


    沈葉熙回頭瞥了一眼,確定老板是有事情想傾訴,才搭話問道:“您說誰飄了呢?”


    王衡:“當然是魏凱。”


    沈葉熙笑道:“您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fof還什麽都不是呢。現在已經是估值幾個億的創投圈新星了,當然會飄啊。”


    王衡:“飄得太早了,他以後會吃大虧的。”


    沈葉熙想到了自家老板的預判事跡,頓時收斂了笑容:“您覺得fof未來會發展受阻嗎?”


    王衡忍不住笑了:“何止是發展受阻?他數學模型構建得不錯,但現實不會貼合模型,你得讓模型貼合現實才行。這兩年還好,多過兩年,fof的業務能不能撐下去都是個大問題……”


    沈葉熙連忙拿出手機,在記事簿裏添上老板剛才所講的要點。


    而葉康沉默不言,隻是看了看車內後視鏡裏那張年輕而清秀的臉龐——人雖然年輕,說起話來卻有種什麽都見過的感覺,倒像是個老投資人,這感覺實在有點奇怪。


    這時,沈葉熙又問道:“那麽我們要不要適當轉手fof的股票?”


    王衡:“用不著這麽急著賣,離價值最高點太遠了。不過,以後的融資我們就沒必要跟投了,重點關注陌拜吧。這一家更務實,能撐得更久一些。”


    沈葉熙當即表態:“好的,我這就訂去魔都的機票!”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說著,王衡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葉康。


    ————


    “叮鈴鈴鈴鈴鈴——”


    急促的鈴聲,讓轉著筆發呆愣神的葉尋猛然驚醒過來。她意識到,自己的高考終於結束了。


    最後的這一門英語,對她來說實在沒什麽難度可言。不僅把所有題目全部做完,並且檢查了兩遍,就這還能剩下一點時間用來發呆。


    發呆的時候,葉尋就在想象——高考結束以後,這個沒有作業沒有任何壓力的暑假,該如何度過呢?


    那當然是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啊!


    走出考場的時候,葉尋的步伐頗為急切,甚至有些競走的意味。她快步衝出學校,在路邊搭了一輛出租車,直奔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路上,司機忽然問道:“同學,你是高考的吧?”


    葉尋答道:“對啊。”


    司機:“你們今天就考完了是不是?”


    葉尋:“對,最後一門。”


    司機笑著問道:“同學你考得怎麽樣啊?有沒有信心上清北?”


    葉尋:“不知道,但我也不想去那裏。我想留在蓉都。”


    司機:“哦,蓉都也好啊,川大?”


    葉尋:“電信科技大。”


    司機左手把著方向盤,右手比了個大拇指:“不錯不錯,有前途!我聽說程序員好像挺好找工作的,工資待遇啥的也不錯……”


    聽著司機侃侃而談,葉尋隻是笑了笑,沒有說太多。時不時地“嗯”一聲作為回應,也沒有解釋自己進了那個學校卻並不打算學計算機。


    講了好一會,趁著等紅燈的時候司機看了一眼車內後視鏡,忽然說道:“同學你好像也蠻開心的嘛,是不是高考結束可以好好玩了?”


    葉尋微笑道:“是啊,再也沒有什麽能阻擋我了。”


    “沒什麽能阻擋你玩遊戲了嗎?哈哈哈……”


    因為葉尋之前提到了電信科技大,司機就以為她是打算學計算機的,自然而然就腦補了這女孩喜歡的是電子遊戲。


    至於葉尋在說‘再也沒有什麽能阻擋我’時那頗有深意的微笑,其真實的含義是什麽,陌生的司機當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猜到。


    很快,出租車到了目的地。


    葉尋拿出錢包付了款,下車直奔家裏。


    到了家裏,拿出手機,果然,又有王衡與父親發來的微信。


    葉尋幾乎沒有猶豫,就先迫不及待地點開了王衡的微信,看到了那一條:


    【我這邊的簽字儀式搞定了,等我回蓉都,咱們再打一場?】


    少女笑著回複:【一場哪夠?我要跟你大戰三百回合!】


    然後,再點開父親的微信。


    【小尋高考還順利吧?抱歉,我沒法趕回來了。這邊的事情完了之後,還要去魔都看陌拜的狀況,那也是一家做共享單車的公司。好在老板的出差費給得相當大方。說實在的,我以前當老板的時候都不會這麽大方。】


    本就揚起的嘴角,笑得更開了。


    葉尋當然希望自家父親賺到更多的錢,事業上要是能東山再起就更好了。而另一方麵,眼前的這個暑假,她偏偏又不希望父親回來盯著自己……至於理由,那還用說麽?


    這麽一想,王衡安排父親多多出差,是不是也有所圖呢?


    葉尋坐在沙發上,雙手捂著臉,還是壓不住滿臉的笑容。


    “這下,可真的沒什麽障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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